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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人跳水,拒絕獨美[競技]》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顧風回到學校時, 晚自習已經全部結束了。但隨著氣溫的上升,操場上運動的人也越來越多,所有的跡象都說明著一件事, 那就是冬訓結束, 春季到來。

  再過兩個月, 學校裡的樹會開始抽芽,綠色的小草也會冒出頭來。而作為一所體育院校, 最明顯的改變肯定在訓練場上,大家不用裹成一個一個粽子躲在室內館裡,終於可以回到摯愛的室外訓練場地。這樣就對了, 這樣才是運動員的標準生活。

  回到宿舍後他先去找陸水, 510裡倒是很熱鬧。“你們笑什麽呢?”

  “隊長你可不知道。”林鹿笑得直揉肚子, “晚訓的時候童嘉的褲子裂開了。”

  童嘉正在床上躲著, 整張臉通紅。“你們不許笑話我了!”

  “好好好,不笑,誰也不許笑了!”潘歌發話了, 可他明顯也在忍笑。在快樂氛圍的影響下顧風心裡的沉重也散去幾分,轉身時剛好看到陸水打熱水回來。

  “隊長?”陸水手裡還拿著一瓶飲料,“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來。”顧風的沉重徹底煙消雲散, 笑著問,“晚上訓練怎麽樣?”

  “還好。”陸水看了看上鋪的童嘉, “但是發生了一件事情……”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再說啦!”童嘉拉開被子藏進去,聲音穿透出來。陸水也跟著笑了笑,悄悄地說:“他褲子裂開了。”

  “晚安,大家都睡吧。”顧風同樣對另外兩名隊員說,躺下後自己卻拿起手機,亮起一小片手機燈。

  張清和汪在晨豎起耳朵聽著,終於,隊長終於要找水泊雨談了,快談,快把這件事解決!

  這意圖顯然是不想讓自己詢問,或者是不願意當著張清和汪在晨來說。這也是顧風的顧慮,以自己對水泊雨的了解,他真怕問著問著直接問哭他。

  “那都是小孩子的東西,我不要。”水泊雨抱著被子,身子微微彎曲,單薄的肩膀也縮起來,“你家裡到底什麽事啊?”

  “現在不酸,但是明天就說不定了。”陸水戳了戳他的腹肌,一想到旁邊還有其他隊員又趕緊把手收回來。

  陸水沒收,但是也沒說不收,而是回復:[現在我要睡了。]
  杜醫生:[好吧,早點休息,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看看你學校附近的租房信息。有喜歡的告訴我。]
  陸水這次沒選擇文字回復,而是發了個小虎鯨露出尖齒的笑容表情包。

  陸水也不例外,和哥哥說過晚安就準備入睡,可剛剛熄滅的燈光又一次亮起來,不是隊長,而是另外一個人。

  [四水這兩天都沒什麽事吧?]
  不一會兒,回復來了。

  “下周有5000米的隊測,這一周主要以中長跑作為熱身。”顧風帶隊進入跑道,心卻不能平靜,像是漂浮在浩瀚的海面上沉沉浮浮,暫時還沒找到落腳點,隨時隨地有觸礁的可能性。他多想生命裡只有簡單的比賽、單純的成績,但似乎目前看來辦不到了。

  “好吧,如果明後天你有時間,我想找你單獨聊聊。”顧風說。

  “家裡出了點事,回去一趟,但是馬上就處理完了。”顧風轉換話題,“你最近怎麽樣?”

  “我很好,暫時不用擔心。”水泊雨搶在他之前回答,“我會好好的。”

  “別看了,黑暗裡看手機對眼睛不好。”顧風勸。

  “沒事。”林鹿懶得用手提,踩著後鞋幫繼續往前跑,跑了幾步路愣是給踩上了,“注意力集中點。”

  “這麽誇張?”顧風裝作很驚訝, 也逗笑了陸水, “現在他可以去領一條新的。”

  “馬上就好,下周就不用晚訓請假了。”顧風的唇形勾勒出一個快樂的微笑,“你晚上練什麽了?”

  “最近?最近挺好的啊。”水泊雨輕聲回答。

  今晚是自由訓練,也就是所有的人都在體育館裡,根據自己的短板選擇相應的加強課程,一種自由度大但需要極度自律的活動大項,也是大家比較喜歡的放松模式。陸水特意選擇今天赴約就是因為確定大家不會發現自己逃了晚訓。

  法外之徒張三:[沒事,他說他不會報復那幾個高中同學了。]
  得到肯定答覆,顧風終於放下了手機。

  “酸不酸?”顧風給他揉了揉。

  為了夢想,他們可以暫時放棄短暫的娛樂。

  “哦,好的。”水泊雨將手機放到枕下,“你晚上幹嘛去了?”

  水泊雨已經縮進被窩,這會兒探出腦袋來。“好吧,晚安。”

  “上臂力量。”陸水撒謊。

  自己的糾結、四水的麻煩、水泊雨的困局……一下子都聚集在一起,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先解決哪一個好。

  “好的……不過今天霧氣好濃。”童嘉憂心忡忡,不僅僅因為這個破天氣,更因為這兩天隊裡的氛圍。即便再不懂事這幾天他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像是有什麽事情一觸即發。林鹿昨天還給了他一些提示,現在自己也知曉了水泊雨的意圖,他再用自己家的人脈干涉學校的決定。

  潘歌、林鹿和童嘉繼續裝傻,你們為什麽不換個地方酸呢?把我們酸死了對北體院的跳水隊有什麽好處?
  不一會兒,宿管老師們開始檢查宿舍並且準備熄燈了,陸水這才爬上床,真好,自己的地下戀情並沒有被同學發現。明天還有早訓,大家上床後很自覺,每個人都收好手機準備睡覺。他們不是不愛玩手機,而是因為內心還有更大的渴望,金牌就是最強烈的多巴胺、內啡肽增幅器。

  “一些不得不解決的問題。”顧風回答也很籠統,“你……”

  回家,就是陰影裡的那一面,永遠得不到真正的休息。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他會想跳水隊,想那一池乾淨的水,想隊長帶著自己到處找地方偷偷睡覺的樣子。

  “你怎麽不在床上放玩具了?”顧風在黑暗中打量他的床面。以前是看他滿床玩偶覺得不適應,現在更不適應。

  杜醫生:[今天你穿的衣服太少了,給你一些零花錢,買幾身好點的吧。]
  緊接著,就給陸水發了個5000塊的轉帳。

  陸水見到顧風也特別開心,隊長像是一個健康的符號,象征著他生活裡永遠陽光的那一面。自己的生活從小就已經割裂,一面是回家,一面是訓練。

  成功了嗎?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像是成功了,因為明教練沒再提這件事。可童嘉發自內心不想看水泊雨這個樣子,他每天照常訓練、吃飯、說說笑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不一樣來,他並不開心。

  兩個人說話時其余的人也不再吭聲,童嘉老老實實在被窩裡藏著, 林鹿找潘歌聊天去,大家都故意和他們的視線避開。唉,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隊長在追四水了,大家都在打賭他們什麽時候會公開。這倆人現在都蜜裡調油了,他們不會還以為是地下戀吧?不會吧不會吧?

  601宿舍裡同樣安靜,顧風回來得晚,洗漱也用了不少時間。這幾層都是水上運動的特長生,無論是樓道還是屋裡都沒有汗味,大家每天泡水都快泡脫皮了,衛生習慣也很不錯。上了床,顧風看向正在偷偷刷手機的水泊雨。

  隔天一早,隨著起床的鈴聲響起,教練們的哨聲也在操場等待著這幫運動員。男生女生從不同方向的宿舍樓跑出來,統一集合,然後被各自的隊長領走,所有人都能看到5點半的天空。學校裡的一切仿佛步入了正軌,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模式。

  但總要解決一個,顧風決定先從陳智明下手。

  肯定是有事,水泊雨毫不懷疑,不然顧雲前陣子不會經常來接顧風出去。自己也問過顧雲到底發生什麽了,但是那位也不說。兩個人神神秘秘,倒弄得自己不敢深問了,畢竟自己和顧雲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老打聽人家的隱私像什麽話。

  好乾淨,好喜歡,好想永遠只有比賽和運動。陸水難以掩飾此刻眼神裡的光彩,暫時將所有不快拋之腦後:“隊長,你家的事還沒處理好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到。”童嘉趕緊道歉。

  周五這一天如期而至,從晨練開始天氣就變得霧蒙蒙,能見度非常低。站在隊尾的人猛地看向隊首甚至看不清楚同學的輪廓,誰也不知道大霧什麽時候會散掉。童嘉就在隊尾,跑著跑著不小心踩了林鹿的跑鞋。

  同樣擔心的還有陸水,陸水時不時回頭找找水泊雨的位置,看著他的臉在清晨的霧氣裡若隱若現。

  路樂在內圈隨行跑,時不時提醒一下:“腳下濕滑,大家都注意腳下啊!注意腳下!”

  不遠處是跳高組,好像有人不小心崴了一下,令所有教練如臨大敵。路樂又跑到大二的隊伍去訓話:“臭小子別聊了,都注意腳下!”

  每個都不能省心,跑個步還能聊起來。路樂黑著一張臉又回來,看到陸水的一刹那又松開了眉頭,好在還有個小棉襖,不然遲早被臭小子們氣死。

  “聽說晚上有雨,下午之後的練習都安排在室內館吧。”他對乖巧的小棉襖說,“宿舍有傘沒有啊?”

  “有的,我有傘。”陸水點了點頭,手腕戴著那串佛珠。

  聽說晚上有雨,但是誰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會下。天還沒黑的時候顧風再一次去找教練請假,明志鴻剛看到他的影子就開始皺眉頭:“今天又有事?”

  “還是家裡的那件大事。”顧風笑著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重心還是要放在訓練上啊,下周開始進度就要趕了。”明志鴻拍了拍他。

  顧風的身體晃了兩下。“教練,我和四水的組合……”

  “現在上頭還沒正式通知,你們先好好練著。”明志鴻語重心長,“你是隊裡最穩的一個,千萬別動搖了。”

  看著教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顧風點了點頭。

  校園門口,顧雲早就在車裡等著了,電話還沒掛斷。“你出來一趟,就5分鍾。”

  “我不去,我現在正準備下水呢。”水泊雨說。

  “你不出來我就進去找你了。”顧雲說。

  “你敢。”水泊雨看了看周圍,“你不能找我來,我爸媽那天還問我,說顧風怎麽跑訓練館去等你。”

  “好吧好吧,那你這周末能出來嗎?”顧雲這時打了下雙閃,看見弟弟出來了。

  “到時候再說吧,我要下水了。”水泊雨直接結束通話,斷得顧雲一個措手不及。顧風這時開門上車:“又讓我隊員掛電話了?”

  “你這個隊長是怎麽當的?能不能管管你的隊員,讓他出來和我見一面?”顧雲心裡已經很不爽了,一想起水英姍和袁浩瀚就心情鬱結,現在隻想找個沙包打上幾拳。

  “我又不能強迫他出來。再說,他也需要時間消化,我明天會和他談談。”顧風系好了安全帶,“走吧。”

  顧雲又衝著北體院的校門看了看,皺著眉頭將車開動。

  不一會兒,陸水也從校門出來了,手機放在耳邊,顯然正在打電話。

  “我能到你學校門口接你嗎?”杜英哲坐在車裡問。

  “不能。”陸水非常乾脆地拒絕了他。

  “好吧,不過我還是挺希望能去你校門口接一下,像接小孩兒放學似的。”杜英哲笑著說,“那你過來吧,我就在紅綠燈的拐角處。”

  空氣裡的霧氣變成了水汽,車燈和紅綠燈都籠在朦朧當中,像是真要下雨。陸水慢慢地走向紅綠燈,找到了那輛車,上車後將運動包放到腿上。

  杜英哲看向他。“你穿太少了。”
    “我不冷。”陸水回答,氣溫剛剛有些提升,體院的學生無論男女已經急忙脫掉羽絨服,換成了長袖隊服外套。

  外套外面再多一件淺藍色的衝鋒衣,雖然陸水不覺得冷,但這一身走在街上確實屬於穿的少。

  “你現在還年輕,火力壯,我18歲的時候也不知道冷。”杜英哲沒著急開車,
  陸水安安靜靜地坐著,不再像上回那樣四處找尋異性留下的痕跡。

  “肚子餓不餓?”杜英哲將暖風開大,“我帶你去吃飯吧?”

  “我不餓。”陸水搖搖頭,“我在食堂吃過。”

  “食堂……”杜英哲若有所思,“現在大學裡是不是都用一卡通了?”

  “也有刷卡收費的地方。”陸水回答。

  “你現在每個月的生活費多少?”杜英哲問,像是和自己的孩子聊天。

  陸水則搖了搖頭:“不多。”

  “那你不收我給你的零花錢?”杜英哲掌握了溝通的節奏,“你得慢慢習慣,喜歡什麽就買些什麽。”

  “我想要的,你買不起。”陸水忽然開口,這時才轉向左側看著他。

  杜英哲卻沒有生氣,有點小脾氣的孩子更可愛。“對了,我看你戴著手串,你很喜歡這些吧?”

  陸水看向自己的手腕,左腕戴著的是隊長送的盲盒小魚手繩,右腕戴著路助教送的開光佛珠。

  “上次游泳的時候我看你沒有手表,剛好我家有一塊新的,沒戴過。款式應該挺適合你們年輕人,送你吧。”杜英哲從後座拿過一個正方體禮盒,盒子非常大,用這樣的過度包裝來盛放一塊手表,可以見得裡面物品的價格。

  大盒子放在了陸水的運動包上,非常佔地方,也很有重量感。陸水將它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是一塊高檔手表。

  “這個很貴嗎?”陸水問,“我不懂這些,我只會跳水。”

  杜英哲很喜歡看他不懂這些的樣子。“不到10萬,不是很貴,送你的禮物。”

  “我不要。”陸水將盒子往後放了放,眼神直直地看著前方,又要進入沉默的狀態。杜英哲不急不躁,問:“周圍有看上的小區嗎?”

  “我沒有時間去看,平時都在訓練。”陸水也不著急。

  “那還是我去看吧,找一個方便你上學也方便我上班的地方。”杜英哲這才將車發動,“現在我們去哪裡?或者你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

  陸水看著外面變綠的紅綠燈,整個人沉浸在某種情緒當中:“我學校不遠處有一條河,我想去河邊走走。”

  “去河邊走走?”這個答案超出了杜英哲的意料。

  “是,我想隨便走走。”陸水緩慢地說,“小時候,我家長也會帶我在河邊走,我很喜歡。”

  “好吧,看來我今天就是你的家長了。”杜英哲伸手調整後視鏡,動作就如同他在診所裡調整手術燈一樣。車子滑出停車位,融入了車流當中。

  由於有霧氣和濕氣的緣故,河邊的溫度並不算非常冷,陸水拎著運動包走在石子路上,時不時看向水面一眼。這一路上他都不怎麽說話,走到拐彎處卻主動指了下橫椅:“坐下休息一下吧,我累了。”

  “好吧。”杜英哲走在他的右側,兩個人一同坐下休息。

  “這附近沒有什麽人來。”杜英哲觀察著周遭,長款風衣壓在帶有小水珠的公園橫椅上,正前方就是一塊警示牌。

  請勿下水,後果自負。

  “如果是夏天,這裡會非常熱鬧。”陸水看了看左右兩側,“會有很多學生出來跑步,也會有附近的住戶遛狗,放風箏。”

  杜英哲點了點頭,保持著一個非常禮貌的距離。“你們學校周邊的環境真不錯。”

  “是啊,真不錯。”陸水重複著,水面仿佛也蕩起一層濕氣,明明應該像鏡面一樣的反光感消失了,讓人看不到水底。

  “這條河平時會有人冬泳嗎?”杜英哲指了指警示牌。

  陸水笑了笑:“有,因為河邊沒有防護欄。最冷的時候還有人滑冰,到了夏天就會有人過來釣魚。”

  杜英哲聽著他說,同時想象那是一副什麽樣的畫面。

  “我們有時候跑步外訓也會到河邊來,從這一頭到那一頭,全部都是體院的隊伍。”陸水指了指。

  “想想就覺得熱鬧。”杜英哲將左腿壓在右腿上。

  陸水看著他的手,忽然問:“你如果總是在外面住,你女兒不會發現嗎?”

  “你是說以後我們在外面住的事?”杜英哲坦然地搖了搖頭,“她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這些年她一直在外面讀書,其實家裡長期以來就是我一個人住。如果你有興趣,下次我可以帶你回家坐坐,我廚藝不錯。”

  “在外面讀書……”陸水忽略掉他後半句話,“她住宿嗎?”

  杜英哲將兩隻手交疊地放在膝頭。“是,家裡只有她一個孩子,她說集體生活更熱鬧些。以前獨生子女多,讓他們一個人長大也怪寂寞。”

  陸水聽完後點了點頭,像是對他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

  “等她將來大學畢業,我打算換一套大房子,給她養些小貓小狗。”杜英哲將圍巾摘下來,遞給脖子上明顯空空的陸水,“你也是獨生子女吧?”

  “不是。”陸水的否認來得很快,也讓人很意外。

  杜英哲皺起了眉。“你不是嗎?”

  “不是,我有一個哥哥。”陸水的眼神緩慢地往上爬,爬到了他的臉上,看著他的眼睛。

  “是親生哥哥嗎?那很少見啊。”杜英哲似乎很疑惑。

  “不,不是親生的,但是我希望他是親生的。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比我大1歲,小時候,別人都說我們是雙胞胎。”陸水繼續看著他。

  杜英哲眼睛裡的遲疑更濃重了。

  “對了,我小時候改過名字。”陸水將話題一轉,眼睛裡的情緒正在迅速褪去,隻留下空洞,“我哥和我爸都叫我四水,沒改名字之前,我不叫陸水。我哥他叫陳雙,左太陽穴上有一塊胎記。”

  杜英哲一下愣住了。

  話音未落陸水已經出手,就連他比賽時候的動作都沒有這麽快,比他預想中無數次的演練還要快。杜英哲膝蓋上的那條圍巾在這一刻變成了他的共犯,同時朝著那人的脖子套過去。周圍很黑,拐角處剛好沒有路燈,但是陸水卻把這人看得那麽清楚,恨之入骨。

  恨原來才是最難放下的東西,每時每刻折磨著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比所有的牙齒一起疼起來還要痛苦。

  圍巾在杜英哲的脖子上繞了兩圈,像蛇一樣,陸水的手臂用上全部的力氣,每根骨頭都跟著較勁。明明是痛快的事情他卻想哭,骨裂一樣的幻痛由四肢傳遞而來,他又笑了,仿佛十幾年的艱苦訓練就是在等這一刻。

  青筋凸棱浮現,關節哢哢作響,舌尖一片甜腥。

  手臂一再收緊,陸水用自身全部的力量和體重進行抗衡,同時在杜英哲試圖脫困的瞬間提膝頂撞。眼睛裡那一瞬間的痛恨和痛苦都已消散,現在只剩下報仇的快意和執行。那一年自己做不到的事,現在終於可以辦到了。

  如果不是你,我哥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如果不是你,我哥不會忘記一段記憶。

  陸水再次咬緊牙關,淚水順著眼角大顆掉落,無聲潤濕了他的面孔。那年他們還很小,哥哥開始攢零用錢,晚上睡覺的時候偷偷告訴自己,說要帶著自己逃跑,再也不要回家了。

  自己很興奮,對於外面的世界充滿恐懼,但是一想到和哥哥在一起就什麽都不怕,只要他們能離開爸爸就行。他們還不懂爸爸的撫摸是什麽意思,但是本能察覺出不是什麽很好的事,他們也沒看到別人的爸爸會那樣撫摸自己的孩子。

  只有他們兩個是不一樣的。

  第二天,哥哥背著書包帶自己坐地鐵離開了家,他們繞著環路一直坐,要是放在平時,陸水一定會覺得離家太遠很害怕,但是那天心裡突然有了好多勇氣。

  一直以來,被哥哥放在衣櫃裡保護的自己,好像要開始長大了。

  哥哥很聰明,記住了他們看牙的診所地址,拉著他進去找一個穿白大褂的人。那個白大褂還很年輕,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哥哥,陸水記起來了,他們看牙的時候,這個白大褂哥哥會給他們倒水,會給他們的兜裡塞奶糖。

  就是在那一天,哥哥帶著自己離家出走,找到了他最信任的牙科醫生。陸水站在哥哥身後,聽著哥哥將他們身上發生的一切告訴了白大褂哥哥,仿佛看到了一線曙光。

  白大褂哥哥說,好的,你們等一下,我先帶你們回家。

  哥哥很高興,拉著自己跟著大人走。他們跟著白大褂回了家,吃了晚飯,就在所有的事情都仿佛變好的時候,門鈴響了。

  爸爸來了。

  原來,這個白大褂並沒有幫他們報警,也沒有幫他們找地方住,而是直接按照家屬聯系方式找到了陳智明。

  原來,他們早就是認識的朋友。

  陸水看著爸爸走進來接他們回家,生命裡剛剛出現的曙光完全消失,世界變成了全黑,原來大人都是壞人,大人都不可以相信。忽然,這全黑的恐怖世界裡又升起一點亮光,唯一的一點亮光,就是擋在自己面前的哥哥。

  接下來,爸爸和白大褂哥哥開始談話,白大褂說,如果不想自己把一切說出去就留一個孩子住一晚。

  然後陸水被爸爸抱起來,哥哥怕爸爸生氣,所以主動留了下來。

  “為什麽……”陸水再次收緊圍巾,眼白因為太過用力而變得赤紅,紅血絲全部要爆開,他恨不得直接勒斷杜英哲的脖子,“你那晚,對我哥,做了什麽?”

  同一時刻,陳智明正在樓梯裡快走,顯然正在躲什麽。腳步越走越快,他一個不小心滾下了幾節台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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