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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是您的科代表》4.道歉換紅花
凡是與人共事的地方就有是非產生。如果磨嘴皮子能產生能源,那人類早就實現了永動機的夢想。

“三班那個張啥,哎呀我一時記不起名字了,就剃了個寸頭的那個,這兩天怎麽蔫了吧唧的?”許老師問。

“小孩兒這個年紀情緒動蕩耍叛逆需要什麽理由。”楊老師說。

“可他還是有聽課啊,問他問題都能回答上來。”

“哦,這個倒是,這次測驗還進步了。”

“嚴老師,你那天罰張同學沒罰得很嚴重吧?”古老師問。

嚴老師搖了搖頭,拿起教科書踏著鈴聲進入三班的課室。

張同學的情況不外乎上課趴桌子上聽講,時而糊亂畫畫桌子,嘴巴扁扁的,下巴一抽一抽的。神奇的是,每但嚴老師的視線掃過,張同學必定刷地坐直腰,瞪大眼睛,一副沒有人比他更認真上課的樣子。數學老師很少會講著講著走到台下,張同學脖子伸得再長,也盼不來嚴老師。

兩人每天最大程度的交集是交作業,科代表到辦公室將作業一放,嚴老師淺淺地點一下頭。張同學握著拳頭不走,嚴老師微微抬下巴,眼珠還沒偏移到眼角位置去看人,張同學立馬鞠躬退下。

“你這教的不是學生,是收小弟吧?”楊老師忍不住逗趣道。

嚴老師像上次一樣,說:“您要您拿去用吧。”

張同學算錯了一件事,嚴老師從未打算做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要噎人的時候絕不嘴軟。

今天難得不用加班,嚴老師早早回到遊戲廳坐鎮。店裡的客人有下班後過來的,有平時就半永久定居在這裡的。大部分是熟客,彼此見到會聊上一兩句,搞得像社區中心一樣。

三四十年前可不是這樣的,這種電子遊戲廳的生意剛火的時候,多少小孩往裡擠,技巧厲害的會被圍觀,跟公園裡下棋觀棋的老人團不相上下,只是氣氛更加激烈。後來規管越來越多,小孩被禁止進入遊戲廳,只能眼巴巴地隔著玻璃看大人玩。到了手機能玩遊戲的年代,電子遊戲廳成了懷念過往的存在,或是被當作一種實體體驗,發展成社區中心實屬意料之外。

嚴老師發了會兒呆,玻璃門外鑽進來一顆腦袋。

“老師,今天的作業太難了,您明天上課時能講解一下嗎?”

阿紅扎著馬尾,發尾落在肩上。

阿花阿燕相繼冒頭,“對啊老師,您不講解我們作業起碼得空一半,分數多難看啊⋯⋯”“我們保證您講解完,下課就能交作業!”

嚴老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點頭準許了這合理的請求。三個小女生呼啦啦叫著跑走,嚴老師順著方向看過去,有個熟悉的人影站在街對面。小女生湊上前,四個人推推搡搡打打鬧鬧了一會兒,扎著馬尾,辮子,丸子頭的跑走了,只剩下一雞崽杵在那裡。

雞崽感受到店裡射出來的視線,登時屁股著火,顛起書包往小巷子裡躲。幾分鍾後探頭觀望,見沒人盯他,又跺出來在街上遊蕩。那迷惑的步伐尋著一個規律:往遊戲廳方向前進兩步,後退八步。

他低頭瞅著腳苦悶了片刻,再抬頭時看見店門口站著個人,還朝他招了招手。

天上掉肉餅了!

雞崽撲棱翅膀踮起腳往遊戲廳跑,身上的絨毛欣狂亂擺。

門鈴被撞到腦袋鈴鈴響,“老師!”

張同學竄到櫃台前緊貼著站好。嚴老師被他的大叫驚得皺起眉頭,張同學立刻降低音量,軟軟地又喊一聲:“老師。”

嚴老師拔兩張抽紙給張同學擦汗,眼睛看著桌上的教案沒空搭理人。張同學察言觀色,在遊戲機那邊搬來一張椅子放到嚴老師身邊,沒坐下。嚴老師聽到身旁的動靜瞥了一眼,沒說話。張同學等了半分鍾,才讓屁股輕輕挨著凳面。嚴老師的態度不冷不熱,張同學不好張嘴。教案上有今天作業的內容,張同學看見了,乖巧地掏出作業簿解題,邊做邊咬筆杆。

店裡稀稀落落的聲響成了白噪音,張同學越做越入迷。

“一罐可樂。”一個客人倚在櫃台邊上。

張同學從習題中抬頭,轉身打開冰箱取出一罐汽水給客人。

“老師,這個多少錢?”

嚴老師的視線在鏡片底下飄過,“三塊。”

櫃台的錢裝在一個小箱子裡,張同學一手收錢,一手找零,動作流暢態度可親。嚴老師眼珠不自主地往張同學身上偏移。張同學渾然不知,坐下後繼續咬筆杆做題。

題的確不容易,張同學的草稿紙用完一張又一張,筆杆都快咬斷。在嘗試過所有思路後他終於攻破難題,高興得在椅子上晃起來,不小心撞到一旁在備教案的嚴老師。他正要道歉,作業簿被對方拿了過去。

無框眼鏡不影響嚴老師的樣貌,反而把人襯托出一種一絲不苟的氣息。張同學握著筆等待批改,忽而咧開嘴傻笑。

嚴老師回頭看見一張傻狗臉,“對你的答案這麽有信心?”

“嗯?”張同學回神,“不是!”

剛剛阿花阿紅阿燕跑來說題目難,張同學倒是全解出來了。嚴老師拿起紅筆打幾個勾,頓住,深思後在頁尾畫一朵小紅花。張同學一直盯著嚴老師的動作,在看見小紅花時按捺不住心情,蹭到嚴老師身上。

“老師老師,我不哭了,你別給我畫小紅花,你畫點別的好不好?”

就嚴老師那美術技巧,畫什麽都是一坨,其實沒區別。請求被無聲駁回。簿子歸還給張同學後,嚴老師繼續備課工作。張同學捉摸清對方的情緒,大著膽子以正身面對嚴老師的側身,不自覺張開的大腿幾乎把人半圈起來。

“老師,我知道錯了,我那天不該燒東西。”

嚴老師筆尖一頓,緩緩轉過臉來。張同學對上那雙透著冷意的眼睛,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那幾個人是你朋友?”嚴老師問的是彩毛,耳釘和花臂。

張同學搖了搖頭,“不認識。”

“那他們叫你‘小蘑菇’?還‘下次見’?”

張同學再次感受到恥辱,但不解釋又不行。他支支吾吾道:“就是……我上次蹲在那裡一動不動,那幾個人就叫我‘蘑菇’……”

還沒解釋“下次見”,張同學看見嚴老師忍俊不禁的樣子。

“作業簿拿來。”嚴老師說。

張同學迅速雙手遞上。嚴老師翻開後在上面塗塗畫畫。須臾,張同學接回簿子一看,又氣又想笑。

“老師!我不要蘑菇!”

嚴老師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張同學低語許久,仍是沒能以物易物換掉蘑菇。

他囁嚅道:“那你不生氣了是吧?”

嚴老師收住笑容,擺出張同學曾經要求的教育工作者的態度,問:“你那天為什麽要燒東西?”

以前張同學不知道冰山是怎麽來的,現在他知道了。這問題他不回答或者回答得不誠懇,冰山還會長大。泰坦尼克號撞冰山都沉了,更何況他這劃獨木舟的。張同學沉默的幾分鍾裡,把老父親的飯,嚴老師的水回想了一遍。打遊戲機那一段他跳過了,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

嚴老師今天在老頭背心外套了件襯衫,可能是因為多同學來看猴,稍微注意了一下儀容。張同學鬼使神差地上手捏了捏嚴老師敞開著的襯衫的衣角,發現不妥後立馬縮回手。

“我不知道怎麽說……”

“那就從頭說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同學覺得嚴老師的語氣比平時溫柔了一點。

他吸進一口氣:“我爸在我小的時候因公殉職走了。”又捏上嚴老師的衣角,“他是消防員,特別帥!我媽帶我遠遠地看過他出勤,他扛著器材跑來跑去,一會兒救人一會兒救火。我媽看我爸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嚴老師專心聽著,張同學斷斷續續說了很多有關父親的事情,直到:“這兩年,有個男人跟我媽來往得很頻密,之前還撞見他跟我媽求婚……我那天穿著他送的衣服,覺得有點難受就燒了……”

張同學一直低著頭捏衣角,他縮回手,拳頭放在膝蓋上。“老師,我媽是不是不要我跟我爸了?”

有客人推門入內,門鈴清脆作響。

嚴老師沉默了一會兒問:“他除了送你衣服,對你怎麽樣?”

張同學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眶紅了又紅。“很好。”

嚴老師拿起紅筆在張同學握拳的手背上細細作畫。“你談戀愛需要經過你媽同意嗎?”

張同學訝異地抬起頭,想要縮回手卻被牢牢地抓住。

“同樣地,你難過生氣甚至恨他們,也不需要經過他們同意,這是他們需要承擔的後果。”

作業簿上的小花只有拇指大,手背上的紅花填滿了整個手背,唯一不變的是一樣醜。

“獎勵你一朵大紅花,以後別哭鼻子。”嚴老師說。

張同學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

老母親下樓看見張同學,問小孩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張同學說家裡留了飯。嚴老師還有工作,張同學不好意思打擾對方這麽久,默默收拾起書包。收拾到一半,他突然低叫一聲。

“老師!你還沒告訴我你跟校長約談的結果!”

嚴老師埋頭工作,隻稍微分神回應張同學:“沒怎麽樣,店是我爸媽開的,我找了個說法他就放我走了。”

張同學喜上眉梢,瞥見書包裡一份卷子又低叫了一聲。嚴老師忍不住睨了他一眼。他掏出卷子平攤在桌面上。

“老師,我今天來找你是想給你看這個,還有道歉。”

那英語卷子上標著“76”分,分數不算好看。

嚴老師邊審閱邊問:“我教你數學你給我看英語卷子?”

張同學說:“我平時英語都是剛好及格,這次為了給你道歉連續幾晚通宵看書背單詞。”

卷子上錯的大多是時態,文法和句子結構,可見張同學對英語的語言系統並不鞏固。嚴老師挑了幾題把句子拆開來講解,像套數學公式一樣,每個部分有其獨特的功能,一個扣一個就成了長長一串句子。

“哇,老師,你這樣一講我就明白了。原來這麽簡單嗎?”

“你這話可別讓楊老師聽見。”

張同學露齒一笑,“你的英語發音好好聽哦。”

嚴老師對稱讚不為所動,“你以後有不懂的多問一下楊老師。”

張同學抱著書包沒頭沒腦地笑:“那楊老師講完我還是不懂呢?”

嚴老師推了推眼鏡,語氣平靜地說:“那就來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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