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希望我的狗不要去吃路上的屎。”
第71章 血泉 05
“那沒有您想象的那麽困難——我是說,訓練它們。”斯特萊德繼續掛著那種笑眯眯的表情說道,“給它們吃一點苦頭,然後再給它們嘗一點甜頭,一切都很容易。”
斯特萊德當然會這樣想,就好像他當年在教堂不是這樣對唱詩班的孩子們似的。這些畫面依然栩栩如生地在他的腦海裡湧動,就類同被煮沸的大海,赫斯塔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臉色不好到阿爾巴利諾都能看出來的地步——反正阿爾巴利諾往他的方向看了好幾眼,眼裡流露出一絲極為真實的困惑,真能裝。
總而言之,阿爾巴利諾既然意識到赫斯塔爾心情不佳,就非常識趣地在下次有人呼喚侍應生幫他們處理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的時候巧妙地從斯特萊德不老實的手下脫身,帶著一個略有歉意的笑容把他們甩在了身後,匆匆離開了。
阿爾巴利諾倒是離開的順理成章,赫斯塔爾只能跟斯特萊德進行了幾句毫無含金量的寒暄,直到對方主動告辭,好像是因為他又有一個客人造訪了。
赫斯塔爾驚訝地發現,對方在他的身邊的時候竟然可以給他造成一種被困在水下的窒息錯覺,直到對方的身影在人群深處消失,他才仿佛吸進了這個夜晚的第一口空氣。他全程都處於那種“戰鬥或逃跑”的應激反應之中,腦海不斷裡盤旋著一刀插進對方眼球的血紅色幻想。
赫斯塔爾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頭痛的程度很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不得不從一個從近旁走過的侍者手裡拿了一杯香檳——酒精肯定不是治療偏頭痛的正確療法,但是酒好歹不錯,這個時候也顧及不了那麽多了。
阿爾巴利諾已經混入了人群深處,現在連個影子也找不到。赫斯塔爾的胃裡有種翻江倒海的感覺,他意識到自己最好不要再遇見斯特萊德,要不然總免不了有在對方面前吐出來的那一刻。此時他腦子很亂,忍不住去想阿爾巴利諾和忽然出現的斯特萊德之間的關系,這指向了一種很糟糕的猜測,可惜赫斯塔爾也根本無法控制他腦海裡具體在想些什麽。
但他必須有所行動,否則混進來毫無意義。赫斯塔爾打起精神,謹慎地遊走在會場之中,觀察著那些尋歡作樂的男人——在這個俱樂部中的人共享著同樣的秘密,赫斯塔爾必須想辦法把它們挖出來。
他在人群中並沒有看見任何孩子的身影。
而雖然他一無所獲,但是此時參加宴會的有些人已經玩開了,人群深處間或傳來黏膩的呻吟聲,赫斯塔爾能瞥見有些男男女女糾纏在長沙發上,皮膚在燈光的照耀之下白得晃眼,他真是不想知道他們都在幹嘛。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隻柔軟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第一次來嗎?”有個柔軟的女聲貼著他的耳邊問道,“帥哥?”
赫斯塔爾在身後出現人的時刻還是有種強烈的衝動:也就是把放在他衣袋裡的那把刀捅進對方的肋骨之間的衝動。但是赫斯塔爾忍住了,他轉過身,看見身後不遠處布置成了一個脫衣舞的小舞台,現在有兩個女孩在那個台子上跳舞,把內衣拋進下頭扭動的人群——赫斯塔爾很確定在這樣的場合進行這種裸露程度的表演絕對是犯法的——而他身後站著的那個女人顯然剛剛從那個舞台上走下來,皮膚上還閃亮著汗水的光澤,頭髮同海藻一樣豐潤。
她身上穿著一些……勉強算是布條的東西,赫斯塔爾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是一個黑頭髮黑眼睛的女孩,有著光潔的橄欖色皮膚,看上去有些過於年輕,肯定還不到二十歲。
赫斯塔爾挑了一下眉,到了這個時候,他的不適感已經稍微散去一點了,得以進行之後的對話。這個女孩看上去對他很感興趣,這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那是怎麽看出來的呢?”他問道。
對方輕輕地笑了一聲,依然扶著他的肩膀,身體向前傾了一點點,豐滿的嘴唇近乎碰上了赫斯塔爾的皮膚。她輕飄飄地吹出一口氣,混著甜膩的香水氣息的氣流擦過赫斯塔爾的耳垂。
“因為您在人群中的樣子就像迷途的羔羊。”這個年輕女在他耳邊帶著笑意說道,“怎樣?去跟我找點樂子吧?”
阿爾巴利諾匆匆走過走廊,一邊走一遍警惕著岔路邊不要跳出三個彪形大漢把他揍趴在地,根據他的觀察,紅杉莊園中可有不少的保鏢。
他為了混進這個俱樂部的侍應生團隊費盡心機,甚至不惜花錢雇一個人開車把其中一個侍應生撞斷了腿——這聽上去是挺誇張的,但是維斯特蘭確實做什麽活計的人都有,雇人把別人的腿撞斷可以說是維斯特蘭黑幫一種非常普遍且無趣的日常生活。
結果,他並沒有在那個宴廳裡發現什麽可疑的小孩,那些供人玩樂的男女中肯定有一大波還不到二十歲,但是也沒有誇張到只有十歲左右的程度。
這正是那些俱樂部會員的精明之處:想也是,如果紅杉莊園的管理人真的給戀童癖俱樂部會員做拉皮條的營生,也肯定不可能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這場宴會裡的某些細節是不太合法,諸如毒品和可能還不到二十歲的“高級交際花”什麽的,但是那也無非只是有錢人的娛樂中一味小小的調料,是任誰都能花錢擺平的部分,尚且可以打打擦邊球,而奸殺小男孩小女孩然後拋屍可不是。
所以想必那樣的交易進行在更加私密的時刻,今晚他們可能一無所獲——赫斯塔爾剛剛進入這個圈子,估計至少得得到莊園的管理者某種程度的信任,才能解除到那一類事物——盡管有了這樣的認知,阿爾巴利諾還是不死心地打算在莊園裡遊蕩一圈,他並不真的抱希望能發現囚禁小孩的秘密地下室一類的地方,但是事到如今總不能坐以待斃。
整個莊園都被裝潢成了一種財大氣粗到令人感覺到眩暈的風格,阿爾巴利諾走過莊園二層的那些空蕩蕩的房間,被滿眼的金色和紅色晃到眼睛發疼。但是這一層顯然現在無人居住,四處靜悄悄的,也沒有什麽看上去特別可疑的、上鎖的房間。
阿爾巴利諾已經開始猶豫要不要先一步抽身而退,他在這裡呆的時間越長,被後廚那幫人發現他根本不是一個真正的侍應生的可能性就越大。實在不行,他可以先出離開這裡,在莊園附近的車道邊上等赫斯塔爾開車離開的時候接上他。
不過,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聽見了走廊的轉角處傳來一串磕磕絆絆的腳步聲。
阿爾巴利諾警惕地回頭,他考慮了一秒要不要躲進某個空房間,但是還是打消了這種想法。莊園的整個侍應生團隊都是臨時雇傭的,提供服務的那家家政公司的傭金昂貴到保密協議可以保證他們不多說一個字,要不然就等著牢底坐穿的命運。
這也就說明:莊園的人對這些服務行業的人員並不知根知底地熟悉,他相信自己就算是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也能找到個理由糊弄過去。如果躲進空房間又被人發現,反而更難以說清。
於是他保持不徐不疾的腳步,然後就看見一個穿著平淡無奇的藍色背帶褲的家政人員推著推車沿走廊走來,推車上堆滿了乾淨的新床單。這個家政人員走路有點一瘸一拐的,帽子壓得低低的,隻漏出一下散碎的、夾雜著白發的金色發茬。
——就這樣,阿爾巴利諾猝不及防地和奧瑞恩·亨特面面相覷。
阿爾巴利諾花了一秒鍾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顯然,真相絕對不可能是奧瑞恩·亨特在不得不領起救濟金之後奮發圖強轉行當清潔工了。上次他跟亨特的談話很令人印象深刻,亨特絲毫沒有掩蓋自己在夏娜的事情上的發現,還直接對阿爾巴利諾說“希望你別步她的後塵”,不得不說,亨特跟拉瓦薩·麥卡德那種跟他對著一台自動咖啡機玩沒完沒了的迂回暗示的人比起來可直接多了。
就算是亨特沒有發現他是禮拜日園丁,顯然也懷疑他跟那些謀殺案有什麽直接聯系,而對方又是一個對連環殺手這樣充滿興趣、乃至十分瘋狂的家夥,看他在滅門屠夫案上的表現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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