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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第31章 第 31 章
若是尋常夫妻成婚, 第二日是斷斷不會像如今的賀顧與長公主這麽閑的,且不說賀顧這睡到日上三竿的大懶覺,肯定是沒了,長公主也決計不可能這麽優哉遊哉的練劍。

 普通媳婦, 還得給公婆敬茶呢。

 但如今成婚的是帝女, 自然沒這種煩惱, 整個公主府唯一的主人便是她——

 在這府中, 公主和駙馬夫妻二人就是天,當然誰的茶也不必敬, 怎麽舒坦就怎麽過。

 如果是以前,賀顧聽說長公主晨起練劍, 十有**會以為, 她練的是那種輕柔好看的花架子,大越朝有不少女子, 都把劍這麽練, 與其說是練劍,倒不如說是舞劍, 更為貼切。

 但有了昨日在喜房中的一番交手,他自然也知道長公主身上, 是有真功夫的, 所以知她練劍去了, 賀小侯爺就免不得犯了老毛病,想要在如今的妻子面前,好生展露展露自己的本事, 也好叫她早日傾心於自己。

 自然是風風火火, 趕來找她。

 蘭疏見他過來, 垂首屈膝禮道:“見過駙馬爺。”

 賀顧隻朝她微微一點頭, 示意她不必多禮,便轉頭看著長公主,笑的春光燦爛道:“姐姐這是練的什麽劍?要不要我陪你?”

 長公主道:“我已練罷,不必了。”

 賀顧聞言,不免微覺可惜,立刻開始追悔莫及起來。

 新婚第一日,他竟然就沒出息的睡了個大懶覺,不僅錯過了瑜兒姐姐的頭一回梳妝,眼下匆忙趕來,她竟然連劍都已經練完了。

 賀顧心中的小算盤落了空,也隻得有些不甘心的悻悻道:“啊……那好吧,改日咱們再一起。”

 不過仔細想想,劍明日還能練,今天他與瑜兒姐姐,卻還有大好的時光,賀顧便又重新振作了起來,道:“姐姐,咱們去吃朝食麽?”

 長公主卻忽然無來由的微微歎了口氣。

 賀顧也不知道她在歎什麽,隻以為她是練完劍累了,仍然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問道:“姐姐?”

 長公主默不作聲的邁步,賀小侯爺見狀也立刻跟上,二人便帶著後面的蘭疏,一齊回到了公主府前院膳廳。

 朝食準備的不算琳琅滿目、十分豐盛,但卻絕對算得上精致用心,燉的濃稠鮮香的骨湯、再加上順滑勁道的細面,上綴幾點碧綠蔥花,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

 長公主畢竟是錦衣玉食長大,皇后娘娘心疼女兒,估計直接將宮中做禦膳的廚子,都往公主府塞了一大群,膳食上自然精心。

 但賀小侯爺這頓飯,卻食之無味,這倒不是面的問題,而是因為他的注意力,壓根兒就不在飲食上罷了。

 他自以為只是在用余光打量長公主,誰也發現不了,豈知裴昭珩其實也早已被他盯的後背發毛,渾身難受。

 長公主忽然放下碗筷,道:“我用完了,駙馬慢慢吃吧。”

 賀顧愣了愣,尋思瑜兒姐姐好像也沒吃幾口啊,正要發問,長公主卻忽然低頭看著他,淡淡道:“你年紀還小,正在長身體,吃飯時專心些,不要心不在焉,這樣會長不高。”

 賀顧:“……”

 他一時,竟被長公主這番話給說的呆住了,隻張著嘴愣愣的看著長公主施施然的領著蘭疏走了。

 直過了半盞茶功夫,蘭宵見他始終呆若木雞,不得不戰戰兢兢的在後面問了一句,道:“駙馬爺?您還吃麽,再不用當心涼了……”

 賀顧心裡正難受呢——

 他的瑜兒姐姐,一向溫柔內向,再體貼不過。

 剛才會那樣說,可見是真的很嫌棄自家夫君,個頭比她還矮了。

 賀小侯爺的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紅,簡直異彩紛呈。

 賀顧自己發現自己比瑜兒姐姐矮,和被她親口嫌棄,那對賀小侯爺脆弱的心靈,造成的傷害程度,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賀顧頭一次感覺到,他那一向堅若磐石的自尊心,瞬間嘩啦啦的碎了一地,若不是長公主此刻已經離開,他簡直就無地自容了。

 對一個男子來說,有什麽能比被滿心愛慕的女子,嫌棄個頭矮,傷害還大呢?

 估計也只有嫌棄床上不行了。

 旁邊蘭宵心知,自己今日惹了駙馬不快,本就有些戰戰兢兢,畢竟是年輕姑娘,盡管有些小算盤在心中,臉皮卻還是薄的,若不是苦於現下有差使在身,她定然是臊得慌,躲得遠遠的了。

 可如今卻還得時時刻刻跟著賀顧,見他不答,也只能硬著頭皮問道:“駙馬爺……您這……是不是不吃了……”

 她話音未落,賀顧卻忽然把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放,蘭宵被那清脆聲響,嚇得心頭一跳,還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麽話,卻聽駙馬道:“怎麽不吃!我還要吃,你去跟廚房說,再弄點來,不要光是湯和面,骨頭也要,要大塊的!”

 蘭宵:“……”

 她也不敢問,駙馬爺這究竟是搭錯了哪根筋,隻悶不做聲,扭頭乖乖的去廚房傳信了。

 賀顧這才重新端起碗來,惡狠狠地吸溜著碗裡的面條,心道,不就是長個兒嗎?

 多吃點,難道他還怕長不過瑜兒姐姐一個女子不成?

 定不能叫她看輕了自己!

 卻說另一邊兒,公主府書房裡,裴昭珩正站在案前,抬肘垂眸臨帖,他臨的是先帝時的書法大家,王止明的行書,蘭疏則悄不做聲的站在一邊,侍候文墨。

 裴昭珩有一手好字,更有一副泰山崩於前,從來不改其色的好定力。

 但這些東西,卻也不是生來便如此的。

 蘭疏眼下看著雖然模樣年輕,但她其實也已經二十八歲了,自三殿下還是個奶娃娃時,她便已被皇后娘娘安排著,照顧長公主和三殿下雙生子兩個。

 時至今日,蘭疏都還記得,小時候的三殿下,並不是如今這幅冷冰冰的模樣。

 那時的三皇子,還是個愛哭、愛撒嬌、軟乎乎粉嫩嫩的小團子,動不動就要皇后娘娘抱,跑起來一顛兒一顛兒,甚是可愛。

 倒是那位真正的長公主殿下裴昭瑜,才是自小早熟且早慧,心思多且重。

 許是因著是女孩罷,天生便對這后宮中,女人對女人的惡意,更為敏感。

 長公主也因此,從小性子內向穩重、沉默寡言。

 三殿下其實隻比長公主晚了一會,從親娘肚子裡出來,但畢竟是么兒,好像天生就點滿了撒嬌技能,不光是皇后娘娘拿這愛嬌的小兒子沒辦法,便是那不比他大多少的長姐,也對這個幼弟愛護有加。

 直到後來……

 長公主殿下不明不白的薨了,皇后娘娘一夜之間狀若瘋狂。

 三殿下人生中,兩個最愛護、疼愛、能讓他做個無憂無慮小娃娃的女性長輩,一下子就沒了一個半兒。

 他也終於不得不直面,沒了母親和姐姐這兩把保護傘後,與昔日相比,顯得截然不同起來的皇宮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年南方水災,陛下與諸大臣在議政閣同吃同睡,七日不出。

 而長公主薨了整整三日,皇后娘娘卻一直抱著公主已經涼了的小小身體,哭著不讓任何人接近,更不許發喪。

 後來娘娘累的實在撐不住了,終於在第四日不小心睡了過去,醒來就發現,自己懷裡的女兒竟然正在睜著眼看她。

 “長公主”眨巴眨巴眼睛,問:“母妃,你怎麽哭了呀?”

 蘭疏想到這裡,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三殿下是個聰明的孩子。

 裴昭珩心情不好時,便愛臨帖,且一臨便是一兩個時辰,常常一個上午便這麽過去了。

 他臨了一摞一摞的貼,性情也一點點變得越來越像死去的姐姐,幾乎騙過了所有的人,包括精神時常不正常的母親。

 他變成這副模樣,蘭疏剛開始本來只是覺得陌生,但到了後來……

 當初那個奶團團、愛撒嬌小娃娃的舊影,竟然也開始一點點,在她心裡變得模糊起來。

 就仿佛那個真實的三皇子,其實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今日殿下又忽然開始大清早臨帖,多半又是心緒不暢了,蘭疏也不敢問,究竟是為什麽,隻一聲不吭站在邊上研墨。

 裴昭珩卻忽然開口道:“蘭疏。”

 蘭疏連忙道:“奴婢在。”

 “你覺得駙馬好嗎?”

 蘭疏怔了怔,不知他為何忽然問這樣的問題,隻老實道:“駙馬爺的家世、人品、才學、俱是貴重,難得的是心性又純良,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裴昭珩低聲道:“你說的不錯。”

 蘭疏見他這幅神色,終於沒忍住問道:“殿下這是怎麽了?可是駙馬爺做了什麽,讓殿下覺得不順意了?”

 裴昭珩筆下,正好寫到那字帖“賀吾師壽辰古稀之喜”一句中的“賀”字,不知為何,忽然筆下力道失了輕重,將那賀字的一半沾上了個黑黢黢的大墨點。

 他便皺著眉,把筆往邊上筆架上一扔。

 蘭疏見狀,正要安撫他,字而已,重寫就是了,卻聽裴昭珩沉默了一會,忽然道:“前些日子,我便想不通,他有家世有才學,為何要來選駙馬,自斷前程。”

 蘭疏聞言愣了愣。

 裴昭珩頓了頓,低聲道,“……是我與父皇欺瞞於他……妨了他一生前程。”

 蘭疏這才明白過來,殿下今日,為何忽然臨起貼來了。

 她簡直恍然大悟——

 僅管三殿下對外,一向是副清冷孤傲的模樣,仿佛對誰、對什麽都不上心,但蘭疏卻知他秉性,其實再淳良不過。

 否則也不會甘願委屈自己,為了母親心甘情願男扮女裝多年了。

 若駙馬爺真是個紈絝,那倒還好,三殿下心中自然也不會有什麽負擔,但越知道駙馬爺有才學,有人品,卻因著這樁婚事斷送了前程——

 三殿下會因此愧疚,覺得賀小侯爺明珠暗投,自然是再正常不過了。

 蘭疏心中歎了一口氣,口裡卻道:“殿下……換個思路想想,也未必是您害了駙馬爺啊。”

 裴昭珩怔了怔。

 蘭疏道:“誰又說人這一生,只有做了大官、成就了大事業,這輩子才算過得快活呢?便是那些個做官的大人們,又有幾個最後能熬得出頭來,成就一番大事業的呢?”

 “若真這麽想,這世上十個人裡,豈不是有八九個都白活了?”

 “駙馬爺雖的確因為這樁婚事,不可入仕,但若能因此免於卷入朝堂紛爭,可以一輩子快快活活,做個富貴閑人,依奴婢看,倒不比汲汲營營、整日在朝堂上勾心鬥角,差到哪兒去。”

 “殿下若真的覺得,自己對不住駙馬爺,好好待他也便是了,總歸眼下,賀家已得了不少的賞賜,日後奴婢們也留意一些,看看駙馬爺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來告訴殿下,殿下再好生補償他,只要能叫駙馬爺過得順心快活,殿下欠的這份情,不也算找補上了麽?”

 裴昭珩聽他說完,卻隻緩緩搖了搖頭,道:“男子丟了前程,豈是一點吃的玩的,便能找補的回來?”

 “我觀賀子環文章,乃是胸有溝壑之人,他雖不說,卻也定然自有抱負,不是那等會為了榮華富貴迷了雙眼、玩物喪志的尋常紈絝。”

 蘭疏無奈,心知三殿下這是鑽進牛角尖裡去了,正要在勸,卻聽裴昭珩忽然低聲道:“事已至此,我便是再愧疚,也於事無補……如今亦只能將他當成親生弟弟,好生照拂他與他妹妹了。”

 蘭疏見他終於不往死胡同裡拐了,十分欣慰,連忙笑道:“正是這個理兒呢!殿下說的一點不錯,您能想通,真是再好不過了。”

 裴昭珩正欲再言,卻聽門外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為首那個步伐,節奏甚快,這風風火火的樣子,整個公主府裡沒第二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

 主仆二人立刻心有靈犀的閉了嘴,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門外來的,自然是賀小侯爺。

 賀顧剛才雖然因為早膳時慘遭嫌棄,足足傷了一整頓飯的心,但他十分努力的啃了三四塊龍骨,又再灌了一碗面,感覺腹中甚為充實,離個頭超過瑜兒姐姐,近了大大一步,那自信心,便又重新找補了回來。

 賀顧本來就不是會鑽牛角尖的性子,縱然低落片刻,一旦給自己找到台階下,便會麻溜兒的順坡下驢,不會為難自己。

 在他心中,現下他和瑜兒姐姐新婚燕爾,陪著她才是眼下一等一、最要緊的事兒。

 公主府的書房布置的十分雅致,賀顧一邁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墨香,見長公主與蘭疏主仆二人正站在案前,便快步走了上去,道:“姐姐好勤快,一上午又是練劍、又是習字的,比我強多了。”

 蘭疏笑道:“咱們長公主殿下,在宮中時便日日這般,雷打不動,皇后娘娘都總開玩笑,說殿下像個老學究呢。”

 賀顧走到案前,看見長公主臨的一副字,頓時眼睛一亮,道:“我認得,我認得、這是王止明先生的《對江序》是不是?他的行書真是獨步天下,前無古人,後……”

 說到這頓了頓,忽然嘿嘿一笑,道:“後只有瑜兒姐姐!”

 裴昭珩:“……”

 蘭疏:“……”

 蘭宵:“……”

 賀顧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馬屁仿佛拍得尬了些,連忙摸摸鼻子,乾咳一聲,準備轉移話題。

 長公主卻失笑著搖了搖頭,道:“真是胡說,王老這《對江序》的功力,我拍馬也趕不上,怎能與他相提並論?”

 賀顧道:“我字寫的不好,也看不出來什麽門道,總之我覺得,瑜兒姐姐寫的,已是很好啦!和這個帖子比起來,也不差幾分嘛。”

 長公主道:“寫字不能只看形,更要看骨和神,只是形像,不過是學到皮毛罷了。”

 賀顧一哽,心道,我不過只是拍個馬屁而已,瑜兒姐姐可真是太認真了。

 他撓撓頭,道:“自然,姐姐說的自然都是對的。”轉頭看著蘭疏,“蘭疏,你先歇歇,我來給瑜兒姐姐研墨吧?”

 蘭疏也是頭回聽見駙馬爺這般,一口一個“瑜兒姐姐”的叫三殿下,而打量三殿下神情,竟然也能毫無心理負擔的坦然受之,心中不由得嘖嘖稱奇。

 她正要答應,退到一邊兒去,長公主卻抬頭看著賀顧,那雙一向清冷淡漠的桃花眼,正神色認真的定定看著他,道:“子環若想習字,其實不難,我雖功夫還不到家,教你應當還是夠的。”

 賀顧一怔,壓根兒沒聽見長公主後面說了什麽,只有那“子環”兩個字,在他腦海裡不停盤旋。

 天呐!

 瑜兒姐姐,終於不再賀世子、小侯爺、駙馬的叫他了!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表字,他必須回去好好記著。

 賀顧心中美得冒泡,這才反應過來長公主剛才,是要親自教他習字,他上趕著還來不及,又哪會拒絕,連忙道:“當然想了!只是要麻煩姐姐……”

 旁邊的蘭疏,聽著賀小侯爺那膩歪歪的“姐姐”,簡直牙酸,隻眼觀鼻鼻觀心,心道真不知若是日後駙馬知道了殿下真實性別,該是如何表情。

 實在不敢細想啊。

 蘭宵卻心情複雜,暗想,誰告訴她長公主殿下和駙馬爺定然會感情不睦的?

 必得將她嘴給撕了,真是害慘了她!

 賀顧走到長公主身邊,撚起那支剛才長公主還在用的小狼毫,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筆杆上還有長公主手指的溫度……

 長公主就站在他身邊,看著他道:“你先臨一行,我再替你看看,哪裡要改。”

 賀顧連忙點頭,提起筆就開始寫。

 他雖然文章寫的還算過得去,字卻實在一般。

 無他,賀顧沒那個耐性——

 兩輩子來,他都是寧願在豔陽底下,練一天刀,也決不願意站在書案前,臨半個時辰字的人。

 那字只能說寫的工整,實在談不上好看。

 但此刻不同,有溫香軟玉作陪,愛慕的女子在邊上看著,賀顧自然也願意寫了。

 湊得這般近,賀顧每落一筆,都能聞到長公主身上那股淺淡的檀香味,一如她這個人,清清冷冷,高高在上,卻飄渺綽約,讓人想入非非。

 賀顧寫的美滋滋,長公主卻一直在看他筆下的字,賀顧一行寫完,她已經眉頭緊鎖的不能再緊鎖。

 賀顧這才注意到她神色,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小聲問道:“如何……寫的不好麽?”

 他這句話有點沒過腦子,嘴太快了,賀顧問完,反應過來就想抽自己。

 心中狂罵:賀子環啊賀子環,你那破字,有個幾斤幾兩,你自己心裡沒點數麽?竟然還敢問姐姐寫的好不好,這不是自討沒趣?

 長公主果然歎了口氣,指著第一個字便道:“間架結構便不對,落筆輕重更不對,這個字重心確實在左下方,但並不是完全落在下面,上面這一筆也要帶一帶,不能直接略了。”

 賀顧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謝謝姐姐指點,我……我知道了。”

 長公主卻很認真:“你按照我說的,再寫一個,我看看。”

 賀顧:“……”

 他隻得硬著頭皮又寫了一個。

 他自覺已經按照瑜兒姐姐說的改了,誰知她仍然是眉頭不展,賀顧見狀,心中不免有些羞慚,正要說要不他就不練了,實在沒啥天賦。

 長公主卻道:“你站著別動,我來帶你寫。”

 賀顧一怔。

 怎麽帶?

 他呆呆的拿著筆,沒敢動彈,長公主卻走到了他身後,賀顧想要扭頭看她,她卻道:“別看我,看字。”

 賀顧便只能老實低頭看字。

 可……可這個姿勢,他怎能靜得下心來寫字啊!

 長公主站在他身後,她本就身形高他小半個頭,如今環著賀顧,他才發覺瑜兒姐姐看著身形挺拔,四肢果然也是修長的,把他攏在裡面,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十分自然。

 她身上的味道,從來沒有這麽清晰的縈繞在賀顧鼻尖,他們倆的身子,也從來沒有貼的這麽近。

 長公主從背後握住了賀顧執筆的手,道:“你好好感覺,我是怎麽帶著你運筆的。”

 賀顧呆呆道:“好……好的。”

 長公主便這麽從後面環著他,他倆身子貼著身子,長公主握著他的手,要在紙上,重新將那個字寫一次。

 然而還未落筆,賀顧卻聽長公主在他身後道:“放松些,身體不要這麽緊張。”

 賀顧咽了口唾沫,連忙應是。

 肩胛、手臂果然放松了許多。

 長公主這才握著他的手,在紙上開始落筆。

 長公主寫字果然比他強太多了,有她帶著,賀顧筆下的字都仿佛換了個模樣,橫平豎直、撇有骨、捺有鋒,便是點都點的乾脆利落,十分好看。

 賀顧的心砰砰亂跳,他能聽到長公主在他身後淺淺的、均勻的呼吸聲——

 她顯然正精心帶著賀顧運筆,呼吸平穩,不像早已經心猿意馬的賀小侯爺這般。

 一字寫完,長公主便松開了賀顧的手,重新走回了賀顧身畔,問道:“如何?有些感覺了嗎。”

 賀顧:“……”

 可太有感覺了!

 只是就一個字,也太不夠了,賀顧還想這麽來一回……

 不!不止一回,便是十回、百回,他也樂意得很呢!

 賀小侯爺那少有的機靈勁兒,瞬間冒出來了,當即蹙眉,做十分困擾狀,道:“有些感覺了,但還不甚明晰。”

 裴昭珩聽他說明白了一點,便眉頭一松,溫聲道:“無妨,我再帶你寫一次,便是了。”

 但很快裴昭珩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已經帶著賀顧寫了第二十七遍,賀小侯爺卻仍是蹙眉道:“仿佛還差一點。”

 裴昭珩:“……”

 蘭疏:“……”

 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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