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初的身體難受得很,手腳冰冷,額邊也在不停地沁著冷汗,艦艇移動的牽引感還沒消停,他只能蜷著身子好讓自己渾身上下泛著的惡心感不要那麽嚴重。
他的耳鳴越加嚴重,嗡嗡嗡吵得他連精神也要幾近崩潰,醫療部安在身上時刻幫他調節著身體情況的極片卻讓他無法在這種情況下直接昏睡過去,只能咬著牙硬受著。
難受間,他感覺自己被人輕輕抱了起來,力道比起這些天照顧自己的這些人更實也更柔。
他低咳著抬眼,對上一雙沉沉的眸子。
只見對方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每個字仿佛都在舌尖繞了半圈。
“岑司令。”他喊道。
作者有話要說:
譚栩陽:你就猜我什麽心情吧
第90章 岑司令
譚栩陽目光沉沉。
他想了一路,想問岑初為什麽不把事情跟他說一聲。
想問岑初是不是因為自己當時做的事情才會選擇加入總指揮部的。
還想問……
但感受著懷裡輕了不少的重量,瘦弱的身軀難受蜷縮著貼在胸膛,甚至渾身上下因為痛苦而不可抑地輕輕顫著。
他就一下什麽也問不出來了。
“……走吧。”他看向簡部長說。
一路無話。
他沉默地將岑初帶到醫療部。
岑初本想和他說什麽話,但因身體太過難受,精神也不好,張了張嘴沒能發得出聲,隻好閉目放棄。
譚栩陽看著岑初被推進零號醫療間。
看著一群白大褂先後湧入,腳步略顯急促。
看著簡部長親自上陣操刀,守在岑初的病床邊上。
時不時有人前來探望。
比如艦長那個老頭,醫療部不可能攔。
比如手上事情終於告一段落,空出閑來詢問情況的顏至,畢竟是部長級別,也不好攔。
比如情報部部長曾榮……這人讓譚栩陽想了一下,很低調,平時幾乎見不著人也聽不著聲。但情報部大多時候都是由司令在直接管轄,這會兒也是理應得來看上一眼。
再比如說好不容易處理完緊急軍務的利嶸利軍長,比如說先前指揮室內見到的在旁照顧的司令助手,比如說好歹算是代表安全部前來的丘副部長……
這還只是身份足夠進這醫療間外門的人。
至於說有沒有其他被攔在走廊上的人,他就不知道了。
……岑司令。
這就是岑司令。
譚栩陽默默地想。
*
“太好了,戰爭結束了!嘿嘿嘿,你們看沒看我們這次的傷亡統計,傷亡率歷史新低誒!我就說岑指揮上位很有安全感吧哈哈哈哈哈!”
“我們這次到底是同時對上了幾支艦隊?嘶,在這之前真的都不敢想,草了要是在我出艦的時候告訴我‘嘿大家這次要以一打四哦’那我絕對當場……咳咳咳,不行,這不能說。”
“談點實在的,兄弟們你們還記得上次戰爭結束那段時間裝甲降價了多少不?我看這次總指揮部好像跟近艦戰場的兩支外艦都在談,那這次是不是能降個雙倍的價啊?還有戰爭補貼什麽時候發,發多少,救救孩子,孩子裝甲碎了沒有點數換裝甲了QAQ……”
戰爭結束,所有將刃兵們不論身上有沒有任務,都無一例外被召回了艦。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他們隻當這是戰爭結束要他們回來休養生息、調整節奏,只有少部分人才能聯想到先前附近星域處處交火、但隨著他們戰爭結束,這些戰火也都悄然停止的事情。
不過這件事與他們大多也沒有關系。
他們更關心的,還是與他們更近也更容易觸碰到的那些事情。
比如說,對於從第一二戰區回來的人而言,他們最好奇的是他們第一次被召回艦隊時,第三、四戰區的人究竟都遭遇了哪些事。例如說長達好幾天的對峙警惕,最後又忽然化敵為友而後共同出擊向另一支艦隊,這些都是被他們津津樂道的事情。
而對三四戰區的人來說,他們都是先前沒有被強製召回艦內的一二級小隊成員,因此當他們終於有機會回到艦內實現消息互通時,最為震驚的莫過於是艦內這番翻天覆地的變化。
尤其是司令換屆這件事。
沙司令出了意外,岑初成為新任司令,並擔任了這場戰爭的主指揮。
如果事情只是到這裡的話,那只能說是一件普普通通震驚人的事情,花點兒時間接受就夠了。但這並不是全部,因為岑司令他的身份……竟然是一名外艦人類?!
不過比起這個消息第一次在艦內傳播時造成的轟動,這次引起的動靜要平和許多。
一方面是因為第三四戰區的人數並不多,放在全艦范圍內更是被稀釋得難能起泡。
另一方面,這些人本身就屬於十一艦將刃兵中最為精銳的那部分,考慮的東西相對來說更為全面,性子普遍更加冷靜,其中更是有不少人早就對岑初的身份有所懷疑,這一公布反而打消了他們內心的疑慮。
“難怪我就說怎麽這次整個戰爭風格跟之前都差了那麽多,唉,我還挺喜歡沙司令的,雖然他老愛卡我任務報告,但……唉。”
“岑司令?要是拋去外艦身份不說的話,我覺得他還挺適合這個位置的,別的不說,至少指揮起戰爭來是真的讓人很安心。他的實力……對了,那這樣也說得通了,難怪他和咱們艦內其他指揮之間實力斷層這麽嚴重,風格差異也這麽大,原來根本不是同源?”
“既然高層能讓岑初擔任司令,那肯定是已經證明過他的身份安全了吧!哎,岑司令指揮群戰的實力這麽強,該不會在三艦的身份也是司令吧?如果是的話,說實話那這換我也得給他一票。”
“我覺得有理,不過三艦和我們十一艦是什麽關系,都是數字誒,我一直以為咱們艦的名字是哪個取名廢取的,原來還是有系列名的嗎?這樣類比下去的話,是不是還有一艦二艦四艦五艦……九艦十艦?哇哦!這些都是人類艦隊嗎,這是不是意味著以後我們還有可能遇到其他的人類艦隊?”
“你們難道沒人好奇那個‘三艦主艦艇’嗎?它在我們艦內誒??震大驚,我們艦內竟然悄無聲息地突然裝下了一支人家的主艦?!”
“論什麽叫做降維打擊,我覺得未來咱們的艦隊戰爭史上肯定得有這次的戰爭一筆,壓著三四支艦隊打,嘖,這竟然是我們真實做到了的事情?”
除此之外,十一艦內有一批人的想法悄悄產生了些許變化。
墓園,聞子耀蹲在一方墓碑前,手上夾著從後勤處植物園摘的不知名大白花,一片一片撕下花瓣。
“是賣艦賊,不是賣艦賊,是,不是,是,不是……”
當花瓣摘剩最後一片時,他的碎碎念正好停留在“不是”的選項上。
他唉聲歎氣著將最後一片花瓣隨手扔落在墓碑前。
“隊長,想不到吧,我們又打了場仗回來。離上次戰爭這才過了兩個月啊……”
他蹲到墓碑前,臉上看不出什麽悲喜。
“不過我覺得,我可能得收回前兩次跟你說的話了。”
“那個外艦指揮……”單兵糾結著臉,猶豫半響,低聲說道,“他帶來的技術挺有用,他指揮的戰場也……傷亡率很低。”
“上一次……他好像真的不是有意拖延到後半場才接手指揮的。不然這次他更應該這麽做才對。”
聞子耀糾結地撓了撓頭髮。
“所以說了別衝那麽前面嘛,當時只要再拖一拖,再拖一拖就……”
他歎了口氣,又沉默半響。
“他的外艦身份還是很可疑,他幫我們總得是有什麽目的……”他低下聲,“不過之前是我偏激了,我知道。以後我會盡量客觀地去看待他。好歹……好歹他也是隊長你喜歡過的指揮嘛。”
*
岑初這一次沒能像之前幾次那樣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