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陸宇銘,你放我下來! “陸姨……”
陳筱悅沒有想到,沈然會跟她說這些。
畢竟沒有幾個人,會這樣揭露自己的傷疤。
“不管你怎麽選擇,顧深朗也好,還是和宇銘也罷,只要,你足夠愛他,一切的困難都不會是問題。怕只怕,選了一個你不那麽愛的人,那麽下半生過得才痛苦。”
足夠愛他。
沈然見她這副模樣,依舊是溫暖的笑著,沒有給她造成任何的負擔:“現在宴會已經結束了,你要是想走的話,現在就走吧。這邊,我會替你處理好,沒事的。”
不同於林若若,沈然展現出來的是一種別樣的風采。
也許就像沈然自己說的,因為她心裡有足夠的愛,所以她才能在陸言恆不那麽愛她的情況下,依然快樂的生活著。
陳筱悅想,或許再過十年,二十年,她也達不到沈然現在這樣的境界。
她能做的,就是伸出手去,給了沈然一個擁抱:“陸姨,生日快樂。”
沈然回抱了她:“謝謝。”
當陳筱悅走出大廳的時候,她停下回頭看了一眼。
沈然已經不在原地,陸宇銘也不見了蹤影。
就這樣結束了?就這樣結束吧。
這場宴會的最後,就是她一直想達到的結果啊。
她走了出去,卻瞬間被人拉住手腕,帶進懷裡:“悅兒,你就想拋下我,一個人走了嗎?”
“顧深朗,”陳筱悅看清是誰後,有些著急,“你先放開我,這裡會有人經過的。”
“那又怎樣?看見了就看見了,你和我本來就是在一起。”
“可是……”
顧深朗接過了她的話:“可是,婚約還在對不對?去它的鬼婚約,悅兒,你知道,我忍夠了。”
“顧深朗……”
“你知道,我今天本來一直想做一件事嗎?”顧深朗抱著她,雙手圈住她的腰,“我想衝上台去,宣布公開我們倆的關系,告訴所有人是陸宇銘一直抓住你不肯放。”
陳筱悅有些驚慌:“你……你……”
“我不能這樣做,對吧?是,所以後來我忍住了。陸姨是我敬重的長輩,在她的生日宴上,我不能這樣打陸家的臉。何況,我們家和陸家還是世交,這層關系不能破壞。”
如果顧深朗當時一旦這麽做了,將會引起多大嘩然,後果不堪設想。
陳筱悅被他的話嚇得不輕,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顧深朗的手臂收得更緊,卻始終只是左手用力:“悅兒,我不能再等了,夜長夢多。”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陳筱悅從他懷裡抬起頭,有些急切:“我們……我們先離開這裡,好不好?人太多,被看到的話,真的很麻煩……”
顧深朗和陳筱悅離開後,他們站過的地方,再次站立著兩個人。
陸宇銘和顧淺。
顧淺拿著手包點了點陸宇銘:“我真的不明白,你在堅持什麽。這樣下去,你不覺得是種折磨嗎?”
“有一天你會明白,能夠互相折磨,也是一種快樂。因為恐怕,以後,你連折磨都享受不到,只能享受孤獨。”
“你說的這些我不懂,”顧淺直白的說,“陳筱悅和我哥哥七年,又加上那一場車禍,那是生死與共的感情。你呢?最多,不過是因為筱悅在失戀之後,找到的一個依靠。”
陸宇銘冷下了眸子,看著顧淺:“閉嘴!”
“你!陸宇銘,我只是在讓你看清事實!”
“我怎麽看,不需要你在這指手畫腳。”陸宇銘抬腳就走,“你想替顧深朗當說客,恐怕在我這裡行不通!”
陸宇銘也是個十頭牛都拉不回的性子。
一個比一個倔。
顧淺看著他的背影,再次跺了跺腳,自言自語:“我真的是瞎了眼,才會攪進你們這破事裡面。你以為我是為了我哥?陸宇銘你個大白癡,我是為了我自己!你跟陳筱悅好聚好散,然後回頭看看我還在這裡啊!”
她希望陸宇銘盡快跟陳筱悅結束,那麽,她就有了機會。
顧深朗說的對,沒有機會,也要跟自己創造機會!
在感情的世界裡,不用點手段,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陳筱悅,為什麽能讓他這麽死心塌地的喜歡著!閨蜜?她和她,還算什麽破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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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門口。
一走出來,熱熱的晚風就迎面撲來。
下了階梯,陳筱悅穿著高跟鞋一時間沒有踩穩,崴了一下。幸好顧深朗就在她身邊,及時的扶住了她。
“沒有弄到腳吧?”
“沒事,”陳筱悅擺擺手,重新站穩。
顧深朗軟玉溫香在懷,再加上心情鬱悶,這會兒再也忍不住,將陳筱悅拉到一邊的僻靜角落裡,抵在牆上:“悅兒。你知道我看著你和陸宇銘站在一起合影的時候,我的心情嗎?”
陳筱悅看著他,眼睛折射著路燈的光,在黑暗裡熠熠發光,卻隻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你的我願意。”顧深朗慢慢的逼近她,“如果你再不和陸宇銘劃清界限,悅兒,那麽就我替你來。”
“不要不要,顧深朗,我自己可以解決的。”
他卻回答:“悅兒,你可以解決?我看得出來,你對陸宇銘還有懷念。所以你沒有狠下心。”
“我……”
陳筱悅剛要說話,卻又被顧深朗冰涼的手指點住了唇:“沒關系,我可以理解。現在你有我了,我會讓你慢慢的忘記她,重新找回我們之前熱戀的記憶。”
陳筱悅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他,也不能躲閃,也不能回答。
顧深朗慢慢靠近,呼出來的氣息,已經噴灑在她臉上了。
眼看著他的唇就要碰上她,陳筱悅忽然沒由來的一陣抵觸,腦海裡閃現過陸宇銘蒼涼的目光,似乎他就在看著自己一樣。
於是,陳筱悅無奈之下,低下頭,彎曲了膝蓋,躲過了顧深朗的吻。
她能感覺到顧深朗的唇瓣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本能反應的,她還是躲過了他。
而在顧深朗看來,她這是下意識的抵觸自己。
怎麽,他連吻她,都要被她躲避嗎?
陳筱悅懊惱的咬住自己的唇,她這麽一躲,顧深朗該會怎麽想。為什麽剛剛,她會覺得陸宇銘在看著自己呢?
就算陸宇銘是真的在看著她,那她也和他無關。當著他的面和顧深朗接吻,還能更加刺激他,讓他放手。
“我……”陳筱悅呐呐的開口,“對不起,我……”
顧深朗索性在她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一個吻,下巴抵在她的發心:“沒有關系,我能等,等你完全敞開心扉接受我的那一天。”
“我不是沒有接受你,從我在醫院,在你的病床前,答應和你重修於好之後,我就接受你了。我只是……只是……”
“沒事,”顧深朗體貼的說道,“不用說了,我明白的。”
其實他心裡已經很不滿了,但是必須強壓著。陸宇銘能給她的溫柔體貼,他也能給。
急不得,罵不得,說不得。
這樣的氣氛,讓陳筱悅相當尷尬,她輕輕的掙脫了一下:“顧深朗,我……我口渴。”
顧深朗適時的松開她:“好,我去給你買水,你在這裡等著我。”
陳筱悅點點頭:“嗯。我等你。”
他看了她一眼:“為你服務很樂意,我的悅兒。”
陳筱悅被他的話逗笑了,伸出手去推了推他:“快點兒,等會兒我都要渴死了。”
“馬上。”
看著顧深朗走向便利商店,陳筱悅的笑容一點一點的從臉上消失。
沈然的話在她腦海裡不停的回響。
要足夠愛他,才不會覺得生活艱難。
陸姨愛著陸叔叔,愛到了這樣的地步,能容忍他心裡有媽媽?
其實,陸姨也很難過吧。只是這份難過,被愛給壓了下去。根本,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喝水?她哪裡是想喝水,只不過想逃離剛才那令人壓抑窒息的氣氛,才會支開顧深朗。
她走出角落,抬眼望去,卻落進一個人的眼眸裡。
那雙眼睛裡,是絕望,是不甘,是憤怒,是……深愛。
一個人的眼睛,這麽可以有這麽多的情緒。可是,陳筱悅偏偏看見了。
剛剛她和顧深朗的一舉一動,陸宇銘,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吧!
難怪她會有種感覺,陸宇銘在注視著自己。
原來是,他真的在注視著自己。
這個時候,陳筱悅居然還能揚起唇角,朝陸宇銘笑。只能笑笑了,除了一笑而過,她還能做什麽呢?
難道還跑去跟陸宇銘解釋嗎?
她的笑容映在陸宇銘眼裡,卻是極度的諷刺。
他站在那裡,她站在對面。兩個人中間,仿佛隔了千山萬水。有一條無形的鴻溝,將兩個人生生的劃分開來。
陳筱悅移開目光,不再和他對視,有碎發落在耳邊,被風微微吹起。她抬手挽了挽。
就這樣吧,她和他,就這樣吧。
再偉大的愛情,也抵不過命運。如果這是上天給她和他安排好的命運,那麽她也只能服從。
別無他法,無法反抗。
“筱悅。”
風將他的聲音吹了過來,落入她耳朵裡。
他的聲音再也沒有之前的冷硬,卻又帶了一股悲涼。
陳筱悅聽得清楚,卻裝作沒有聽見。
轉身之後,她整個人卻突然騰空了。
“……陸宇銘!你放我下來!”陳筱悅驚叫一聲,雙手下意識的圈住他的脖子,怕自己掉下,“你松手!”
陸宇銘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快步走過去,將她整個打橫攔腰抱起。
陳筱悅被他這樣抱著,兩個人貼得極近。
陸宇銘只要一低頭,就能和她面貼面。
陳筱悅的雙腳不停的亂踢:“你這是要幹什麽?陸宇銘,你放我下來!”
“不會放手的,你死心吧。”
在陳筱悅不停的掙扎和捶打下,陸宇銘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一句話,就把所有的用意都說明白。
現在在這裡,此時此刻,他不會放下她。以後,在婚約的問題上,他也不會放手。
“我們不能這樣!這樣算什麽!”陳筱悅看著他,手腳並用,依然是無法讓他放她下來。
“為什麽不能?你是我的未婚妻,所有的人都知道。”
眼看著陸宇銘橫抱著她,就要走進酒店裡面。
酒店就是剛剛她才走出來的那一家。
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看見兩個人,也都會心一笑。不過是小情侶之間的小打小鬧,外人嘛,看看就好。
“你明明知道,”她別過頭去,“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
陸宇銘沒有理她。
他的手穩穩的抱著她,任憑她怎麽亂動掙扎,都沒有一絲松動。他抬頭看著前面,步伐穩健,薄唇緊抿。
見硬的不行,陳筱悅隻好放軟了語氣:“陸宇銘,你要帶我去哪兒?等會顧深朗買水回來了,找不到我,會著急的。”
“他?今天晚上他都別想見到你。”
陸宇銘的語氣硬邦邦的,低頭掃了她一眼,目光冷淡。
陳筱悅慌了起來:“不,你放我下來,你來酒店幹什麽?宴會已經散了,你……你……陸宇銘!”
最後她急得不行,只能重重的低聲吼出他的名字。
她慌不是沒有理由的。
孤男寡女,酒店,讓陳筱悅瞬間想到了……她和陸宇銘的第一次。
那一晚上,她想這輩子都忘不了,也不敢忘。
“你說,我們來酒店能幹什麽?”他涼涼的說道,“嗯?”
陳筱悅急中生智,雙手松開他的脖子,冒著摔倒的危險,想跳下去。
誰知道陸宇銘比她更快一步,在她松開他的時候,放在她背後的一隻手猛地用力,把她往懷裡按。
陳筱悅哪裡敵得過他的力氣,上半身頓時緊緊貼在他身上。
禮服本來就是有些露,身體曲線畢露無遺。這樣的姿勢,只要陸宇銘一低頭,就能看見她上半身無限的風光。
沒有辦法,陳筱悅隻好更加往他身上緊貼,遮住自己。
早知道,就不穿這件禮服了。裙擺那麽長,上半身的布料又幹嘛這麽省。
陸宇銘是故意的,所以感覺到她往自己身上貼的時候,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一閃而過。
誰知道陳筱悅見他筆直的往前走,已經走過前台,就要往電梯處走去。
“最後問你一句,放不放我下來?”她在他耳邊低聲說,“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不能這樣對你,誰能這樣對你?”他也低聲的回答了她的話,“顧深朗麽?”
“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提他,現在是我和你,與他無關。”
“是,”陸宇銘笑了,“現在是我和你,不提他。”
見他故意歪解自己的意思,陳筱悅又是氣得不行:“……陸宇銘,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眼看著離電梯越來越近,陸宇銘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明顯,連一直在慌亂的陳筱悅,也看見了他在笑。
不能,她不能和他去酒店裡。
她看著旁邊有酒店服務員,又不好意思大喊,讓更多人看見也不好。陳筱悅咬咬唇:“你要帶我去哪裡?酒店宴會已經散了。”
“誰說我們去宴會?”陸宇銘挑眉,“我們是去開房。”
開房……
陳筱悅的臉“唰”的就紅了,但是她馬上掙扎得更加用力:“放我下來!”
陸宇銘不為所動,用眼神示意旁邊的服務員,幫忙按電梯。
忽然他的肩膀一疼。
陳筱悅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雙手使勁的推搡捶打著他,頭髮微微的散亂了。
服務員有些詫異的看著這一幕。
她咬得很重,絲毫沒有口下留情,她必須要讓陸宇銘放開自己。
誰知道他除了微微皺眉之外,雙手反而收得更緊。
當有血腥味兒滲進味蕾的時候,陳筱悅知道,她咬破了他的肩膀。
陸宇銘的眉頭都快要皺成了“川”字,低頭看著她:“還要咬嗎?”
他的白色襯衫上,已經印出了一片血跡。
“咬吧,”見她不回答,陸宇銘又接著說道,“再疼,我也不會放你下來,讓你就這麽逃走。”
陳筱悅慢慢的松開,也漸漸的停止了掙扎。
她明白,陸宇銘沒有在跟她開玩笑,他這一次是認真的。他不會放她走,他是真的要把她帶到酒店房間裡面去。
怎麽辦,顧深朗買水回來之後,沒有看見她,會怎麽想?
會不會以為,自己為了躲他,先把他支開,然後自己一個人悄悄的離開了?
“陸宇銘,你混蛋!”
她的聲音裡帶了絲哭腔,無助的看著他,抬腳邁進了空無一人的電梯。
電梯裡的鏡子上,映出了她此刻的慌亂無助,卻越發的襯托出陸宇銘的沉穩平靜。
兩個人以這樣的姿勢站著,卻毫無違和感。
違和的是,他的白襯衫那一抹血跡。
陸宇銘無動於衷的點頭:“是,我混蛋,隨便你怎麽罵。”
陳筱悅本來顫抖著想撫上他肩膀上,被自己咬傷的那個地方,卻因為他這句話,生生的頓住了手:“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她還是不敢相信,陸宇銘真的會帶她去酒店開房。
“酒店房間。”
電梯樓層的數字在慢慢變大,陳筱悅的心卻一點一點的在下沉。
“不要讓我恨你。”她說,“陸宇銘,你忘了我,重新開始,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們現在……唔……”
她後面所有的話,都被他堵住。
他的唇軟軟的,沒有更深入一步的動作,只是貼住了她。
或許,陸宇銘只是不想聽她在說下去。
她能這樣狠心的想要一刀兩斷,他也能狠心的讓彼此藕斷絲連,繼續這樣互相折磨下去。
就好像他跟顧淺說的一樣,還能彼此折磨的時候,也是一種不為人知的幸福。至少,還能相見,而不是懷念。
陸宇銘低下頭去貼住她的嘴唇的時候,肩膀上的傷口被扯得生疼。
可是,遠遠不及心疼。
而,顧深朗買了水往回走,遠遠的,就看見剛才的站過的那個地方,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