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商挺著肚子安靜拿著刻刀。
她刻了許多栩栩如生的東西,都是孩子喜歡的,她在等她的小生命降生。
有仙婢過來回稟:“大公主來了。”
幾乎是話落,含翡已經帶著一群人闖了進來。
她特意挑的其承不在的時候。
她如今已然不像從前那樣會忍,那樣涵養好。
她一過來就推翻了商商的桌子,臉上全是恨意:“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為什麽他要拒了父君,為什麽?我不比你好嗎,我哪樣比不過你,你不過是一個從鏡門那醃臢地逃出的孤女!”
商商懵懂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什麽意思。
周圍又一瞬湧進了很多人,各個帶著刀將這處圍的結結實實。
有一穿黑甲的人上前:“公主,上神命我等護著清孚宮,還請公主莫要為難我們。”
含翡輕嗤一聲,看著商商露出諷笑:“我忘了,你被他封了靈識,和根木頭有什麽區別。”
她矜貴的轉身走了。
商商木然的在天兵幫助下將桌子扶起,她想,她和木頭是沒什麽區別。
清孚宮又換了一批仙婢。
其承得知那天的事,雖沒在她面前說什麽,但是商商知道含翡肯定是要不好過的。
那之後許多日子,她再也未見過她面。
商商不需要人伺候,平日都不叫人進殿。
直到她肚子越發大起來,其承臨走前指了幾人進來伺候她。
出了上清境,他的事也多起來,幾日不在家更是常態。
以往沒什麽感覺,但是這幾日商商感到有些不舒服。
請來醫侍,均說沒什麽問題。
可她感覺實實在在的,半夜被肚子裡一陣一陣微麻刺痛疼醒。
她揪著被子,臉色慘白,卻不發出一點聲音叫外面知道。
接連幾日下來,她都像沒事人一樣。
清孚宮的角落,一位仙婢偷偷的隱了出去。
含翡被帝山關在自己宮裡不得出去,仙婢偷偷從後門而入。
含翡正優雅沏著茶。
“仙婢”皺了眉頭,質問她:“你不是說只要三日,孩子一定會掉,可她現在好端端的,什麽事都沒有!”
含翡抬眸含笑看她一眼:“你著什麽急,其承要再過幾日才能回來。況且……我這還有東西沒給你。”
“什麽?”
含翡手心出現一個白玉瓶,一點點大,清秀淡雅的模樣。
“這裡面是絳毒,他們䈭鬼不是鏡門萬年怨氣和靈氣凝結而成嗎,那我倒要看看這上古的絳毒他們怕不怕。”
怕的,當然怕,那些在天牢被絳毒折磨致死的䈭鬼恐懼的表情依然能使她愉悅。
上古留下來的東西很少,傳聞那時六界俱亂,最後才劈出了鏡門,將作惡之人全部關了進去。
雖然隻留了這麽一小瓶下來,但是夠了,輕輕放上一滴,䈭鬼都會痛不欲生,神魂俱滅。
其承不在,容源自是時不時要來看看商商,但見她每日裡都差不多,也就在清孚宮稍坐坐就走了。
商商覺得孩子保不住了,她好疼好疼,可是這宮裡沒一個人能信。
她肚子疼,腦袋也開始好疼。
戈壁大漠,殘陽如血。
塌陷的世界,手足無措的慌張。
還有發自內心的懼怕。
其承回來了,她聽到他在外面問話:“這幾日都如此嗜睡嗎?現下睡著,晚上又得睡不著了。”
門開了,他進來了。
臉上的笑意消弭,她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他急切到她身邊:“商商……商商……”
她聽出他語氣裡的顫抖,可她虛弱閉著眼,什麽回應都不想給他。
其承想救她,神力源源不斷流入她體內,將她包圓,給予她依靠。
不知不覺,酸澀的眼睛終於湧出了淚。
“商商……求你……不要……”
她在拒絕,排斥他灌入的神力,哪怕被疼痛淹沒,骨子裡也開始發寒。
其承抓住她的手,再次強勢將神力傳給她,他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要是活不了,我就將鏡門裡出來的人全都殺了!”
商商望向他,突然諷笑了兩聲:“殺吧,殺吧,全都死了罷了。”
其承抱住她:“不,你活著,你活著……我什麽都不殺,只要你活著就好……”
他拂開她凌亂的頭髮,臉上全是細密的汗,他看去她眼裡,才發現那裡含著蝕骨的恨意。
他一怔,商商一字一頓的開口:“你為什麽任由他們去死,我恨你!”
聽她親口說出來,這句話一字一字磨著他的心,他哄她道:“商商,先我讓救你好不好,你好了之後,我帶你一起去找鏡門的散魂。”
商商搖頭,躲避他的直視,只是再也沒力氣掙開他的掣肘。
“原來……這一切都是……騙我的其實是你……”她苦笑著閉上眼,血跡一點點從裙下蔓延。
她消散的太快,他連殘魂都沒留住。
清孚宮燈火通明了一夜。
容源急匆匆趕來時,這裡已經沒了其承的身影。
她聞到殿裡殘留的血腥味,其承將商商留給她照看,結果發生了這樣的事。
她立刻命人圍了清孚宮,開始一個一個審查。
其承帶著一身煞氣去了地府。
就連惡鬼都感到害怕,一點不敢靠近。
閻王在一邊瑟瑟發抖,不管是冊子上,還是地府裡,真沒有她一丁點魂靈。
哪去哪兒了,他親眼看著她消散,結果卻連一點點都抓不到!
其承瘋了一樣神力肆無忌憚溢出,幾乎是一刹那,整個魂界顫動了一下。
鬼差們還沒穩住,忘川河水就倒灌出來,頃刻天旋地轉。
他們叫苦連天,是誰發動了這樣的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