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正獨自在這兒說話？程子介好奇而疑惑地聽著，很快就明白了它口中的“她”正是鍾美馨。除了鍾美馨，還有哪個人類會讓這頭膽小的喪屍念念不忘呢？

  看來這家夥因為鍾美馨給了它足夠的食物，而不必像它那些同類一樣，在缺乏食物時必須休眠以保存能量。沒想到，兩天沒來而已，這家夥竟然還會思念鍾美馨。剛才的緊張感一下子煙消雲散，程子介知道，自己的確是獲得了和喪屍交流的能力，能聽懂喪屍表達的含義了。

  這樣的能力比以前他接受的任何一種改造都更加重要。可以說，給未來開啟了無數可能，同時也讓他背負上了更沉重的責任。人類和喪屍和平共處的景象會出現嗎？這場帶來了無數痛苦和悲傷的災難是不是看到了結束的曙光？他能不能發揮關鍵的作用，做到這一點？

  但程子介並沒有感到喜悅或者是別的什麽感情，反而奇怪地覺得莫名的平靜。

  伸手推開房門時，程子介聽到哈雷發出了開心的聲音：“她來了！”但當它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不是鍾美馨，而是孤身一人的程子介時，原本在籠子外的地板上，擺弄著鍾美馨留下的那些塑料片的哈雷一下子竄進了籠子裡，戒備地看著他，同時發出低沉的嗚嚕聲。

  現在，程子介已經能聽懂這些嗚嚕聲了：

  “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咬你。”

  “你好。”程子介站在門口，沒有繼續前進，而是自然地發出次聲波，向哈雷打了個招呼。

  哈雷顯得非常震驚，一下子縮到了籠子角落，塗著蠟的玻璃球般的眼睛看著程子介，流露出極端的恐懼。同時發出的聲音也帶著顫抖：

  “你、是誰……人類……為什麽……會……和我……說話……”

  “我是程子介。”喪屍的語言簡單而有效，程子介盡量平靜地說道：“之前陪伴你的那個人類是我的……”程子介說到這兒，突然發現，喪屍的語言中沒有能表達媽媽或者母親這種含義的詞匯。思索片刻，繼續道：“很親近的人。她這兩天很忙，有人類被你的同類傷害，她要治療他，沒有時間來看你。”

  “我的同類……不咬人……我要……看她……”哈雷在程子介的平靜之下總算輕松了一些，但對程子介的話表現出了極度的迷惑。

  “你很喜歡她嗎？”程子介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麽喜歡一個人類？”

  “我……喜歡她……她很好……我想……和她……在一起……保護她……”流暢地交流讓哈雷表現得沒有那麽膽小了，它慢慢地走到籠子門口，歪著腦袋看著程子介：“你為什麽……會……說……”

  “我的體內有你的一個同類，它叫十六。它改造了我的身體，讓我可以和你們交流。”說到這兒，程子介問道：“你叫什麽？有名字嗎？是叫哈雷嗎？”

  哈雷的眼睛似乎呈現出了比以前更清澈的感覺，看著程子介，慢慢地用次聲波發出了兩個音節：“哈——雷。”然後又說道：“那個……人類……這樣……叫我……我要……叫……這個……名字……”

  “好的。哈雷。很高興認識你。你別擔心，她過一段時間會來看你的。好嗎？”程子介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那……我……睡覺？”哈雷得到了這樣的答覆，顯得很是高興。

  “當然。”程子介微笑起來：“你可以休眠，沒有人類會來傷害你。”

  這樣面對面的交流非常有效。哈雷不再那麽恐懼，對程子介友善了很多，表現得輕松了不少。它自己走到籠子裡，鍾美馨為它準備的被褥上躺下，嗚嚕嗚嚕地自言自語著：“那個，人類，會來。會來。……”

  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和哈雷交流，但現在沒有時間。程子介看著哈雷躺下，走出了這間辦公室。

  明亮的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子照進樓內，一片飛揚的塵埃勾勒出一種虛幻的感覺。程子介走向樓門，不真實感揮之不去。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剛剛進行了一場劃時代的交談。

  這是末世之後，第一次有人類和喪屍交談嗎？甚至是有史以來人類第一次和其他物種交談？程子介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但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更多了。並不是所有的喪屍都會不由分說地攻擊人類，哈雷和核電站中的大塊頭喪屍就都表現出了和人類和平共處的可能性。特別是哈雷，剛剛就清楚地告訴程子介，它喜歡鍾美馨，想要保護她而不是傷害她。

  終結末世，恢復文明的曙光第一次如此真實地出現在前方，似乎觸手可及。從今以後，再遇到喪屍的時候，就不再意味著只有你死我活的戰鬥一種可能性了。

  程子介離開綜合樓，向著操場上的海軍直升機快步走去。遠遠地看著兩架直升機幾乎一模一樣的外形，只有塗裝分為海軍和陸軍不同的迷彩，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浮現出來。

  看到程子介出現，第一分隊的分隊長快步迎了上來，敬禮之後大聲報告道：“長官，驚雷部隊第一分隊準備完畢，請指示。”

  “稍息。”程子介舉手還禮：“你們先等等。”說完走向也在駕駛艙外舉手敬禮的海軍直升機駕駛員，指著陸軍的那架直升機問道：“你們飛機和這架飛機的油，是通用的嗎？”

  “是，長官。這兩架飛機本來就是一個型號衍生來的。發動機一模一樣，當然可以用一樣的油。”

  “嗯。”程子介見自己沒有猜錯，繼續問道：“你這次又掛了副油箱，燃油很充裕吧？等會回去會不會有剩余？”

  駕駛員看著他笑道：“會的，長官，會剩不少。您要飛其他地方嗎？再多飛一百公裡是絕對沒問題的。”

  程子介看了看表，搖頭道：“和戴隊長約定的時間已經快到了，不能再去別的地方。他還在核電站吧？有沒有遇到危險？”

  “還在，長官。遭遇過多次攻擊，但是因為有那個大個子喪屍的幫忙，特別是它總是會提前做出預警，所以戴隊長和增援他的胡中尉建立的陣地一直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駕駛員顯得非常輕松，笑容滿面的說道。

  “那就好，我們這就過去。不過，你能不能把你的油抽一點給那架直升機？不必太多，給個夠飛六七十公裡的油就行。”程子介期待地問道。嚴少將聯系不上，而這兒有架直升機卻只能做擺設，實在是讓他非常不爽。如果能勻到飛一趟洪岩的燃油，那將解決很多問題。

  駕駛員聞言，遲疑了片刻，有些為難地說道：“長官，油料的確是夠的，再多分一點也沒問題。不過，一般情況下是禁止這樣轉移燃油的……因為可能會造成意外的故障，增加風險。”

  “現在是非常時期，這架直升機對我們又非常重要。”程子介無奈地說道：“風險會增加很多嗎？”

  “這個……”駕駛員認真思索片刻，搖頭道：“不清楚，長官。以前我們從來沒有這麽做過。不過，風險應該不會太大。”

  “既然這樣，就還是抽過去吧。不然這直升機也是擺設。”程子介做出了決定。如果華中尉也無法到達洪岩，到時候至少可以用直升機試試。

  駕駛員馬上接受了命令：“是，長官。不用抽油，可以直接把副油箱掛過去，裡面剛好還剩能飛不到一百公裡的油。”

  “好。”程子介自然高興：“那這邊剩的油夠吧？有沒有留出應對意外的空間。要花多少時間？”

  “有的，長官，有的。時間也夠，幾分鍾就行了。”駕駛員胸有成竹，於是程子介也就放下了心：“要怎麽處理？”

  “這個不難，很輕松。派幾個人幫忙就行。”駕駛員笑道：“不過我需要一些工具。”

  “走，我帶你去找。”程子介馬上帶著駕駛員走向庫房。剛離開操場，程子介就遠遠地看到庫房門口，幾位來自六旺的周名峰部下趕著些豬羊，正在和蘇田田交接。

  程子介走上前去，首先和蘇田田打了個招呼，等她帶著駕駛員進入庫房尋找工具以後，和那幾個六旺人寒暄了起來。現在沒了喪屍的威脅，周名峰他們倒是安居樂業，日子過得頗為輕松愜意，這些豬羊也一個個養的膘肥體壯。

  很快，蘇田田就帶著拿到了工具的駕駛員走了出來。於是程子介道別一聲，正要帶著駕駛員回操場時，看著那兩頭大肥豬，腦子裡突然又冒出了大膽的想法。

  他停下腳步，思忖片刻，覺得應該這樣做。於是讓駕駛員自己先回去處理副油箱，然後轉回身笑道：“各位，田田，我要帶一頭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