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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兄的禁臠(h)》當斷則斷
王珣被抬回清瀾院時已是人事不省,被雨水浸透的白衣下,後背一片血肉模糊。

老郎中剪開他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替其清洗敷藥,婢女們在房裡進出不停,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往外傾倒。

夜如潑墨,瓢潑大雨一直下個不停,王嫄站在門前的簷下,斜風吹著雨絲,打濕她童稚而清麗的眉眼。

謝夫人聞聲連夜趕來,王嫄已收拾好了包裹,只等謝夫人交代完一些事情,就正式乘馬車離開王家。

這個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士族大家,從小到大處心積慮往上攀爬,卻還是被命運狠狠地一掌拍下,再也翻身不得。

從此不再是貴女,只是庶人王嫄,世家精心奉養的錦衣玉食與她再無乾系,沒有騙到憨憨傻傻的末流世家小郎君,還把唯一有利用價值的王家庶女的身份弄丟了。

若是母親在世,也要笑她這半生活得如此失敗。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到頭來寂寂一人,一無所得。

母親在哪兒呢,據說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那會兒父親剛納新妾,他嫌母親死在家裡晦氣,一張破爛草席裹了屍體,扔到亂葬崗去了。

聽說也是和她一樣容幼乳大的美人,短暫的恩愛過後,便被多情的父親拋到腦後,匆匆在後院逝去。

這頂級世家金馬玉堂,朱樓高閣,惹無數人眼紅豔羨,可揭開外邊一層金裝玉裹,每個人的嘴臉都是這樣的模糊和冷漠。

一把青竹傘遮在她頭頂,掩住飄零而來的雨珠,王嫄回頭,是謝夫人的婢女,她欠身,微施一禮。

距離上次相見,不過幾月光景,謝夫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王珣竟和庶妹私下裡陳倉暗度已久。本以為這個侄子受傷是流民所為,沒想卻是王嫄痛下殺手,真是人不可貌相。

謝夫人心生感歎,靜靜地看著王嫄,緩聲道:“你和阿珣的事我都聽說了,他縱有錯,可你也並不無辜。家主對你的處理,王嫄你可心服口服?”

王嫄低頭,眼睫生澀地顫抖,“阿嫄犯下滔天大罪,家族還能留我一線生機,阿嫄心中只有感激。”

“你知道就好,你的命也是阿珣替你求來的。”謝夫人頷首,想到兩人剪不斷理還亂的矛盾糾葛,斟酌著言辭勸慰:“兄妹相戀,世俗不容,望你們經過此事,能迷途知返,莫要一錯再錯。”

王嫄恭聲:“謝夫人教誨,阿嫄省得。”

眼前女郎規矩有禮,姿態恭謹,但謝夫人經此事,已知王嫄擅於在人前作戲,仍不放心地叮囑道:“阿珣日後要成家立業,步步高升,琅琊王氏的嫡公子,自是不能有兄妹亂倫的人生汙點,以免被世人詬病。”

“你與阿珣的事,家族秘密處理,並未叫旁人多知道,對外也隻說你身患惡疾,需送去莊子上休養。希望你離開王家以後,能在外邊好好過樸實日子,城外雖亂,但只要你安分守己,王家自會念舊情護你性命無憂。”

話鋒一轉,謝夫人面色嚴肅,語調愈冷,頗有些警告的意味,“若你再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任阿珣豁出命去求,王家也不可能放過你了,懂嗎?”

王嫄咬著嘴唇,眼裡有盈盈水光,聲音發顫:“阿嫄明白。”

夜雨滂沱,簷下的紗燈被風吹得飄搖明滅,女郎素衣散發,面容稚嫩,嬌小的身形顫顫巍巍,如在風中憔悴伶仃的一杆細竹。

謝夫人歎息一聲,終是軟了心腸,開口說出一番肺腑之言:“你是個懂事的女郎,看得出來,阿珣也是真心喜愛你。前些日子他養傷,謝婉來過兩次,都被他找理由給推拒了。”

“若你們不是兄妹,你給他做個妾室未嘗不可,但有了倫理這層關系,無論你們心裡怎麽想,這念頭都是必須要斷的。”

淚盈眼眶,王嫄努力憋下心裡泛上來的酸澀之意,平靜地道:“阿嫄過去有錯,今後隻盼望兄長能一生平安順遂。”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謝夫人點頭,遠遠地,有守夜的仆人敲響了三更天的梆子,她催促道:“時候也不早了,你收拾收拾就去莊子上吧。婢女仆人還是有幾個的,金玉財帛我也給你備了些,日後有什麽短缺的,再找人給我通個口信。”

王嫄雙手拱起,規矩行一大禮,“王嫄謝過夫人。”

說完,轉身意欲離去。

謝夫人望著她的背影,想起王珣昏迷時痛極了還在囁嚅著的那句模糊囈語,聽不真切,看口型隱約是“嫄嫄”二字。

思來想去,謝夫人還是叫住了王嫄,“阿珣傷得很重,你可要看他一眼?”

王嫄收住了步子,微微一笑,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她笑著拒絕:“不了,當斷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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