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瓊約謝珣去喝茶是她沒想到的,畢竟她倆親爹是情敵關系,更何況趙瓊那個爹行事太瘋,她輕易不敢去招惹這兩人的。
但是畢竟她現在是皇太女,便是趙瓊見了她,也是要給她行禮問安的。想到這個皇姐以前就倨傲得不得了,謝珣也有點想顯擺的心思,便痛快地應下了。
趙瓊選的地點是京郊的青魚茶莊,那裡向來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與她們這些皇親國戚是掛不上鉤的。也不知她用了什麽法子,才得到了進去的資格。
她現下就坐在一處臨水的雅座上,顯而易見,這位置在青魚茶莊是上等的。
趙瓊為人古板嚴肅,平日裡端足了大皇女的身份架子。此時仍舊一身墨色衣裙,挺直著身板品著茶。
她微微勾起唇角,但僵硬十足,實在不叫笑,謝珣抹了抹身上的雞皮疙瘩,開門見山:“皇姐要對孤說什麽?”
趙瓊平下嘴角,道:“殿下,我還未慶賀您被立為皇太女。”
她向來重禮,說起來與蔚自閑亦有些像,只不過她更為古板。
謝珣有些無奈,說起來,這個皇姐不過大她三歲,卻養成了這麽個老成的模樣。
她抿了抿嘴:“那便多謝皇姐了。”
她瞧得出趙瓊有別的用意,只是現下不說,她也想看看接下來的戲會怎樣演下去。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坐在案幾邊靜靜品茗。兩人雖是姐妹,卻看不出絲毫相似的地方。黑衣女子頭髮高高束起,面容雖豔麗,卻神色冷漠,坐得端端正正。白衣女子披散著一半的頭髮,面容清麗,唇角卻帶著笑,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在桌上有節奏地敲打。
趙瓊心裡打鼓,世人皆道昭平為人頑劣,隨心所欲,不堪大任。可她這皇妹看起來分明是榮寵不驚,絕不是心中無城府之人。
也不知……父君的安排到底是對是錯。
不多時,隔壁雅間傳出了稀稀拉拉的聲響。原是一群學子似喝了假酒一般,叮鈴咣啷地丟了一地的茶盞。
這也沒什麽,只是他們忽而說起了國事,正是皇太女一事。
“要我說,這謝珣堪堪及笄,一個小女子,有何資格接任大典?!”
“誒,齊兄,這話說得便是不對了,謝珣外有鎮守邊疆的親父,內有把持朝政的秦國公,她繼位需要什麽能力。”
這群人口氣狂妄,將謝珣批得一文不值,她聽著,到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廢物至極的紈絝子弟了。
謝珣想繼續聽,哪承想忽而又開始吵鬧,他們似是被闖進的人推搡,竟要被趕出去。
先頭那個人大聲嚷嚷:“爾敢!我乃語雍書局的三公子!”
侍者隻冷冷回道:“我家莊主下令,莊內不議政事。”
“何時有的這規矩!此前不都說得好好的……!”
他還未說完,便被捂著嘴趕了出去。
謝珣嘴角揚起,眯著眼:“皇姐,這出戲怎這樣短,還沒麻姑祝壽長呢。”
趙瓊面色沉靜如水,心裡奇怪。也不知出了什麽差錯,青魚茶莊與語雍書局皆是君後手中產業,今日這出更是為了激怒謝珣,哪來的莊主會忤逆徐雍的命令?
謝珣見她不答話,也懶得與她兜圈子。她這段日子忙得很,白日裡待在宮中禦書房裡,與女帝和老臣們鬥智鬥勇,夜裡還要與郎君談情說愛,今日與她赴約的時間都是生生擠出來的。這戲還沒演完就中斷了,實在無趣。
她擺手離去,眼睛隨意一瞟,卻仿佛瞧見了什麽熟人。
這是承京,他們二人怎會來此?謝珣心裡雖好奇,但很快拋在腦後。畢竟上午還余些時辰,她正好回去陪蔚自閑吃個午飯。
待她回了郡主府,侍女卻道蔚自閑並不在此。她倒是知曉為了備考,他平日裡都會去書院讀書,隻今日是假期,怎麽也不在?
她騎馬去了書院,正與他正面碰上。同行的竟然還有秦秋鳴與薛逍。
謝珣蹙了蹙眉,她方才竟沒有看錯嗎。
與二人打過招呼,謝珣便主動道去小聚一番。她瞧著這兩人似是有什麽事,剛巧她也想知道他們怎樣去得青魚茶莊。
在鍾萃樓尋了個雅間,又叫了不少菜,謝珣這才笑道:“方才以為看錯了,沒想到你們還真去了青魚茶莊。”
秦秋鳴臉色微動,正要說話,卻被薛逍打斷:“我們受邀去那裡,卻沒看見太女殿下,實在失禮。”
謝珣失笑:“你何時變得那麽文鄒鄒的?河陽陵墓的事我還未謝謝你們。”
薛逍搖搖頭:“不必,舉手之勞罷了,倒是我們,還未恭賀太女殿下。”
“行了行了,都是同窗,何必如此多禮。”謝珣擺擺手。
席間這兩人對方才青魚茶莊的事隻字不提,想也清楚,這兩人在承京一無根基二無權勢,怎麽可能進得去那裡。
她小心地瞥了眼身邊神色淡然的男子:說不準,是蔚自閑帶他倆去的。
他們說到秦家的濟聖堂開到了承京,待開業那日希望她去捧個場。
謝珣自然應了下來,待兩人走後,她這才問他:“你方才也在那裡?”
蔚自閑微微一笑,確實什麽也瞞不過她。
她又道:“那個齊什麽也是你打的?”
蔚自閑倒了杯茶給她,神情自若:“只是湊巧。秦秋鳴家的牌匾請的是青魚茶莊莊主所書,隻他收了錢卻不辦事,正巧我們在書院碰上,我前些天又得了那邀請函,便將他們帶了進去。”
謝珣接上話:“然後你便將他打了?”
“你怎麽總問這個,”蔚自閑笑了笑,點頭應是,“他口出狂言,正巧這青魚茶莊欠了他們的,秦秋鳴便說剛好出口氣。”
她笑得暢快:“他活該,一個酸儒,以為背靠徐家好乘涼,便是沒有你出手,我也是要教訓他的。”
謝珣“吧唧”一口親到他臉上,誇讚道:“我的蔚郎可真懂事。”
蔚自閑哭笑不得。
這事發生得巧妙,前些天有人給洪都書院送了邀請函,蔚自閑是那裡的得意門生,其余夫子們對那東西沒興趣,便給了他。
遇見秦薛二人申“冤”無門,他便想著左右都是書院的,剛巧便幫了。哪想一進去便聽得那廝口出狂言,秦秋鳴見不得人背後囉嗦,便攛掇一番,兩人這才假冒茶莊侍者懲戒了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