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凌卓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為什麽要騙我?也不是質問之前她所做的一切是真還是假?
而是,隻想確定一件事情,她真的要離開嗎……
年初晨搖頭,“不是……我不是的,我知道現在我怎麽解釋,你都不會相信我,可是,不要把我爸爸送去警察局,給他一個改過自新,贖罪的機會好不好?”
她深知求聶夫人答應的機會是相當渺茫的,轉而投向聶凌卓。
她的懇求,她的畏懼,在聶凌卓看來,只是看到了她的心虛,“那麽害怕進警察局,真的是騙子嗎?”
如果不是騙子,這些錢,已經變賣掉的首飾,又作何解釋?
頓然間,年初晨又沉默了,無言以對。
承認的話,會令聶凌卓難受。
不承認的話,便等於是狡辯,是死不悔改,恐怕會令他更加難過。
從聶凌卓的雙眸裡,年初晨清清楚楚瞥見了他的失望和憤怒,眼底的火星正“嗤嗤”沸騰不已。
“凌卓,還跟他們廢話什麽,這樣的騙子,我們要是縱容的話,以後會出去行騙更多人,這是包庇罪犯!不行,今天不管你和媽生氣與否,都要把他們送去警局。”
聶夫人執意而為,終於有機會為自己除掉禍害,怎麽可能會手下留情。
隨即,傭人們又開始對著年初晨和年大雄一頓拉扯,哭鬧聲,叫囂聲,呵斥聲,猶如鬼魅一般充斥在偌大的空間裡。
聶凌卓身心震撼,一時間思緒很亂,混亂的場面,使得分不清真真假假。
尤其,年初晨是那麽的擔心受怕,她的害怕可遠遠不同於以往的理直氣壯。
假若她說一句,她從頭至尾沒有騙過他,他也會相信的。
“求求你,聶夫人,奶奶……放過我們這一次好不好,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然而,年初晨哀求的話語無不是在承認,她真的是個騙子。
“夠了夠了。”聶奶奶頭暈目眩,被他們給弄得亂成一團了。
年初晨和傭人們之間的牽扯,借著空隙,她見到了聶凌卓眼底裡不僅僅是生氣和失望,他一定恨透她了吧。
“住手!”聶凌卓睨向年初晨朝他投射而來的求助眼神時,終於開言製止。
聶凌卓的厲聲呵斥,適時的讓混亂的場面停了下來,年大雄誠惶誠恐嚇壞了,而年初晨的駭然也不少,心驚膽戰的不知道接下來等著他們的到底是什麽。
若是真要把父親送去警察局的話,她難辭其咎,就算身不由己,也會被一並列入詐騙行列。
“凌卓,你不要心軟了,既然已經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難道你還想執迷不悟下去,你跟這樣的人結婚,跟一個成日以欺詐為生的女人結婚,傳出去不是笑話麽?難道你心甘情願被一個女人騙得團團轉!”
聶夫人很肯定,聶凌卓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允許別人欺騙的,甚至他憎恨的便是別人的欺騙,尤其是年初晨。
這段時間裡,對年初晨,他的的確確付出了不少真心。
“你看看,這是年初晨的弟弟——年明康,說是心臟病動手術之後,離家出走了,可是你看到了吧,照片中的年明康好得很啊,若不是他們串通起來欺騙我們,這些又怎麽解釋!”
聶夫人果真是為了除掉年初晨,下了一番大功夫,將拍到的有關於年明康的照片遞給聶凌卓。
年明康走丟的事情,聶凌卓是知道的,甚至年初晨這家夥為了找到年明康,還特意的去了家鄉……
這些,也都是騙他的麽?
照片的年明康,的確不像是病怏怏的樣子,陽光,健康,喜悅的笑容,無不彰顯著年明康的開心!
聶凌卓眼尖的注意到了年明康的拍照背景,是遼闊的海域,也很自然而然的會聯想到年初晨和父親去碼頭乘船是不是想和年明康一起一家人團聚……
聶凌卓的自行遐想令他心底的怒焰正狂肆的洶湧。
年初晨也在聽到明康的名字時,格外激動,“明康?是明康嗎?”
不顧一切的,慌慌亂亂從聶凌卓手中奪過照片,果然是明康,照片上的他看起來還不錯,“明康這是在哪裡?聶夫人,請您告訴我,明康現在在哪兒?”
一直以來那麽迫切的想要知道年明康的下落,可沒想到的是竟然會在這種混亂情況下得知年明康的下落。
看到他還不錯,至少看起來不再是像以前一樣病怏怏的樣子,年初晨的心放下了一半。
“騙子,不要裝模作樣了,年明康在哪兒你還不清楚嗎?”
“聶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錯,跟初晨無關,當初騙你的也是我,初晨她真不知情,求你,求你不要誤會她,如果你們一定要報警的話,就抓我吧,是我錯了,連累了他們姐弟兩個,明康的下落我們真的不知道,這三十萬也是因為我欠了賭債,初晨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
“聶夫人,要抓就抓我吧。”年大雄恐怕是生平第一次有這樣的勇氣和肩膀承擔自己所犯下的錯,維護自己的孩子。
年初晨眼底的淚水不停流淌,她依然寄希望於聶凌卓能幫他們最後一次,哪怕她明白,當所有的事情全部敗露的時候,她和聶凌卓已經結束了,不可能還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現在終於知道害怕了,辰軒,打電話給江警官。”
聶夫人不留情面。
莫辰軒等著看好戲,甚至眼神裡流露出幸災樂禍,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女人,他要幫她吧,還拽毛了。她真以為自己每一次都是無往不利啊!
“遵命,馬上打。”莫辰軒狗腿得要命,言行舉止間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年初晨被抓的情形。
“你敢打試試看!”聶凌卓投向莫辰軒的眼神猶如來自於陰曹地府撒旦索命的陰戾,令莫辰軒不得不有所收斂,“哥,你這是幹什麽呀,沒見過女人嗎?和藍彩兒比起來,她差遠了!”
“閉嘴,我的事還輪不到你們來插嘴。”聶凌卓口吻冷厲無比,恍如每一個字眼都能輕易的將人凍得僵硬。
他逼近年初晨,“我只要你一句話,你有沒有騙過我?”
若是她說沒有,那便是沒有。
無論年初晨曾經做過什麽,他可以既往不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選擇不過問。
年初晨此時此刻,年初晨心底奔騰萬分,不清楚到底怎麽答才是合適的。
她甚至已經分不清楚,隱瞞父親曾經串通寺廟大師欺騙聶夫人的事,這算不算得上是欺騙?
當掉他和聶奶奶送的珍貴首飾,偷偷替父親還債這算不算得上欺騙?
這明明就是欺騙!
她已經騙過瞞過聶凌卓了,年初晨沒有那個膽量還敢在聶凌卓面前不要臉的否認。
伴隨年初晨漫長的沉默,一次又一次的不能正面且快速的回答他的問題,聶凌卓心下失望和痛恨已溢得滿滿。
他果然是眼睛瞎了,所以才會看上她,才會覺得年初晨是與眾不同的。
不過,她也的確是與眾不同,竟然可以一直以來欺騙他這麽長時間,而他竟然不曾發現。
“有,還是沒有?”不死心,不想承認,若是可以的話,誓死都不想承認年初晨欺騙自己的事實。
“聶少,我在醫院照顧你,關心你,這些都不是假的,我是真心真意的……”年初晨只能避重就輕的道。
“那就是騙過我了。”聶凌卓肯定的言。
即使他想逃避,也容不得她逃避。
聶奶奶也聽到了,受到得衝擊力度太大,隻想立刻逃離現場,“阿正,扶我上樓休息,我不行了,氣死我了,怎麽可以有這樣壞的丫頭啊,我是那麽的喜歡她,中意她,原來是個騙子,是個騙子呀,欺騙我的錢,欺騙我的感情……”
“老夫人,初晨丫頭她不是……”正管家到了這個份上,始終還是不相信年初晨會是騙子。
“你不要說了,她自己都承認了,你還說什麽啊!說什麽啊你!”
聶奶奶渾身顫抖。
年初晨聽著聶奶奶的每一句話,年初晨痛徹心扉,她沒有騙奶奶的,從頭至尾對聶奶奶是一片真心。
可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無濟於事了。
“給我搜搜年大雄的衣服,他進來晃蕩的這段時間,看有沒有偷我們的東西。”
聶夫人喝令。
“聶夫人,我爸爸是不會偷東西的,他真的不會。”年初晨維護。
“不會?那你們現在偷得是什麽?偷得不是東西,是錢啊。”
“報告夫人,您看,他口袋裡真有一條鑽石項鏈。”傭人當場報告。
年大雄萬分驚愕,他的衣服只不過是放在那兒,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多出來了一條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項鏈。
“不,不是我的,不是我偷的,夫人,我沒有偷你的。”年大雄連連否認,面色驚起了一片駭然。
年初晨一時之間也傻眼了,“爸,這是怎麽回事!”
“初晨,我真沒偷呀,只不過是上了洗手間,衣服放在那兒,竟然就多了一條項鏈……”
聶夫人眼底勝利的喜悅不斷膨脹,“還想狡辯啊,是項鏈自己走到你口袋裡的嗎?辰軒,馬上報警,告訴江警官,我們這兒有現行犯,叫他立刻來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