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薛太后平日最寵幸的宮人,綠萼的手指。
適才用晚膳的時候,薛太后還曾誇讚過她指甲上丹蔻的顏色,可不過幾個時辰,就成了……
薛太后登時驚圓了眼。
周圍的宮人內侍也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兒,有幾個年紀輕的,都忍不住捂著嘴乾嘔起來。
“你、你、你竟敢……”
薛太后抖著指頭,從玫瑰文椅上站起,可因著雙腿克制不住的顫抖,她還沒往前走兩步,人就又一猛子栽回椅子上。
“聽說這張帖子,就是她慫恿太后,給慕姑娘下的?朕不能把太后怎麽樣,就只能尋尋她的晦氣。”
衛長庚轉著指間的白玉扳指,寒聲道:
“太后放心,而今朕雖然已經跟您的哥哥撕破臉,但您怎麽說也是朕名義上的養母。倘若您能識時務一些,該給您的體面,朕還是會給的。可您若還是這般蹬鼻子上臉,又是擅自給朕操辦什麽選秀,又是去尋她麻煩的,可就別怪朕翻臉不認人。”
邊說,衛長庚邊將漆盤往薛太后身上摔。
流著血的斷指在空中飛出一道弧線,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薛太后腿上。
薛太后嚇得失聲尖叫,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抖著裙子,跳著腳,把斷指從自個兒身上甩出去。
一不小心,她腳底打滑,斷指還沒丟開,人就先結結實實摔在玉石磚地上,疼得她“嘶嘶”直抽氣兒。
右手好巧不巧,正壓在那截斷指上,染了她滿手鮮血。
“啊——”
薛太后尖叫一聲,臉色更加蒼白如紙,也顧不上什麽尊貴不尊貴,四腳趴地,就開始拚命往遠處爬。
沒走兩步,她頭頂便罩落一片黑影。
衛長庚居高臨下地睥睨她,像在看一隻螻蟻。
聲線仿佛拭過雪的刀鋒,刮過耳畔,六月天裡依舊砭人肌骨:“太后可千萬要好自為之,這次送您的,只是一個宮人的手指,下次……可就不知道是薛家哪個人的項上首級了。”
咯吱——
那截斷指在他腳下再次碎成兩截。
薛太后也如斷了弦的木偶一般,轟然癱坐在地。因驚嚇過度,她整個人都抖成了風中枯葉,鮮血染紅了她大片裙擺,她都無知無覺。
等衛長庚離開,付嬤嬤親自過來攙扶她,她還尖叫著不肯讓人觸碰。
付嬤嬤哄了好久,薛太后那顆驚慌的心才逐漸平複下來,人卻更加氣急敗壞。
“呵,白眼狼就是白眼狼!他以為他這皇位是怎麽來的?當時哀家就該聽兄長的話,把他弄死,再從宗室裡頭隨便挑個年紀更小的來繼承這位子。現在可好,養鷹的叫鷹啄了眼,哀家堂堂一個太后,還得仰他鼻息了,笑話!”
付嬤嬤幫她拍背順氣,問道:“那這選秀咱們還往下辦嗎?陛下雖然不同意,但太后娘娘您畢竟站著理,母親給兒子挑皇后,天經地義,朝臣也都是支持的。”
“他們支持頂什麽用!”
薛太后呵斥道:“你沒看他前兩天幹了什麽好事?!”
說起這個,薛太后就氣不打一處來。
選秀這事是她佔著嫡母的名頭,一意孤行促成的。
為了打衛長庚一個措手不及,她故意趁衛長庚還在歸雲山上,瞞著他,想先把秀女的前幾輪甄選都給過了。其余人都篩走,只剩下跟她薛家沾親帶故的。
如此,衛長庚回來之後無論怎麽撂牌子賜花,於他們薛家都是有益的。
就算他要反對,一個也不想選,可薛太后畢竟佔著理,朝臣們也會幫她說話。
衛長庚眼下最丟不得的就是人心,所以最後,他就算捏著鼻子,也得從裡頭挑一個皇后。
一切都進行得很隱蔽,也順順當當,可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岔子,竟走漏了風聲,提前把這祖宗給招了回來。
秀女們還以為他是趕回來相看的,一個兩個都興奮不已。
誰知那祖宗連面都不露,直接讓劉善帶去一幅畫,放言說,哪個比畫上的姑娘生得好看,他就選誰做皇后。
那美人圖畫的自然不是別人,正是汝陽侯府上的那個丫頭。
即便薛太后不喜歡慕雲月,但也不得不承認,單論模樣,別說帝京城內了,就是放眼整個北頤,也找不出比她生得好看的姑娘。
真真是誇一句“傾國傾城”,都不為過。
瞧衛長庚畫得那般傳神,跟直接從真人身上拓下來一般,這心裡頭得把人家惦記成什麽樣?
那些秀女都是官家出生的正經閨秀,要臉的。哪怕心裡再不甘,她們也不會傻不拉幾地上前,接下那幅畫來自取其辱。
第二天,大家就都老老實實打道回府,當這事從沒發生過。
就這麽的,衛長庚什麽旨意也沒下,這場算不得選秀的選秀就結束了。
不僅結束了這一次,以後只怕也再難操辦。
除非真能尋出一個比慕雲月生得漂亮的姑娘,否則誰還有臉過來參加?
還真是一勞永逸啊!
薛太后磨著牙,恨不能將衛長庚生吞活剝,仰頭望向歸雲山方向的目光,也越發狠毒。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超級護食的星星哥!
繼續下紅包雨喲~
第44章 婁知許蘇醒
衛長庚離開慈寧宮之後, 便徑直回了乾清宮。
六月的時節,庭院裡的杏花已經凋謝乾淨,只剩深翠的樹葉, 被月光染上深深淺淺的色澤, 仿佛抹了一層油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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