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衣擺,踉踉蹌蹌地登上九級白玉階,在李硯的位置上落座,理了理衣襟與頭髮,學李硯的模樣,低聲道:“忠義侯。”
陳恨又跑下玉階,撲通一下給跪下了,嚎啕大哭,當然主要是乾嚎:“臣知錯了,求皇爺恕罪……”
然後他迅速跑回去,再扮作李硯,一揮袖子,朗聲道:“你慌什麽?恕你無罪。你我君臣,一切如前。朕以後再也不嚇唬你了。”
最後陳恨又變回了陳恨,在殿中叩首謝恩:“謝謝皇爺!”
他把在高公公與章老太醫面前演過的戲,在當事人李硯面前再演了一遍。
李硯看他跑上跑下地表演,不由得覺得他又可憐又好笑,心道他果然是醉了。
陳恨又喊他:“皇爺!”
“嗯?”
“皇爺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你?”
陳恨帥氣叉腰,晃晃腦袋:“那我們來一遍。”
“嗯?”
陳恨跺腳:“求皇爺了!來一遍嘛!”
李硯扶額:“好。”
陳恨扯著他的手,把他按在了座位上:“開始了。”
“好,開始了。”
陳恨卻忽地伸手捧住他的臉,那一支小蠟燭原就不亮,忽閃忽閃的。李硯只看見他忽然靠近,唇如滴血,在他眼前一張一合。忽然之間心跳如鼓,也聽不見他到底說了什麽。
要命。
“……皇爺,你認真一點!”
李硯回神,垂眸應道:“好。”
“鬧完這一出,可就不許再怪罪我了。”
“朕原就沒有……”
“嗯?”
“好,朕不怪你。”
得了他這一句話,陳恨便跑開了,雙手扶地,在階下一跪,向他叩首:“皇爺,臣有罪!臣錯了……”
陳恨嚎了有一陣兒,然後懵懵懂懂地抬頭看他,提醒他說:“皇爺,到你說話了。”
李硯起身,下了玉階,走到他身前,在他面前單膝跪下,上下掃了他兩眼。
陳恨被他看得心慌,跪著往後退了退,怔怔道:“皇爺,你……你怎麽給自己加戲?”
“朕且問你,你還敢不敢再跑了?”
陳恨低聲抱怨道:“我就沒跑成過。”
“回話。”李硯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回話就不免罪了,回的不好也不免罪。”
一聽這話,陳恨連忙舉起右手發誓:“不跑了!”
“嗯。”李硯壓下他舉起的右手,“免你的罪。”
“皇爺。”
“還有什麽事?”
陳恨垂首,悶聲道:“你是不是過得很不好啊?”
陳恨問的是上輩子,也就是自己造反之後,把李硯關起來的那段日子。陳恨總覺得自己造了反,對不住他,所以問他過得好不好。
而李硯當然不知道陳恨問的是這個,晃了一會兒的神。陳恨見他不語,便覺著他肯定被傷得很深,懊悔道:“皇爺,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