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指揮方式。

　　三艦一向以來走的都是科技道路，全艦都是科技研究者。一旦遇到危機或戰爭，首先選擇使用不同原理的科技搭配進行解決，又或是依靠零維技術，從精神領域上發動攻擊。

　　所以三艦沒有裝甲、單兵，更不會有出艦指揮的概念。

　　以單兵為主要作戰風格的艦隊他倒也遇見過，但數量稀少，了解不多，對他而言這仍處於陌生階段。

　　確認裝甲情況與四名隊友的模擬屬性情況之後，岑初面對完全陌生的指揮單位，絲毫不見怯意。

　　當場學學就好。

　　他會同意許煌的對戰請求，很主要的一個目的就是為了了解十一艦人的作戰風格與習慣，這要比指揮考核中能夠獲得的信息更加真實可信。

　　所以這樣陌生的指揮方式反而更合他意。

　　另一側。

　　“開啟中型能量屏蔽場，依照命令坐標，全速移動，到達之後向我報告。”

　　“到達一號坐標點。能量掃描結束，50個亞單位距離內無異常能量體。”

　　“二號坐標點已開始執行橫向深度巡天。”

　　“三號……”

　　許煌極其熟練地下達命令。一隊五人分工明確，效率極高地完成指令。他將自己作為五號位，同樣完成一個坐標點的布置。

　　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

　　他對這個結果沒有意外，或者說，這是一名合格指揮官應當做到的。

　　“一、三號即刻沿多態徑跡全速行駛……”

　　“報告！四號坐標點發現異常信號，判斷為微型單生命探測艦。”

　　“發送互不侵擾信號，盡量避戰，節省能量。”許煌冷靜地說。

　　年輕指揮官有條不紊地進行指揮，他的手法嫻熟，對於自己的命令與判斷也都充滿信心。

　　這可都是他在這五年過渡期間依靠大量實戰得來的經驗。天賦、努力、實戰，三者成就了當下的他，也是他作為當屆指揮官中唯二的二級指揮官的底氣！

　　至於所謂的一級？

　　許煌冷笑一聲，他絕不相信一個連裝甲都穿不上、連任務都出不了的人能夠獲得傳說中的一級指揮官頭銜！

　　人工重審、任務記錄為零就不說了，他發動了自己引以為傲的人際網，卻發現根本沒人在學校裡見過他。

　　排除學校培養的正統指揮官這一條身份後，對方要麽來自科研部，要麽來自醫療部，但無論是哪種可能，沒有經歷過實戰，那就不配叫做指揮官。

　　一定要讓這個考核作弊、給“一級指揮官”名頭蒙了灰的家夥好好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指揮官，讓他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星圖面板上，五個己方標記依照計劃有序從各個方向靠近目標能量源，在許煌的精心安排與布置之下，如同一張等待獵物主動撲來的大網。

　　來吧，讓我見見你的手段！

　　許煌摩拳擦掌，打起十分精神，不放過任何可疑的信號與能量波動。

　　“一號位發現異常能量波動！”

　　“三號位發現異常能量波動！”

　　來了！

　　許煌面不改色，數道指令齊發。他精準抓住這兩股異常能量波動，分析對方蹤跡。

　　計算結果一出，許煌眉毛一挑，有些驚訝。

　　同樣的手法，同樣的布局。

　　不錯啊，居然和他是一個思路！

　　驚訝不過片刻，許煌很快回過神來。

　　思路相同正好，這樣誰強誰弱一眼就能看清楚！

　　“四號從下後方繞行支援三號，二號全速直線前進，接近能量源，一號盡量拖延！”

　　許煌計算著自己一路的暗中布局，信心十足地下達命令。

　　結果一看對方的能量波動，許煌變了臉色。

　　對面的應對怎麽還是跟他一模一樣！完全對稱的移動，完全相同的手法……

　　等等，那名指揮官呢？他去哪了？！

　　許煌盡力穩住心神，大腦飛速轉動著，算力全開，與此同時他也作為五號位從側面支援正面戰局，為二號位的行動盡可能地創造更好的條件。

　　雙方交火，許煌的臉色越變越差，額頭與背後都沁出細密汗珠。

　　怎麽會這樣，這不應該，不應該啊！

　　像是心臟被人緊緊攥住，許煌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一條條命令依舊下達，卻不自禁地亂了陣腳。

　　一模一樣的打法，一模一樣的指揮。

　　他前腳怎樣調整布局，對面後腳就會立刻跟上，如影隨形，時間差距更是小到難以察覺！

　　更可怕的是，對方的指揮官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己方明明有著人數優勢，卻被對方全程壓製，絲毫掙脫不得！

　　無聲的窒息抑住許煌的咽喉。

　　一股冰冷自外向內滲透進他的五髒六腑，莫名的龐大壓迫感懾得他血液都要凝固住。

　　怎麽會這樣？！

　　他手腳冰冷，恐懼蔓延。

　　*

　　“對戰怎麽不公開直播啊？該不會是心虛怕了吧！”

　　“嘁，白期待一場，虧我專門趕來想要見識一下。”

　　“許老弟的對戰從來沒有隱蔽過，這十有八九是另一人乾的吧。”

　　醫院大廳的眾人面色不虞，剛剛開盤投注時氣氛有多麽熱火朝天，這會兒大家就有多少怨言。

　　對戰默認開放直播觀看權限，他們本以為能親眼見識一下“一級指揮官”的實力，這才這麽積極地匯聚在這裡。哪知道，人家竟把觀看權限給關了！

　　十一艦幾乎全民皆兵，對他們而言，模擬對戰是日常再常見不過的事，默認開放對戰觀看，讓艦隊成員互相學習也是十一艦人之間的默契。

　　關閉觀看權限，這明晃晃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

　　同大廳有著一牆之隔的過道上，譚栩陽同另外一名坐著輪椅的男性說著話。

　　“真的準備從零重建隊伍？”譚栩陽問。

　　“我要保留下2214隊的編號。這支隊伍是屬於我們幾個人的，現在只剩下我一人，當然得把它保護好。”輪椅上的男人說，他的目光沉靜，看不出是個剛經歷過團滅的人。

　　譚栩陽點點頭，也不勉強，“行，如果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

　　段劍烽笑笑，“多謝，你比傳聞中的性格好多了。要不是為了保住隊伍編號，我還挺想跟你試試搭檔，看看究竟要有多強才能被冠上天才單兵的名頭。”

　　“謝倒不用，以前在學校時聽過你的講座，”譚栩陽對於後一句話不置可否，“任務情況方便說說嗎？”

　　他們從重傷科慢慢挪到醫院大廳，段劍烽將目光投向眾人圍繞著的兩名指揮官，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遇上些意外，任務被歸進機密級別，我也不能說。”他搖搖頭。

　　“威脅很大？”譚栩陽問。

　　“不清楚。”男人說。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別問。”

　　輪椅向前挪了挪，男人示意兩名指揮官的方向，醫院這時還嗡嗡嚷嚷，他轉移話題，問：“今天的事聽說了嗎？”

　　“大概知道。”譚栩陽沒有繼續追問。

　　二人之間的氣氛放松下來。

　　段劍烽笑笑，“你怎麽看，覺得誰會贏？”

　　“這還用看？”譚栩陽搖搖頭，“許煌沒有勝算。”

　　“哦？”

　　段劍烽驚訝地望向身邊的天才單兵，“你相信他的一級頭銜是靠自己獲得的？”

　　這時，左耳上戴著兩個耳環的年輕指揮官從模擬狀態中睜開了眼，目光渙散，有些茫然地抬頭望了望四周。



第6章 “碰瓷”

　　一直等待著結果的眾人立馬將目光聚集在許煌身上，附近的人嘩啦一下圍上去。

　　“哎喲你們可終於結束了，快說說，怎麽樣？”

　　許煌的眼睛緩慢地眨了兩下，抬起頭，望向身邊關心結果的眾人。

　　他張了張嘴，聲音堵在喉間出不來。

　　周圍的人還在嘰嘰喳喳各問各的話，有些人是關心賭局，有些人是關心“一級”是否名不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