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謝朝擰眉。
“當年主犯被繩之以法,但總有漏網之魚,又或者說,沒有抓到全部。”秦歌一字一句,“那個時候,謝豪不過是個名不見驚傳的小商人,他是怎麽平步青雲的?”
謝朝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恐怖。
“謝少如果不信,可以回去問問你父親,當年的慘案中,他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秦歌意味深長道。
這期間意思,謝朝就算再笨也該聽得懂了。
許久的沉默,四周除了呼嘯的風聲再無其他,秦歌等著謝朝歇斯底裡乃至失控,甚至跟他動手的場景。
但是沒有。
謝朝似是消化完了這些話,他緩緩站直,轉身。
“你就這麽走了?”這下輪到秦歌失控。
“不然呢?”謝朝扭頭看向秦歌,眸色平靜,“秦少爺,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你連半點證據都沒有,就跟我空口白牙在這裡扯,你指望我怎麽做?”
“我沒有撒謊!”秦歌喊道。
“誰知道呢?”謝朝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秦歌,你很喜歡裴湛,我看在裴家的面子上,沒讓你滾出濱城已經仁至義盡了,你敢說你對我說這些,沒有挑撥離間的目的?你幻想著什麽?我離開裴湛?”謝朝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做夢!”
秦歌愕然,這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外界傳聞謝少辦事靠意氣不靠腦子,你信了?”謝朝冷哼。
“如果是真的呢?”秦歌輕聲道,“我承認我證據不全,但耀叔已經在查了,如果是真的,你要怎麽辦?”
謝朝慵懶地抬了下眼皮,“還能怎麽辦?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秦歌啞口無言。
謝朝一路面色淡定地下了樓,進了停車庫,然後上車關門,幾秒鍾後,車內響起壓抑的喘息聲,謝朝猛地趴在方向盤上,右手死死抓住胸前的衣服。
怎麽可能?!
謝朝瞪大眼睛,這麽狗血八點檔的故事,能發生在他身上?
他了解自己父親,絕不會做任何牽扯人命的事兒!可裴耀在查什麽?秦歌又何來這麽足的底氣?萬一……萬一秦歌說的都是真的,萬一父親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就砸在裴湛身上……
謝朝往後一靠,往前狠狠踹了一腳。
先別慌,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謝朝安慰自己,然後發動車子,他得找個機會仔細問問父親,旁敲側擊不行就開門見山,總之……不能讓裴湛委屈。
謝朝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公路上打轉,剛抽完半包煙,電話瘋了一般的響起,謝朝拿起來一看,是裴湛。
他輕輕笑了笑,眼底的陰霾散去一些,不管任何時候,只要一觸及跟這個人有關的事,一顆心總能奇異的安靜下來。如果事情真到了無法挽回的一天,他不打算瞞著裴湛,裴湛有權知道真相。
同時,他方才跟秦歌說的話也沒開玩笑,殺人償命。
最後還有一句:父債子償。
總有個解決辦法,他謝少盡量兩全。
這麽一想,謝朝心中開朗了一些,他接起電話,用一種懶洋洋又噙著笑的腔調開口,“怎麽,想我了?”
裴湛語氣有些嚴肅,“在哪兒?”
謝朝往四周看了看,“玉林路,還有二十分鍾到家。”
“穿得厚嗎?”裴湛又問。
謝少看了看身上的薄毛衫,再瞅瞅一旁大開的車窗,默默拿起副駕駛座上的外套,關上窗戶,冷靜道,“厚。”
“謝朝。”裴湛淡淡,“我聽到關窗的聲音了。”
“……”謝朝:“為什麽不能是開窗?”
“一邊跟我說穿得厚一邊開窗?”裴湛反問,“死中死?”
謝朝:“……”對不起爸爸,錯了。
第23章 曙光
等車子一路疾馳到家門口,謝朝慫得在門口小跑了兩圈,裴湛雖然寵他縱他,卻也有底線原則,最大的雷區就是不能拿身體開玩笑。
而徹底恢復Omega的特征後,謝朝自己都能感覺到,免疫力下降了很多。
第三圈剛跑完,謝朝看到裴湛正一臉疑惑地站在門口,他驀然駐足。
暖色的燈光打在裴湛肩上,襯得那雙眼眸愈加溫潤,謝朝心想,只要這道視線一天停留在他身上,他就一天沒有灰心失望的道理。
謝朝吸了吸鼻子,走到裴湛面前,然後緩緩抱住男人。
“怎麽了?”裴湛往謝朝額上一抹,全是汗,他皺了皺眉,將人攬進去。
“沒事。”謝朝神色從容,“感覺身體虛了很多,多鍛煉鍛煉。”
“大晚上鍛煉?”裴湛皺眉,總感覺不對,“還有,你之前去哪裡了?”謝朝極少有遲到歸家的情況,即便臨時有事,也會跟他打招呼。
“還不是於漾。”謝少甩鍋甩的爐火純青,“他喝醉酒,藏著我的手機不給我。我好不容易跑出來,剛要聯系你,你就給我打電話了。”他說著踮起腳尖親了親男人的下巴,“再說了,既然決定鍛煉,就要立刻執行,謝少我最不缺的,就是執行力。”
這套說辭似乎沒毛病,裴湛將信將疑,“是該鍛煉了,以前還能在我手下堅持一個小時,現在平均半個小時昏一次,你……”
“裴湛!”謝朝氣鼓鼓打斷,“你是雙S級的信息素!”
裴湛俊眉一挑,趕緊給謝朝順毛,他也知道自己在床笫之事上容易失控,尤其謝朝叫聲甜膩的時候,他真的恨不得將這個人拆骨入腹了,“紅油鵝肝,番茄意面,炸醬面,最想吃哪個?”
“炸醬面。”
果然,裴湛心想,他就壓根沒做鵝肝跟意面。
看著廚房中忙碌的身影,謝朝緩緩收斂笑意,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裴湛可能怎麽都想不到,他還有被謝朝瞞過去的一天,畢竟謝少的喜惡全寫在臉上,可裴湛不知道的是,謝朝一旦認真起來,撒謊騙人舌頭都不打顛。
謝朝六歲的時候帶了一隻小鴨子回家,藏在書櫃裡養著,但小鴨子總喜歡叫,很快就被謝豪發現了,就這樣謝朝還能面不改色地說:“這是書櫃自己產出的,爸爸,這就跟納尼亞傳奇一樣,是異世界送給我們的禮物。”
謝豪當時望著一本正經的兒子滿心複雜,為了不傷害他的童心,還是養了,只是鴨子有問題,沒兩天就死了。
直到現在謝豪還喜歡拿這個說事,覺得謝朝的巔峰演技就在六歲,只有謝朝自己知道,那是還沒有遇到特別想保護的人或物。
白天,裴湛辦公的時候,謝朝假裝躲在房間裡玩遊戲,實則在調查15年前的車禍,消息顯然被壓過,放在網上的寥寥無幾,但能知道一點:肇事嫌疑人劉某被抓,被判死刑,緩期兩年執行,但劉某到現在還活著,可能是期間表現很好。
不敢耽誤,謝朝挑了裴湛不在的一天,專門去了楠城的松嶺監獄。
按資料上所說,劉建廣是在生意上跟裴湛的父親裴寧發生衝突,加上長時間被打壓,積怨已久,這才行凶殺人,但謝朝心裡明白,遠不止如此。
劉建廣五十出頭,五官周正,看起來精神不錯,只是那雙眼睛像是兩灘死水,掀不起半點波瀾。
劉建廣不加掩飾地打量著謝朝,末了開口,“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就行了。”謝朝往後一靠,“向你打聽點事兒。”
“我都待在這裡十幾年了,能有什麽告訴你的?”
“你怎麽進來的,還記得吧?”謝朝問道。
劉建廣眼神微動,又很快恢復平靜,他不自覺壓低聲音,“什麽意思?”
“裴寧到底怎麽死的?”謝朝開門見山。
“裴寧”二字像是釋放了一個魔鬼,劉建廣眼底漫上驚恐,嘴角劇烈抽搐了兩下,“你是誰?!”
這種毫無營養的對話謝朝是不想繼續下去的,於是他指尖輕敲桌面,“你進來後你老婆就跟你離婚了,女兒交給你父母帶,三個人這些年過得十分清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