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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音調[校園]》72·噩夢
江念期醒來的時候沈調不在身邊,窗簾的遮光效果極好,她看著朦朦朧朧的房間,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幾點。

頭有點暈,明明睡到了自然醒,可她還是困得要命。

江念期閉上眼又睡了一覺,這次她不記得自己到底睡了多長時間,總之當她再度醒過來時,周圍還是靜悄悄的,一點其他聲音都沒有。

她突然感覺有點發慌。

沈調呢?他到哪裡去了?

江念期猛地坐了起來,她發了兩秒鍾的呆,一掀被子就跳了下來,光著腳到處找起了沈調的蹤影。

最後她總算是能夠確定下來了,沈調不在。

他根本就不在這個房間裡。

她一個人守著屋子,好不容易從那種巨大的不安中清醒了一點,然後就馬上給他打過去了電話,可是房間角落裡卻響起了手機鈴聲。

江念期連忙跑過去看了一眼,頓時就連呼吸都開始有點困難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總之心頭一直席卷著一股巨大的不安感,她冷靜不下來,可她現在明明就一動不動的在發呆。

心裡的聲音在第一時間向她通知了一個非常不妙的消息,可她自己不敢去確定,總之在短暫的混亂之後,江念期連忙換好了衣服,也沒有管自己的儀容儀表,踩著鞋子就去敲響了沈從來的門。

她咬著大拇指的指甲,在門口焦慮的等待著,敲了好幾次都沒有人回應,急得她來回轉了好幾次圈。

沈從來看樣子是出去了,根本就不在酒店房間裡,江念期沒辦法了,只能自己一個人開始尋找。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什麽,可她就是覺得沈調這個時候突然消失一定預告著什麽特別不好的事情,酒店外面的天特別陰沉,烏雲沉沉的浮在遠處的地平線上,正隨著外面的大風朝著一個方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移動。

江念期突然覺得有點冷。

她緊了緊外套,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跑到前台開始詢問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8602號房有一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子留下過什麽東西嗎?他是我男朋友,突然不見了,他手機也沒有拿。”

酒店前台的小姐看著江念期想了一下,為難地搖頭說道:“不好意思,沒有您說的東西,不過我對您和您男朋友有印象,他大概在十二點左右獨自離開了酒店,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十二點,他那個時候出去,是要去哪裡?

江念期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已經三點多了,這三個小時,完全不知道他會用它來做些什麽事情。

江念期很著急,她感覺自己都快要哭出聲來了,問題就在於沈調不可能不和她說一聲就擅自離開她這麽久,他明明離了她就要焦慮緊張……

她都不敢去想沈調一個人會怎麽樣,所以她盡量主動將自己的想法往一個不那麽悲觀的境況裡搬。

不可能的,他可能就是心情不太好,找到他然後再好好安慰一下他,一定就沒問題了,他不會有事的。

他怎麽可以有事!

江念期第一次懷疑自己其實是個瘋子,她在馬路上狂奔,她在兩人一起去過的地方像尋找不小心丟失的鑰匙一樣反覆尋找著沈調,她多期待自己能在下一秒就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她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什麽都沒有。

天終於黑了,黑的特別快,她一個人走在路上,眼淚不停地在眼睛裡打轉,一顆接一顆的往下掉,好像一只在玻璃瓶裡迷失了方向的飛蟲。

調哥哪裡去了?

他到底去哪裡了啊?

晚上的風格外的大,而且冰冷的不像話,江念期幾乎是茫然無措的回了酒店,可是就在酒店斜對面的萬達廣場附近,有一堆人圍在那裡,不知道是在談論著什麽東西。

隱約記得是聽到了才十幾歲,真可惜啊,男孩子就這麽沒了。

江念期的心和她的身體一樣冷,她麻木地看著不遠處聽著的救護車和消防車,雙腳就像灌了鉛一樣。

她走不動路了,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動。

她鑽進人群,聽見他們在閑聊,還有媽媽在和閨女說周日帶她去放風箏,有路過的人正在和電話那頭談著生意。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這一刻江念期開始理解起了這句話,她隻覺得吵鬧。

她真的覺得好吵。

她在周圍人的議論聲中,走到了事件的中心位置,視野裡醫生正在做著急救工作,而商場方有人和消防員在溝通,地上有好大一攤血。

漆黑一片,就像此刻她的眼前一樣。

天已經徹底的黑了。

江念期一直站在那裡,好久都沒有動過,她目送醫生將擔架上的人推進了救護車,看著有人開始迅速清理起了現場血跡,直到聞訊前來圍觀看熱鬧的群眾來了一波又走一波,她都依然站著,一動都沒有動過。

該怎麽辦才好?

接下來該怎麽辦了啊?

明天要怎麽過?

以後呢?以後他還會回來嗎?

他還會再回來嗎?

江念期腦子裡面就一直不斷循環著那些東西,然後當她想到“他還會再回來嗎”這個問題時,眼睛突然就濕潤,眼淚在那一刻起開始決堤。

她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抱住頭,哭的聲嘶力竭,才一個下午不見,她就開始想他了,她想沈調,想他想的心都開始痛了。

他還回來嗎?能再回來讓她見一面嗎?

為什麽沒能早點找到他?為什麽沒能在他還沒跳下來的時候就伸手抓住他?

到底為什麽要留她一個人?他憑什麽?他想過她的感受嗎?就這樣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看著他離她越來越遠,想靠近又永遠靠近不了,他是在懲罰她什麽嗎?

江念期在那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魂不守舍的回酒店,她在走廊那裡看見了沈從來,這個男人像是一夜間蒼老了十歲,指尖夾著支煙,不知道正在出神想著什麽。

她沒有理會這個男人,自顧自的往前走著,而當她路過沈從來時,他突然就開口了。

“你會來參加他的葬禮吧?”沈從來指尖夾著煙,看著江念期的背影說道:“我想他一定希望你能來送他最後一程。”

聽完他說的話,江念期麻木地轉過了頭,她呆呆地看著沈從來,扯起嘴角笑了笑,眼淚都已經流不出來了,眼睛整個都在生疼。

“他死了你開心了嗎?”

江念期的鼻子開始發酸,整個人都難受的要命,“為什麽要這樣對他?他想要什麽你給他不就好了嗎?逼他對你到底有什麽好處,你是他爸,又不是他的仇人!”

沈從來的眼睛也有些發紅,眼睛都是紅血絲,他指尖的煙灰斷了一長截到地上,嗓音啞得厲害。

“明明是你嫌他霸佔了你的自由人生,你在口是心非的試著將他驅逐出你的世界,你表面配合,可其實這才是你真正想對他表達的。”

“你厭棄他了。”沈從來冷眼看著她說道,這讓江念期幾乎處在了崩潰邊緣。

她轉頭看著沈從來,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摸出了一把刀子,跑過去衝向了他。

……

然後,她猛地睜開了眼。

江念期大口的呼吸著,整個人都驚魂未定,房間裡光照充足,陽光明媚,與剛才那個全程都保持陰暗狀況的環境截然不同。

她像是突然多拿到了一次重生機會一樣,連忙轉頭開始尋找起沈調的身影,只是隨手一摸,她就在自己身後摸到了沈調,甚至還摸到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沈調也睡著了。

看樣子應該是到午休時間了,他有點犯困,正在午睡。

剛剛那個噩夢給她帶來的絕望簡直真實至極,直到現在都還像是有根冰冷的銀針不停在往她太陽穴裡鑽。

江念期沒有哭,可她還能記起夢裡的自己那時感受到的徹骨絕望。

他還活著,真好。

可能真的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究竟有多麽珍貴,而之前讓她糾結的問題,又是多麽的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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