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約翰在猶豫是否該開槍。
葛雷格森見狀,連忙開口道:“岡特先生,你不要衝動啊。”
他甚至都叫上了老約翰的姓氏,平時他都不會這樣鄭重地稱呼自己的搭當。(注1)
一個嗜好抽煙的糟老頭子,哪裡配得上這樣貴重的名字?
可現在情況緊急,不想明天因自己的搭檔槍殺幼童而連帶著登上報紙,格雷格森也一時顧不上許多了。
然而,就在他已經偷偷解下了腰間懸掛的圓頭警棍,準備朝著老約翰的胳膊來上一下的時候。
異變徒生。
剛剛還在岔道路口閑駐的那個“彈簧腿”傑克,三步並作兩步,驀地便衝到了兩個巡警近前。
抬腿、踢腳。
葛雷格森這也才明白了,為何這個“怪人”看起來又高又瘦:他的大衣下擺掩蓋的那是什麽雙腿,分明是一對木棍製成的高蹺。
“啪”的一聲,高蹺就掃中了老約翰的胳膊,將槍口往上推高了許多。
而吃痛之下,老約翰也不由自主地摳動了雙排扳機,“砰”地一聲打出豪達手槍裡的四顆定裝紙殼彈。
概率分布的彈丸大部分射中了一棟房屋的山牆,不過也有一些掃中了街邊煤氣燈燈杆和燈罩,迸濺出一團火花的同時也將那盞公共設施給徹底熄滅掉了。
“你幹什麽啊!”
又驚又怒之下,葛雷格森下意識地就掄起警棍,猛抽向了“彈簧腿”傑克。
以他倆的身高差,這一棍子要是砸實了,那個踩高蹺的男人十有八九會當場“雞飛蛋打”。
而就在這時,街邊那個酒館門口擺放的一個大啤酒桶的桶蓋居然彈了起來,一個人突然從酒桶中站直了身子。
原來,那地方還一直藏著人,而且這人一隻手裡還拿著根奇怪的“棍子”——說是文明棍吧,它著實短了一點;說是某個東方某大國自古以來就使用的餐具吧,它又略長了那麽一丟丟。
“往後躺!”從啤酒桶裡站起來的男人猛地高喊。
他這明顯是在給那個“彈簧腿”傑克喊話。
因為一聽到同伴的呼喊,“彈簧腿”傑克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直接就後仰倒向了雪泥和冰碴遍地的路面。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這家夥也才躲過了直切他中路當“頭”一棒。葛雷格森的警棍從這人兩條腿中間掠過,什麽都沒有砸到。
而令人感到詫異的是,“彈簧腿”傑克後背和地面夾角明明已經很小了——按理說,哪怕是練過“鐵板橋”的,這種情況下都沒法重新挺起腰杆避免摔倒。
可不知怎地,僅僅是由於緊張導致兩條腿不自主地來回禿嚕,腳上綁著的木棍高蹺和地面摩擦了兩下,那個“彈簧腿”傑克就像是滑冰一樣身體向後竄出去三四米的距離。也就在這向後竄出去的過程中,這個人的身體像是重新獲得了額外的支撐,居然重新站直了起來。
“瞧你乾得好事!”
老約翰說著,還瞪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年輕搭檔一眼,葛雷格森此時已經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而老約翰明顯比他這個“小雛雞”老練許多,嘴上一邊罵著,手上也沒停閑,快速從身上挎著的那個牛皮郵差包裡翻出了備用的定裝子彈,馬上就為老夥計重新完成了裝填。
“別衝動!聽我解……哎呦。”
伴隨著重物砸地發出的“哐當”一聲悶響,那個想從大酒桶裡爬出來、可是卻很倒霉地被酒桶沿給絆住腳踝的男人,不由得發出一聲痛呼。
“夏洛克你沒事吧?”
“‘彈簧腿’傑克”見同伴摔了個狗啃屎,連忙踩著高蹺快步走了過去。
“我沒事,我沒事!”被叫作‘夏洛克’的男人爬了起來,連連擺手道。
然後,他又趕忙對著驚疑不已的老約翰和葛雷格森遙遙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
“兩位警官,一切都是誤會,我和我的朋友都是好人。”
接著,他又扭頭對著那個“‘彈簧腿’傑克”努了努嘴,說道。
“華生,你帶了你的退役軍醫的證件沒?拿出來向他們證明一下。”
被好朋友叫破名字的華生醫生,先是趕忙摘下自己臉上的面巾、假發、帽子,還有那件極不合身的長袍。
他任由一應裝扮全都撒落在地上,隨後就開始翻找起內襯的那套自己衣服的口袋。
只是,他翻找了半天,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
嗯?”
就在華生急得腦門都快冒汗的時候,他眼神四下一瞥,突然就看到了自己的證件。
而那個退役軍醫證件,此時正被一個小孩拿在手裡,被仔細地翻閱著。
伯恩看了看用“飛來咒”搞到手的證件,確認了上面信息確實屬於華生醫生:駐扎在白沙瓦附近的諾桑伯蘭第五燧發槍團的隨軍軍醫,軍銜和服役經歷都記錄得很完備,還有著鋼印和其它幾個部門的印章作為陪襯。
“小朋友,那是我的東西,你得把它還給我。”華生醫生用盡量溫和地語氣說著,同時伸出了手。
剛剛他和夏洛克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孩是怎麽跑到自己身邊的,而看到伯恩穿過街道跑到他們身邊的老約翰和葛雷格森二人還以為伯恩是跟他們一夥的,所以也沒有出言提醒。
伯恩把證件還給了華生醫生,而後者趕忙解開綁在雙腳下的高蹺,跳到地上把證件遞給了兩名巡邏警員。
他沒有讓夏洛克和那倆人解釋。出於對同伴的了解,雖然他確實有說服對方的本領,但是也有很大的可能把事情弄得更加麻煩。
而就在華生醫生向那倆人解釋,為什麽他們要扮演“彈簧腿”傑克在這片街區出現,以及他倆都是誠實可靠的紳士、並非小偷或流浪漢之類的時候,夏洛克則湊到了伯恩跟前。
他向伯恩眨了眨眼睛,又小聲說道:“小巫師,你肯定是格蘭芬多的吧?你家裡大人呢?還有最重要的是,你是怎麽從霍格沃茲跑到這裡來的?”
伯恩有心回懟他一句:
這不得問你?
不過,宛如喝了福靈劑似地,伯恩突然想到了什麽。
於是,他開口回答道:“我找到了溫迪克·溫瑞迪安校長的那個密室,現在正在進行試煉,你懂了吧?”
老實說,這種“老謎語人”似的回答很是惹人討厭,遇到某些地方的、暴脾氣人,說不定會招來一記電炮。
可聽了這話,夏洛克卻眼神驀地一亮,接著就小雞啄米似地頻頻點點頭。
“當然,當然。
真沒想到啊,你也和我一樣一場找到了那個房間,也要經歷這麽一次艱難但有趣試煉。
那可是17世紀的老房子,可是不好找的很,而且進去一次之後想要再進去可就難上加難咯……”
夏洛克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話,不過似乎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麽。而伯恩只是提了一句【溫迪克·溫瑞迪安】的試煉,他就對這個小巫師在大半夜怎麽偷跑出霍格沃茲不再有任何疑惑,或者更準確地講,他覺得這其實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都參加魔法試煉了,誰還去上學?
——
“沒有誰能不去上課的,哪怕是哈利·波特。”珀西說著話,又給自己小妹妹盛了碗南瓜粥。
作為在霍格沃茲最年長的韋斯萊,盯住金妮好好吃飯,也是韋斯萊夫婦給他制定的職責。
因為昨晚萬聖節宴會吃得很撐,所以金妮一大早本來就沒什麽食欲。
在聽到羅恩講了他和哈利昨晚的遭遇之後,金妮就更沒心情吃早餐了。
她想要去醫療翼看看住院的哈利,不過珀西卻勸告她不必著急,因為他起床之後還沒有收到哈利的請假條。
如果哈利今天不去上課,麥格教授一定會提前通知他這個級長,並且安排他來為哈利安排後續補課的事情。
這也是級長的職責。
所以,珀西才會告訴金妮不用去醫療翼,因為哈利·波特今天一定會去上課。
監督著小妹妹吃完了早飯,珀西也動身前往了他要上課的地方,今天早上的第一堂課是魔法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珀西記了整整兩張紙的筆記,在下課之後,他還用複製咒給同年級的格蘭芬多們各自複製了一份。
在一片“級長萬歲”、“韋斯萊是我們的王”的歡呼聲中,珀西就和其他格蘭芬多一齊趕往向了下堂黑魔法防禦課程的教室。
令他有些驚訝的是,在教室門口,他居然看到了“伯恩”今天居然正在同“洛哈特”教授詢問著什麽問題:前者拿著厚厚的筆記不斷提問,而後者則耐心地一個個回答。
這可真是件怪事。
往日,他也曾聽自己弟弟(不僅是羅恩,還有雙胞胎)講過:伯恩和他們一樣,對於洛哈特教授講的黑魔法防禦術課程根本不抱任何期待。
他們通常都是趁著這位教授在課堂上自導自演“話劇”,自己偷偷乾些別的事情來打發時間,唯一的區別就是伯恩喜歡看別的魔法書罷了。
雖然珀西告誡過自己的弟弟們不要給格蘭芬多扣分,但事實上他上黑魔法防禦課時也和他們一樣。
直到快上課,“伯恩”才急匆匆地合上筆記離開了教室,臨走時“洛哈特”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伴隨著手搖鈴聲響起,屬於珀西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課也要宣布開講。
“洛哈特”重新站上了講台,露出往日常見的笑容,對珀西等高年級的格蘭芬多開心地招了招手。
“今天咱們先來講講和吸血鬼有關的故事,然後我再教給大家對付這種黑魔法生物的技巧……”
說話的同時,這位教授從講桌上拿起一支叉子,插起幾片擺放在銀碟上的馬肉香腸切片,然後又將其夾在另外一根從中間劈開的奧地利大香腸中間。
嗷嗚一口,他就將這道“大腸包小腸”放進嘴巴,滋滋有味地咀嚼起來,一邊吃著,“洛哈特”一邊興致勃勃地繼續開講。
“……唔,一切如常。”
——
葛雷格森檢查了好幾遍華生醫生的退役證件,雖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認真檢查。
“別看了,是真貨,陸軍大臣索爾茲伯裡勳爵的私章就蓋在上面,這是軍官的退役證。憑著它可以每月領取退伍金和傷病津貼合計二十三英鎊。”
老約翰又點了一根煙,然後瞥了眼葛雷格森,因為他自己也有類似的,所以一眼就看出華生醫生的證件都是“嘎嘎大開門”的東西。
接著,這個老頭才又看向眼前的退役軍官,他對於後者剛剛說的“和朋友一起受雇傭調查彈簧腿傑克”、“想要通過扮演傑克,釣出附近和那個大盜接頭的銷贓者,再順藤摸瓜抓住傑克”之類的事情根本不感興趣。
“你剛剛怎麽沒有摔倒,我是說,那小子差點用棒子打到你的……你懂的……你向後倒地卻莫名沒有摔倒,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正確答案:魔法。
更完美的正確答案:他的巫師偵探朋友夏洛克用了“飄浮咒”,把即將摔倒的他重新扶了起來。
但他肯定不能這麽說。
他和夏洛克當了很多年的朋友,自然也知道《保密法》,也聽說過魔法法律執行司會怎麽對待違反法律的巫師。
“額,牛頓爵士你聽說過吧?他的經典物理理論,物體在不受到外力影響的情況……額,如果你有一點三角函數的知識就能……”
“停停停。”
老約翰一邊擺手,一邊吐槽。
“不想說實話就不要說,我要年輕時真學過這些,牛津劍橋大可去得,還用得著印度和緬店看大鱷魚齜牙玩?”
他的表情,就差把“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這句話寫在自己臉面上。
華生醫生訕訕閉上嘴巴。
他回頭看了看夏洛克,發現自己這個朋友正在和那個剛剛奇怪的小男孩正談的起勁。
華生醫生於是高聲說道:“先生們,我準備請大家喝一杯,就去旁邊這家破釜酒館。”
這年月,英國男人想要消除分歧、拉近彼此關系的最好辦法就是請人喝一杯,如果一杯不夠,那就兩杯。
兩分鍾之後,伯恩也跟著這一群人走進了這個熟悉的陌生場所。
他這時已經知道了現在所處的時代是在兩百多年前。
還需要確認的是自己真被被未知的魔咒帶著穿越了時間線,還是“眼前”的一切都是某種魔法形成的幻覺——
俗稱奸奇的詭計。
因為眼睛看到的可能是假的,所以他準備去嘗嘗看。
比起兩百多年之後的破釜酒館,此時的破釜酒館明顯熱鬧許多。
這是因為此時的破釜酒館還沒有被施展麻瓜驅逐咒,除了巫師之外,很多普通人晚上也會來這裡飲酒尋歡。
當然,為了貫徹落實《保密法》的精神,此時的破釜酒館被分老板分成了內外兩間。裡酒館那邊還是用來接待巫師,對角巷的入口也還是設置在它後門的垃圾桶旁邊;而外酒館則主要為了招待普通人,這些人一般很難有機會誤入酒館裡間。
比起麻瓜的店鋪想要擴大經營場所面積,還得買地、蓋房子、搞裝修,巫師們想要達成相同的目的,操作起來無疑要輕松許多——無非就是給店鋪多施展十個八個的咒語罷了——當然,前提是施法手段得足夠有水平才行。
畢竟,這個時代的魔法部雖然對於“無痕伸展咒”的監管還不像後世那般嚴格,但是開店的老板也不希望自己好好做著買賣,店鋪卻不知何時“轟”地一聲擠壓成一團。
這個時代破釜酒館的老板和身材有點駝背的老湯姆不同,他是是個脖子很粗並且長著濃密絡腮胡的胖大男人。只是,這個人長著一張有些厭世的臉,似乎早已看膩了人類的種種惡行,他對喧鬧的顧客們也漠不關心,多數時候都在自顧自地用抹布擦著酒杯。
只是,當伯恩這麽個小孩坐到吧台前的凳子上時,這個酒館老板才抬起頭,微微皺了皺眉。
“你怎麽沒在霍…學校待著?”
他停下了擦拭酒杯的動作,面帶不虞地在帶著伯恩來的幾個男人身上掃視了一圈,最終眼神落在夏洛克身上。
“怎麽又是你,你這家夥真的是不知所謂,大晚上居然把孩子從學校接出來,而且還帶來了酒館。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更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顯然,酒館老板是個巫師。
他也認識夏洛克。
於是,他此時順理成章地把穿著學院風巫師袍的伯恩,當做了被夏洛克這個“監護人”(或者別的什麽親戚)從學校帶出來的小巫師。
只不過是因為礙於這地方還有些麻瓜,所以他才批評得有些隱晦。
“啊,這是因為……”
沒等夏洛克解釋什麽,伯恩搶先把自己編好的一個理由說了出來。
“老板叔叔,我是因為準備去代表霍格沃茲參加由非凡藥劑師協會和其他幾家魔法學校聯合舉辦的魔藥錦標賽,因為需要夏洛克先生帶我去安排購買去法國的蒸汽爐船票,所以我才會和他一起在破釜酒館匯合。
霍格沃茲和破釜酒館之間,沒有飛路網連接,所以我也是坐了夜騏馬車到了騎士橋,然後又坐出租馬車才找到的這邊,中間還差點迷路哩。”
聽到這話,酒館老板神色頓時一變,對伯恩的遭遇充滿了同情:“可憐的孩子,大冷天趕這麽遠的路,你一定是餓了吧,我這裡有飲料和吃的東西,稍等一會兒就給你端過來。
算了,我給你做點我拿手的英國菜,反正也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你吃飽喝足,養足了精神,到時候別忘了狠狠教訓下那群法國佬兒,最好能給霍格沃茲再捧一個獎杯回來。這頓夜宵的飯錢了我請了,你不用花錢。”
接著,他又看向夏洛克,語氣和剛剛勉勵伯恩時只有億點點不同。
“臨時通知你一下,本店招牌的火焰威士忌稍稍加了點錢。愛買不買,愛喝不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