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腳踏神鳥而至
夜行神官說到底依舊是仙盟的成員。
不應詔也就代表著叛教。
以前, 叛教之人的下場只有兩個,要麽被仙盟追擊回來處罰, 要麽歸於灰霧化作邪祟, 世上再無他們立足之地。
但這一次,人數實在太多了,修為更是和斬妖天官平起平坐, 再加上夜行神官本就不懼怕黑夜, 所以他們哪怕歸於黑暗,也不會被灰霧侵蝕發生畸變。
對於後面一點, 一直以來都是仙盟難以理解的一種行為, 哪怕是修為再高之人,也不可能永遠呆在灰霧之中, 只要是活人都需要陽光的照射, 驅趕浸入身體的灰霧的影響,不然百分百會發生畸變。
但夜行神官不知道用何種方法規避了灰霧的影響,他們也因為這個特性被仙盟委以重任。
事態的嚴重性超乎了想象, 甚至在仙盟的歷史上都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些事情。
若說這件事情是巧合,估計沒有人會信,但他們又是為何?
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嗎?
仙盟鐵律之下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叛變行為。
是的, 叛變,關夫子都不知道該如何用其他詞語來美化夜行神官。
他們此時的心情可想而知。
甚至不知道多少人一時間無法接受。
但它總歸屬於仙盟,沒有人知道夜行神官的名字,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但每一任夜行神官都是由仙盟任命,任命他們的正是仙盟的創始宗門,帝景天。
夜行神官和斬妖天官這個部門一樣,一共三百六十五位夜行神官。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氣候早已經在暗處滋生形成,那麽這個領軍人物又會是誰?
可以說人類的延續,帝景天功不可沒。
關夫子的目光又看向遠方:“那些老家夥此時,恐怕也坐不住了吧。”
是的,除了一分為二,他們實在無法形容仙盟現在的情況。
夜行神官雖然獨特,甚至被稱為獨立於仙盟之外的一個部門,管理正常人無法企及的黑夜。
一個人的出走,甚至一群人的出走,都可以稱他們為叛逆了,叛逃了。
“然而時代的終結,新時代的來臨前,往往會經歷一段難以想象的至暗時刻。”
看著那龍紋華服的年輕人,有人出聲道:“大皇子殿下,可否給我們一個解釋?為何由帝景天任命和管理的夜行神官部門,突然獨立出了仙盟?甚至在此之前,我們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以及他們為何突然之間做出這樣的選擇?”
“老夫眼看半隻腳已經踏進了棺材,沒想到還能看到仙盟發生如此的巨變。”
“一個人的叛變也就罷,總會有很多原因讓一個人走上歧路。”
“或許老夫能夠見證一個時代的完結。”
帝景天的管理十分不同,他們延續了古修士時代的一些習慣,帝景天的前身又被稱為帝景皇朝。
仙盟十二聖天平起平坐,沒有先後之分,但帝景聖天向來被稱為第一聖天。
還有就是,一種新的信仰,也得有一個領軍之人來凝聚,這才能形成氣候。
然後齊刷刷的目光看向最上方。
震驚得膛目結舌。
不知道互相確認了情況多久,不知道爭執了多久。
關鍵是,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導致這種現狀的原因。
“能讓一群修為高絕, 道心穩固之人不惜代價跟隨的信仰, 到底是什麽?它又有怎麽的吸引力?”
“然而,接近仙盟一半的實力叛變,隻可能是新的信仰形成了。”
平時威嚴,肅靜的仙盟總部,此時就跟菜市場一樣。
為首之人是一個身著龍紋華服的年輕人。
上一刻仙盟還固若金湯,雖然說最近發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但在這麽龐大的仙盟面前,又算得了什麽。
此時,仙盟總部,的確一片嘩然。
帝景天的榮耀也是無人能比,是它們整合了所有宗門,聯合在一起,共同抵抗邪祟,這才讓人間從邪祟的肆虐中,有了生存的空間,有了發展的可能。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帝景天的歷史也古老得無人能夠想象,甚至有人傳說,帝景天本就經歷過古修士的那段大破滅時代,他們是從最黑暗的時代中走出來的古老傳承。
但突然之間,也就是在剛才那一刻,有人突然告訴他們,經歷了無數世紀,為人類奮鬥了無數年代的仙盟,突然之間一分為二了。
關夫子抬頭看了一眼明朗的天空:“要變天了呢。”
當然,每個聖天都有自己不同的習慣和管理方式,這是別人自家事,仙盟之中向來不會插手別人宗門內務。
十二聖天起起落落,甚至很多發生了變故,或者沒落了,被其他宗門取代,唯有帝景天長盛不衰,任何的動蕩和風雨在它的面前不過都只是一段歷史罷了。
關夫子看問題總會和人有一些不同, 他現在內心並非憤怒, 而是恐懼,恐懼的不是這麽多人的同時叛變,而是恐懼的一種未知的信仰,讓人無法抵抗的信仰出現了。
誰來告訴他們,仙盟真的就在這一刻變成了兩個部分?
如今由帝景天任命和管理的夜行神官出了問題,眾人的目光自然投向了他們。
但接近一半的實力呢?那就不是叛逃,說不定另外一半還反過來指責他們,爭奪這仙盟正宗名號。
新的信仰出現,就代表著與舊的信仰必定發出衝突,而仙盟,正是這無數年來形成的舊的信仰的代表。
但並不是說,夜行神官整個部門就只有三百六十五位,他們還有很多屬官,劃分成了很多小的分支部門,各司其職的這些分支部門中又有很多人。
帝景天的大皇子華容,此時也是眉頭緊皺。
說實話,最懵逼的該是他們帝景天才對,因為夜行神官除了他們本身的職責外,更像是他們帝景天的私軍。
他們一手組建,一手管理的私軍,突然反了?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那種心驚膽戰,可以說,他們帝景天比在場的任何人更甚,更無法接受。
“還是說,你們帝景天也與他們為伍,反而是我們被分離了出去?”
這話說得就有點不客氣了,有些分裂仙盟的意圖。
但此時,作為掌管夜行神官的帝景天嫌疑實在太大了。
“不要說,你們對此一無所知?”
“如果能在你們帝景天眼皮子低下,將所有夜行神官都拉攏叛變,那麽這人未免也太駭人了一點。”
得是多大的人格魅力,才能讓仙盟一半的勢力跟著叛變?
甚至這樣的人存不存在,都讓人存疑。
華容苦澀著臉,但此時他不得不說話,不得不替帝景天表態。
“諸位,這是赤/裸裸的背叛,無需質疑。”
“我帝景天即便管理不善,但絕不會沆瀣一氣。”
“眾所周知,我帝景天教主自二十年前無故被襲,身受重傷之後就一直在閉關,這二十年未再任命任何的夜行神官,這二十年對夜行神官也的確疏於管理了一些。”
“具體事宜,需要再查,才能知道真相。”華容幾乎是硬著頭皮說出這一段話。
二十年前,帝景天教主遇襲受傷的懸案震驚天下,無人不知,以帝景天教主那身蓋絕當世的功力,數位教主合力都未必傷得了他,但那一次的遇襲,居然讓第一教主受了難以想象的傷,甚至什麽交代都沒有留下,直接閉了死關療傷。
當初是何人作案,現在都無人知道。
這二十年,帝景天一直由大皇子執掌權柄,因教主之位如同空懸,帝景天的聲譽多少也受了些影響,不然在這仙盟總部帝景台之上,還沒有人敢質疑帝景天。
仙盟總部就設在帝景天的帝景台。
有人哼了一聲:“再查?如何查?夜行神官本就是仙盟負責情報和戰鬥的部門,難道還能依靠如意天的情報系統不成?”
看來這人對如意天的情報不力,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眾人也是心中感歎。
如今夜行神官眾人叛變,仙盟的情報系統大受影響,如意天的情報系統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他們就像瞎子一樣,被人戲弄。
如今連夜行神官為何集體叛逃的原因竟然都不知道。
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堂堂仙盟居然淪落得如此不堪。
而有些人眉頭緊鎖,就像……有人在故意蒙蔽他們的眼睛,不然這麽大的事情,在龐大的仙盟情報體系前,怎麽可能做得如此嚴絲合縫,一點征兆都沒有。
就這麽一下,就讓有規有矩的仙盟一下就亂了套。
如意天的宗老自然也在這次會議之中,說道:“我如意天定會傾盡全力徹查此事。”
聲音才落下,就有人嘀咕了一句:“說這有什麽用,事情都發生了,你查清了就能讓夜行神官重返仙盟?”
聲音中多少有些怒氣和意氣用事。
華容站了出來:“各位,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還是商量一下對策吧。”
眾人:“……”
如何是好
對夜行神官發通緝令嗎?
按理,是該這樣。
但通緝仙盟一半的勢力,多少有些滑稽。
“最主要的還是查明他們叛逃的原因,我們總不能一直被蒙在鼓裡。”
一片混亂之中,商議下來也有了些處理的眉目。
第一,讓如意天盡全力徹查此事,事情都發生了,雖然讓人無法置信,但總得找到理由,總不可能不明不白,好好的仙盟就分成了兩半,總得有原因。
第二,各教主的會面得提前了,太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各教主一起商議,拿出個章程才行,他們一直爭吵也無濟於事。
還有一系列的行動也開始執行。
但那通緝夜行神官的命令,終是沒敢發出來,原因有很多,仙盟有骨氣的人不少,到不是怕了,而是……實在不明不白了一些。
而此時,登仙城對此事依舊一無所知,還在歡天喜地籌辦清談會。
謝楨的天醒之路這幾日算是火遍了整個登仙城。
上一次在修行學院的學生中找出了一個天驕的消息,在各個角落發酵。
平民天驕楚潮的名字響徹一時。
楚潮的事跡也在不斷流傳,一個默默無聞的學生,蹬上天醒之路,名聲天下知。
滄海拾遺珠的故事不外如是。
這也導致了,很多的人,難以想象的人,前來蹬天醒之路。
誰都有可能是那楚潮不是。
清談會前,整個登仙城就已經熱鬧得難以置信。
連蘇子期都偷偷跑去爬了一次梯子,只是回來後罵咧咧的。
“什麽滄海識遺珠?”
“什麽嘛,破石頭還是塊破石頭。”
“還是太白仙尊好,破石頭也不嫌棄。”
氣得他端了一盆饅頭在那裡埋著腦袋啃,旁邊的陳雲豹都看呆了:“也……也忒能吃了,真的能吃下去一盆。”
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趕緊順了兩饅頭,不然中午都沒飯吃。
而此時,謝楨正向天醒之路走去。
天醒之路是需要人主陣的,今天主陣的是陳玄,他也去湊一個熱鬧,順便宣傳一下發掘人才的天醒之路是他們大羅天的。
別的宗門都搶著主陣,為啥?
因為可以多接觸修行學院的學生,這可不是他們主動接觸,是那些修行學院的學生主動來找他們,不算違反仙盟規定,其實這就是一個bug。
好處自然多多,因為他們可以點評這些修士,用詞稍微講究一點,就能對這些學生的選擇產生很大的影響。
被一位名士親自點評,那種榮耀,是這些普通弟子難以抑製的,光是衝著這份點評,不少學生心裡就已經有了偏向了。
有了偏向代表什麽?就是兩個同樣的選擇面前,他們自然而然會選擇有偏向那方。
別小看這個好處,十二聖天的實力一向相差不算太大。
所以主陣的人,還都不是各宗的普通人,要麽是各宗天下傳名的名士,要麽就是身份極為特殊,用他們本身的影響力,來給宗門拉攏弟子。
內卷得很,看看,連陳玄都親自上陣了。
謝楨來得比較早,還沒什麽人。
應該還沒有開始吧。
謝楨一股溜煙地往階梯之巔跑去。
等到了階梯之巔,卻是一愣,主陣的不是陳玄嗎?
為什麽換成了莫扶舟?
那個胳膊上站個玄鳳的大侄子告訴他今日主陣的是陳玄真人啊?
莫扶舟也有些愣神的看著謝楨。
是真的有些愣神,謝楨……跑上來了?
可……可是他已經開啟了陣法。
天階九十九梯,他……是如何能跑上來的?
眼睛中莫名的光芒閃動,看向謝楨的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謝楨正擦著汗水:“最近太久沒鍛煉了,還有一點累。”
要多尷尬有多尷尬,被那大侄子坑死了。
莫扶舟:“……”
半響才問了一句:“你的劍法練得如何了?”
謝楨隨口答了一句:“也就那樣,進步很慢啊。”
莫扶舟“哦”了一聲,不置可否。
能爬上九十九階的天賦,到底算什麽呢?
為何他總覺得謝楨身上如同隔了一層看不清楚的面紗了一般。
特別是將他從小得到的那些關於謝楨的消息聯系在一起,更加覺得荒謬。
那些消息,太具體了,什麽謝楨蠢笨如同朽木,連大羅天最基本的功法都學不會。
庸庸碌碌,堪比凡人。
但……到底是學不會,還是不願意學,亦或者其他什麽原因,才讓他聽到那些消息?
這倒是有意思了。
謝楨摸了摸自己紅撲撲的臉,問道:“怎麽了?”
莫扶舟今日為何如此奇怪,就像他臉上長了一朵花一樣,一直看過不停。
莫扶舟說了一聲:“無甚,只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謝楨心道,怪人,說話莫名其妙。
抬頭看向天空,為了緩解尷尬,無話找話的道:“你發現沒有,最近幾天登仙城上空多了好多任意門,如意天的人沒事就這樣傳送來傳送去的嗎?”
謝楨還不知道夜行神官集體叛逃,如意天傾盡全力調查的事情。
其實何止登仙城,其他的一些城市也是同樣的一番場景。
如意天是十二聖天人口最多的,勢力也是分布得最廣的,他們被稱為仙盟的眼睛,掌控情報系統也並非浪得虛名。
莫扶舟也在看著天空。
以這麽密集的調查力度,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有結果了吧。
也不知道,這讓整個仙盟動蕩的消息會是什麽。
這時,已經有人在攀爬階梯了。
謝楨咦了一聲:“已經開始了?”
莫扶舟瞟了謝楨一眼:“恩,剛開始。”
謝楨心道,這下好了,想要下去,也得等結束。
愁人。
還好,他還可以玩水鏡卡,尷尬氣氛下有一隻手機的重要性。
找人聊天打發時間,首先他得找到那個假傳消息的大侄子。
此時,那手臂上一隻玄鳳鸚鵡的大侄子正雄赳赳氣昂昂地在一群侄子裡面吹牛逼:“哼,還得靠我,要是靠蘇子期,黃花菜都已經涼了,你們說蘇子期去了大羅天,他能頂啥用。”
一群大侄子一個勁點頭。
這時正好收到了謝楨的消息。
大侄子:“怎……怎辦?”
“還能怎麽辦,就說你腦子不好,一時間記錯了,陳玄真人是明天主陣。”
“記得讓扶舟劍仙明天也去,哈哈。”
謝楨是度秒如年,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趁停下陣法的空隙,這才跑了下去。
莫扶舟看著謝楨的背影,總感覺有什麽東西遮擋了他的眼睛,就如同一葉障目。
什麽絕世的天驕,什麽驚世的妖孽,與能攀登上九十九階梯的謝楨這個天下皆知的廢材比起來,算得了什麽。
“天下皆知的廢材?”莫扶舟的嘴角都上揚了起來:“你到底還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東西?”
莫扶舟想了想,給東方欲曉發了一條消息:“你們上央宮是不是有一種十分奇特的言靈卡,能讓人無法撒謊,如實回答一切問題。”
東方欲曉回復道:“是有一張這樣的卡,多用於審訊,我們有嚴苛的規定,不能對凡人使用。”
莫扶舟答道:“並非凡人,而是……一個嫌疑犯,一個可能擅長用謊言蒙騙天下的嫌犯。”
“如果方便,還請借此卡一用。”
接下來的時間,登仙城更加的熱鬧了,如意天的調查也從未停止。
就像差上那麽一步,就能將事實的真相給調查出來。
但……估計誰也沒有想到,不需要他們調查了,一個震驚天下的消息,以速不雷及之勢,如同狂野的風,吹遍了大地的每一個地方,吹進了每一座人類的城市,和所有的小鎮村落。
“新仙盟成立了。”
“以夜行神官為首,新的仙盟成立了。”
知道謝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震驚嗎?整個人都是癡呆的。
“新的仙盟?”
那是什麽玩意?
還是由夜行神官組建的。
不都是仙盟的一員嗎?怎麽還分出來一個新仙盟?
為何?
估計得到此消息的普通百姓,和謝楨現在的反應都差不多。
“仙盟在搞什麽?成立一個新仙盟有何意義?”
而仙盟弟子在得到消息後,就更加茫然了,那他們屬於仙盟還是新仙盟?
畢竟在他們的認知中,夜行神官也是他們的同僚,一起為這世間的太平做出了無法想象的貢獻。
撕裂感開始產生。
但還沒有聯想到叛變這兩個字,所以也只是有些不可思議和茫然罷了。
然而,緊接而來,震驚於世的消息傳來,他們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也才知道這個新仙盟和以前的仙盟的區別在哪裡。
“舊的時代過去,新的時代來臨,人類不再懼怕灰霧,不在懼怕邪祟,那些灰暗的時光將永遠不再存在,都將成為過去,因為新人類誕生了。”
“這混亂的,與妖魔無限對抗沒有盡頭的時代結束了,因為新人類能夠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與邪祟在黑夜共生,並不會引起邪祟的攻擊,同時又保留了在白天正常生存的能力。”
“而新仙盟,就是帶領這樣的新人類走進新時代,過上美好生活的修士聯盟。”
消息中,充滿了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作為普通百姓,知道和邪祟周旋有多困難嗎?
可以這麽說,他們面對邪祟,毫無反擊之力,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們不過是任由邪祟魚肉的食物罷了,苟延殘喘,生活得如同被圈養的牲畜。
但沒有辦法,這就是他們的命。
但現在,有人告訴他們,新的人類誕生了,這樣的人類不懼邪祟,能真正的在白日和黑夜中生存。
甚至,連灰霧都不再是危險,他們的身體不會在灰霧的浸透下發生畸變。
謝楨得到消息的時候,只能用膛目結舌來形容。
這本是他以為的最大的秘密,需要保守不能泄露一點的秘密,不然就會引起難以想象的後果。
結果……有人先下手為強了。
到底是怎麽樣的魄力,才能在仙盟宣布答案之前,提前以這樣不可思議的方式告知天下。
等等,謝楨又是一愣,製造新人類的不是那絕世凶祟嗎?怎麽又變成了夜行神官建立的新仙盟帶領新人類走向新時代?
嘶!
夜行神官和那絕世凶祟有聯系。
勾結絕世凶祟,以一種無法想象的方式在顛覆仙盟。
關鍵是,他們還成功了。
謝楨現在都無法評價,和邪祟沆瀣一氣這種行為屬於什麽。
他只知道,整個仙盟要亂了。
整個凡人的世間也要亂了。
而且,現在傳播的消息看來,只是在宣傳一切美好的東西,並沒有言及這些新人類是如何來的,也沒有提及任何可能和絕世凶祟沆瀣一氣的事情。
謝楨第一時間找到了關夫子。
關夫子居然還有心情喝茶,看著匆匆忙忙趕來的人,關夫子臉上也有些苦澀:“沒想到是對方先行一步,看來仙盟有些遲鈍了啊。”
是啊,本該偷偷摸摸的人,本該害怕秘密被揭露出來的人,現在反而反將他們一軍。
何等的魄力,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居然毫不猶豫地將仙盟分裂出去了一半,將凡人也分裂成了兩部分。
他們這是準備帶領新人類踏入從未有過的美好時代,那麽……普通的凡人呢?
被淘汰,還是等待奇跡拯救?
這是信仰的分化,跟隨這股信仰的人只會更多。
一切都擺在了明面上。
什麽偷偷摸摸,什麽畏畏縮縮,都不存在。
夜行神官以無可阻擋無可匹敵之勢在昭告天下。
以前的仙盟,他們甚至完全沒有放在眼裡,給人的感覺就是,完全沒有當成阻力。
當然也有不少人表情悲憤:“他們這是背叛。”
“都是同道,什麽事情不能坐下來商量,非得以這種分裂背叛的方式昭告天下。”
關夫子搖了搖頭,商量不了的,從新人類秘密誕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是無法調整的矛盾。
因為仙盟是絕對不會允許用這樣邪惡的方式,用一代又一代人的犧牲來誕生出新人類。
這違背了做人的底線。
以無辜人類的犧牲,來換取新時代的誕生啊。
對於那些新人類來說,或許他們的確獲得了新生,但他們的新生是用他們被當成容器,被滅殺了靈魂的先祖先輩們換取來的,真的就能美好的生活得問心無愧嗎?
如意天這些天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但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在如意天查出真相之前,直接就被人將真相以他們的方式拋投了出來,隨便重重的打了仙盟的人一巴掌。
關夫子呢喃:“至暗時刻來了。”
這個至暗時刻,可不僅僅是混亂,還有思想上的撕裂。
多少人在為這一刻憤怒,又有多少人在為這一刻瘋狂。
謝楨問道:“仙盟將……將如何處理這種情況?”
關夫子:“有些底線還是需要堅守的。”
“具體會如何我也不知,但有兩點是肯定的。”
“仙盟會下令緝拿所有叛變的夜行神官。”
仙盟絕不允許背叛,這是仙盟一直以來貫徹到底的規則。
“第二,仙盟會將新人類背後所代表的罪惡公布於世,新的時代或許來了,但曾經所犯下的罪行絕不允許就這麽被遺忘。”
榮耀會永遠被人銘記,恥辱也一樣,這就是歷史,並不能因為勝利者就顛倒黑白是非,要做到這一點很難,但總需要有人站出來,去指責它,唾棄它。
仙盟或許陳舊不堪,但它依舊緊緊守衛著人類的底線。
新仙盟或許開創了一個新時代,但卻是以無數的無辜之人的生命換來的。
至於絕世凶祟和夜行神官之間的關系,到現在依舊是一個秘。
仙盟遭受措手不及的一擊,多少有些混亂了。
正如關夫子所言,或許硝煙還沒有升起,但戰爭已經開始了,思想上的戰爭。
光是仙盟內部就已經有了不同的聲音。
思想上的爭鬥分裂,終將變成不可收拾的分歧和戰爭。
不然這世上就不會有那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
永遠衝在第一線的仙盟修士,有的人自是充滿了對抗邪祟的熱情,一腔的熱血,但也總會有人累了泛了,他們會期待著無論用什麽樣的方法,罪惡的,不被允許的方法也好,來真正的結束這被灰霧囚困的一切。
當然,仙盟同道的情誼尚在,哪怕是思想上的衝突,也還沒這麽快演變成對抗。
比起仙盟同道還算克制的情況,凡人的城池已經亂作了一團。
因為……新聯盟開始宣布,哪些城池屬於新人類城池了。
這一結果恐怕也超出了仙盟的想象。
手段實在讓人防不勝防,疲於應付。
而每當宣布一個,那一城池的百姓總有些膽大之人,或者是自願或者是被安排,在黑夜中走進了灰霧。
他們驚訝的發現,那些凶殘的邪祟將他們當成了“同伴”一樣,對他們無動於衷。
當然,如果你主動去挑釁邪祟,那是自尋死路,不再此討論之列。
至少看上去,真的能和平相處了,不再為黑夜中恐懼的邪祟而擔憂。
知道這一結果被宣布,被證實的轟動嗎?
有人熱淚盈眶,有人痛哭出聲,有的悲嗆地告祭祖先,更多的是……跪地感謝新仙盟帶來的無法想象的新生活。
一座又一座城池的重複著。
數量之多,也超乎了想象。
消息傳回仙盟,不知道多少人臉上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以前戰鬥在第一線的那些榮耀就像一文不值了一樣。
“這是一種宣戰。”
“若我們宣布對抗新仙盟,凡人當怎麽想?”
“別忘了,我們大部分弟子本就來自凡人。”
凡人內部,也在被撕裂。
以一種殘忍,但目前看來,卻被不少人期待的方式,斬去過去,迎接新生。
其實,仙盟的實力分布,斬妖天官和夜行神官各佔一半,但仙盟可不僅僅只有斬妖天官,還有很多宗內的名宿和精英。
十二聖天這些名宿和精英組合在一起,加上原來的斬妖天官,實力還是遠遠高於夜行神官組建的新仙盟。
但現在的問題是,輿情似乎並不偏向於仙盟。
這是一種十分古怪的情況。
按理仙盟才是正義的一方,新仙盟才是背叛者和罪惡的一方。
天理昭昭,一時之間居然顛倒了過來。
所以才有了那些仙盟之中,心懷大義的一腔激憤。
如意天又被拉出來放在火堆上烤了,因為他們負責情報,勢力遍布各地,這宣傳和控制輿情,本也是他們的事情。
但他們總要比對方慢上一步。
等新人類的傳說都傳遍了,關於新人類背後誕生的罪惡才開始宣傳開。
步步被人搶佔先機。
消息一出,自然又是一片風暴。
新人類還沒來得及喜慶多久,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們是邪祟的後代?
他們是以一種邪惡的方式誕生?
新仙盟對他們的父母,祖輩,做出了難以想象的罪行。
且不論新仙盟是如何操控邪祟做出這種駭然聽聞的事情的。
但若是真的,他們算什麽?
新人類,還是新的怪物?
所以新人類的城池,凡人的思想也在撕裂。
仙盟公布的事實,雖然晚,但造成的影響也十分激烈。
用一句話來說,一片的混亂。
光是謝楨,就處在這混亂的中間,因為新仙盟宣布的最新的新人類城池,登仙城。
仙盟第一大城登仙城。
狂歡者,憤怒者,難以接受者,什麽樣的人都有。
而這些百姓看著仙盟的巡邏,眼神也特別的複雜。
新仙盟以這麽直接的方式,這麽暴力,沒有任何一點緩衝的方式,將所有人帶進了這個嶄新的時代。
無論願不願意,無論承不承認,無論罪惡與否,任何人都沒有了選擇,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對現在的情況。
誰也無法想象,這麽瘋狂的事情就發生在短短幾日之間。
歷史前進的巨輪被改變了,邪祟和黑夜再不是無法逾越的鴻溝,所以才說,人類抗擊邪祟的歷史要結束了,新的時代來了。
仙盟和新仙盟之間的爭鬥,從來不是什麽攻城略地。
在各種聲音中,新仙盟依舊保持著神秘,而仙盟也沉積了下來。
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可怕寧靜。
都在等待著十二聖天教主,對所有問題的處置。
而原本決定在登仙城召開的五年一次的清談會提前了,十二教主的碰面刻不容緩,已經拖不得了。
這日,登仙城的氣氛依舊詭異,對於百姓來說,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也一樣是驚濤駭浪,但生活還得繼續。
天空突然一片金色的光芒,無數的金色巨人組成了一個矩陣,向城中飛來,在這些矩陣中間,又一巨大的金屬堡壘,一人正站在堡壘的平台上。
耀金天教主到了。
謝楨差點喊了一聲,UFO。
那金屬龐大的機甲,絕對是每一個男孩子小時候的夢想。
機甲群直接落在城中央,站成了一排排列隊。
耀金天教主上前,坐在了準備好的位置上。
然後是無盡海的教主,天空直接化作海洋,自海洋自中踏浪而來。
這些皆是一方的教主。
有專門的仙盟司儀在他們出現的時候,高唱他們的名字。
一個接一個,滿天之景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帝景天大皇子華容上仙到。”
謝楨卻是一愣,有第一聖天之稱的帝景天來的不是教主嗎?
這麽重要的事情帝景天教主居然都不來?
帝景天教主受傷閉關,畢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謝楨的記憶又和一般人不同,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這大皇子華容上仙居然能代表帝景天,看來也非同一般。
然後天空恢復了正常。
這時,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大羅天教主謝楨至。”
謝楨有一種被萬千詭異的目光盯著感覺。
但沒辦法,在取代大羅天的新的聖天選出來前,他還得代表仙盟十二擎天柱之一參會。
沒辦法,硬著頭皮上。
至於別人帶著的氣勢逼人的弟子,他們大羅天也大貓小貓有幾個,至少被他喂得靈光透體,跟一個個人參娃娃一般,天天的零米也不是白吃的。
比如蘇子期,每走一步,腳下生蓮。
這一次蘇子期的父母也是來參會了的,看著蘇子期鼻孔朝天的模樣,還是那麽不著調。
但看著那一朵一朵的青蓮,眼中也是驚訝無比。
蘇子期的天資如何,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劍識能夠如此濃烈逼人,在同輩之中已經十分少見了,說是一同輩精英完全不為過。
沒想到,去一趟大羅天聽學,居然有這般收獲。
其他人也是看得異彩連連,大羅天的那門青蓮劍歌傳承他們多少也聽到了一些消息,沒想到竟然被離劍天這出名的小太歲給摸索出來了一些門道。
當初,蘇子期可是有第二個謝楨的稱號。
這是變廢為寶啊。
這時,奇怪的聲音響起,折花君的二胡之聲響徹全場。
咿咿呀呀之聲蕩氣回腸,好一首《二泉映月》病中吟,聽得人突然有一種淒涼之感。
無差別攻擊開始。
這裡的都是些什麽人?
反應過來不由得一愣,居然能影響到他們的心境。
這時,天空一點金色飛來,一白發小孩踏著一隻金色的神鳥而至,不是東方鹿聞和他的鵬鷹還能是誰。
踏神鳥而行,這是只有古書上記載的古修士才有的事情。
謝楨心道,都是為了招生,尷尬也得忍下去。
他廣告詞都想好了,想要當個駕神鳥遨遊天地的逍遙仙人嗎?來大羅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