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山林就是蚊蟲的樂園。
但不知道為什麽, 山谷已經有整整半個月沒下雨,天氣持續燥熱,蟲子反倒越來越多, 持續不斷發出噪音, 遠遠在山谷回響。密集到叫人煩。
“怎麽樣?”
天邊剛剛有些夜『色』, 一隊農夫就急匆匆穿村內。
如果演員們在的話, 就能發現這些村民正是之前帶領他們進村的那幾個。
他們紛紛圍在村口中央的井旁,手舉著火把。
燃燒的烈火將井口周圍和下方盡數照亮, 深不見底的井登時被照亮, 『露』出內清淺的水位。
“果然......就和村志記載的那樣, 有幾百年歷史。”
原這口井有著不少汙泥,但最近這些天村人一起合力將汙泥挖走,這才『露』出背井壁上歷史久遠人工開鑿出來的凹痕樓梯。
這半年, 村人打水的時候偶爾會打撈出一些精的首飾。最開始是銀飾, 來是玉石。剛開始大家都沒留意, 洗洗就給自家媳『婦』戴。
但隨著打撈出來的東越來越多,大家逐漸疑,這才聚在一起, 將井口擦一遍, 讓村唯一識字的六翻閱村志,這才真相大白。
這也是為什麽農夫看到那個黑頭髮的小子走近井壁時會那麽緊張。畢竟是村子最大的秘密,是被發現, 果不堪設想。
首領揮手吩咐:“三,你多帶幾個人去把山崖上的棺木扯下來, 搬到靈堂去,不然那勞什子陣不除,下面的門也開不。”
“好嘞大哥。”
三應下:“對, 今天那幾個外鄉來的還問我懸棺的事,你說會不會......”
首領眯起眼睛:“四,留幾個人到那些教書先那,好好看著他們。”
之前那麽多天都沒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好巧不巧的是村長那頭前幾天又去,不少消息都沒來得及和他們說,不是女說的確有請求外界支援這回事,他們還被蒙在鼓。
這麽想著,他又多吩咐一句:“你們監視的時候多留個心眼,看看這些外鄉人到底是實實來教書的,還是......”
他眼眸劃一絲陰狠,做個抹脖子的動作。
其他幾個農夫立馬意會。
在這荒郊野嶺,遠離平原的方,他們與其說是農夫,倒不如說是獵人來得更合適。雖然沒見人血,動物的血是見不少。
“以前咱村子不管有什麽恩怨,現在眼前的是發大財的意。”
首領沉聲道:“最先發現的六走漏風聲,那是他咎由自取。是這事被知道,咱鐵定吃不兜著走。但是成,兄弟們不僅以走出大山,下半輩子保準衣食無憂。”
村人都聽著,呼吸逐漸變重。
“話就說到這,剩下的人守好井口,二,我們再下去探探!”
吩咐完之,頭領舉著火把,率先順著凹痕樓梯朝井底爬去。
其他人紛紛領命,在夜『色』各自散開。
......
因為這還只是第一幕拍攝的原因,演員之氣氛還算平和。
既然塞進來四個新人演員,那就說明難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畢竟系統從來不會告訴他們電影的難度,只能從每電影投放的演員等級來確認。
唯一需注意的是這電影牽扯到那位秘的導演,幾位資深演員心頭都有留意。
演員論壇已經開無數個帖參與討論。以說只能從這活著回去,就相於有買賣情報和去論壇吹水的資。
相比他們,雖然被植入演員系統,但是一路上不僅沒遇到危險反而扮演頗為簡單的新人演員們氣氛就放松不少。
其中又以村口王師傅為最。
很久以前他也是一個主播。隻不因為業務能力不關始終累計不到粉絲,又看到同期新人飛竄快,於是就動歪心思,開麥將初同僚的直播套路揭『露』一乾二淨。
來以為這樣就會被網友噴到體無完膚,結果王師傅沒想到的是,這一波打假反倒讓他的人氣不降反升。一大波閑的沒事乾的網友聚集在他的直播和微博摳腳,漸漸竟然也形成組織,天天到別的主播直播去出警。
嘗到甜頭,王師傅就開始專注搞打假。
畢竟自己曾經也主播,王師傅的確更熟知行業內的那點事,剛開始也的確做出很多質量不錯又有笑點打假視頻。
然而好景不長。
普通的打假打完觀眾便失去新鮮感,熱度開始流失,於是王師傅咬咬牙,走上汙蔑打假的不歸路。
畢竟是汙蔑,在碰瓷大主播反被對方粉絲教做人,他就盯上那些沒名氣也沒流量的小主播。反正小主播即使被汙蔑也沒有辦法,只能躺平任嘲。
宗祈就是其中之一的倒霉蛋。
王師傅初是在主播熱門廣場發現他的。
戶外探靈區的主播不多,卻是王師傅最喜歡打假的區域之一。
首先因為探靈主播幾乎人手都有劇,不然簡單的探靈很難達到緊張刺激,讓觀眾提心吊膽共情的步。
其次就是探靈不管怎麽胡『亂』打假,都會有觀眾堅定支持他。畢竟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鬼,這是無爭議的事實。想來不管怎麽汙蔑都是一萬利的買賣。
王師傅便懷著這樣的心思,將探靈區禍害個遍。
對他來說,像宗祈這樣粉絲才一百出頭,僅僅因為一條誤打誤撞的報平安引起關注的小主播根不值得關注,理他還算是他給對方帶流量,於是便順腳踩一通,回頭就忘到腦。
沒想到的是,這小主播還挺倔,不僅發條澄清微博,隔一天還就又開直播。
之前王師傅打假的小主播麽就直接轉行,麽就哭天搶說自己沒有作假,這麽剛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看完對方在凶宅的直播,他嗤之以鼻。
雖然那棟公寓的確嚇人不錯,但王師傅自認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一切都被他歸咎為小主播想紅想瘋。
“真是的,現在什麽年輕人都往直播來撈金,還得多虧有我這個直播界紀檢委,不然真是被白白騙都不知道。”
來他都想好,等到這個小主播下次開播的時候,就給這個不知天高厚想愚弄大眾的年輕人一點教訓。結果沒想到在這之前自己反而莫名其妙被綁定一個什麽演員系統,還被迫拉進恐怖片拍戲。
因為夢見自己沒來片場意外慘的模樣,王師傅嚇得半夜就打包行李跑來,一路上更是戰戰兢兢,嚇得半。
“結果就這,不是扮演而已,也沒什麽難的嘛......那幾個資深演員真夠大驚小怪的。”
這土屋不大,床板也小,龍傲天一個人就佔據絕大分。而且這家夥睡姿很不好,叉開腿張開手,像一塊煎雞蛋,翻來翻去兩面都一樣寬。
來王師傅被他一腳踹到床邊想發怒,轉念一想對方現在扮演的是個教授,自己是發怒那就是不尊,肯定會被扣演繹值,隻好忍氣吞聲,還得忍辱負重為他蓋好被子,那一個叫憋屈。
最煩的還是屋子炎熱無比,總有蟲子還是鼠竄來竄去的聲音。真不知道龍傲天這家夥是怎麽睡這麽熟的。
他心煩躁,朦朦朧朧睡去,結果沒想到做個噩夢,直接滿冷汗抽搐著被嚇醒。醒來感到一陣『尿』意上湧,於是翻下床。
鄉下的廁所都在屋子外面,他們這棟被分配到的房子也一樣,只有院子背有一個臨時搭建的小茅房。
王師傅推開門,外邊的層層疊疊的蟲聲一下子變大,尖銳刺耳,吵得人心煩。
今晚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嗚啦啦的風在山谷肆虐,吹得哐哐響,鬼哭狼嚎般卷著樹葉起舞。
不知道為什麽,王師傅一下子就想起今天來村時路上看到的那片懸棺,還有懸棺上紅豔豔的『色』彩,漫進胸腔。
在這樣無光的夜晚,那個刺目的顏『色』似乎就在眼前揮之不去。
“這破爛鄉下也沒個點火的......算,隨便在樹下『尿』一個吧。”
他按下心底的不安往前走,腳腕奇癢無比,拉上褲子才發現那被跳蚤釘一個通紅的大包。
“晦氣。”
王師傅呸一口,轉打算往回走。
結果就是這個回頭的刹那,他看見面前的景『色』搖一變。原矗立著的青瓦土牆屋瞬不見,變成一條黑黝黝的路,只在盡頭浮著一點明滅見的火光。
“怎麽回事?”他驚疑不定『揉』『揉』自己的眼睛。
剛剛他就是朝著這條通往村子中央的路『尿』『尿』的,怎麽能一回頭還是這條路呢?該不會是睡傻吧。
王師傅晃晃頭,覺得自己想多,於是再度回個頭。
這一次,擺在他面前的依舊是一條幽深的道路。
直到這時,他才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手腳開始發涼。
“什......什麽情況。”
王師傅從喉嚨發出戰戰兢兢的聲音:“這,這......屋子呢?”
他瘋也似環視四周,明明一扭頭看見房子就在,但隻走去,抬起腳的下一秒就會被替換成那條盡頭有火光的路。
惶惶不直視的黑暗披頭蓋籠罩在這一片大。就連剛剛吵鬧到讓人心煩的蟲聲也不知何時被按下休止鍵。
安靜,太安靜,陰森,近乎寂。
王師傅哆嗦著環視四周,拔腿就跑。
他也顧不上自己是往屋子方向跑還是往路上跑,反正不管往哪跑,他都不能站在原坐以待斃。
必須逃!逃!
“哈、哈、哈......”
瘋也似跑出不知道多遠,王師傅停下來,喘著粗氣環視四周。
詭異的事情出現,他面前的景『色』再度出現扭轉,回到之前的岔路口上。
周圍樹影婆娑,岔開的枝條鬼怪般張牙舞爪,發出一連串沙沙沙的聲音,嘲笑著他的不自量力。
鬼打牆。
無論往哪跑,都會回到原。
這一幕對於曾經看恐怖片的人來說都不陌。
王師傅嚇得手腳冰涼,瞳孔驟縮,渾冒冷汗,這是人在極度恐懼下表現出來的基礎症狀。
恍惚,他恍惚想起自己方才做的噩夢,滿是樹木的陰影中仿佛有一角紅裙飄,空洞的眼白直勾勾盯著他,漫天黑發飛舞。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他嚎啕大哭,扯開嗓子大喊救命,卻只能聽見山谷內空『蕩』『蕩』回音,疊千重百重,混進無數詭異低語。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我不想,我不想!!”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繼續往唯一有亮光的方跑。
那是道路的盡頭,浮著一點明滅火光。
正是這點幽幽的火,讓周圍環境無限延展,『毛』骨悚然。
王師傅六無主,一邊跑一邊哭,好幾次摔到上來個狗啃泥,也不管擦破皮的膝蓋,踉踉蹌蹌爬起來繼續跑。
他睜著眼睛看那火,直到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與此同時映入眼簾的,並非王師傅想象的人影,而是一具放在靈堂內的棺材。
難聽的聲音從棺內傳來,像用指甲在瘋狂摳挖棺壁,傳出莎紙那樣撕裂聲。
棺材上纏著的鎖鏈攔住棺蓋不斷開合的跡象,符咒好好貼在上面,紙上的朱砂卻浸濕,融化出一滴一滴粘稠的油來,墜落在上。
剛剛看到的那點火,是棺材上點著的長明燈。
風一吹,驚雷響,大雨瓢潑。
靈堂周圍的白布揚到夜空。
燈滅。
他猛然從床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