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天旋地轉,整個世界仿佛按了暫停鍵,五感盡失,耳邊的蜂鳴讓傅哲只能聽得到自己過速的心跳聲。
敲在傅哲後腦的這一棍,讓他產生了嚴重的失重感。
傅哲單手摟住蘇禦,另一隻手撐住膝蓋,勉強穩住身體。
短暫的失神後,傅哲感覺到一直蜷縮在懷裡的蘇禦,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脖子。
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猛地回頭,眉眸緊繃,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
一把閃著寒光的鐮刀近在咫尺!
這刀是奔著蘇禦去的。
現在躲已經來不及了。
一股巨大的恐懼湧入心頭,傅哲整個心臟都被攥緊了。
傅哲這一生順遂平坦。
他出生在大富大貴之家,父母恩愛,家裡又只有他一個孩子。沒有大家族那些爾虞我詐的複雜環境,這讓他的成長經歷變得枯燥且乏味,只剩下單純的快樂。
除了家教嚴厲一些,從小到大,凡是傅哲想要的東西,第二天就會出現在他的書桌上。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最終總是能圓滿達成。
這種開掛的人生,讓傅哲雖然有些紈絝,但是性格十分的樂天,並沒有什麽機會體驗到什麽是恐懼,什麽是遺憾。
擅長撒幣的傅哲用金錢解決了99%的問題,但是總有那麽1%,是無論用多少錢也解決不了的。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了,就是一生。
傅哲的目光本能地下移,看向懷裡的人。
蘇禦的頭輕輕的搭在自己的肩頭,雙眼閉合,纖長的睫毛彎成兩道漂亮的弧線,表情安靜又祥和。
冥冥之中,似乎要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就要失去了。
傅哲從未如此害怕過,他渾身肌肉顫抖地繃緊,腳下用力,雙臂緊緊摟住蘇禦的身子。
利刃入肉。
預料中的劇痛沒有出現,蘇禦疑惑地睜開眼眸,雙眼猛然睜大。
他看到彎曲的刀刃貼著他的臉頰,扎進了傅哲的左肩。
黑色的襯衣被利刃劃開了一條口子,溫熱的鮮血噴射出來,飛濺在了蘇禦的臉上。
傅哲在鐮刀落下的最後一刻,抱著蘇禦向側邊一滾,用自己寬大的肩背擋在了蘇禦的身體。
當龍有了逆鱗,便不再是無堅不摧的神獸。
這個獲得軍部高層將軍的讚賞,單兵作戰能力無人能敵,讓教官稱為戰爭機器的男人。
被拿著農具的村民,砍倒在昏黃的土地上。
劇痛喚醒了傅哲的意識,滿是汗水的臉龐僵硬地扭曲著,他的喉嚨顫抖,嘴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反手拔掉肩上的鐮刀。抱著蘇禦滾入最近的一處院子。
看到男人倒地的村民們瞬間興奮了起來,像聞到了血腥味兒的鬣狗,舉著棍棒衝了過來。
傅哲在村民進門的前一秒,關上了木門,用鐵棍橫插在門栓上。
兩片陳舊的木門被門外的人撞得變了形。
不斷有牆土從門簷四周漱漱落下,拚接的木板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門外的人就會撞進來。
“傅哲……”蘇禦小聲叫著男人的名字。
他有些擔心。
男人從始至終沒有喊出過一聲。
蘇禦貼在男人的懷裡,能明顯感覺到胸口處傳來緊繃的顫抖,和夾扎著痛楚的粗喘。
“這點傷算什麽。”傅哲嘴上不以為意。
他小心的把蘇禦扶到院內一側的掩體後坐下,額角繃著青筋,瞳孔無法控制的輕微抖動,肩膀的動作明顯遲緩了許多。
男人的狀況並沒有自己說的那般輕松。
傅哲挨著蘇禦,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卸下背包,用牙齒咬開背包拉鏈,掏出急救包,從裡面翻出外傷專用的止血膠布,解開衣扣,褪下左肩上的衣物。
男人的寬闊的肩背露了出來,隆起的肌肉線條流暢,隨著呼吸的頻率微微起伏,充斥著澎湃的美感,被鐮刀砍中的傷口在左側肩頭,足有一尺的長度。
皮肉被利刃割開,向兩側微微翻卷,往外湧著鮮血。
傅哲把止血膠布一巴掌拍在了傷口上。
刺激性極強的藥物直直的壓進創面,疼的傅哲“嘶嘶”吸著涼氣,男人的嘴上還在強行挽尊,“還沒有你後援會的粉絲打的疼。”
男人身體僵直了幾秒,才松弛了下來,,喘著粗氣開始和蘇禦告狀,“自從我在學校論壇發了那張帖子之後,你的粉絲就說我是豬拱白菜,配不上你,這群小姑娘追著我揍了一個學期。”
“最可惡的是,她們還掐我!”
傅哲見縫扎針地控訴著蘇禦後援會的暴行,單手從急救包裡翻出一隻注射筆,用嘴咬開蓋帽,隔著軍褲,直徑扎在了大腿外側的肌肉上。
男人悶哼一聲,揚起脖頸,雙眼失神,瞳孔瞬間擴大,全身的肌肉驟的繃緊,出現無法控制的強直性抽搐。
“呼……”
過了幾秒後,藥勁兒上來了,傅哲輕吐一口氣,全身終於松弛了下來,臉色恢復了往日的紅潤,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興奮了起來。
看到蘇禦露出擔憂的神情,傅哲抬手摸了摸他的發頂,“特別能打也是我眾多的優點之一,我的教官都誇我是打架惹禍的好苗子,這點我可比溫子墨那隻弱雞強多了。”
傅哲到這種緊要關頭,還不忘給自己的競爭對手抹黑,“你不知道,溫子墨前兩天翻自家窗戶,直接摔在了花壇裡,渾身都是泥,連眼鏡都掉了。”
“哐當!哐當!”
門外的人叫囂著,院門被撞得裂開了一拳的縫隙,插在門栓上的鐵棍已經逐漸彎折,傅哲不慌不忙,從背包裡掏出一根巴掌長短的金屬圓棍,用力一甩,短棍瞬間延伸至半米長。
他握在手裡試了幾下,又從包裡掏出一把小臂長短的短刀。
刀刃拉出棕色皮革製成的刀鞘,整個刀身被塗了一層黑色的特質塗料,陽光照射在刀面上,瞬間就被吸了進去,看不到任何反光。
傅哲再次檢查自己的武器,把風衣細致的裹在蘇禦身上,才站起身,向大門走去。
殘陽如血。
傅哲左手持棍,右手握刀,背對著蘇禦,站在灼烈的夕陽裡。
後頸處的發梢不斷有暗紅的血液滴落,沒入黑色的衣領,男人恍若未聞。
似乎想到了什麽,傅哲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的蘇禦。
火紅的金光裹住男人的身軀,傅哲背對著陽光,身下的影子被拉的長長的。
蘇禦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在爽朗的笑容裡看到一口白牙。
“你後援會的那群小姑娘不識貨。”傅哲的兩隻眼笑成了月牙,眼神裡充滿了無限的溫柔與繾綣。
“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男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