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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393章
  “請坐。”鬱飛塵對修士說。
  嗓音裡,冰雪般的質地和平淡的聲調符合他給人的第一印象。
  修士略帶猶疑地在長椅另一端坐下,他不能確定這是一個隨口邀約還是別的什麽,但這位年輕客人的注意力顯然不在此處——他好像在看著另一個虛空。
  坐在他的身畔,會有一種寒意從心神深處漸漸生出,那不是事實上的冰冷,而是一種仿佛靈魂已不複存在的空靈——對,空靈,就是這個詞匯。
  修士審慎地打量著這位顯然來歷不凡的客人——夜裡刮著大風,也許是為這個,來客隨意地披著一件烏黑繡銀的披風,那紋樣和工藝似乎來自王庭。再看,又覺得他實在有些眼熟,像是剛剛在哪裡見過。
  “你……”
  鬱飛塵打斷了修士剛出口的問話。
  “人能成為神嗎?”他說。
  “不能。”修士說,“就像火不能變成水,樹葉不能變成雪花。”
  鬱飛塵抬手。
  一團火焰驀然在他掌中浮現,憑空燃燒,火光映亮了長廊。
  下一秒他收攏手指,火焰消失,水淅淅瀝瀝從指間流下。
  “……”
  修士震詫地看著這一幕。
  隨後,一陣沙沙聲響從他們頭頂上方傳來,是長廊上方的枯葉在風中簌簌搖動,修士下意識抬頭看去,看見無數枚枯葉化作一樹紛飛的雪花,隨風飄飛遠去。
  仿佛是夢中才會發生的事。
  鬱飛塵平靜地看著修士。而修士的眉頭皺得更深。
  “雖然不知道你變了什麽魔法,但這只是一種比喻。”修士說,“人和神是兩個完全不相關的概念,人永遠無法成為神。或許,你是想問我,一個人怎樣建立一個以自己為中心的信仰?……這個問題倒還能回答。”
  “我明白了。”鬱飛塵說。
  “?”
  微光下,陌生的客人像是在對他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說,一個人必須要死去,然後才能成為神。這也是對於人來說的,是嗎?”
  客人的思路有些跳躍,但作為整個王國最淵博的學者,修士覺得自己能夠領會他的意思,他肯定道:“是的,那樣以後,他才能成為人的神。這是我在課上講過的。”
  “人的神。”鬱飛塵說。
  “沒錯。”修士其實能感覺到入夜以來自己的思維正在逐漸變得遲緩,但他還是努力解答他人的問題,“你如果想討論真的‘神’,我想那並不是能討論出結果的東西。”
  鬱飛塵又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那神能變成人嗎?”
  “……”這個問題問住了修士,他甚至開始翻開自己的書想查找點什麽。
  還沒等得出結論,修士的一隻胳膊就掉在了地上,接著,在冥思苦想的表情中,他整個人都開始崩解消融,最後在長椅上化作一團流淌的陰影。
  不完整的世界裡什麽都有可能發生,鬱飛塵對此見怪不怪。他也並非真要得到一個答案。
  他看見床中央的安菲動了動。
  做噩夢?還是看到了什麽?
  ……哦,都不是,好像只是尋常的醒了。
  祂的手向某個地方動了動,像是要找什麽,但隻抓到被子的一角。
  綠眼瞳驀地睜開了,祂看向空蕩蕩的身周,目光中浮現恐懼,接著支起身來望向周圍,那神情如此明顯——祂在找什麽,但是視野裡沒有。也許在其它地方找,祂要走下床去。
  鬱飛塵在祂踩在地板上的那一刻出現在祂身前。
  他抱住安菲,安菲因為動作的慣性撞進他懷裡,然後停下了動作。
  “我在這。”他說,“我在這。”
  神明身上那種肉眼可見的尖銳的不安終於漸漸消散。鬱飛塵能感覺到祂伸手抱住自己,緊繃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靠在他身上。
  這樣的時候,他會覺得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觸動自己的靈魂。
  但不過多久,那雙綠眼睛裡就帶上了三分惱火。
  “你監視我。”
  “這很奇怪?”
  鬱飛塵手指輕輕穿進安菲發間,消去那些未乾的水分,然後把祂身上並不是十分周整的睡袍重新理平扣好。
  安菲:“……你去了哪裡?”
  “隨意走走,”鬱飛塵說,“聽了幾節神學課,還不錯。”
  看見安菲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又俯身輕輕吻了一下:“但你不能出去。”
  有時候安菲真想把這個人殺了。
  鬱飛塵察覺到了安菲情緒的變化。這讓他覺得很好,於是他繼續去吻安菲的嘴唇,把他往床上帶。
  安菲還是會在他想碰肚子的時候躲開,有時候他不是有意要去碰。
  那東西並不脆弱。
  當然,它來源於他和神,和“脆弱”這種詞匯天然沒有任何關聯,它會牢固地待在那裡。不妨礙什麽,只是又給了一個安菲拒絕他的借口而已,這借口有時候會奏效,有時候不能。
  尤其是,有時候鬱飛塵會覺得,安菲在變得更需要他。
  永眠花的香氣浮動。這種植物見諸記載的時間正是神殿迎來第一任主人的那一年。它因此象征著永恆的歡樂與寧靜。
  而在它環繞之下的人,卻似乎並未有一刻真正擁有過它的寓意。
  從高塔的窗戶往下望,王國已變為濃稠的漆黑一片,所有聲音和動靜都消失了,仿佛只有他們所在的房間還有一絲光明。
  光與暗之間,是安菲的面孔。
  鬱飛塵說:“講個故事吧。”
  “……講什麽?”
  “你以前,”鬱飛塵看向燃燒著的壁爐,想起過往的很多時候,“不是有很多故事?”
  安菲也看著那團火。
  火是奇異的造物,它能把一切焚燒成灰燼。
  以前是講過很多故事。講自己的過去,講永夜和永晝,那些東西只會講給鬱飛塵聽。
  但是像以前——那樣邊講邊想著能說出什麽,要隱藏什麽,要讓聽故事的人感受到什麽——那樣的故事,安菲已經不想講,也不會講了。
  那麽,你還有什麽可以講出來?
  寂靜的綠瞳動了動,他看向自己的身體。火光下,一具蒼白的空殼。
  這就是你的存在。投進壁爐的火焰裡,輕輕一下,來不及燃不起火星,就化作余燼消散了。
  “在神國最邊緣,有個地方叫阿圖。”安菲忽然說,“那裡每一天都狂風大作。”
  神明居然真的開口,鬱飛塵微微詫異,隨即靜靜地聽了下去。
  “那裡有一片碎石荒原,風最大的時候,滾石被推著行走,發出很大的聲音。”
  “有一個人想用那些石頭堆起一座山。”
  祂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壁爐裡的火焰,它們在祂眼裡靜靜地燃燒,使那雙過分空洞的眼睛裡終於出現了有形的變遷。
  “他把那些石頭和沙礫搭起來。”
  “有時候,剛剛開始,風就把它吹散了。”
  “更多時候,是到了一半,整座山倒塌了。”
  “還有時候,它就快要完成了。”祂說,“只要放上最後一粒沙,它就能恢復原本的樣子。可是那粒沙放上去。”祂的目光停在火焰的中心,“整座山,都變成了滿天的沙。”
  祂輕聲問:“是哪裡錯了嗎?可是在過去,山就在那裡啊。”
  “看到了,就是真的嗎?”鬱飛塵說。
  “這就是我想說的。”安菲說,“過去的我,是不是沒有懂得過真正的它?還是說,很多事本就是另一種面目,只是我……從來沒有明白呢?”
  鬱飛塵一向很能聽懂安菲的故事,因為他了解安菲。
  很多時候他會覺得,自己是世上唯一一個了解祂的人,他對祂的了解比祂自己的更深。
  他聽過安菲講的每一個故事。他也能聽懂那些故事裡有哪些是安菲想讓他明白,哪些被刻意隱去,他聽得懂每一個故事是想讓他去做什麽。從前他許諾要信仰神,他已經獻上他的忠誠,所以他會讓安菲得到他想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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