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鳳血江山》第七十七章 美人毒
  第七十七章 美人毒

  衛雲兮來到花廳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琳琅滿目的金銀首飾,綢緞朱釵,周燕宜已是怎舌不已,本來有心要諷刺蘇儀幾句也被這些重禮給堵住了口。

  蘇儀見衛雲兮來了,眼神一松,連忙上前握了她的手:“衛姐姐也來了。剛好,這幾日我父親的門生從南邊帶來了一些東西,我曾想衛姐姐是素雅的人,這些東西用著剛好。”

  她說著,對周燕宜告了聲退,拉著衛雲兮下去了。衛雲兮由著她拉著向花園走去,等到了沒什麽人的地方,她才掙開蘇儀的手,慢慢道:“蘇小姐何必這樣呢。太子說不定吉人天相,能脫險歸來。”

  蘇儀目光複雜地回頭看著她:“現在京城中人人都在謠傳太子已經死了。皇上病倒了,皇后娘娘也病了……現在京城中人心惶惶,誰都想要找一個更安穩的靠山。”她方才強裝出的笑容一下子坍塌,總是傲然的美眸中仿佛一瞬間失去了光彩。

  衛雲兮看著她眼底的沮喪黯然,往日的恩恩怨怨似乎一下子都失去了意義。她實在是無法對一個失去鬥志的對手冷嘲熱諷。蘇儀雖然可惡,但是她倒這時候的惶惶狼狽卻令她無法立刻憎恨。她慢慢在前面走,長長的裙裾在地上逶迤,窈窕翩然的身姿令人覺得可以從內心深處安靜下來。

  蘇儀看著她走在前面也不知不覺隨著她走。衛雲兮引著蘇儀到了一處僻靜的涼亭。蘇儀慢慢恢復過來,長籲一口氣:“不知為何,比起周燕宜,我寧可聽你嘲笑我。”

  她眼底湧過對周燕宜不加掩飾的厭惡:“面對她要比她更虛偽更勢力。可是你不同,你不會落井下石,也不會拜高踩低。衛雲兮,你和我要不是敵人該有多好。說真的,我蘇儀還真的沒有真心的朋友。”

  衛雲兮看著她,忽地失笑:“不,你就算和我不是敵人也不會成為朋友的。”

  蘇儀聞言一怔,卻是沉默,仿佛是默認了她的話。她太過驕傲,怎麽可容忍有誰可以和她比肩呢。

  蘇儀想起來意,召來她的貼身侍女,拿來一個精致木盒,遞給衛雲兮:“這是我父親從南海帶來的幾顆南珠,襯你剛好合適。”

  盒子打開,露出一排放在絲緞上的碩大南珠,顆顆圓潤如拇指大小,實在是一顆值千金。

  衛雲兮看了一眼,推開,搖頭道:“不必了。你的來意我很明白。但是你也知道,這些東西於我無用。”

  蘇儀笑道:“我自然知道衛姐姐是看不上的,恐怕這世間多好的寶物在衛姐姐眼中自是如廢鐵一般。但是衛姐姐,不是我蘇儀俗氣,實在是若你身邊沒有一兩樣拿得出手的東西,底下的下人也會跟著瞧不起你這個主子,這珠子放著你身邊,若是以後你想要差遣什麽人做什麽事,也好能拿出來差得動人。”

  她說著把這一盒明珠塞到了衛雲兮的手中,模樣誠摯無比。衛雲兮紅唇邊不由含了一絲失笑:如果蘇儀真心想要做一件事,那真的是百折不撓。這一番話簡直是推心置腹了。別小看這一盒明珠,那可比花廳中一擔擔禮物貴重了好幾倍了。

  衛雲兮不再推辭收下命小香妥善收好。蘇儀見她不排斥自己送的禮物,這才長舒一口氣,現在不管衛雲兮和她從前有什麽恩怨起碼這是個好的開始。

  衛雲兮抬眸看著蘇儀,問道:“如今太子殿下那邊可有消息?”

  蘇儀歎了一口氣:“皇后娘娘派殷統領去搜查了。若是龍影司也找不到,那就……”她不敢再往下說。

  衛雲兮亦是沉默。慕容雲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若是她猜的不錯,慕容修與蕭世行合謀豈有容慕容雲活命之理?現在說的生死不明,恐怕也只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蘇儀終是個心性甚堅的女人,收起面上的沮喪,笑著與衛雲兮聊起別的話題,衛雲兮暫時摒棄前嫌與她聊了幾句,正在說話間,就見著周燕宜底下的嬤嬤把那一擔擔禮物匆匆忙忙抬到了王妃院中。

  蘇儀唇邊溢出冷笑:“周燕宜此人目光短淺,簡直不能稱作對手。我若是你,豈能讓她在王府中如此囂張跋扈?”

  她的眼中皆是傲然之色。衛雲兮心中不由一動,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但是很快蘇儀又扯了別的話題。兩人又寒暄一會,蘇儀這才告辭離開建王府。

  衛雲兮想了想轉身去了西院。李芊芊正看著周燕宜拿來蘇儀的禮物。衛雲兮掃了一眼,果然少了不少貴重東西,看來周燕宜克扣了不少。她並不說破,隻含笑在一旁看著。

  李芊芊喜道:“蘇小姐果然是大方,看樣子她人亦是不錯呢。”

  衛雲兮搖頭輕歎:“給你東西的就是好人了嗎?”

  她想起蘇儀給的那一盒明珠,蘇儀給的東西,還不知什麽時候會找她討回這份人情呢。這東西可是不好收的。就如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付出必有所求……

  ……

  慕容拔下密旨命龍影司殷凌瀾親赴錦州城查探太子慕容雲行蹤,龍影司精銳先行出動直奔錦州。此時錦州城中又傳來消息,蕭世行與玉和公主自行回北漢,等挑了吉日在行大禮。如今楚京中謠言紛紛,各種流言滿天飛,雖皇上下令禁言,但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越禁傳得越凶。慕容拔大怒,命殷凌瀾下令捉拿造謠生事者。一時間,龍影司影衛紛紛出動捉拿犯人,楚京中頃刻陰雲密布,人人自危。

  只要殷凌瀾那輛招搖的八匹白馬鎏金馬車疾馳過京城,行人猶如見到了鬼怪避之唯恐不及。龍影司無孔不入,無所不在的血腥手段如一把鋒利的匕首掃過每個楚京人的脖間,饒是你權勢滔天,或者才華橫溢,或舌燦如蓮花巧言令色,都比不上龍影司手中的一把鋒利無比的殺人刀。

  自從,得知錦州城變亂已經過了六日了。

  殷凌瀾看斜斜依在馬車錦墩邊,攏著狐裘閉目養神。馬車很穩,只是那得得的馬蹄聲,聲聲催人無端令人心頭髮慌。挽真跪坐在他身邊,看著狐裘領中露出的那一張俊魅如魅羅的臉,心中蔓延上絲絲心疼:公子已經五六日未曾歇息了。

  “華泉回京了嗎?”閉目的殷凌瀾忽地問。

  “還未回來。”挽真連忙回答。

  殷凌瀾微微皺了皺精致悠遠的眉:“為什麽那麽遲?按道理昨日就該回來了。去,飛鴿傳書,問他到底是如何了。”

  挽真連忙低頭應道,正要撩開簾子,忽地馬車外一道黑影掠來,穩穩停在了車簾外,肅聲道:“公子。”

  馬車依然平穩地向前奔馳著,風撩動簾子,忽明忽暗的光影在殷凌瀾清瘦的面頰上跳躍,竟有種懾人心魄的俊美。

  挽真松了一口氣。殷凌瀾撥弄手間的玄鐵指套,淡淡道:“進來吧。”

  華泉閃身進來,身上風塵猶在只是一雙眼卻是十分明亮。挽真識趣地退下。華泉不跪下道:“公子,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是出了什麽岔子嗎?”殷凌瀾冷淡問道。

  華泉壓低聲音:“他受了傷,所以屬下照顧了他一日。”

  殷凌瀾長籲一口氣:“好生看著。千萬別讓人找到了他。”

  “是!”華泉肅然應道。

  正在這時,馬車外有幾騎龍影司護衛疾馳而來,恭聲稟報道:“稟報統領,隴城書院貢生們聚眾非議朝政。屬下們已將他們綁了,請統領示下。”

  隴城書院?殷凌瀾微微皺了眉心,這不是清流一派開的講經書院嗎?清流一派向來憎恨龍影司,更恨他殷凌瀾,這一次是打算借著這次事拚死一爭了嗎,可惜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他垂下眼,淡淡道:“殺!”

  “是!”蹄聲漸遠,隱約可見又是一場殘酷殺戮。

  馬車碾過秋日的午後空蕩蕩的街道。抬頭望天,碧空如洗,他疲倦地閉上眼,初秋才露個端倪,寒氣已遍布楚國了,今年的冬天一定會來得很早很早……

  ……

  又是夜深,秋月清亮,皎皎如玉盤掛在天際。衛雲兮梳洗罷正要上()床就寢,一回頭看著空蕩蕩的床邊,不由出神。

  小香拿了安神香進來,見她只是發呆,不由問道:“娘娘還不安歇嗎?”

  衛雲兮回頭問道:“今日王爺回府了嗎?”

  小香怔了怔,想了想才道:“好像晚間回了,只是現在不知在哪。”

  衛雲兮披上外衣,看著窗外明亮的月色,忽地道:“我出去散散,你別跟來了。”她說著向外走去。小香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看得發愣,半晌才想著要追出去,可是衛雲兮已不見了蹤影。

  衛雲兮在王府中慢慢走,月夜很靜,走在路上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穿廊過閣,她終於在書房後的小園中看到對月獨酌的慕容修。慕容修聽到聲音,回過頭見一抹素色窈窕的身影立在門邊,襯著廊下的風燈,影影憧憧,似月宮偷下凡間的仙子。

  他辨認出是她來,冷冷笑:“你來做什麽?”

  衛雲兮慢慢走到他身邊坐下,為他斟了一杯酒。慕容修不看她,一口飲進杯中的酒。月色下,他的輪廓如刀刻般深邃,不笑的時候異常冷酷。

  衛雲兮慢慢為他再斟滿一杯,終是道:“妾身來陪殿下喝酒。”

  “當真?”慕容修不相信地冷笑反問。一抬頭,一杯酒已放在了她的面前。濃烈的酒氣襲來,竟是軍中士兵常喝的燒刀子。他的眼中皆是挑釁,在等著她的為難。

  衛雲兮接了過,一眨不眨地一口飲盡,淡淡道:“這一杯,是妾身敬天,老天庇佑,殿下多年苦心經營,終得功成名就回京。”

  慕容修一怔,衛雲兮自己斟滿了一杯又是一口飲下,火辣辣的酒氣一路燒到腹中,果然是好烈的酒。她看著空了的酒杯,繼續道:“第二杯,妾身敬慕容先祖,讓殿下屢次躲過劫難,平安無恙。”回京之後,周皇后屢次發難,慕容修雖被動,但是總算是有驚無險。

  “第三杯呢?”慕容修看著已經連飲兩杯的衛雲兮,劍眉一挑,問道。

  衛雲兮接過,平靜地道:“第三杯,敬太子殿下。他死得其所,死得幸運。”

  “啪!”她還未喝下,手中的酒杯就被慕容修猛的捏碎。他陰鶩地看著她,身上的殺氣漸漸彌漫,令四周陡然冷了幾分。

  衛雲兮神色未動,直視慕容修的眼睛,慢慢道:“若是妾身處在殿下的位置,一定也會做與殿下同樣的選擇,太子殿下這次不死將來也會死。與其死在兄弟手中,還不如死在馬賊手中。殿下的愧疚實在是太過無用和可笑。”

  慕容修盯著衛雲兮太過平靜的臉:“你什麽都知道了?”

  “不,妾身不知道。”衛雲兮垂下眼:“妾身只知道,殿下已經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此時是非對錯已經無暇顧及,殿下只能繼續走下去。”

  她聲音很平靜,但是無人可知在她長袖中,素手已捏得帕子都要破了。月色很亮,亮得令人心慌意亂,一抬眼那月光仿佛就能照見自己靈魂深處最陰暗的角落。慕容雲是死是活此時已經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慕容修不能再後退,是時候全力一爭儲君之位了。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讓慕容家的人兄弟相殘,父子相殺……可是為什麽她現在覺得每說一個字都那麽艱難。

  “雲兮……”慕容修終於重重長歎一聲,把她摟入懷中:“上天是派你來的嗎?為何在全天下都將會唾罵我的時候,唯獨你還在我的身邊。”

  這幾日他心頭的沉重沒有比旁人更少一分,從這計謀開始他就開始背負著沉重的枷鎖。殺慕容雲,真的是勢在必行,這是無論他叫他多少聲“二哥”都無法更改的結局。

  衛雲兮木然靠在他的懷中,眼淚緩緩滾落,說出自己都覺得虛偽的話。她慢慢道:“那是因為殿下才是雲兮的依靠,殿下,你難道不相信雲兮對殿下的一片心意嗎?……”

  話音剛落,慕容修重重吻上她的唇,酒氣撲入她的唇間,婉轉的吻帶著他醉意迷蒙的情意,可是她什麽都感覺不到了。這天地早就顛倒,是非早就歪曲。臣能叛君,妻能弑夫,兄能殺弟……

  還有什麽是不可以的,還有什麽是不能的……

  一吻完,衛雲兮軟軟靠著慕容修,低聲道:“殿下,回房安歇吧。”

  是夜,慕容修便宿在了偏院中,李芊芊的有孕不但沒有減少慕容修對她的寵愛,反而對他來說,李芊芊依然是李芊芊,而衛雲兮卻永遠是衛雲兮。即使她住最偏僻的院子,得到的份例也不是最多的,但是王府中的下人卻隱約覺得,在建王心中衛雲兮才是最獨特的存在。

  朝堂上風雲詭異,幾乎可以說是一日三變都不為過。殷凌瀾下令格殺了隴城書院的一乾鬧事的貢生,這事不啻於給已經緊張萬分的京中局勢多加了一把柴火,令朝局更加動蕩。貢生是有功名在身的書生,龍影司一句聚眾非議朝政就血染書院。清流一派連夜趕到了甘露殿,長跪殿前請求嚴懲龍影司統領殷凌瀾。慕容拔病重不能出,他們就徹夜長跪。

  建王府後院,慕容修看著面前端坐的殷凌瀾,不由搖頭:“你做得太過分了。”

  殷凌瀾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道:“清流一派不過是外表清高,內心齷齪之的小人。跪死幾個也不足為惜。皇上也不會因此責罰本司的。殺他們不過是攪亂局勢所需。”

  慕容修沉默了一會:“到了錦州城你要怎麽做?”

  “剿馬賊,找太子。”殷凌瀾淡淡道:“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慕容修抬眼看著他,許久才一字一頓地問道:“到底太子死了嗎?”

  殷凌瀾手中微微一頓,這才道:“我不知道。”

  慕容修盯牢了他的面容,但殷凌瀾面上波瀾不驚,根本看不出什麽來。慕容修只能道:“死活都不論,只要他不回京便不會攪亂我們的安排。”

  殷凌瀾看了他一眼:“這我比殿下更明白。”

  他說罷起身,一眨眼,人已悄然消失了蹤跡。除了桌上的那杯水酒,他的來到仿佛是一場錯覺。

  殷凌瀾三日後到了錦州城,千裡疾馳,開始在錦州城外大肆搜捕馬賊蹤跡。他出了懸賞,報馬賊消息者賞銀十兩;報馬賊巢穴者,賞金十兩;知情不報者,斬立決;窩藏馬賊者連坐誅全族。錦州城外皆是荒漠,他便下令在城外每個汲水水源處設卡伏兵,若是地方太過荒涼,無法設伏兵,便在水中投劇毒,不讓馬賊有半點水源可飲。城中百姓統一由官府配水,馬賊逃竄入北漢境內,他便下令燒掉馬賊山寨,斷其後路。

  馬賊們本是南楚人,逃到北漢不過是躲避一時,想等風聲過後再回來,卻不料殷凌瀾手段狠絕,燒光了他們的山寨讓他們無處可逃;在水中投毒,使得冒險歸來的馬賊們死傷慘重。而其余馬賊不得不往荒漠深處逃去,或者冒險進入北漢,不敢再回南楚。龍影司擅追蹤,一股股零星馬賊們被追得無處可逃,最後身首異處,埋骨黃沙中。錦州城內外經過龍影司的血洗,連天都似乎是紅色的。

  破敗的驛館中隨處可見焚燒的痕跡,殷凌瀾站在廢墟中,抬頭看著錦州城天邊的晚霞,默默佇立。他來錦州城已經三日了,離錦州城變亂卻已過了大半個月了。想來京城中對慕容雲的生還希望已漸漸泯滅了吧。

  “公子。”挽真上前,遞給他一張紙條:“這是京中的飛鴿傳書。”

  殷凌瀾緩緩打開,看了幾眼,薄唇邊溢出絲絲冷笑:“果然不出所料,蘇相國這個老狐狸開始左右搖擺了。吩咐下去,讓朝中的一些朝臣們附議建王攝政!若是他們還敢猶豫,就把平日龍影司找到的把柄丟給他們。”

  “是!”挽真應聲退下。過了一會,華泉從破敗的門外走來,他臉上神色凝重,上前低聲道:“公子,那人……有點不好了。”

  殷凌瀾微微皺眉:“怎麽個不好?”

  “發燙,說胡話。”華泉低聲道。

  “找個大夫看看吧。”殷凌瀾微微一歎。

  “公子。”華泉攔住去路,眉眼間帶著不讚同:“為何不殺了他?殺了他,才能絕了皇后和蘇相國的心思。”

  “他,暫時不能死。”殷凌瀾淡淡道。華泉看著他的神色,只能退下。

  ……

  殷凌瀾在錦州城中大肆搜捕馬賊,過了幾日,龍影司影衛千裡加急馳往京城,送來太子殿下的一件血衣,上面血汙斑駁,破敗不堪。周皇后見到這件衣衫,又在中宮昏了過去。慕容拔亦是神色哀戚,一夜之間仿佛又老了十歲。朝堂中附議由建王慕容修攝政的呼聲越來越高。慕容拔最終無可奈何,由左右兩相國,三司馬,四尚書組成軍機內閣,建王慕容修代為攝政。慕容拔移居京城南山行宮休養病體,周皇后隨行聖駕。

  至此,慕容修為攝政王,一方面軍權在握,執掌城外駐軍五萬,一方面代君處理朝政,權勢之大,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看似都齊了。南楚的風雲就在這初秋的天氣中慢慢走向肅殺的深秋……

  建王府門前人來人往,送禮的,拜見的,求見的絡繹不絕,蘇相國自從見到龍影司送來的血衣,終於放下最後一層忌諱,親自登門拜見慕容修。在朝政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不變的朋友,只有永遠不變的利益。對於蘇相國的示好,慕容修來者不拒,隱隱的,建王慕容修立為儲君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

  南山行宮中,鸞殿上。

  周皇后對著碩大的一面銅鏡在細細梳理自己的長發。南山行宮依山而建,是前朝唯一留下來的宮殿。不但因為這宮殿修築精美,更是因為這是集南楚能工巧匠花費十余年心血和無數金銀珠寶,木材石料修築而成的宮殿群。帝後兩人居住的宮殿更是在半山山崖之上,當山間雲霧起時,這兩座宮殿猶如在仙境之中,飄渺難尋。此時已是清冷的秋日,凌厲的山風由寬敞的殿門湧入,呼嘯吹過殿中,巨大的帷帳隨風而動,更顯得宮殿清冷空曠。而從宮殿中看去,面前松巒疊嶂,萬頃碧濤隨風起伏,甚是壯觀。

  奢華精美的宮殿,瑰麗的景色卻無法打動這裡的主人。周皇后坐在妝台前只是一下下梳理自己的長發,發間隱約有了灰敗的痕跡,兩鬢更是斑白,眼角也添了幾道連粉也遮掩不住的皺紋。短短一個多月,她已從風韻猶存,高高在上的皇后變成了深宮之中面目可憎的衰老婦人。

  她怔怔看著這面銅鏡,眼前漸漸迷蒙……

  這銅鏡中似乎慢慢出現了兩位相依相偎的人影,男的英氣勃發,明黃的身影猶如神人一般令人覺得看一眼都能刺盲自己的雙眼,一旁的女子鳳服逶迤,眉眼清麗無雙。他們擁在一起,細細說著話,恩愛的模樣不言而喻。他們時而笑著,時而含情脈脈對視,卻不知銅鏡一角照出有個宮裝女子的身影。她躲在簾後,又嫉又妒地看著這一幕。她無意間一轉頭,卻看見銅鏡中自己怨毒的眼睛,那麽醜……

  “啊——”周皇后猛的回過神,不由尖叫一聲,

  “皇后娘娘,您怎麽了?”在殿外侯立的宮女們聽到叫聲連忙進來。

  周皇后如瘋了一般,隨手拿起身邊什麽東西就狠狠砸向這面銅鏡:“滾!滾!你們已經都死了!為什麽還出現在我的面前!林皇后,你這個賤人,你怎麽能和我比!你比我周秀更美嗎!”

  銅鏡中那兩人笑意依舊,只是那兩張她至死都無法忘卻的臉上笑意令她從心底裡膽寒莫名。他們就是前朝的廢武帝與林薇皇后,是她一輩子都無法逃脫的罪孽!

  她拿起身旁的花瓶,狠狠砸向銅鏡。“嘩啦”一聲,花瓶碎成了千萬片,有的碎片割破她的掌心,但是她猶自不覺。一旁的宮人連忙上前拉住她。

  “來人,把這銅鏡給砸了!燒了!”周皇后狀似瘋魔地尖叫道。

  中宮跟過來的內侍們聞言連忙上前去抬,奈何銅鏡太重一時竟抬不動。周皇后眼紅如血,還要再掙扎過去砸,有機靈的宮人連忙扯過一塊布把銅鏡遮了,周皇后這才虛脫一般軟倒在地。一地的狼藉,碎片滿地,周皇后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猶如厲鬼。沒有宮人敢上前扶她,生怕她片刻的安靜不過是等等更可怕的發作。

  她忽的笑了起來,喃喃自言自語:“不,我不相信是報應。不,我不相信,不相信……”

  兩旁的宮人面面相覷,一股寒氣在心底泛起。皇后娘娘恐怕真的瘋了。自從知道太子出事以後,她神智時好時壞,原本以為搬到了這南山行宮會好一些,不會睹物思人,傷心過度,沒想到皇后的病卻更加嚴重。

  正在這時,有內侍匆匆弓著身從殿外石階走來,跪下喘息道:“皇后娘娘,有密信。”他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封被火漆封好的信。

  周皇后看到那漆文形狀,猛的像是換了個人站起身來,一把抓過信來,一目十行地看完。許久,信紙落地。周皇后猶如被抽幹了最後一點靈魂的人偶,木然地站在空闊的殿堂上。山風吹過,那薄薄的信紙隨風飄出宮殿,打著旋兒落下了殿外的百丈懸崖。沒有人知道那信中到底寫了什麽。

  四周的宮人戰戰兢兢地偷眼看著周皇后,硬著頭皮等著她歇息地裡的發作,可是等了許久都不見皇后有什麽動靜。周皇后攏了攏散亂的長發,已經失色的唇邊溢出令人心寒的笑聲:“幫本宮梳妝,三刻之後,本宮要面聖,回京!”

  宮人們面露驚訝,只能踮著腳尖上前為皇后整妝,有的連忙把地上的殘片紛紛收起。周皇后一把拉開銅鏡遮掩的布,看著已經風華不再的自己的面容,心頭一個瘋狂的念頭在翻湧不息:

  雲兒死了,她要這南楚的天地與她同悲!她要代替雲兒奪回他失去的一切!

  **************************************************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