不過一瞬,他很快就回到了陳貓貓身上。
倘不是李硯朝他伸出了手,陳恨幾乎要以為那是自己一個人的幻覺了。
幻象一閃而過,李硯抬手拉他,指尖還未觸到陳恨的衣袖,幻象便消失了。
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他怔怔地出了好一會兒的神。
陳恨自己也反應不及,怎麽就忽然在他面前顯形了呢?
李硯喊他:“離亭。”
陳貓貓跳上長榻,往他懷裡拱了拱。
我在啊。
*
到底不能久留,長安還有一攤子政事等著李硯。
在江南莊子上待了三日,他們啟程北上。
來時抱著陳貓貓,回時抱著陳恨的骨灰壇子。
船隻推開江南三月的春水,李硯坐在窗邊,離岸時,他聽見岸上孩童唱起童謠。
“……素衣渡江月明中,素衣疊起意重重。”
“意重重,意重重,北望長安意重重。”
“行雲散去星傾河,行雲迢遞意遲遲。”
“意遲遲,意遲遲,俯叩金鑾意遲遲。”
岸上孩童們做起遊戲,“青陂陷落”的遊戲。
扮作忠義侯的,是個藍衫的小公子。
他挺直脊背,跪在碼頭上,往西北方向遙遙一拜。
北望長安意重重,俯叩金鑾意遲遲。
扮作賀行的小孩子揪住他的衣領,把他給從地上帶起來。
後來——
後來兩個人險些落進水中,被不遠處的家裡人訓斥一通,遊戲也就散了。
他們唱著“意重重”與“意遲遲”跑開了。
陳貓貓趴在窗邊看,隻覺著他們實在是太傻了,學的一點也不像。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轉回頭時,李硯已經翻開長安的奏折開始看了。
仿佛渾然不覺。
陳貓貓伸長了爪子去夠窗扇,險些掉進了水裡。
李硯迅速把他抱回來,問道:“你也要學他?”
不是的,是想幫你把窗子給關起來,讓你不要看見,也不要聽見。
怕陳貓貓再到處亂跑,李硯幫他把窗子關起來了。
陳貓貓靠在他身邊睡覺,四腳朝天的躺著,露出軟軟的肚皮,想要給他摸摸,哄他高興。
保持這動作保持了許久,李硯好久之後才注意到他,揉了揉他的肚子。
他一碰陳貓貓,陳貓貓就像牛皮糖似的黏了過去,把鋒利的爪子收起來,用軟乎乎的肉墊子拍拍他的手。
就算變成貓,還是想要哄他高興。
李硯又揉揉他的腦袋,朝他笑了笑。
陳貓貓仿佛也高興,趴在他的腿上,幾年來,頭一回吐舌頭碰了碰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