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暗戀小魅魔當然知道他重要, 除了重要呢?難道沒有別的想法嗎?
陌影目不轉睛地等著,可易叢洲說了這句之後再無下文。
他想追問一句,勇氣卻已在等待中耗光, 氣氛也不對了。
對方回應了, 卻不是陌影最想要的回應。
他強顏歡笑,“嗯, 咱倆相依為命,當然重要。”
翻過這一篇,他倆用了晚膳, 又在禦花園中散了散步, 才各自沐浴完歇息。
睡在易叢洲旁邊,陌影雖有賊心卻無賊膽。想著上次半夜偷看易叢洲, 結果被睡著的他咬了一口, 便不敢胡亂動作。
第二日上朝,陶景中也說了西北戰情緊急之事,官員聯名上表,請求讓易叢洲回西北坐鎮, 陌影不得不批。
下了朝,易叢洲換了軍服, 陌影親自送他出城門。
銀白鎧甲, 身姿無雙。
與陌影深深對視一眼, 騎在駿馬上的易叢洲轉身。
誰敢讓未來的皇帝擦背洗澡?
但是相隔太遠,什麽也沒聞到。
子夕肩負著讓國泰民安的重任,陌影願意跟他多說些,“百姓的力量不可小覷,只要給他們一片土壤,就能結出果子。”
不怪他反應這麽大,陌影短短幾句話,恐怕能在朝堂中引起天翻地覆的變化。
人未至,笑聲先行。
中午睡不著,陌影來到禦池中泡澡。剛穿來那夜在禦池中碰到元皎炎,此後他便再也沒來過,這還是幾個月中第一次過來。
“子夕想最後伺候一次皇上。”
“有什麽不可以,池子這麽大,多子夕一個不多,多皇叔一個也不多,小竹子說呢?”
要不是元皎炎這個罪魁禍首,他怎麽會社死那麽多次,人生中第一次穿女裝不說,還讓易叢洲誤會,要不是亮出了翅膀,哄都哄不回來!
發覺元皎炎在看子夕,活閻王刁難的他咬牙切齒道:“是朕讓子夕下來泡澡的。”
伊芷松大為驚喜,連連答應馬上就做,陌影給他引薦了屠冬及在山中認識的那批大佬。
正欲找借口靠近陌影,他捕捉到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
陌影腦仁倏地一疼,對他怒目而視。
“請便!”
“如何挑選?”
他都這麽說了,子夕哪還能說一個不字,脫了外頭的太監服,小心地下了水。
陌影失笑,“瞧你說的。”
此去西北行軍路途遙遠, 軍隊又不能日夜趕路, 少說在路上耽擱十幾日。人多眼雜, 他不能化作魅影與易叢洲見面。
原來長老們說的都是對的,魅魔只要動心,真的很容易上頭。
同時,他看見了禦池右側的子夕,笑容變得玩味起來。
陌影戀戀不舍地目送一路。
陌影有意挑起世家與皇權之間的對立,所以才引伊芷松入朝堂。歷史的車輪滾滾前進,他有意點撥一二,道:“伊芷松在民間興辦學堂卻被世家打壓,子夕有沒有想過,若平民都可入朝為官,那該是什麽光景?”
擁有如此智慧的頭腦,卻毫不藏私,稀松平常地說著驚世之語。
以後的跑路大計還要靠這位接班人,陌影和氣道:“你也進來沐沐浴吧,鬼天氣這麽熱,反正禦池也這麽大。不許拒絕,這是聖旨。”
“今日皇上與伊芷松所說的研究院之事頗為有趣,臣大開眼界。”
陌影恨得牙癢癢,又拿他沒什麽辦法。
片刻後,陌影也聽見了。
子夕咂摸著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子夕?”陌影詫異地睜眼,“明日你便正式就任廷尉一職,怎麽今日還過來?”
子夕豁然開朗,震驚又激動地望著陌影。
已是八月,秋老虎威力不減,反而比盛夏時更熱。房裡有冰降暑,卻不能讓陌影平靜,滿腦子都是易叢洲。
視線中的易叢洲越來越小, 最後徹底隱於郊外的山林之中。
與子夕朝夕相對,陌影已把他當成熟人,在他面前不再社恐。
子夕望著只顧在水面上捏花瓣玩兒的陌影,忍不住低頭一聞,希望能聞到一點點他的體香。
小魅魔一走,陌影心裡空落落的, 什麽事都打不起精神。
陌影讓伺候的宮女都出去,只有他們兩個,他更為放松。
“統一考試,公平選拔即可。”
他靠在禦池邊緣閉目養神,任由滿頭青絲飄散在水面。
“皇上。”
“小竹子,昨日喝著酒,你怎麽突然不見了?可讓皇叔好找。”元皎炎抱貓走來,徑直望向左邊。
閔亦玉與伊芷松進京,求見陌影。陌影稍微與伊芷松談了談興辦研究院的事,讓他招攬一些人才,不問世事只需研究如何提高農作物產量。
水面鋪滿了粉色花瓣,陌影泡在水中,冰涼舒適的水溫讓他滿足地喟歎一聲。
他再次默念那句至理名言「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告訴自己馬上就要跑路了,不要和活閻王置氣。
反正整個皇宮元皎炎哪兒都能去,就連他的寢宮也是,一個禦池,人家想來就來。
既然愛湊熱鬧,就讓你湊個夠。
易叢洲將貓放下,讓綠絲到一邊兒玩去,自己不慌不忙地脫衣。
脫了外衣還不夠,竟然連中衣也脫了,打著赤膊下水。
陌影偏過頭不看他。
哼,秀什麽秀,易叢洲的身材才是天下第一無敵好,那整整齊齊的腹肌,豈是……
好吧,元皎炎也有腹肌,也有胸肌,好像也不賴。
不管,就是他家小魅魔的最好看!
元皎炎見他氣鼓鼓的模樣,往他那頭走去。
“小竹子,給皇叔搓搓背。”
“做的什麽白日夢。”陌影才不慣著。
元皎炎過來,他就往旁邊走,地方這麽大,難道還要管他去哪泡?
但元皎炎的身手比他想象的更好。
眨眼的功夫,對方來到了他身邊,靠近他,貼在他耳邊說:“不擦也好,要不讓皇叔看看小竹子的本錢?說了這麽久,還沒實現呢。”
陌影沒想到這麽久的梗他還記得,更沒想到子夕在的情況下他還能如此大言不慚,雙手按在元皎炎胸膛,拚命把人往外推。
“胡說八道,再這樣朕對你不客氣了!”本錢是你可以看的嗎?只有易叢洲可以看!
“怎麽不客氣?”元皎炎笑著捉住陌影的手指,將他的指尖貼著自己額頭,“這樣用指頭戳死我嗎?”
這動作讓陌影回想起自己酒醉的黑歷史,頓時氣結,“你!”
“我怎麽?”元皎炎又低頭貼近。
旁觀的子夕忽然開口道:“皇上既不願意,還請攝政王注意言行。”
元皎炎勾了勾唇角,毫無預兆地發難,往後一倒,貼著水面滑行,直取子夕!
“小心!”
陌影防備心越來越強,泡澡時都穿著衣服,就怕元皎炎無孔不入地突然出現。
誰成想,元皎炎沒找他麻煩,反而針對起了子夕。
這可是馬上要轉正的皇位候選人,要是讓元皎炎弄出個三長兩短就麻煩大了。
陌影有自知之明,他衝上去只會被誤傷,倒不如遠觀,不要添亂。
觀戰著讓人眼花繚亂的打鬥,他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
水面起了波浪,撞擊著浮花的大理石側壁。
看著看著,陌影發現不太對。
子夕沒佔據下風,和元皎炎打成了平手。
陌影茅塞頓開。
這二位可是三大股票,誰也不比誰差,他瞎擔心什麽?
自己一個零分學渣,還要擔心兩個學霸考試不及格,真是智商感人。
相比起來,池子裡最弱的就是他。打鬥太危險了,自己小命要緊。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雖然有賣子夕的嫌疑,回頭再補償他就是了。
再給他幾條治國建議,給他送幾個官員,讓他穩坐皇位。
陌影當機立斷摸到台階邊,不顧滴水的褲腳,一階階往上。
心裡急,連帶著動作也略略急躁,沒注意到腳下有一灘水,直接踩了上去。
當即失去平衡,往水中摔去!
元皎炎與子夕齊齊停手,足尖用力,雙雙往這邊飛來。
重心不穩時,人最慌張,求生欲也是最強的。
陌影雙手撲騰著,隻想抓點什麽止住下墜勢頭,讓人欣喜的是,左右手都碰到了東西。
左手抓住了一條手臂,右手的觸感則有些微妙。
元皎炎的右臂一撈,將他整個抱起,陌影的右手觸火般收回。
他全然顧不上元皎炎,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不敢置信地望著右邊的子夕。
驚慌失措下,他觸碰到了子夕的襠部——摸到了不該摸的東西。
作為太監,那裡應該空空如也。
可他很確定,子夕不是。
他不是太監,他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太好了,這是什麽好苗子,可給他逮到了!
他本來還覺得子夕成了太監有點遺憾,也怕推子夕上位時堵不住悠悠眾口,會被群臣以太監之名攻擊。
這下好了,傳宗接代的工具還在,還能怎麽攻訐子夕?
這小世界的締造者果然是親媽,他就說,耽美文裡的太監攻,真正是太監的少之又少,十有八九是假的。
陌影喜從心來,一個眼神也沒分給元皎炎,徹底將他無視。
他過於喜悅的反應讓子夕一愣,某處的痛楚都削減了。
兩根指頭強硬地掰著陌影的下巴,將他轉過來。
“他有何可看?”
煩死了,陌影當場化身猴哥,隻想大呼煩死了。
元皎炎這個陰魂不散的,怎麽哪兒都有他!
“他身材比你好,朕不看他看誰?”陌影故意這麽說,想挫挫元皎炎的銳氣。
“是嗎?”元皎炎不以為意,“小竹子可得抓緊機會好好看。”
抓緊什麽時間,他想看男人,直接看易叢洲的便是了。這樣暗含威脅的話,是想要搞事嗎?
陌影將他推開,坐在禦池邊緣,“你想幹什麽?”
“你說呢?可可愛愛的小獸,就要獨享才好。”
他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子夕,道:“皇叔這次來,有正事要找小竹子談。”
“什麽事?”陌影可不相信活閻王會好心和他匯報朝堂上的事。
“接到情報,北蒼國有意聯合胡月國,進犯我承國邊境。”
這讓陌影吃了一驚,要知道,胡月國在西北,北蒼國在東北,他們為什麽要聯合?
承國與北蒼國之間向來和平,兩國之間每年有姻親來往,怎會突然翻臉不認人?
陌影主要關注三大股票動向,想著位子讓了就行了,國外的事並沒怎麽上心,也沒派魅影查過。
元皎炎把玩他一縷濕發,“得到確切消息,胡月國這次埋伏用的火藥就是來自北蒼國。北蒼國君主聞人渡似乎對火器頗有心得,若這次易叢洲出征,胡月國大規模用上火器,不知結果會如何?”
一句話輕而易舉地踩到了陌影的軟肋。
“若小竹子求我,皇叔可以考慮出征北蒼,打亂他們的計劃。”元皎炎循循善誘。
除了易叢洲,陌影心底裡誰也不信。
特別是元皎炎,滎州還未平,他哪有兵力。當攝政王這麽多年,他從來沒帶兵出征過,就算有股票男光環,誰又能保證他一定會贏?
不像易叢洲身經百戰,戰績那麽好,天生為戰場而生。
“求個錘子。”陌影嘀咕著,衝子夕道:“將陶大人請進宮,朕要問問詳細情況。”
“臣遵旨。”
他要見人,元皎炎便不留了。
有條不紊地換上宮女遞來的衣物,元皎炎穿戴整齊,忽然蹲在陌影身前,“小竹子,有你求我那一天,我等著。”
等你個大頭鬼,有毛病。
元皎炎走後,叫太監傳人的子夕回來了。
“臣以為,皇上不必過於擔憂北蒼國之事。”
“為何?”
“北蒼國這幾年發展勢頭迅猛,可國土不及我承國五中之一,彈丸小國,應當不敢大張旗鼓地撕破臉。他們估計也在觀望,若長平將軍這一戰能打贏,北蒼國的心思也能歇了。”
子夕分析得很有道理,陌影點點頭,可心還是放不下。
易叢洲守西北門戶本就夠累的,這下擔子又加重了。一只能量都沒恢復的小魅魔,身上的蠱毒也沒有完全解開,他承擔的太多了。
問了陶景中及幾個有出征經驗的官員,他們的回答和子夕差不多。
散會後,陌影當即派出魅影軍團,讓他們在前線收集消息,把胡月國勢力情況打探過來。
出了元皎炎灌酒的事,陌影對他更為忌憚。還好滎州之事未完,元皎炎趕著回去處理,不再來騷擾他,讓他放松不少。
日子一天天往前,查貪腐之事卓有成效,池厚德貪汙的巨額贓款曝光後震驚朝野,其他官員也偷偷將贓款交出,朝中有了一大筆進帳。
至少今年西北的軍費不用發愁了。
子夕效率極高,開始肅清池家及相關世家,掌控朝堂十幾年、囂張跋扈的池家已搖搖欲墜,震懾了無數官員。
陌影卻不在意這些,他數著指頭等,十幾日後終於收到情報,易叢洲到達邊境大營了。
當天晚上,確認易叢洲一個人待在營帳中,陌影化作魅影來到西北。
瞬移時不會有什麽感覺,一過來便感覺到氣候的差異。
空氣更加乾燥,鼻子都乾乾的,氣溫也低許多。
他還特意穿了一件披風過來,都覺得有些冷。
四顧無人,陌影由影子化出人身,激動地衝到易叢洲面前,“叢洲,我來了!”
易叢洲見到他,微微一笑。
見他穿得單薄,問:“冷不冷?”
“有一點點。”
易叢洲將旁邊擺著的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
陌影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這應當是易叢洲的衣服。
“此地嚴寒,天氣惡劣,阿影小坐片刻便回去吧。”
“那怎麽行,你也太小看我了。”陌影不服氣,“今晚沒有特殊軍情吧?我要在這裡過夜!”
易叢洲眸光一閃,並不答後半句,隻說:“暫未接到緊急軍報。”
“那便好。”陌影看了看他的床,“我不佔地方的,睡覺可乖了,咱們擠一擠,還能給你暖……”
他戛然而止,臉頰飛上兩抹紅痕,“還能暖暖被窩。”
暖床之類的話實在讓人難為情,陌影從懷裡拿出一團紙包,一打開,還冒著熱氣。
“叢洲,行軍這麽辛苦,肯定吃不好。我讓禦膳房給你做了肉包子,特別香,咬一口就爆汁。”陌影將紙包放在易叢洲手心,“我和他們說好了,等到了吃蟹的季節,讓他們做蟹黃包帶給你吃。”
陌影本想帶點好菜過來的,但拿著食盒太顯眼,軍營重地不比其他,他怕暴露。
包子滋味好,攜帶方便,正好。
易叢洲意外地拿著包子,眼中閃過複雜之色。
“阿影吃過了沒?”
“我吃……”慌說到一半,肚子的咕嚕聲出賣了他。
太不給面子了,什麽時候響不好,偏偏挑在這個時候。
陌影羞答答地低頭,卻聽對面輕輕一笑。
他急忙抬頭,看到易叢洲因為愉快而露出的白牙。
一笑解千愁。
陌影也傻乎乎地笑了笑,不管什麽面不面子了,“聽魅影說你一個人,我等著包子出爐就過來了。”
“那咱們一起吃。”
易叢洲給陌影倒了杯熱茶,倆人就著茶水吃包子。
“叢洲,你可能覺得這樣不好,你是主帥,卻一個人在這享用美食。”陌影咽下一口包子,“但你不比別人,你身體不好,毒也沒解,幹什麽硬要吃大鍋飯?太沒營養了。”
易叢洲沒料到他能想到這些,笑道:“我確實和他們不一樣,我有少主疼。”
這話一下讓陌影想歪了,臉紅耳熱地撓撓頭:“只要快點打完仗,我一定下旨好好犒勞將士們,他們也能回家團圓,吃些好的。”
“阿影想得周到。”
啊啊啊停下,你這嘴是抹了蜜嗎,怎麽一出口就是誇獎?
細說起來,這些話其實很平常,拍馬屁都算不上,可落在陌影耳裡,就是分外甜。
這樣下去還得了,自己連這都接受不了,還沒上場呢臉先紅上了,還怎麽試探?
陌影心中甜絲絲,笑意止不住。他強迫自己雲淡風輕,吃了兩個包子,硬讓易叢洲吃了三個,這才作罷。
晚上沒有將士過來匯報,士兵送水進來時,陌影化作影子躲在帳後。
“阿影,此處缺水,只能擦一擦,不能每日沐浴。”
“我來之前已經洗過啦,你擦就好。”
見易叢洲一言不合開始脫鎧甲,陌影趕忙轉過頭。
余光能瞟到一點點肉色,想看,卻又羞又怕,怕易叢洲問他看什麽,他沒法回答。
易叢洲很快擦完,陌影心跳漸漸平複,開始和他說魅影打探到的消息。
說完胡月國,他想起北蒼國,問:“元皎炎說火器是北蒼國出來的,他們有沒有威脅?”
易叢洲思索片刻,道:“北蒼國的聞人渡是戰場奇才,幾年前與他打過一場,他有些本事。聽聞他這些年休養生息,無為而治,實際卻在擴充軍隊,練兵練器,不可敵視。”
“要是對上他,你有把握嗎?”
“有。”
一個字給陌影吃了顆定心丸,他拍拍易叢洲的肩,“我們叢洲果然是最棒的,時間不早啦,休息吧。”
床沒有宮裡大,僅有的一條被子也沒有宮裡軟。
好在被子不窄,蓋兩個人沒有問題。
陌影照例睡在裡側,驚喜道:“還以為床板很硬,其實還好誒!”
易叢洲有些猶疑,“條件艱苦,此地實在配不上阿影。”
“什麽配不配的,我沒有那麽嬌貴,你可以,我也可以。快來吧,夠冷的。”
易叢洲穿著中衣躺到他身邊,問:“被子薄不薄?”
這麽一提醒,陌影摸了摸,好像還真不厚。
不過嬌弱的小魅魔都可以,他也行。要是他說冷,怎麽能在易叢洲面前體現他的男魔味。
他豪氣道:“不冷,一點都不冷!”
陌影話說得痛快,可他忽略了一點,魅魔對氣溫的變化極為敏[gǎn]。
西北之地,早晚溫差大,越是夜深越冷。
長距離的瞬移很消耗能量,陌影也沒有認床的毛病,很快便睡著了。可不一會兒,睡夢中的他就覺得冷,條件反射地往熱源靠。
易叢洲沒有睜眼,等對方挪到他懷中,嚴嚴實實地將人摟住。
陌影這才安心睡去。
不遠處的營帳中,嶽黎正和幾個弟兄聊天。
一個貼身伺候易叢洲的士兵道:“將軍從京裡回來一趟,身體看著越發好了。今日降溫,我說要給將軍換一條厚被子,將軍都不要。隻說讓我把最綿軟的被子墊在下面,奇怪,將軍之前可是連硬床板都能睡的人啊。”
嶽黎不知怎的,想起易叢洲讓他去皇宮偷被子的「豐功偉績」,笑道:“你們怎麽懂,成婚的人嘛,躺在軟軟的被窩裡,思念著心上人吧。哎,現在想想還是單身好,將軍一個人睡冷被窩,也怪可憐的。”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與呼嘯的風聲混雜在一起,將陌影從暖呼呼的睡夢中驚醒。
腦子率先反應了一下,分辨出這是士兵在巡邏走動,他在易叢洲營帳內。
臉頰有點扎,陌影退開一些睜眼去看,長著一點胡茬的下巴映入眼簾。
易叢洲的下巴。
大清早第一眼便是這麽刺激的畫面,陌影心跳驟然加速,僵硬地往下看。
他的手腳纏在易叢洲身上,右手甚至膽大妄為地伸入易叢洲中衣裡,接觸到了溫熱的皮膚。
啊要命,昨天他不是睡在裡面嗎,這會兒怎麽和易叢洲抱在一起了!
“嗯……”易叢洲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吟,將醒未醒。
陌影心頭一跳,手腳並用地放開他,隔開一段距離,閉眼調息,裝睡一氣呵成。
耳邊布料摩攃的悶聲傳來,易叢洲醒了。
陌影穩住,考驗你演技的時候到了!
他揉揉眼睛,特意柔了嗓子,咕噥道:“什麽時辰了……”
說完他在心裡給自己喝了個彩,太像了,這是什麽絕絕子的偽裝,完全就是剛起床的狀態!
“天亮了。”易叢洲嗓子也有些啞。
陌影心中慌得一批,面上卻穩如老狗,如果不看他緊繃的脊背,堪稱毫無破綻,“那我該回宮了,留了魅影在宮裡,沒傳信給我應該沒啥事。不過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回去上朝。”
“好。”
“我今晚再過來看你。”
陌影起身穿衣服,不中用的手指就是弄不好。
身後的易叢洲替他整理衣領,系好腰帶。
“我,我回了。”
化作魅影前,陌影又看易叢洲一眼,想到對方的體溫,心虛地轉頭,臉頰通紅,“你多加小心。”
他瞬移的同時錯亂地想,怎麽肥四!
和易叢洲同在龍床上睡了那麽久,每天起來他都規規矩矩的,楚河漢界分分明明。
難不成是發覺心意之後,身體不自覺地想親近對方?
昨晚他還對易叢洲信誓旦旦地說,睡姿很乖,沒想到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疼,臉真疼。
甜,想到睡在他懷裡起床,心也是真的甜。
陌影走了,易叢洲軍帳外的嶽黎卻納悶了。
是他耳朵出問題了嗎,他剛剛怎麽聽到營帳裡有交談聲?
不可能的,將軍潔身自好,從來不會留任何人過夜,更別說現在有了皇上,那恨不得將皇上藏起來的勁兒,不可能找別人。
沒過幾天,他半夜起來小解,負責易叢洲安危的他按照慣例去將軍營帳前巡查。
營帳中點著一根微弱的蠟燭,光照在帳上,留下一個影子。
嶽黎以為是將軍半夜起來,沒放在心上,可影子躺下之後,旁邊又出現一個影子。
??什麽人?
他揉揉眼睛,蠟燭卻熄了,歸於黑暗。
是自己眼花,還是有人挾持將軍?
不可能,將軍功夫那麽高,能在武力上壓製他的人鳳毛麟角,而且以將軍的警覺,要發現有人偷襲,早就把人拿下了。
斷斷不會將人留在身邊。
還有,他看得清楚,後來的影子久久不動,一直凝視著先前的影子。
排除掉種種不可能,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將軍有人了。
這對嶽黎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
為什麽?皇上那麽好,那容貌那才華,那身姿那性格,那樣好的一個人,將軍怎麽還去找別人?
雖然很以下犯上,但他真的想說,將軍是失了智還是眼瞎了?
覺是沒法睡了,嶽黎睜眼到天亮,依舊想不通。第二日匯報軍務,他頻頻往易叢洲床上看,試圖找出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
易叢洲見他欲言又止,散會後將他一人留下,問:“怎麽?”
這事本不該由他一個副將來管,可嶽黎在中原跟過陌影一段時間,閉上眼睛腦裡全是對方的音容笑貌,無法置之不理。
他含蓄地說:“將軍,末將覺得皇上特別好,愛民如子,辦事有魄力有手段,還特別專情,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出第二個。”
深知易叢洲不喜歡他提及皇上過盛的容貌,他絕口不提他最稀罕的顏值。
易叢洲眉頭微蹙,“你想說什麽?”
嶽黎遙望著蒼天,“珍惜眼前人,珍惜愛你的人,珍愛一段緣。”
話說到這份上,易叢洲明白了,“你昨夜看到了什麽?”
這話讓嶽黎的心拔涼拔涼,將軍這樣問,也就是默認昨夜身邊有人。
他凝重道:“看到了……影子。”
“不是你想的那樣,皇上沒有任何問題。若你有時間胡思亂想,便送你去敵營埋伏打探情報。”
“不了不了,將軍既然這樣說了,末將哪有不相信的。”嶽黎告退前最後強調一次,“皇上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他開溜太快,沒看到易叢洲黑了的臉色。
嶽黎還是有些懷疑,但易叢洲說沒有,他便不再想了。或許將軍在和人密謀怎麽對付胡月國……好吧,編不下去了,密謀什麽要去床上密謀?
忽然感覺皇上頭上有點綠。
繁重的練兵讓他把這件事暫時忘卻腦後,當晚,他們忽遇胡月國突襲。
全部蒙著面,從東面殺來,不一會兒便火光衝天。
易叢洲反應很快,在火還沒燃起來時就將陌影叫醒,極為迅速地換上了鎧甲。
“怎、怎麽了?”
“敵襲。”
陌影第一次遇到這個,一下便緊張起來,“多少人?”
“尚不清楚,定然有內應,否則不可能攻破我的防線。阿影,你先回宮,這裡太危險。”
若此時衝在前方的是三大股票男,陌影絕對頭也不回地走,可小魅魔衝鋒陷陣,他怎麽放心得下。
“不行,我在這裡用魅影幫你刺探情報,有消息了馬上告知你。”陌影見易叢洲猶豫,又說:“沒事,不會有人發現我的,只要有風吹草動,我就能化作影子,黑夜是魅魔主場,放心。”
形勢不明,沒時間浪費在交談上。易叢洲的營帳在大後方,再怎麽也突破不到這裡,沒有太大風險。
“我很快回來。”
“好,一有情報我便傳信給你。”
易叢洲走後,為了以防萬一,陌影順手拿了一條寬大披風包住臉與肩膀,只露出眼睛。
隱約能聽見短兵相接的吆喝聲與兵器相撞聲,列隊士兵或遠或近一隊隊跑過,陌影腦中的弦繃得死緊,稍微體會到了戰場這兩個字的分量。
魅影是天生的情報收集者,不一會兒便傳來消息。陌影同時接收各路消息,正費力地消化著,全神貫注之下,沒注意到一個人影正慢慢逼近軍帳。
到了帳門口,手正要掀開簾子,疾步而來的腳步打斷了他。
那人斂了聲息,躲在軍帳之後。
嶽黎作為易叢洲的貼身副將,負責他的大小事務。他從斜面與易叢洲會合,看將軍沒有拿弓,迅速折返去拿。
簾子一開,一眼便望見屏風之後的黑影,“誰?”
冷不防被打斷的陌影嚇了一跳,本應立刻遁走,可他分辨出來人是嶽黎,遲疑之下反應便慢了一拍。
嶽黎何等身手,短短的功夫已衝到陌影面前。
“你是何人,可是胡月國派來的細作!”嶽黎的劍說一不二地架在了陌影脖子上。
陌影沒想到平日憨厚的一個人竟這麽莽,喉嚨一緊,一句話也說不出。
“快說,否則本將現在便將你拿下!”
糟糕,嶽黎的到來讓魅影無法給他傳遞情報,還把他束縛在了這裡無法脫身。
該在京城的皇帝怎能忽然出現在軍營之中,這和普通人解釋不通,不能暴露真實身份。
“嶽黎!”陌影粗著嗓子呵斥,“軍情緊急,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還不趕緊去易叢洲身邊保護?”
不僅直呼他的名字,還直呼將軍的名字,嶽黎當下遲疑。
昏暗的燭光下,他望了眼陌影包在頭上的將軍的披風,靈光乍現,忽然明白了。
這人、這人就是給皇上戴綠帽子的那個,被將軍金屋藏嬌的那個!
“你就是勾引將軍之人?”
什麽勾引?
陌影嗅覺極為靈敏,“你說有人勾引易叢洲?誰?是軍營裡的嗎?”
現在的人都這樣不要臉嗎,明明自己是狐狸精,還裝作正主模樣?
皇上才是將軍的夫君,一個藏頭藏尾來路不明的也配?
“本將警告你,皇上才是仙子般的人物,將軍是他的皇后,別的人休想鑽空子!本將不管你有什麽狐媚術,勸你好自為之,自己離開將軍!”
陌影想追問嶽黎誰勾引易叢洲,外面的打鬥聲卻更為鮮明。
眼下不是閑聊的時候,他下令道:“嶽黎,你現在立刻找到易叢洲,告訴他細作在親兵營之中,正往後方糧草而去,讓他趕緊戒備!”
嶽黎並未動作,猶疑不定。
“你告訴易叢洲是帳中人說的,他自會相信,快,快去!”
陌影眼中的急迫與擔憂騙不了人,也給人一種格外熟悉的感覺,軍情延誤不得,嶽黎拿上弓箭,轉頭便走。
魅影的情報源源不斷地送來,陌影藏到軍帳最後方的陰影中,繼續讀取。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藏在軍帳之後的人影飛快跑出,朝著後方疾馳而去,宛如一隻蚊子飛入暗夜,不一會兒便沒了身影。
嶽黎的事不過一個小插曲,陌影滿心牽掛著易叢洲的安危,讓魅影繼續探查。
人在營帳中,前方各個角落的情報如河流匯向大海,陌影宛如在高處俯瞰,所有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忽然,魅影傳來了一條不得了的消息。
親兵營中的細作竟結成一隊,趁著夜色的掩護,往易叢洲的方向而去。
此時嶽黎還在後頭,未把消息傳遞過去,若讓細作捷足先登,易叢洲恐怕會有危險。
只剩一個老辦法,就像先前在中原那樣,他寫紙條讓魅影帶過去。
易叢洲防備心強,雖有人保護,但並未在身邊點燃太多火把暴露位置,在暗處讓魅影傳個紙條不成問題。
營帳中只有角落設了一扇屏風,議事桌在外頭,書桌也是一樣。陌影從屏風後出來,極快寫了一張紙條讓魅影送去。
手捏著筆沒放,只要有任何變數,他便能第一時間給易叢洲消息。
這是主將營帳,除非到了嶽黎這種級別,其他人不許擅自闖入。眼下又有敵人來襲,人全往前方而去,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
陌影吹熄了桌上的蠟燭,隻留角落一盞,在昏暗的光線中全情投入。
多線程處理各種繁雜線索是非常費腦的一件事,需要極高的專注度。這種時候,對周圍環境的敏[gǎn]度反而會降到最低點。
就好比正算一道複雜的數學大題,突然被人從後面拍一下,一時半會可能反應不過來。
所以當帳簾被人掀開,闖入四個士兵時,陌影幾乎是錯愕的。
“好啊,易叢洲作為主帥,竟敢在營帳中暗藏細作!”渾厚的男音伴隨著腳步聲飄進。
一個穿承國將軍鎧甲留絡腮胡的中年男人氣勢洶洶地走入。
以為敵人來襲的陌影稍微放了點心,這人他認識,是西北邊防的重要人物。
藺家作為當朝第一世家,深深扎根於北方,西北自然也有他們的人。
此人是藺如塵表叔,名為藺追雲,在西北抗戰已有十幾年。
原主皇帝厭惡易叢洲,卻不得不用他打仗,擔心軍權完全落入易叢洲之手,便用資歷更老的藺追雲來製衡。
陌影未穿來之前,易叢洲是三品武將,藺追雲是二品,不僅官大一級,頭銜也是西北主帥。除了對易叢洲忠心耿耿的戍邊三衛他能隨時調動,用兵全要征得藺追雲同意。
藺追雲處處為難易叢洲,還差人給原主打過無數次小報告邀功,可想而知易叢洲的處境有多艱難。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打那麽多勝仗,成為承國與胡月國家喻戶曉的人物,真是不可思議。
“胡月國細作,還不快快伏誅,將與易叢洲勾結之事詳細招來!來人啊,拿下!”
“慢著。”陌影低著頭,“我是長平將軍帳下軍師,等他回來你一問便知,並非細作。”
“喲,舌燦蓮花,能和易叢洲搭上的細作果然有點本事。”藺追雲嗤笑道:“本將豈會受你蒙蔽,嘴不老實的,打一打便會招了,來人!”
陌影不得不抬眸看了他一眼。
桃花眼中並不帶任何魅惑成分,可眼睛本身,已足夠奪人心智。
士兵快到桌前,藺追雲忽然喝止,“退下,本將軍來。”
他闊步來到陌影面前,伸手攫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還敢自稱軍師,若是軍師,本將軍怎會沒見過?眼睛如此狐媚,是易叢洲用來享樂的軍妓吧?”
陌影怒從心來。
提了易叢洲的官職,將他升為二品,又任命他為主帥,以為藺追雲多少會收斂點。
可他想得太簡單了。
藺追雲的話裡處處傳遞著對易叢洲的惡意,恐怕就等著找易叢洲的空子。敵軍突襲,他卻來易叢洲營帳抓人,明顯是有備而來。
“藺將軍,敵人夜襲,局勢如此緊張,與其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不如迎敵殺敵。”陌影心裡還想著那群混入親兵營的細作,不知易叢洲有沒有收到紙條,會不會遭遇危險。
心裡急,說出來的話也不客氣,自然地拿出了皇帝派頭。
“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本將軍倒要看看,你這細作長成什麽狐媚樣!”
手指勾著陌影頭上的披風,一扯而下。
剛從被窩出來,頭髮是散開的。陌影頭一偏,柔順的青絲從臉龐滑落,露出完整的一張臉。
精致絕倫,美如利劍刺入心扉,讓人心顫,心癢。
藺追雲怔愣著,享用過各色美人的他竟不自覺朝前一步,抓住陌影的肩膀。
他將陌影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中,不讓後方的士兵瞧去一點點,難耐地摸了摸嘴唇,下令道:“你們都出去,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
帳中隻余他與陌影。
“美人兒,跟著易叢洲那個瘋子有什麽前途,跟本將軍如何?他沒多少日子可活,本將軍不同,能給你榮華富貴。就算你是胡軍細作也沒關系,入本將營帳,沒有任何人敢揭發你。”
豈有此理!
陌影注視著藺追雲,當機立斷使用魅瞳。
雖是武將,此人卻極好控制,對視幾秒鍾,目光就渾濁呆滯起來。
只要將他徹底掌控,讓他把守在外頭的士兵分別叫進來,洗去他們的記憶,就能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跡。
然而這時,一條魅影貼著營帳而來,帶來了讓陌影始料未及的消息。
深更半夜,子夕竟到了宮中的寢殿之外。
子夕啊子夕,什麽時候來不好,偏要選在這種節骨眼上?!
這邊敵襲情況不明,易叢洲隨時可能被襲,可宮裡不能不管。
幾個伺候的宮女太監親眼見他上了床,若子夕到訪發現人不在,恐怕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藺追雲還被控著,權衡之下,陌影果斷選擇回宮。
呼吸間便到了床上,他鑽進被窩裝睡,前後不過一分鍾,窗戶便被推開,子夕翻窗而入。
要不是魅影監控,一點聲音都沒聽見的陌影根本發現不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以為子夕有急事拜見,結果卻是以這種方式。
大晚上偷摸過來幹什麽?總不會是找他夜聊。
要麽是來偷東西,要麽是來索命。
子夕從未對陌影表現過敵意,在西郊遇到刺客時,還出面救過他。陌影與他相處時也很輕松,滿心想著快點傳位給他,心中只有一點基本不冒頭的防備。
對方越來越近,被注視的感覺極為強烈。
陌影心裡一咯噔,這才意識到,他是子夕登基位上的阻礙,他死了,子夕的位子才能坐穩。
站在子夕的角度想,先前他留了遺書,可如何能判斷真假?若他中途反悔呢?贈與的東西隨時可以收回,很難給人安全感。
對方的目光太灼熱了。
陌影渾身血液逆流,死亡的窒息感驟然籠罩而來,讓他無法動彈。
若不是要殺他,怎麽會用這樣濃烈的眼神看他這麽久?
陌影盡量放松身體,調用能量控制著呼吸與心跳,盡量不露出破綻。心裡卻緊張到極點,能量蓄勢待發,只要察覺到一點點危險,他便馬上反擊呼救。
子夕耐性極好,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似乎沒有要行動的意思,也感覺不到殺氣。
這狀態卻讓陌影心焦難言。
對方武力高強,黑暗中的影子也會被察覺。這麽近,哪怕沒有燈光,他也不敢召集魅影。
沒有魅影,他便失去了情報的來源。
和易叢洲完全失聯,不知西北一點情況,無法確定對方的安危。
剛回來的時候,他本想隨便找個借口打發子夕走,只要對方一走他立刻回軍營。
因此根本沒處理藺追雲,魅瞳使用時間太短,不到一個時辰,對方絕對會醒來。
還有藺追雲帶來的四人,若那幾個士兵發現不對進入營帳怎麽辦?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會給易叢洲帶來很大的麻煩。
心急如焚之際,盯了他約有十分鍾的子夕動了。
陌影的心差點從胸膛裡跳出來,被窩底下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能量凝結。
他後腦杓都是麻的,生生忍住了,沒有搶先出手。
原因很簡單,他沒有感覺到子夕的殺意。
高手殺人,往往先有念頭而後出招。對方若不想殺他,他卻因心理素質差而過早暴露底牌,到時無法挽回局面的會是他自己。
子夕靠近了,更近了。
耳廓一癢,陌影感覺到了對方噴灑在他耳邊的鼻息。
——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躲閃的衝動,全身僵硬。
這是幹什麽?
驚疑不定時,子夕又動了。
指甲插進頭髮,他掬起陌影一縷發絲,從根部往下梳理。那捋頭髮很快被放下,溫熱的呼吸又湊了過來,深深一吸。
這個動作讓陌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子夕在聞他的氣味。
陌影腦海裡生出這個念頭,不解接踵而至。
為什麽?
大半夜摸入皇宮中,就為了聞聞他的味道,說得過去嗎?
陌影從沒想過會發生這種情況,大腦當機,全然不知如何處理。
混亂間,他聽到一聲極低的喉音。
一聲無限滿足的喟歎:“好香,真的好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