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太多了。”陳恨道,“況且要再封忠義侯,只怕還有一會兒呢。”
“上回在三清山上,皇姊說不能這麽對你。廢了你,朕也是沒法子,只能先回去預備著東西,都是你從前提過的東西,你看有什麽還想要的,添兩樣。”
陳恨咕噥道:“我什麽時候提過這些東西?我從前還提過波斯美人兒呢,擺著跳舞也好呀。別的都記得清楚,這個倒是不給我。”
李硯用食指指節叩了兩下桌案,冷聲問他:“你說你還想要什麽?”
“沒有。”陳恨縮了縮脖子,“奴胡說的。”
李硯將手中的筆蘸了蘸朱砂,遞給他。
陳恨也不推辭,接過筆,斟酌著劃去了好幾樣東西。
他正提著筆劃得起勁的時候,李硯湊近了,吹了吹他額上的傷口,忽然道:“朕這算不算是下聘了?”
筆尖一頓,他在紙上畫了一隻蝴蝶。
陳恨大可以正正經經地答一句“天下未定,無以家為”,再無賴些,還可以說一句“這點東西壓根不夠”,但他忽然之間就說不出話來了,大抵是什麽東西哽住了喉。
“皇爺你……不許說話。”
第68章弦上(1)
城外的風仍狂得很,李硯一甩手,用木紅顏色的鬥篷將陳恨裹起來,又抬抬手,把兜帽扣在他的頭上。
兔毛滾的邊兒。陳恨低頭,打了個哈欠,險些吃了一嘴的毛。
他揉揉鼻子。李硯又將兜帽扣得緊了些,退後兩步看了看,確認那帽子將他額上的傷口遮嚴實了。
“你這傷口別吹風。等今日回城,先去章太醫府上,叫他再給你看看。”
晨起迷糊,陳恨又打了個哈欠。
見他疲倦,李硯又道:“要不就不去了?你要什麽書,叫他們送過來就是,也請章太醫過來一趟。”
“不用麻煩。”陳恨伸了個懶腰,仰頭時兜帽滑脫。他也不甚注意,隻徑直往外走去,“章老太醫一把年紀了,哪裡有讓他跑一趟的道理?”
李硯伸手,抓住一把兔毛:“帽子戴上。”
“熱。”陳恨回頭,透過領子鑲的毛邊兒看他,看了有一會兒,才終於不情不願地將帽子扣上了。陳恨抬眼向上一瞟,再拉著帽子往下扯了扯,才讓李硯滿意,“行,你是爺,聽你的。”
一掀開帳簾出去,就看見李釋抱著手等在外邊,大抵是等得久了,一看見陳恨就皺了皺眉,要同他說話,面色不是很好。
多沒眼色的小鬼,人家君臣出去玩兒,你非得跟著做什麽?李硯朝匪鑒使了個眼色,匪鑒會意,拱了拱手,很快就退下去了。
而那頭兒,陳恨正笑著問李釋想要些什麽,他給他帶。
他想要什麽,他想要黏著你。李硯皺眉,他想得美。
陳恨還在揣度世子爺究竟想要什麽:“長安城東有個木匠鋪子,雕的小玩意兒都可有意思了,我給世子爺帶兩個木刻兔子?”
“不用,我……”
匪鑒的動作快,很快就把吳端喊過來了。
李硯狀似無意地看了看天,站到陳恨前邊,與李釋面對面站著,道:“今日天氣好,正巧循之有空,叫他教教你射箭。你射箭,怎麽連站也站不直?”
沒有。被匪鑒押來的吳端心道:我沒空,我不想教。
其實李釋射箭,壓根兒也沒有李硯講的這麽糟。
只是河豚被人戳了一下,把全身的氣都放起來,李釋瞪了他一眼,駁道:“我沒有站不直。”
陳恨亦道:“循之教的挺好的,他近來又總不得閑,能得他指點,也是不錯的。”
“嗯。”李硯抓起陳恨的手腕就往外走,臨了還回頭對吳端說,“好好教。”
李釋抬腳就要跟上去,吳端得了皇爺眼神暗示,忙不迭伸手架住了李釋。
他力氣大。李釋年紀還輕,吃了什麽,全緊著骨頭長了,身上沒二兩肉。吳端稍一用勁,就把他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