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不久,漫天的黑色濃得像化不開。
許願下了車,獨自走入路燈的陰影裡,一陣冷風吹過,她臉上冰涼乾澀。
拿手指抹了抹,細小的冰晶落在掌心。
“許小姐,我送您回去吧。”張葉跟著她下了車追過來,手上拿著串鑰匙。
許願隻搖了搖頭,沒發話。
她扶著一旁的樺樹,半邊身子倚在樹乾上,疲憊沉重如有實體地壓在她肩上。
“沈總應該還在等您,外面太冷了,別把您吹病了。”
指甲攥進樹皮的罅隙裡,尖銳的痛覺也未能讓許願變一變冰冷的神情。
許願不理他,張葉也不敢走開,只能在她身後守著她,給沈詔悄悄去信。
然而第一次,沈詔在關於許願的事情上沒有立即回復他。
此時此刻,沈詔正躺在沙發上,眼眸緊閉,已經陷入了半昏迷。
保鏢們大著膽子接近他一看,大驚失色地慌忙去推他肩膀:“沈總,您怎麽吐血了!!”
“帶沈總去醫院,快,通知沈董過來!”
一個保鏢撥打電話,一個保鏢跪在沙發邊搖晃沈詔的肩膀,想讓他保持清醒。
沈詔頭顱一動,蜿蜒的血跡就從他嘴角流出,劃過白如金紙的臉龐,血紅妖異。
“沈總,您怎麽樣?能說話嗎?”
沈詔呼吸虛弱。
腦中那道被重重加固,禁錮他最深層記憶的封鎖已然被衝破。
許願自殺在他眼前的樣子幾乎讓他肝膽欲裂。
而這一次,即便他想將她鎖住佔有,再苦苦哀求挽留,得到的也只有一具再也不會說笑動彈的軀體。
“別這樣對我……”
保鏢湊近他:“您說什麽?”
“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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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任由自己自暴自棄了會,終於整理好心情,擦掉手指的血痕。
“帶我去見他吧。”
張葉表情凝重地看著新傳來的消息,“恐怕我要直接送您過去醫院了。”
許願抬眼,剛搭建好的冷漠外殼又隱隱崩裂,“怎麽了?”
張葉看著手機,對她說:“沈總吐血昏迷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沈董讓我直接帶您過去。”
許願身子一晃。
不等張葉接住她,許願自己站穩了身形,伸手去奪他的手機。
只是用力過猛,剛剛結痂的指尖又破裂流血。
屏幕上的字晃得她適應不過來:“怎麽會這樣……”
“你們對他做什麽了?!”
許願又驚又怒,一雙眼睛急出了淚意,來不及擦拭,她就拽著張葉往路邊停著的車走,同時厲聲質問他:“我只是半天不見他,你們就把他弄進了醫院?你們——你們怎麽敢的!”
她又按下語音鍵,不知給誰發消息:“沈詔現在不止是你們沈家的少爺,還是我的丈夫。他在你們手上出了一點事,我都不會放過沈家。”
張葉偷偷看到屏幕上的聯系人,更加不敢插話,跟著許願快步走到車邊,坐上駕駛座發動了車子,心裡疑問說不出口。
看許小姐的樣子,她分明對沈總牽掛上心得很,當年真的會對沈總做出那種事嗎?
急怒攻心……
流血讓許願冷靜了點,思考著屏幕上的字眼。
什麽事會讓詔詔氣成這樣……
難道是,他想起來了?
那他現在,得有多恨她這個一而再欺騙玩弄他的女人啊。
可她已經不怕他恨她了,只要他平安順遂,恨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只是她從來不配得到純白美好的東西罷了。
許願丟開手機,掩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