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敢飛得太高太快,只能低速前進。
雷聲實在太大,離得近的能讓人直接耳鳴兩三秒,還防不勝防,連鼴鼠人都開始罵街。
時淵被嚇得尾巴炸裂了幾回,每天要花大量的時間打理鱗片。
晚上,陸聽寒和他躺在一起,說:“有種東西叫降噪耳機,戴上了,就什麽都聽不到了。”
“真的麽?”時淵眼睛亮了,“那太好了,在哪裡呢?”
陸聽寒沉默了一下:“在夢裡有。”
時淵:“……”
陸聽寒收到了時淵的死亡凝視,趕快解釋:“很久之前就不生產了,僅剩的那些,只有直升機駕駛員才會用。”
“好吧。”時淵很遺憾,“那我還是用被子捂著。”
又是一聲驚雷炸開,雨水跟瀑布般打在玻璃上。他用被子捂住耳朵,陸聽寒伸手幫他壓實了,兩人相擁而眠。
這天晚上,時淵又做夢了。
還是舞台和舞台下的怪物們,它們都在看著他。
“你們想要什麽?”第無數次,時淵這樣問,“你們想要永生嗎?我不會這麽做的。”
沒有回答。
時淵發現台下的“觀眾”多了。
有紫燈蟲蜂後,有藍蝴蝶,有他在主城凍結的形形色色的感染群,還有其余從未謀面過的怪物。浩浩蕩蕩,它們沉默在黑暗中。
看著他。
安靜的、亙古的凝視。
它們依舊在等著他。
“……!”
時淵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
窗外還是滾雷飛電,喧鬧無比。
他這一下把陸聽寒吵醒了,男人的手還搭在他的腰上,帶著睡意問:“被嚇醒了?”
“不,不是。”時淵愣了一會兒,“你沒聽見嗎?”
“
聽見什麽?”
“有人在叫我。”時淵說。
在這種地方怎麽會有人呢?陸聽寒說:“你可能做夢了。”
“我聽見了。”時淵說。
他看向遠方,黑雲低垂,仿佛天幕傾塌。
第101章 雨
時淵看著全息地圖。
飛行器在地圖上是藍點, 爾頓的位置以紅點標注。他們一天天接近,離爾頓只有1200公裡了。
1200公裡。
陸聽寒告訴他,對飛行器來講這距離並不長, 奈何雷暴雨太強。
時淵目不轉睛地看著。全息地圖很有意思,飛行器慢慢向前,顯示出周遭掃描出的地形,配上雷達有節奏的“滴——滴——”聲、漣漪般蕩漾開的聲波效果,莫名有種解壓感。
他已經看了快20分鍾了。聽說, 他們很快會抵達一座叫“馬斯魯尼”的帝國城市。
身後傳來腳步聲, 然後一隻手伸過來,摸了摸他的頭。
陸聽寒說“時淵, 吃飯了。”
“好。”時淵答應道。
晚餐還是池詠歌做的。
番茄罐頭配速食面, 還有脫水蔬菜。位置不夠了,有人在桌邊吃有人在沙發吃, 更多鼴鼠人在陰暗的角落坐著, 啃食生肉。
剛開始鼴鼠人還畏懼飛行器, 在倉庫擠作一團,好在他們很快適應了。
這些天, 時淵嘗試和他們交朋友。
鼴鼠人一個個怕得要死, 最多細若蚊足地“嗯”“哦”“啊”地回應一句,立馬溜走。時淵不高興了,礙於詞窮給他們起不出十個外號,給陸聽寒告了幾回狀。
陸聽寒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掏出糊弄大法,時淵得到了摸摸, 滿意而歸。
狄溫非常懷疑時淵的身份。
畢竟, 怎麽看時淵都是怎麽好看養眼的一個人。
即使他有感染特征, 也不該是恐懼的來源。
她試探性問了幾次,聯盟幾人守口如瓶,她也就不再追問,心想,大概世上就是有那麽玄學的事兒。
她是放下了疑惑,其他人腹誹,心想確實,沒人能想到深淵成精了。
深淵不但成精了,深淵還在飛行器上打牌。
在拾穗城,時淵和周平安他們打牌,輸了個徹徹底底,敗光了陸家人不服輸的口碑。過了那麽久……他繼續輸著。
有時陸聽寒得空,他們在活動區打牌。狄溫路過,旁觀了好幾次,終於沒忍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時淵,”她說,“如果你去賭場,半天就能把自己輸出去。”
“會麽?”時淵問。
“會的。”陸聽寒幫忙回答。
扔幾次骰子打幾回牌,新鮮深淵帶回家。
時淵從沒有籌碼,他那點微薄的積蓄,也彌補不了滔天巨款。
陸上將教育了他,這就是為什麽人們要避開黃賭毒,爭當優秀市民。
他說“放在古代欠債多了,要不然做牛做馬,要不然以身相許。”
時淵“我是哪一種呢?”
當晚,陸聽寒就告訴了他答案。
窗外暴雨淋漓,時淵連尾巴根都軟了,在陸聽寒懷中說“這不算黃嗎?”
陸聽寒說“我與賭毒不共戴天。”
時淵“……”
第二天,時淵早上吃了乾麵包。
池詠歌在給一個鼴鼠人做檢查——他名叫布魯諾,自願注射了抑製劑。
池詠歌先給他注射了005l的劑量,觀察效果。
這些天下來,布魯諾時常犯惡心,精神不振,但生命體征很穩定,血液中的感染濃度也下降了些許。他依舊畏光,手指甲和牙齒依舊會無止境地生長,可這是個好兆頭。
池詠歌很謹慎,緩慢給他加大用量。
在他們還有半天抵達馬斯魯尼時,天氣稍好。
閃電和雷鳴似是累了,不再歇斯底裡。時淵一覺醒來,睡眼惺忪地趴在窗邊看,玻璃上幾點水珠滑落,細雨朦朦,他居然看清了稍遠處的黑色山脈。
他想,雨要停了嗎?
他不討厭下雨。
荒原和高林下雨時暗無天日,到處灰撲撲,他會找樹洞或者岩洞暫時躲避,一串串水流自頭頂淌下,滲入腳下的土壤,隻留下濕潤的光澤。等下完雨了,空氣清新,千奇百怪的怪物通通會跑出來,這是屬於怪物的生氣勃勃。
而在城中,若是一場急雨,人們總會匆匆小跑著,拿大衣遮過頭頂。時淵不太愛看天氣預報,有一次下班被雨困住,他剛想拿林葉然的外套擋雨,就看到黑車停在街角,陸聽寒撐一把純黑的傘向他走來。然後,陸聽寒攬著他走過街頭,他雨傘壓得低,別人認不出上將,他們可以閑庭信步。
時淵也為陸聽寒打傘過。
奈何身高差距擺在那,他得努力把傘舉高,才不會壓到陸聽寒。
他努力歸努力……至於陸聽寒的頭被傘骨打過多少次,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不少人會因為雨水而心情低落,但時淵喜歡小雨細雨暴雨台風雨,他喜歡下雨,也喜歡雨停。
遠處的山脈線條很好看,他的尾巴尖開始歡快搖曳。
然而,不多時,雷達和感染探測儀發出了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