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堂晚自習並沒有監督老師， 大家都比較隨意，有的同學甚至不在自己位置上，拉著相熟的在聊明星八卦、學校趣事。

　漸漸的， 就有注意到了教室後面站著的高挑身影。

　班上傳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時不時有回頭看。

　然後，就有同學將消息發到班級群了。

　[請大家的腦袋進行180度旋轉，有意外之喜！]

　[哇塞，下午才在電視裡看到， 萬萬沒想到晚上就能看到現場版？]

　[我第一次發現，謠言有時候它不是謠言， 有可能是真的，他長得好帥，這一笑我這心都麻了！！]

　[讓我多看幾眼坤哥， 我這蠢蠢欲動想爬牆的心。]

　[但柯明淮不是高年級的嗎，和我們差了好幾個樓層， 為什麽出現在這裡？]

　[應該是因為矜哥吧，高一時就常過，矜哥是學生會乾， 可能有公事要談？]

　[看這時間點回， 咱們下午看的應該是提前錄好的， 淮草身上還穿著比賽時的衣服， 都沒換吧。]

　柯明淮比賽一結束， 不及和導師回賓館修整，直接坐了最近的航班回。

　微信、電話等所有聯系方式被刪， 沈矜甚至沒接電話，更沒有回撥，這讓他意識到事態嚴重了。

　通過電話， 如有什麽誤會，可能說不清。

　他想，與其通過其他媒介，還不如直接當面交流。

　沈矜依舊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清風吹拂，白襯衣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垂在桌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著，這是他疲憊時的習慣動作。

　柯明淮邁步進入教室，單手拉開胸前的拉鏈，手向上一掀就將外套剝落，準備蓋在沈矜身上，卻被旁邊的手輕巧地擋住了。

　看似沒力，卻進不了分毫。

　少年的手臂瘦削卻蘊藏著爆發力，覆著薄薄的肌肉，漂亮的如同藝術品的手。

　而手臂的，是個看上氣勢十足的英俊少年，柯明淮直到時才注意到這位長相過於優越的同桌。

　柯明淮驚訝地望過，的視線在半空對撞。

　“乾坤？”

　柯明淮對乾坤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他們經常在內外的青少年組大賽上狹路相逢，陌生則是除了在領獎台上，他們私下沒有交流。

　有時候比賽結慘烈，難免心受了損害，沈矜很少見到柯明淮意志消沉的樣子，還會很好奇，是什麽樣的能夠讓他這麽沮喪。

　每到這個時候，柯明淮就會『揉』『揉』沈矜的頭髮，溫聲說：“見過天才嗎，有的，天生就是。”

　後也不知出了什麽事，乾坤從各項賽事消失了。

　柯明淮還記得以前報學校名的時候，這位金尊玉貴的太子是在私立上學的。

　“好久不見。”柯明淮頷首，算是打招呼。

　“嗯，”乾坤沒有敘舊的想法，他們只有幾面之緣而已，沒有舊可以敘，“他睡得輕，你蓋了就醒了。”

　乾坤的聲音放輕，不想吵醒沈矜，看起只是好意提醒。

　柯明淮舉著外套的動作凝滯在半空，短暫地僵持著。

　還是沈矜覺到陌生氣息的靠近，恍恍惚惚地睜開眼，他茫然地看了眼前方。

　老師不在啊，那就再緩一會。

　沈矜就是這麽現實，他也偶爾想偷懶。

　乾坤像是洞悉了沈矜的想法，直接松開了手，不再理會突然出現的物，轉而將一杯早就準備好的溫水放到沈矜面前。

　“先喝杯水，溫度剛好。”

　自從發現沈矜的胃不太好，乾坤就準備了個粉章魚的pp材質水杯，很像那天在娃娃機上抓的。

　他半監督地讓沈矜別犯懶，喝溫水，沈矜一開始挺不樂意的，特別是水杯上的圖案，讓他有理由懷疑乾坤把自己當做三歲小孩。

　乾坤也不會苦口婆心，能直接做的就不說。

　他拿了一本慢胃炎的後遺症、並發症相期刊雜志給他看。

　又恩捆綁，不是說要請客嗎，不是說很謝我嗎，這麽點小意見都不肯聽？

　一通軟硬兼施，成功讓沈矜不再抵抗。

　“哦，”沈矜的聲音有點沙啞，他呆呆望著冒著幾縷熱氣的杯子，實際上還沒清醒，他的反應有點遲緩，“謝謝。”

　他接過水杯，也不知有意無意的，乾坤的指尖與他輕輕擦過，帶起一陣旁無從察覺的細小電流。

　“小矜。”

　沈矜捧著水杯，聽到這聲音，想著怎麽那麽像柯明淮。

　可不是在外嗎，就算飛也飛不了那麽快吧。

　沈矜沒回頭，後方又喊了一聲。

　不是幻覺。

　沈矜驀然回眸，對上柯明淮的視線。

　“你什麽時候的？”沈矜這下是完全清醒了，眨巴了下眼，看柯明淮的手臂挽著外套，含笑望著他。

　“有一會了，你們晚自習快結束了吧，方便出嗎？”

　柯明淮看著沈矜蒲扇般的睫『毛』顫動，就如他刻的心一樣不平靜。

　沈矜很少忤逆柯明淮的要求，只要不是違背原則的，大分都會答應，這大概是從小的習慣。

　他整理了下卷子，和班長蔣一帆打了個招呼，在經過乾坤的位置時，腳步不由地慢了一點，不過乾坤並沒有注意他。

　乾坤打開了熟悉的手遊界面，帶著其他同學衝鋒了。

　沈矜看到裡面的遊戲物一落地，撿起地上的衝/鋒槍，一個犀利的翻滾，躲在高處的鐵塔角落，幾個點『射』就將剛剛從高空落下的個影擊斃。

　那動作，乾淨利落。

　沈矜與柯明淮離開，教室裡的討論聲起彼伏。

　乾坤按在屏幕上的手停住，直到有發現埋伏的他，一槍爆頭，遊戲物轟然倒地。

　乾坤的視線卻不在這上面。

　而是停留在那杯喝了一半，正在變涼的水上。

　恍然想起。

　粉『色』兔子頭像。

　*

　找了一家學校附近的餐廳，因為這附近有好幾所高，所以這樣很有格調的餐廳非常受侶歡迎。

　他們選這裡倒不是為了氣氛，純粹是這附近的其他店都了。

　“喝什麽？”柯明淮問他。

　“隨便幫我點一個吧。”很久沒見，沈矜對他有些陌生，態度越發客氣。

　也許是因為他們分開前的一天，柯明淮笑著說明天遊樂園，那時候沈矜是期待的。

　但第天他在約定的地方等了幾個小時才收到對方臨時不的消息，這本沒什麽，但當天半夜他碰到了喝醉的柯明淮。

　然後……

　沈矜不想再回憶。

　柯明淮給他點了一杯牛『奶』，給自己點了杯美式咖啡。

　“晚上喝牛『奶』有利於長高。”

　“我也沒很矮吧，快180了。”179.9，四舍五入就是180。

　沈矜立刻反駁，明明是你們都太高了。

　就連乾坤一個beta都那麽高，真不科學。

　沈矜因為分的系，還次發育了，最近有長高一厘米。

　他為一直挺高興。

　見沈矜還是那麽在乎身高，柯明淮忍不住笑了。

　“我們小矜從都不矮的。”

　沈矜也沒反駁，看著他手裡那杯黑漆漆的咖啡：“晚上喝這個還睡得著？”

　柯明淮不以為意：“還有幾篇論文要交給那邊的導師，是於這次的實驗項目的，這幾天晚上要通宵。”

　沈矜坐在飄窗附近，一眼就能看到校門口。

　晚自習結束後，校門口陸陸續續出現一些同學。沈矜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影，正在戴頭盔，身邊還有幾個簇擁著。

　乾坤的母親回後，喊了親近的親戚、朋友到乾家吃頓飯。

　其就包括劉其麥、周遊、紀真三家，紀真早早就等在校門口，周遊則是將乾坤的愛車給騎了過。

　一輛線條流暢，猶如在黑夜獵豹一樣的摩托車。

　乾坤剛坐上，紀真一手『摸』上了後座，有些委屈地眨著眼：“周遊他們想打的過，我不想坐，誰知的士裡有多少細菌。”

　劉其麥有些佩服紀真的十年如一日，這姑娘從記事起就跟在乾坤後面了。

　他看戲似的看著面前這，搭住周遊的肩，想調侃幾句，就被周遊嫌棄地拉了下。

　“alpha太臭，離我遠點。”

　“阿遊你有種再嫌棄看看！！我偏要貼過！”

　周遊一瞥眼，正要說話，卻停了下，望著從校門處走出的。

　如是沈矜就能認出，那是他的第一個室友，跳級生顧躍。

　紀真知乾坤有輕微潔癖，一說到細菌，一定能讓乾坤同身受，進而心軟。

　再說她是女omega，比男omega還要更柔弱一些，有哪個alpha忍心拒絕。

　然，乾坤停下了啟動的動作。

　紀真湧上了喜悅。

　乾坤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酒精濕巾，遞給一臉『迷』茫的紀真。

　“擦擦，就乾淨了。”

　“……”

　說完，啟動摩托車，絕塵而。

　劉其麥實在想笑，可當著紀真的面有點不地。

　只能背過身，肩膀卻一直在抖。

　不愧是我們的萬斬坤哥，想讓他帶，等下輩子吧。

　乾坤在附近唯一一家餐廳附近停了下，調整了頭盔拉伸帶。

　沈矜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在路燈的光照下，乾坤那雙深邃的眼似乎轉了方向，被透明罩擋住了光，不是那麽清晰。

　時，服務員端著牛『奶』過，柯明淮接過，遞給沈矜。

　沈矜回過頭，總覺得剛才，乾坤好像看了這邊一眼。

　柯明淮拿出手機，指著微信上的紅『色』歎號：“小矜，為什麽把我刪好友？”

　沈矜原本就懷疑，現在是完全肯定了，柯母絕對沒把他們退婚的事告知。

　還真是……迫不及待。

　“這件事，你最好回問問你的母親。”見柯明淮要拆糖包放入牛『奶』，沈矜手勢拒絕了，他不喜歡牛『奶』裡放糖，那會讓他覺得味很奇怪，“從我口說出的，可能與她的不一樣。”

　柯明淮看到沈矜拒絕的動作，心裡有些異樣。

　在這之前，沈矜一直這麽喝的，也從沒拒絕過。

　“你叫她‘你母親’？”之前都是喊伯母的，柯明淮很快就意識到了重點，他一回就到了高的教室，還沒有聯系別，“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希望，你親口對我說。”

　看柯明淮周身的溫和氣息不在，沈矜抿了抿嘴。

　有始有終，即使柯明淮不知，但如沒有他在一些態度上的偏頗，沈矜相信柯母不會完全不顧及兒子的受。

　到今天，這件事已經成定局了。

　沈矜想起這些年柯家親戚的白眼與奚落。

　忽然覺得好笑，又有些釋然。

　他緩緩抬頭，聲音清晰：“我們退婚了。”

　*

　乾坤在家待了小時，宴會本就接近尾聲，他跟著母親一起將賓客陸續送走，和家裡說了一聲，就回寢室了。

　快到熄燈時間了，寢室一片黑暗，沈矜沒有回。

　乾坤深深看了眼空『蕩』『蕩』的床位，低頭髮了個消息出：[幫我查一個，叫柯明淮，他從小到大的經歷，特別是方面的。]

　他沒開燈，就著外面的路燈光線，將陽台飄著的衣服收回。

　他拿著乾淨的衣服，就進了浴室，打開蓬頭，花灑的水簌簌落下，在他的頭髮、身體上跳躍著。

　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機不停亮著，是私立的同學群在聊天。

　那天從商場回家後，謝含珠始終到很不可思議。

　她想，乾家的產業遍布數十個家，現在逐漸轉回內更是龐然大物。作為乾家小一輩裡最受寵的乾坤，對比老牌豪門柯家說，隻高不低。

　乾坤和沈矜，他們是不同世界的。

　沈家只是個靠著柯家救濟才能勉強存活的小公司。

　那天最多就是偶遇，乾坤子好，順路帶上沈矜而已。

　她還是別杞憂天了。

　看到群裡劉其麥在討論九班數學老師出的一題目，題目是很難，但還是有解出了。

　劉其麥可勁兒地炫耀做出的是他的斜後桌，稱冰神的學霸。

　她知沈矜的外號就是這個，就算在她現在的學校，也有不少聽說過，顏值真的是個巨大的殺器。

　她神使鬼差地發了句：[他頭像上的抱抱兔，是有歷的。]

　她自從進入群裡，見識了更，大家看她好像認識那位冰神，居然也好奇了起。

　[什麽歷，你和那個冰山美認識？]

　[怎麽之前沒說過啊？]

　大家都挺興趣的，就連紀真都問謝含珠是不是認識對方。

　謝含珠想到以前她愛慕的alpha一旦知她和沈矜是表姐弟就要她介紹，她可不想再當間，碰到這種況她都是完全否認的。

　含珠：[也不熟，見過幾次。不過我聽說，他身邊經常有很多alpha出沒，不清不楚的。]

　這句模棱可的話之後，其他還沒說話，劉其麥第一個不爽了。

　麥子：[你瞎說個什麽，老子和他認識到現在，他對誰都隔著距離，怎麽到你嘴裡就成很多alpha出沒了，如我這種問問題的也算，那你的范圍還真廣！]

　遊：[慎言。]

　這是很少說話的周遊。

　就在這時候，一直沒冒泡的乾坤發送了幾個字：[別聽途說。]

　然後，直接把給踢出群了。

　謝含珠：！！！

　乾坤掉手機，繼續衝水。

　一旦他的緒波動厲害，他不想壓製劑的時候，就會這種方式緩解。

　過了好一會，才將龍頭掉。

　因為他家的保鏢已經查到了他想要的資料，一個從小到大的資料肯定有很多，但乾坤對這些也沒興趣，他只是要表面上能知的那一分。

　黑暗，乾坤劃著屏幕，一目十行地看著。

　沈矜開門進的時候，發現屋內漆黑一片。

　屋子裡很安靜，沒有回的樣子。

　他以為乾坤今天回家了，想到在餐廳隔著玻璃的那一眼，沈矜總覺得那目光，透著說不出的沉，令心驚。

　他按了頂燈，抱著衣服打開浴室門。

　啪嗒。

　開了燈。

　而乾坤的手機上，正顯示著一段話：[柯明淮自9年前，就有一位omega未婚妻。]

　沈矜瞳孔緊縮，一下就看到不著寸/縷的身體，大腦嗡一聲，一片空白，他本能地要倒退出。

　但他剛才已經走了好幾步，老舊的浴室沒有淋浴玻璃門，水都往外濺，地面非常濕滑。

　沈矜神慌『亂』，手忙腳『亂』的，完全沒了章法。

　忽然拖鞋一滑，身體後仰，往後摔。

　“沈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