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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18章
  “你覺得是報仇嗎?我覺得不是。”白松抬頭望著灰白的天花板,低聲道,“所有同胞都在受苦,被折磨,而且必定會被送去淨化,處死。提前結束這一切,或許……或許是一種解救。他愛萊安娜,也愛他的同胞們。”
  長久的沉默。
  整個橡谷收容所都有種詭異又狂熱的氛圍,它先讓一部分人變成劊子手,又讓劊子手變得不像人,最後,連囚徒們也被扭曲了。
  沉鬱的氛圍籠罩了這間營房,白松和大鼻子都低著頭,金發壯漢被蒙著眼睛,沒動,也沒說話。
  “長官。”鬱飛塵說。
  安菲爾德看向他。
  鬱飛塵:“借支筆。”
  安菲爾德從胸前口袋裡取下一支別著的鋼筆,遞給了他。
  鬱飛塵又繼續道:“紙。”
  安菲爾德面無表情,從口袋裡取出一個便簽本。
  拿到紙筆,鬱飛塵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他不會安慰別人,很久以前,幾次有限的嘗試都起到了反效果。所以他選擇閉嘴,去做別的事情。
  其它人仍然一動不動,良久,大鼻子哽咽了一聲。仿佛一個開關,金發壯漢的身體也開始顫抖。
  鬱飛塵終於聽見安菲爾德開口。
  “我建議你們先睡一覺。”他說,“或者,我們來梳理這些事情。”
  “但是我的心臟一直在狂跳。”白松說。
  安菲爾德的聲音難得溫和了少許。他說:“畢竟今天你們看到的事情,還沒有發生。”
  ——還沒有發生。
  午夜十二點的營房,會來到未來的某一天。在這一天,殺傷力極強的毒氣害死了所有人。他們或在牢房裡死命掙扎,或在空地上徒勞奔跑。最後跌倒在地,失去呼吸。肌肉因不正常的抽搐呈現出笑容。這簡直是人間地獄一樣的景象。
  但是,但是,雖然他們目睹了這些,但這些殘忍至極的事情,還沒有發生。
  圍繞整個房間的陰雲終於散去些許。
  白松在草席上長長出了一口氣:“那我們能阻止它發生嗎?比如勸阻格洛德之類的。”
  說完,他又否認了自己:“但即使格洛德不釋放那些氣體,黑章軍也會把我們一批一批全部殺光。”
  “首先得知道,十二點過後我們看到的究竟是什麽。”安菲爾德說。
  “是未來有一天的情景。”白松說,“根據那個醫生的記錄,至少是1月26之後的一天……在這一天裡,大家都死了。”
  “我來之前的那個晚上,你們也出去了嗎?”安菲爾德問。
  鬱飛塵從紙筆中抬頭,看著白松思索片刻,然後開口交代了他們昨晚從營房門出去後看到的東西——這孩子就這樣輕易地倒戈向了這位有漂亮長發的敵方長官。
  “空無一人的收容所和已經清空的實驗室。”安菲爾德提煉了他的描述。
  “是的,長官。”
  那種仿佛課堂提問的氣氛此刻籠罩在了白松身上,安菲爾德語聲淡淡,問他:“你認為發生了什麽?”
  “我認為……那時候我們認為……”白松想了想,臉色微微蒼白:“昨天我們也看到了化學試劑和焚屍爐,但沒想那麽多,我總覺得事情不會太糟。但是今天看到他們的記錄後,我才知道,我把黑章軍想得太好了。”
  “收容所裡空無一人是因為所有科羅沙人都被用毒氣處死,然後送進焚化爐燒掉了。沒有了俘虜,黑章軍和那個醫生也離開了。”
  金發壯漢插話:“他們可能是帶著管理橡谷收容所的經驗去建立更大的收容所了,就像記錄裡說的那樣。”
  他們說得沒錯。鬱飛塵看著這一幕,如無必要,他不會去向別人解釋情況,當然更不可能像安菲爾德一樣引導他們自己推理。
  長官樂意這樣做,他就不用再多費口舌,不錯。
  就聽安菲爾德冷冷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收容所的一個未來。”
  “是的,這就是我們昨晚看到的收容所的未來。”
  安菲爾德沒說話。半分鍾後,白松忽然睜大了眼睛。
  “一個未來。你是說,你是說——”他語速變快了許多,道,“昨晚我們看到收容所清空了,這是一個未來。而今天我們看到格洛德讓瓦斯泄露,殺死了所有人,這也是一個未來。這兩個未來是不一樣的。”
  “在昨天,格洛德被士兵帶去了萊安娜在的營房,然後引發了後面的事件,所以我們看到的未來變化了,對嗎?”
  安菲爾德道:“或許。”
  他們說的這些,也是在更早一些,第一眼看到營房裡微笑屍體的時候,鬱飛塵想過的。
  兩次看到的未來呈現出不同的結果。這不太符合常理,但告訴他們一點——未來是可以被改變的。
  也就是說,那些慘烈的結局,未必會成真。
  安菲爾德淡淡道:“我想知道,我們現在所在的確切日期。”
  頓了頓,他繼續道:“最好還有你們昨晚所在的日期。雖然已經不太可能得到。”
  他話音落下,白松張了張嘴,忽然用一種近乎癡呆的表情看向鬱飛塵。
  看到白松的神情,安菲爾德微蹙眉,也看向鬱飛塵。
  鬱飛塵放下手中的紙筆。
  他動作從容仿佛早有準備,伸手,把白松堆在牆角的被子向旁邊一拉——
  慘灰色的牆壁露了出來。
  牆角上,先是三道手指撓出來的血跡。緊接著向右,卻是數道長短幾乎相等的,豎著的血痕。由於牢房裡陰暗潮濕,血跡的邊緣已經長了灰綠色的霉,長霉程度從左到右依次減弱。
  一共八條。
  安菲爾德的注視下,鬱飛塵開口。
  “1月19日零點,我在這裡發現了三條血痕。早上五點後,營房回到正常,它們會消失。”
  “1月19日晚上,白松無意在牆上抓出了這三條痕跡。我要求他從明天,也就是1月20日起,每過一天,在這裡添一道。今晚您來前不久他剛劃完一次。您來得不巧,沒看到。”
  “昨天這個時候是7條,現在有8條。”組織語言耗費精力,他聲音裡帶了一絲懶倦,說,“所以。今天本該是1月21日,但我們來到了1月29日凌晨,長官。”
  這時他看到大鼻子也加入了白松的癡呆陣營,而壯漢也茫然地張開了嘴,只能臨時補充:“20日開始,劃8次後是27日晚上。28日白松去磚窯,之後大家一起死了。屍體沒開始腐爛,所以現在是29日凌晨。”
  然後他用目光示意了最開始的三條痕跡,繼續說:“每次看到它,都會比上次腐爛一點,腐爛程度可以用旁邊的痕跡比較。每次推移一天。所以1月20日凌晨我看到的是1月28日,1月19日看到的是1月27日,全都隔了8天。”
  “您有什麽想法嗎?長官。”
  安菲爾德看著那些痕跡,一時間沒說話,若有所思。
  鬱飛塵看著他——長官似乎總是對局勢了如指掌。但顯然,他沒想到另一個人也早就為這一切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玻璃油燈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安菲爾德的目光從牆角血跡上移開。
  鬱飛塵沒動,和他對上了視線,但誰都沒說話。
  長官的目光似乎略帶審視。
  鬱飛塵回他一個坦然的眼神。
  ——在這個晦暗陰沉的收容所裡,繼那天和衛兵赤手搏鬥後,他終於再次愉悅了。

第14章 微笑瓦斯 10
  那雙淡冰綠色的眼睛映著玻璃燈的光芒。過了三秒鍾,眼睫微微垂下。
  “營房裡出現時間錯亂,是從1月15日開始。”安菲爾德說。
  鬱飛塵:“你知道?”
  “1月15日早晨,有兩名俘虜在這裡失蹤。”安菲爾德淡淡道。
  “白天,我拿到了一些證詞,”安菲爾德說:“逃跑的兩個俘虜之一是個建築師,曾經嘗試過挖掘地道來越獄,並因此持續受到許多無理處罰。就在14日的凌晨一點,他還被一個醉酒後的衛兵帶出營房,替他代寫述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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