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的時候, 天色已泛魚肚白。我坐於馬車上,身上披著林重檀的紫棠色鶴氅,懷裡還塞著一個湯婆子。至於林重檀, 他在用熱雞蛋給我敷眼睛。
我仍陷於方才的事,不大能回過神。
我一度以為我會死, 林重檀好像把我當成了什麽美味的點心, 尤其是當他捏揉我雙足的時候。那時我連囫圇聲都發不出了,只能輕輕吸氣、抽噎,身體更是沒出息地顫栗不止。
“眼睛還疼得厲害嗎?”林重檀的聲音將我從記憶裡拉出,我呆了下才看向近在咫尺的臉。明明都是一整夜沒睡,他卻一點疲色都沒有,甚至臉色比先前還好些。
他對上我望過來的目光, 手指極輕柔地摸摸我臉頰, “怎麽不說話?嗓子疼?”
我沒回答林重檀的話, 直接將臉扭開了, 只是他又換到我另外一邊坐下。我見狀,把臉又衝向另外一邊。
“小笛。”林重檀低聲喚我,“我錯了, 你別跟我生氣了, 眼下快到宮裡了, 待會回去先睡一覺,睡醒了記得擦藥, 我先前看裡面有些腫了……”
我聽不下去了, 回頭瞪著林重檀。他像是知道錯了一般停住這個話題, 提起旁的,“再吃點東西吧,你剛剛就喝了幾口粥。”
他打開一直放在桌上小爐的湯盅, 裝了半碗出來。湯是骨頭蘿卜碎肉湯,林重檀將浮在上面的一層油皮去掉,杓起清湯遞到我唇邊。
我垂眼看一眼湯,又看一眼林重檀,還是張嘴喝了,但我短時間內並不想跟他說話。
剛喝了小半碗,馬車停了下來,鈕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九皇子,宮門到了。”
我嗯了一聲,將林重檀還要喂的手輕輕推開。我也不看他,拿手帕擦唇,把身上的鶴氅脫下,就準備出去。
可林重檀卻忙放下碗,拉住我手,“等等。”
他給我整了衣服,“外面雪還沒停,把帷帽戴好,別讓風跑進去。”邊說邊將我身上赤狐裘脖間的系帶系得更緊。
系好後,他主動松開我。
只是當我下了馬車,要轉改坐宮轎的時候,林重檀從馬車上下來了。今日是正月初一,文武百官不需要上朝,加上我特意走的是偏僻的宮門,這條街都沒什麽人。
林重檀沒穿禦寒的鶴氅,連傘都沒撐,隻戴著幕笠站在雪地裡,也不開口。他似乎準備等我上轎。
不過須臾,他的肩頭就落了薄薄一層雪。
我看他這樣子,終究是不忍心,趁著四下沒什麽人,忍著身體的酸疼疲乏,飛速地跑過去。
耳旁是鼓鼓作響的風聲,我身上的赤狐裘下擺也因跑動而被風吹起。林重檀見我跑過來,快步過來迎我,一把把我抱在懷裡。
我都不知道該說他聰明,還是傻,居然空出一隻手給我擋風雪。
帷帽寬大,幾乎能遮住我半張臉。我抬起頭,仗著寬大的帷帽能遮掩一些小動作,掀開面前的幕笠軟紗,對著林重檀的唇親了一下。
林重檀仿佛沒想到我會親他,表情明顯怔了一下。大抵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眼睛有些紅,耳朵更是紅的,一息紅如芍藥。
他反應過來後,好像想親回來,但我提前一步推開他,依舊什麽話都不跟他說,直接轉身走。
風卷著細小的雪花吹到我滾燙的臉上,我感受著明顯加快的心跳,飛快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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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回到華陽宮的時候,莊貴妃還沒回。我偷摸摸從側門進去,躺在床榻上時已經困得不行。睡著之前,我吩咐平時另外一個伺候我伺候得多的宮人,如果莊貴妃回來,他一定要把我喊醒。
鈕喜昨夜跟著我出宮,也沒睡,我讓他回去休息了。
我睡前最後一個念頭是,還好我給宋楠放了幾日休沐,昨夜沒讓他跟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月底了,姨媽它也來了。
所以今日先更一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