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的黑子握在手裡。
他隨口問:“方才匪鑒來找皇爺,是不是長安動了?”
“嗯。”李硯捏著個棋子,落到了棋盤上。
“那倒是奴失職了。”陳恨一面凝神看著棋局,一面不安分地將手中抓著的一把棋子弄出相碰的響聲,“這些日子病著,什麽事情也不知道。”
“昨日傍晚,瑞王府的私兵把長安城城門堵了;徐歇打著勤王的旗號,往九原來了;禁軍在宮中。”李硯頓了頓,“大約是去太極殿了。”
“如此。”陳恨落子。
“太極殿有許將軍,禁軍不會不聽他的;行宮裡有循之,他帶著人在山下了。”
陳恨歎了口氣,悠悠道:“徐歇還挺可憐的,這才一個晚上就玩完兒了。”
“陣仗不小了。”李硯笑了笑,“虧得朕步步緊逼,他還能鬧成這樣,算是厲害了。倘若確無防備,就要被那幾個世家給掀了。”
陳恨心中暗喜,這回自己是不耗吹灰之力就完成系統任務了。
要讓他自己想法子把徐歇扳倒,大約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小兔崽子長大了,能夠帶人一起打副本了。
這把陳恨躺贏,是李硯抱著他過去的。
李硯見他面上笑意,問道:“你笑什麽?”
“笑皇爺厲害。”
李硯亦是笑了,半真半假地回他一句:“比不上你。”
陳恨隻當他是隨口一說,也不應他。
二人下棋落子都果決,就這麽一番話下來,已經過了十來招了,又落了十來步,案邊蠟燭都燒去了一截。
陳恨又道:“順王爺李渝那邊?”
“已經叫匪鑒看著了,只等徐歇倒了,給他扣個帽子,這事兒也就了了。”
不知道徐歇要扶的是誰,也不用知道,甚至不用徐歇與李渝認識。只要有這個帽子扣上去,再加上閩中的種種跡象,由不得李渝不認。
朝中隻管對天下人有個說法,不用對李渝有個說法。
有了徐歇與李渝做前車之鑒,接下來的改製會更順利些。
陳恨笑著搖搖頭,再為李渝歎了一聲:“一石二鳥,有點厲害噢。皇爺是不是從年前就開始布局了?”
李硯倒不避諱他:“是。”
棋盤上黑蛟斷首,白龍收官。
陳恨將手裡剩下的兩顆棋子往棋盤上一拋:“輸了。”輸了也不惱,仍是笑著誇了李硯一句:“還是皇爺厲害啦。”
這時候仍下著雨,天才破曉。陳恨丟了棋子,扭頭去開榻前的格窗。
雨勢轉小,卻起了風,席卷著雨絲落在發上,凝成小小的水珠子。
陳恨裹著被子,身子暖和得很,面上卻被風吹得發涼。
皇家先祖選九原修獵場、建行宮,不是沒有道理的。
萬裡江山,無邊清淨,風起雲湧,別有一番豪情在。
“倘若早些時候看見。”陳恨咕噥著,說了一句好大逆不道的話,“奴就與皇爺爭一爭這江山了。”
李硯揉了揉他的腦袋,將窗子關起來了:“病才好些就吹風。”
陳恨抽了抽鼻子,重新揀起棋盤上的棋子:“再來一局吧,這局完了,天也就亮了。”
可是這局棋才開了個頭兒,雲海翻騰之間,黑蛟白龍才堪堪顯出龍首來時,牆那邊就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吵嚷聲。
“皇爺?”陳恨一愣,總不會是循之沒防住?徐歇的人上九原了?
陳恨想了想,隻笑道:“那恐怕是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