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宗祈起床推開門, 發現外面濕漉漉的,處都是水,空氣中漂浮著濃鬱的青草泥土味, 猛然吸一肺裡, 鼻翼間充斥著腥味。
“昨晚下大雨了?”
對面正巧推門而出的龍傲天:“你不知?”
話剛說出, 立馬攥起拳頭放在嘴唇邊瘋狂咳嗽補救:“咳咳咳......這樣的天氣, 老頭子昨晚可是做噩夢咯。”
“你也做了噩夢?”
在們對話的時候,黃『毛』和烏鴉也一前一從另一邊走出來。
們兩個都沒睡好。最開始先是蟲子沒有止息的吵鬧, 來又是突如其來的暴雨, 能睡好才怪。
也不知是不是白天見過山崖那具詭異懸棺的原, 演員們幾乎都不約而同地做了噩夢。
昨晚暴雨如注,閃電更是跟不錢一樣一束束降落大地,將漆黑夜幕猙獰撕裂。
就連龍傲天這種睡覺通常如同死豬的人都被驚醒, 更何況其人。也正是雷聲巨震, 將們從噩夢中拽醒。
幾個人在門隨一聊, 發現大家昨晚的噩夢或清晰或模糊,但相同點是竟然都有那具棺材,心頭登時一跳, 正仔細探討, 卻聽黑發青年開。
宗祈誠實地回答:“我不僅沒做噩夢,也完全沒感覺吵耶。”
擁有專屬版厲鬼空調外加驅蟲器,格外安穩地度過了一晚。
其人:“......”
修理工中止了這個話題, “大家都吃過早飯了吧?昨天修整了一晚,今天也該開始我們的支教任務了。”
“等等, 還有一個人還沒出來......哦,出來了。”
王師傅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時候,所有演員都皺了皺眉。
無, 相比起其人頂多淡淡的疲『色』,王師傅如今簡直就像失了魂一樣,瞳孔發直,臉『色』慘白,腳步虛浮。
龍傲天關切地問:“怎麽了小王,昨晚沒睡好?”
者沒答話,飄一樣地從們身邊走過,徑直往前走。
修理工皺了皺眉。
身為資深演員,當然知提前獲取副本內信息有多麽重。特別是在第一幕戲通常難度不那麽高的情況下,搜集信息就變得勢必可行起來。
所以昨天晚,等安娜睡下,其實是一個人出看看的。
只不過打開門的時候,發現王師傅和龍傲天的房門大開著,龍傲天在裡面呼呼大睡,王師傅不知所蹤。
修理工覺得奇怪,正茅房看看,卻在路碰了烏鴉和黃『毛』。
兩個大男人一起廁所未免有些奇怪,又是這樣深更半夜的,最重的是,修理工確定們兩個在拍電影之前還不熟,怎麽會突然一下熱絡起來?
這個疑點被暗自記下,等著回匯報給銜尾蛇組織。
宗祈綴在隊伍最,擔憂地壓低聲音:“小紅,你昨晚不會把人家的魂給吃了吧?雖然這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也罪不至死......”
“嗬!”
話剛說完,宗祈就感覺自己整個人被冰寒環繞,像是被從頸那樣劈頭蓋地澆了一桶冷水,格外酸爽。
“我錯了我錯了,不該懷疑你的。”
黑發青年連忙舉起雙投降,這才讓紅衣女鬼收了陰冷的鬼氣,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本來也就是問問,畢竟當前存活演員還是晃晃的7人,一個也沒少。
奇怪的是演員尖叫值莫名漲了300,導演冊分著協助員工恐嚇演員是不會得尖叫值的,也不知昨晚哪個演員遇了驚魂時刻。
就在宗祈暗地裡和小紅交流的時候,走在前面的演員也察覺了不對。
路攔著幾位村民,個個裡拿著農具,看們過來不容置喙地攔住了往前的路。
黃『毛』前一步:“幾位大哥,你們這是......”
“教室在那邊,你們走反了。”
其中一個惡聲惡氣,“不是來教書的嗎?”
“叔。”
就在們對峙的時候,一清麗稚嫩的聲音『插』.了進來。
宗祈抬起眼睛,發現那裡站著的正是昨天一個人跑們屋子來送飯的小女孩。
“們都是村外來的先生,什麽都不知,還以為教室往這邊走哩。”
小女孩身帶著一串比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個個面黃肌瘦,從衣服的破洞裡都看得見肋骨,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雖然們瘦得跟皮包骨頭沒兩樣,每個人卻抓著一本磨破皮的課本,望過來的眼神亮晶晶的,齊齊叫老師好。
“叔,就讓我帶先生們教室吧。”
被喚作叔的農夫和身旁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不情不願地點頭,讓神女快點把人帶走。
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在村裡竟然這麽有話語權?
幾位演員默默地記下了這個詞。
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村民中聽神女這兩個字了,如今才恍然大悟,原來面前頭戴著黃金鳳凰的女孩子就是村子裡的神女。
這個詞很容易讓人聯風俗傳統,正巧,們的角『色』卡也說這座村子數百年前是一處遠近聞名的古部落。
得首肯的神女松了一氣,“先生們,請跟我來。”
不論是人設還是劇情,此時都不是和村民發生衝突的時候。
倒是走在最面的宗祈遠遠地往山崖望了一眼,心頭一跳。
那片縛著鎖鏈和符紙的懸棺群不見了!
幾個農夫看的眼神,立馬攔在面前,“看什麽看,快走!”
等走看不見那些村民的地方,黃『毛』才故作大聲地嘟囔一句:“真是的,也不知村裡是有什麽秘密。不讓我們過也不早點說清楚。”
“抱歉。”神女連忙歉,“是我們沒有說清楚,怠慢了先生們,但最近村子裡的確有大事。”
大事?
幾位演員絲毫沒有套路一個十歲女孩的羞恥感,立馬開始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唱起大戲來。
“這樣啊。”
“原來是有大事,早知這樣我們就晚點來了。”
“確實,不然冒昧打擾貴村,實在過意不。”
“千萬別這麽說!”
神女急得滿臉通紅:“有教書先生們願意來教我們識字,感謝都來不及,又怎麽會不歡迎。”
孩子們怯生生地點頭。
“六叔叔以前告訴我們,只有讀書識字,才能看外面的世界。可惜村子實在是太窮了,先生願意來,已經是我們最大的榮幸,村長爺爺年年都會信給鎮,這是唯一收回信的一次。”
黃『毛』和烏鴉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烏鴉淡淡地開:“原來如此。對了,小妹妹,我問一下,你頭的飾品是自己編的嗎?我們這次來支教也有考察項目,正好需搜集這方面信息。”
這一番話恰好處,不僅合情合理,還可以刺探信息。資深演員的實力可見一斑。
面對這些別有所圖的大人,小神女根本沒法招架,隻好如實相告:“這對金鳳凰是我們村子裡從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歷神女的標志。”
劇情進度猛然漲1%。
“那其人的呢,可以賣給我們嗎?”
修理工跟著追問,“妹妹不誤會,為我女朋友很喜歡這些頭飾,也為村子出一份力,可以的話我們都買一些回。”
安娜也在一旁配合地點頭。
昨天們進村的時候就發現,村裡的『婦』女頭都有編織精美的飾品。然而不僅從外觀,還是從村民平日裡的裝扮都不難得出荒村不富裕的信息。既然荒村窮這種地步,又為何會有這些裝飾品呢?
聽們提飾品,神女臉的表情慌張了一瞬,“抱歉,那些不能賣。”
她絞著指轉移話題,“啊,教室了。”
村民中的“教室”是一座十分簡陋的土屋,屋頂鋪著的瓦片參差不齊,乾草盡數被雨水浸濕,濕漉漉地往屋簷下滴水,掛成雨簾。
神女將們帶門,『摸』了『摸』每個小孩的頭,“好好跟著先生們學習課。”
“我們會聽話的,神女姐姐。”
小孩們異同聲地說著,排著隊一個個走進排排坐好,將的課本攤開放在桌面。
教室狹窄『逼』仄,好幾張桌子角都用石頭墊著,椅子處有白蟻肆虐的痕跡,黑板更是小不能再小。
但饒是如此,也能看出教室被整齊收拾過的痕跡。桌子和講台擦得乾乾淨淨,黑板周圍邊角的粉跡被抹,破舊的書整整齊齊地放在桌面,旁邊堆著一盒孩子們特地撿來,可以當粉筆用的石子。
“村裡的六叔是知青,回鄉搭了個教室教我們讀書識字,這裡以前是我們的教室。”
宗祈順問:“那現在人呢?”
“前兩天村裡下暴雨,引發了泥石流,六叔又碰巧崴了腳,被卷下懸崖......”
神女歎了氣:“不說這些了,先生們先課吧,孩子們都等不及了。”
被這群瘦弱的孩子用充滿渴望的眼神盯著,安娜也不自覺柔和了眼神,前從那一箱書裡拿起語課本。
“先跟著老師一起讀一遍吧。”
她下意識撫自己的肚子,輕聲說。
宗祈看,在這個瞬間,安娜的角『色』演繹度猛然暴漲,一躍成為遙遙領先的那個。
......
很快,演員們分配好了各自教的課,黃『毛』則蹲在門窗台為教室裡的學生進行拍攝特,烏鴉背著和修理工一起在檢查孩子們具體的學習進度,龍傲天則拿著根拐杖,笑呵呵地坐在背。
宗祈環視一圈,喊住了準備離開的神女:“你不一起來課嗎?”
早就發現這些來課的全是男小孩,剛剛被村民攔下的時候,好幾名裡端著簸箕的女孩子遠遠地看著們,表情滿是羨慕。
“我還得回祈福。”
神女低下頭,抓著自己的裙角。
“村裡的女孩子不用課嗎?”宗祈放緩了聲音。
“她們學編織和繡花,還喂養村裡飼養的牲畜,準備家裡的飯菜,還和我一起祈禱......平時很忙,沒有那麽多學習的時間。”
女孩顯得有些局促:“而且她們很快就嫁人,離開村子。”
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沒有人會願意為她們買單。
這一點在這座偏遠的荒村裡顯得更加赤/『裸』殘酷。
“沒關系。”
宗祈笑眯眯地說:“不是還有多余一間教室嗎,如果每天乾完必須乾的事情,還有時間的話,都可以來這裡找我課。”
“真的嗎?”神女差點沒從地跳起來,反應過來才滿臉通紅地站好,“先生......真的可以嗎?”
“現在應該叫老師了。”
黑發青年彎下腰『摸』了『摸』她的頭髮。
送走了全身洋溢著快樂的小女孩,宗祈在心裡笑了。
雖然也有打著接近神女刷劇情進度的法,但更多的還是真心擔下老師的職責,為這些生在深山中的女孩們做些什麽。
側頭看了眼屋簷下依舊神思不屬,一路反常無比的王師傅,心裡奇怪。
小紅不能出現在鏡頭下,所以它只是放出點鬼氣,在夢裡用鬼打牆嚇了一下對方,頂了天不過一個噩夢而已。可是看王師傅如今的模樣,實在也不像是僅僅驚嚇過度,反倒真像丟了魂。
時間有條不紊地悄悄流逝。
按照角『色』卡,們的確是下鄉來支教的,再加現在是白天,村民又顯十分戒備,根本沒有能夠施展拳腳的地方,只能作罷。
中午的時候,另一位不認識的女孩子過來給們送飯。
就在們蹲在草廬門吃飯的時候,天『色』陡然暗下來不少,比起中午甚至可以說更像傍晚。
修理工點開打火機,“該不是下雨了吧?”
也和宗祈一樣,注意了山崖忽然消失的懸棺。
那些懸棺本來就給十分不好的預感,現在猛然失蹤了,這種不好的預感反而越發加倍。
果然,就在眾人收籃的時候,天邊響起一陣悶雷。
又下雨了。
安娜回過頭,“你們都沒有帶雨傘吧?不如先早點回家,被淋濕了可不好。”
“沒有關系的,老師。如果下雨的話,我們可以待雨停再......”
天很暗,村子也暗,大地更暗。
就在們對話的時候,村子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的聲音。
“三,二,一,起!”
遠遠地,腳步聲和喝力聲就傳了過來。
好不容易從山崖轉移下來的長條狀東西被眾人合力猛然抬起,朝著村內運來。
等走近了才發現,們抬著的赫然是一具具灰黑『色』的棺材。
這些棺材正是崖壁掛著的那些。面貼著的符紙,鮮紅繪製的朱砂,纏繞著比兒臂還粗的鐵鏈......一切都和昨晚的噩夢裡的一模一樣。
為什麽村民們將懸棺從山崖拖下來,放村子裡?
幾位演員都面『色』凝重。
“快點運!天下大雨了!一鼓作氣!”
說來也巧,悶雷過不多時,大雨轟然落下,僅僅只是幾個呼吸間,就從豆大加注了絲線般綿綿不絕,最傾盆如注,這也讓抬棺隊伍變得寸步難行。
為棺材太過沉重的緣故,村民們挪的速度很慢,每個人都被迫壓彎了腰,汗水順著們的發間流下顎,深深沒入焦黃『色』的土地裡。
趁著雨還沒有那麽大時,宗祈趕緊偷偷抓拍了一張發給齊寧舟。廢話,這麽好的近距離拍攝機會,誰不拍誰傻。
“哢嚓——”
黃『毛』也哢嚓哢嚓對著這一幕抓拍了好幾張。
“那邊那個,你幹嘛呢?”
正在指揮抬棺的村民遠遠地看這幕,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一巴掌把黃『毛』的相機拍土裡。
昂貴的鏡頭直接被這一下拍得撞石頭,分五裂。
“不以為我們不知這個東西可以留下影像......”
揚高聲音,罵罵咧咧,聲音被雨聲攪在一起。
就在此時,一聲慘叫劃破厚重雨幕。
“啊——”
連綿不絕的暴雨擊打在棺蓋,滲透進乾燥的木材。
碰巧,為昨晚下過一場暴雨,地的泥濘混雜著雨水,每一腳都能踩出爛泥。
抬棺的村民隻感覺背的大山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直有一角猛然傾斜,其人一下子失了平衡,掌控不了力量。
棺材應聲而落,如同一把沉默的尖刀那樣砸回大地。
雪白的腦花混雜著紅『色』的血,源源不斷地從棺材下方的縫隙裡滲出,其中還有一些碎肉,被雨水衝刷轉瞬消失不見。
“啊啊啊啊啊啊,還愣著幹什麽,快過來幫忙啊!”
另一邊的兩人下意識率先松了,隻被壓了腿,摔倒在泥裡。
們回頭看,背兩個人一個被直接砸成了肉泥,另一個腦杓正好卡在尖銳處,眼球都被擠了出來,在地打轉。
幾位村民幫忙,卻沒發現棺蓋前邊的鎖鏈悄然為重擊而滑落,密密麻麻蠕的白『色』蟲卵被雨水衝了出來,埋了小水坑裡。
遠處,王師傅慘白著臉,黑白相間的眼球終於回神般滾。
猛然用捂住嘴,從指縫裡嘔出一條蠕著的蟲。
等看這條蟲,王師傅失焦的瞳孔才終於回神,短促地尖叫一聲,“啊啊啊啊啊,我的,我的!”
“?”修理工疑『惑』,“你什麽也沒有啊?”
嚇得半死的王師傅回過神來,連忙定睛看。
乾乾淨淨,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