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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血江山》第八十四章 再獲恩寵
  第八十四章 再獲恩寵

  朱華宮中,衛雲兮與小香兩人合力清理髒亂的院子,如今是初冬,雖還未下雪但是天已冷了。宮中內務是不會發給她這無名無分的人份例的。衛雲兮已褪下身上所有貴重的釵環讓小香拿去換些過冬的東西。今日早上才拉了一車的炭火,但是那宮人不肯幫忙,主仆兩人隻好親自動作把拆火把搬入院中。衛雲兮重傷初愈,稍微動彈幾下就冷汗熱汗一起冒了出來。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咬牙與小香合力把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

  “娘娘,來年春天我們可以在這裡種上些花兒,一定很漂亮。”小香終究是孩子心性,幾日後心情就好了。

  衛雲兮微微一笑,擦了臉上的汗,答應了一聲。這朱華宮雖然偏僻,但是好歹是容身之處。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她便不會輕易放棄。小香高興起來,正回身拿了水桶去提水讓衛雲兮淨面淨手,忽地,她不由看向衛雲兮身後,低呼一聲。

  衛雲兮轉過身,臉上的笑意頓時凝結在臉上。在院門邊靜靜站著一襲濃灰剪影。他不知在那邊站了多久,眸色悠遠而平靜。衛雲兮頓覺得所有的聲響統統都遠去,額上的汗珠滾落在她的眼眶中,辣辣地痛。他默默對上她的眸,緩緩走了過來。小香低頭識趣地退了下去。

  衛雲兮怔怔看著殷凌瀾走到她面前。他身上整潔如昔,依舊是那清清冷冷的殷凌瀾。

  殷凌瀾看了她一眼,從袖中掏出一方潔白的帕子輕輕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淡淡道:“你瘦了。”

  衛雲兮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卻淚簌簌滾落。她看著他的面色,輕撫上他的狐裘:“如今天冷,你可要保重。”

  殷凌瀾淡淡應了一聲,環視了四周,只是默默。

  他收回目光,忽地道:“過兩日我要離京。蕭王要來南楚。”他看定她的美眸:“蕭王此人重情重義,是個磊落之人,他可以托付。你若願意,我安排你離開這裡去北漢。”

  衛雲兮一怔。他給了她一條選擇的路,逃往北漢投奔蕭世行。在南楚她這一條路似已走到了盡頭。慕容修不會再相信她,也似乎不會再為她多眷顧一分。去北漢,似乎是另一條更好的路。

  衛雲兮看著他,澀然問道:“那你呢?”

  “我?”殷凌瀾淡淡垂下眼眸:“我留在南楚。慕容修並不能耐我何。”

  衛雲兮心中一慟,他說的話不過是安慰她罷了。龍影司越厲害,慕容修越是不會輕易放手。慕容拔死了,慕容修又漸漸走上了慕容拔的老路,如此往複,哪一天才是他的真正解脫之日?

  她眼中灼熱,許久吐出一句話:“不……我不會獨自走的。我也要留在南楚。”

  殷凌瀾看了她一眼,眼底皆是沉沉的陰霾,冷聲反對:“雲兮,你……”

  衛雲兮卻已轉身:“我要留下來。這裡還有我未完成的復仇,還有我不能割舍的東西”她說罷轉身便走近了屋中,再也不看他一眼。

  殷凌瀾長歎一聲,抬頭望天,天上鉛雲密布,再也看不見一點湛藍。他默默站了一會,慢慢走了。衛雲兮依在窗邊,淚悄然滾落。她怎麽能獨自走,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留在慕容修身邊甘做一把殺人刀……

  ……

  過了兩日,殷凌瀾出了京城,一路向著遙遙的西北迎接北漢蕭世行。南楚的第一場雪也隨之悄然落下。

  雪花紛飛,細小瑩白,如夢似幻。衛雲兮披了一襲單薄的披風,手中的暖爐已沒有了溫度,可她還癡癡站在屋簷下看著這天地之間的精靈。夜深了沒有了風,雪卻越下越緊,在這一片迷茫的天地中,衛雲兮終於見到了慕容修。

  他一身明黃的龍袍,身上披著玄色錦面龍紋披風,身旁有宮人為他撐起油布傘。風雪彌漫了他身後的路,他深邃的眉眼在風雪中看不清。衛雲兮看了他一眼,緩緩屈膝行禮。在低頭的那一刹那,她凍得烏紫的唇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慕容修,終於來了。

  慕容修看著她,慢慢地走上前。有宮人殷勤地為他輕拍去披風上的雪花,垂首恭立在一旁。慕容修看著簷下清清冷冷的衛雲兮,把身上的披風脫下披在她身上。

  衛雲兮抬起明眸看了他一眼,很快低了頭,柔柔道:“皇上。”

  慕容修看了她許久,他身後的風雪似乎更大了。衛雲兮也不急,隻靜靜等著。許久,他伸出手握住她冰冷的手,皺了皺劍眉:“夜深了為何還不進屋?”

  衛雲兮淡淡一笑:“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妾身想看一看。”

  她唇邊的笑意那麽淡,輕盈如白雪,飄忽而頃刻就不見了蹤跡。但是看在他眼中驚起風雪千萬層。她的美如風雪夜中偶見的一株盛開的梅,孤傲卻令人心生憐惜。慕容修聽見自己心中“哢噠”一聲,許久壓抑的思念破土而出。他握緊了她的手,深眸中思緒千千萬。

  衛雲兮迎向他的目光,淡淡道:“夜深了,皇上回去吧。”

  她把手從他掌心抽出,行了個禮就轉身往房中走去。

  “雲兮……”身後傳來他的聲音。衛雲兮頓住腳步。

  可是終究他無言。衛雲兮無聲一笑,轉身進了屋子。屋外,雪簌簌地下得越發急了。

  第二日,衛雲兮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了。小香笑眯眯地道:“娘娘,快起來看啊,下了雪了。”

  衛雲兮披衣起身,院中披上一層銀裝素裹,十分漂亮。特別是庭院中被人細心地掃出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細心而別出心裁。

  衛雲兮一笑回頭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想留著雪呢?我還道今早一早起來就看不到了。”

  小香卻是搖頭:“不是奴婢掃的,奴婢一早起來就看見有人幫我們掃了雪。難道那做好事的人知道娘娘喜歡看雪?”

  衛雲兮唇邊的笑意轉成了譏諷。昨夜慕容修不過是過來一趟,天剛亮就有人前來逢迎巴結了。

  “既然是有人做的,那便承了那些人的人情吧。”衛雲兮淡淡道。

  初雪最容易消融。衛雲兮用過早膳無事就與小香出了院子在禦花園僻靜一隅去收集初雪。這雪水泡茶最是清冽。走了大半天兩人才收集了一瓶。

  衛雲兮走得氣喘籲籲,但是如此這般走動之後,人也精神了許多。她看了看太陽,拉了小香道:“別找了,現在太陽出來,雪就化了。”

  小香還在玩樂的年紀,今日好不容易衛雲兮願意出來走動走動,便想多看看,於是連忙道:“娘娘不必擔心,前面一定還有的。我們去前面瞧瞧。”

  衛雲兮搖頭輕笑,只能任由她拉著向前走去。禦花園甚大,因昨夜下了雪今日又出了太陽,雪融化了格外寒冷。所以禦花園中並沒有什麽人,更何況這偏僻之處。

  兩人走了一會,小香驚呼一聲:“娘娘,你看前面有湖,還有一座亭子,我們去歇歇腳吧。”

  衛雲兮放眼看去,只見雪封了湖面,一眼望去白雪皚皚,越發有了古意。她興致起了於是便隨著小香走上前去。還未到了亭間,忽地就聽見亭後有人在哭,似受盡了萬千的委屈。

  衛雲兮與小香一怔,衛雲兮對小香搖了搖頭,轉身便要走。正在這時,那哭泣的人想是聽到了動靜,連忙半掩了面匆匆從亭子後走了出來。這一來衛雲兮想假裝看不見都不成了。那女子一見衛雲兮,不由尷尬頓住腳步。

  衛雲兮看著她身上的宮裝,心中一突:這女子是慕容兮的妃嬪!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躊躇良久,才紅著臉道:“這位姐姐,方才你看見的千萬不要和人說。”

  衛雲兮看著她泛紅的眼眶,以為她受了什麽委屈,不由道:“沒事的。方才我什麽都沒有看見。”

  “謝謝這位姐姐。”那女子低了頭就要匆匆而走。衛雲兮看著她圓圓的臉龐,忽地認出她來,不由失聲道:“你不就是淑和郡主嗎?”

  淑和郡主眼中掠過黯然:“我不再是淑和郡主了,我是……皇上的雲貴嬪。”

  衛雲兮聞言亦是一呆。淑和郡主的父親是異姓王,慕容修此次登基,恐怕為了籠絡各重臣的人心,也納了不少功臣之女。

  “原來是雲貴嬪娘娘。”衛雲兮低頭默默見禮。

  雲貴嬪見她容色絕美,溫和有禮,心中升起好感,不由紅了臉,連忙回禮:“看樣子姐姐也是宮中的人,是哪個宮的嗎?”

  她見衛雲兮一身氣度不同於唯唯諾諾的女官,可看樣子妃嬪又不是,不由揣測起她的身份來。

  衛雲兮正要回答,那小徑盡頭匆匆走來一位紫色宮裝的女子,她焦急喚道:“晴妹妹!晴妹妹!”

  雲貴嬪回頭,見了來人的面容,道:“我在這裡呢。”

  衛雲兮探出頭,看到來人,不由唏噓。原來都是曾經見過面的故人啊。

  那紫色宮裝的女子上前來,見雲貴嬪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今日我去你宮中看,你的貼身宮女說你一早就來了禦花園,什麽人都不許跟著,倒是把我嚇了一跳。”

  她面色緊張,說著話的時候還不忘摸了摸雲貴嬪的胳膊,看看她身上衣服是不是穿得少了。

  雲貴嬪面上感動,眼眶又紅了:“子貞姐姐。讓你擔心了。”

  那叫做子貞的女子這才笑道:“沒事就好,別哭了。既來之則安之,沒什麽想不開的。”她說完,這才發現衛雲兮站在一旁。

  她看了一眼,忽地驚道:“原來是側妃……”她還未說完猛的住了口。

  衛雲兮一笑:“如今我還未有封,兩位娘娘就叫我雲兮便是”她也看出來了,面前這位匆匆而來的女子頭梳了婦人髻,身上宮裝品級鮮明,看樣子也是慕容修的妃子。看來這次后宮納了不少美人。而王大夫家的千金,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王子貞也進了宮了。

  王子貞面上微微尷尬,但是很快鎮定下來,施了一禮:“衛姐姐雖沒有被皇上賜封,但是依例是臣妾的姐姐。”

  雲貴嬪這才反應過來,她不由打量著衛雲兮。難道說這一位清冷又絕美的女子就是曾經建王的側妃衛雲兮?她想著也隨了王子貞行了一禮。

  衛雲兮微微一笑:“兩位別行禮了,在宮中不分先來後到。只看位份。雲兮如今沒有被皇上賜封,不過是普通人罷了。”

  王子貞還要再勸,但是看著雲貴嬪臉上已有了倦意,便道:“衛姐姐言重了。”她說著吩咐跟來的宮人把雲貴嬪好生送了回宮去,這才伴著衛雲兮在禦花園中走動。

  衛雲兮看著雲貴嬪遠去的身影,不由問道:“方才我聽見雲貴嬪在哭。難道是受了什麽委屈不成?”她見王子貞與雲貴嬪交好,於是就好奇詢問。

  王子貞歎了一口氣:“說來話長,前幾日雲貴嬪才奉命進了宮。但是聽說不太願進宮。借口生病拖了了些日子,前兩天才剛進宮。進宮的時候她又天天哭。臣妾擔心她想不開,天天相勸。今日一早起來臣妾去看她,一看她不在宮中,所以就連忙找了過來。”

  她說到了這裡,衛雲兮這才明白她方才神色驚慌的緣故。

  “娘娘,臣妾是看著娘娘心善,所以才合盤托出,希望娘娘為晴妹妹守住這個秘密。”

  王子貞握住衛雲兮的手,懇切地請求。衛雲兮心中動容,她已經很少看見如此真情意切地姐妹情誼了。

  她點了點頭:“這我自然懂得。隻盼雲貴嬪能早一日明白過來了。”

  王子貞見她答應,如釋重負,柔柔一笑:“臣妾就知道娘娘是會答應的。”

  衛雲兮與她投緣,便一路走一路說著笑。衛雲兮自進宮以來臉上鮮有笑容,這一日竟是開懷,雪色初融,映著她比白雪都細膩的膚色,更顯得她容光絕美,楚楚動人。王子貞見她笑起來,容色卓絕,不由心中升起感歎:人都道南楚第一美人就是衛雲兮,果然是不假,這天生麗質,是什麽胭脂水粉也爭不過的絕色啊!

  到了夜間,雪又簌簌下了。衛雲兮下午就吩咐小香打掃出朱華宮的一處廢舊的暖閣。生了炭盆,擺上了路上摘來的臘梅,夜了就在暖閣中燒起紅泥小爐,煮起了茶。

  不一會茶香四溢,小香在一旁看著衛雲兮嫻熟的手勢,猶如曼妙的手舞,不由看得拍手笑道:“娘娘的手勢真好看!改天教教小香!”

  衛雲兮杓起茶水,倒在茶杯中,遞給她:“你嘗嘗,好喝嗎?”

  小香喝了一口,不由陶醉:“娘娘,還有一股花香。”

  衛雲兮嫣然一笑:“這是今早收的雪水,自然喝起來不一樣了。”爐火明滅,照在她的面容上,看起來分外動人。

  慕容修來到朱華宮,第一眼看到便是她笑意融融的傾城笑靨。衛雲兮看到他,臉上笑意漸漸淡了,起了身,屈膝行禮:“拜見皇上。”

  小香一回頭見到一身明黃龍袍的慕容修,不由驚慌起身。慕容修擺了擺手,想要踏入暖閣,但是對上衛雲兮幽幽冷冷的美眸,那一步怎麽也跨不過去。

  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朕……可以進來嗎?”

  衛雲兮斂了眉:“皇上請進。”

  小香連忙退了下去。頓時狹小的暖閣中只剩下他們兩人。慕容修褪下披風,脫下腳上濕了的龍紋長靴,這才長舒一口氣,盤坐在矮幾邊。

  衛雲兮看著爐火,明滅的火光映著她的面容,她專注的神情令慕容修不由多看了幾眼。茶葉在茶鼎中翻滾,浮起茶沫。衛雲兮的手勢輕盈而曼妙,很快她便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慕容修眼前。慕容修雖是武將,但是隻聞著這茶香也覺得與眾不同。

  他不由問道:“這是什麽茶?”

  衛雲兮一笑:“不過是尋常人家喝的龍井罷了。”

  她在朱華宮中一日三餐都是普通的,茶葉也是普通的。就算今日送來了一堆的份例,也只是綾羅綢緞而已。哪來的絕世好茶呢。

  慕容修抿了一口,茶水甘甜清冽,茶香因火候到了格外噴香。這一日的勞累在這一杯的茶中頓時消失與無形。他不由讚道:“好茶!”

  衛雲兮只是淡淡一笑。除此之外,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慕容修看著她撥弄著炭火,並不看他一眼。心中不由有些黯然。她瘦了很多,雪白的面頰下看去竟隱隱看到淡藍的血脈。寬大的衣袖滑下,她瘦削的皓腕也有了清冷的弧度。在這偌大的皇宮中,他分封了無數的人,人人都在說他萬壽無疆,仁慈大方……可是他唯獨對她虧欠了何止是一點?

  衛雲兮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低頭輕抿了茶水。茶水在茶鼎中翻滾。茶香四溢。滿屋中無人開口。衛雲兮放下茶盞,抬起美眸,看了看天色微微皺了悠遠的秀眉。她剛想開口,手腕上忽地傳來一股大力,製住了她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她抬起明澈的美眸,看著抓著她手腕的慕容修,不由問道:“皇上想說什麽?”

  慕容修看著她眼底的清冷,緩緩放開手,俊顏上掠過不自然:“朕以為你是要趕朕走。”

  衛雲兮淡淡一笑,轉身滅了爐火,慢慢道:“妾身怎麽會趕皇上走呢。”

  她的話令慕容修眼底燃起一點光亮,但是衛雲兮下一句卻是令他眼底的光亮又暗淡幾分。

  衛雲兮道:“可是天色已經不早了,皇上日理萬機,明日還要早朝,所以……”她看著他,懇切地道:“所以皇上還是回宮吧。”

  慕容修看著還未涼透的茶水,心裡卻已涼了。他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隱藏了惱火:“你還是不肯原諒朕嗎?朕說過,那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衛雲兮低了頭,一抹嘲弄的笑從美眸中掠過。

  是啊,好個逼不得已!

  射她一箭是逼不得已;

  不給解藥也是逼不得已;

  不放她離開也是逼不得已:

  ……

  她慢慢地道:“是,臣妾明白。”

  她明白他的皇圖霸業,明白他要江山穩固,明白他的野心勃勃,更明白他的那操縱人的帝王術!

  “你當真明白?”慕容修一把拽緊了她入懷中。單薄窈窕的身軀入懷,那一股混雜著茶香的馨香氣息直入鼻間。他心中一緊,犀利的眼神不由和緩。

  “雲兮……”他看著她毫無雜質的明眸,眼神微沉,聲音沉悶地道:“朕不希望你騙我。”

  衛雲兮看著他的深眸,沉默無言。

  “妾身沒有騙皇上。”她靜靜地笑:“皇上想要的,妾身都無法給。這樣的衛雲兮,皇上也願意要嗎?”

  慕容修一怔,沒想到她回答的竟是這樣誠實的答案。

  他看定她的美眸,低頭深深吻下:“要!”

  他的吻帶著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衛雲兮在他的吻中恍然出神,這是什麽香呢,那麽熟悉……

  是龍涎香!她不由在心底笑了,她怎麽忘了他如今是皇上了,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曾經征戰沙場,馬革裹屍還的壯志凌雲,如今換成九五至尊,睥睨天下。似乎有什麽不一樣,可是分明說到底還是一樣的啊。他是霸道而野心勃勃的慕容修,那個不懂得放手和慈悲的慕容修……

  當夜,衛雲兮看著他一身明黃龍袍走進了風雪中。唇邊的余溫似還在。

  他說,雲兮,朕有一天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待在朕的身邊。

  他並沒有留宿,可是衛雲兮從他臨別的深眸中看到了他隱藏的決心。她慢慢關上窗子,她知道,她的前路也如這連日的風雪一般,風起雲湧,再也看不清來路。

  ……

  第二日一早,衛雲兮正在用早膳,小香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她叫道:“娘娘,來了很多公公!”

  衛雲兮抬頭一看,一隊內侍匆匆而來,遠遠就笑著臉迎上前來:“給娘娘賀喜了。”

  衛雲兮掃過當先一人的手中,微微一笑:“喜從何來?”

  那領頭的公公笑道:“當然是皇上下了聖旨了,請娘娘接旨吧。”

  衛雲兮唇邊掠過清淺的笑意,緩緩跪下。內侍展開聖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衛氏雲兮,溫和恭謙,賢良之德……特欽此封為賢妃。”

  長長的唱和聲響徹在狹小的朱華宮中,衛雲兮勾起紅唇,低頭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香又驚又喜,拉著衛雲兮的手:“娘娘,皇上終於封了您為妃了!”

  衛雲兮握住內侍殷勤遞來的明黃聖旨,只是幽幽一笑:“是啊,終於封妃了。”

  ……

  “嘩啦”一聲,重華宮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蘇儀聽得底下宮人打聽來的消息氣得一把掃掉手邊的茶盞。

  “這消息當真?”她咬牙切齒地問道。

  “回淑娘娘。現在皇上不但把衛雲兮封為了賢妃,更是賜了長明宮讓她住了。”底下宮人戰戰兢兢地回答。

  “好你個衛雲兮,原來什麽清高柔弱都是假的,偏偏這個時候封妃!”蘇儀狠狠絞著手中的帕子,美豔的面上因憤怒而微微扭曲著。

  貴德賢淑,衛雲兮還比她位份高一些。重華宮和長明宮比起來,長明宮更近了甘露殿!如此看來在慕容修心中,始終是對衛雲兮更看重一些。蘇儀越想心中越是不甘,難道說衛雲兮也不甘人後想要那皇帝身邊最近的位置了!

  “再去打聽,看皇上還賜了什麽!”蘇儀臉色陰沉:“打聽來了,統統要來稟報本宮!”

  宮人連忙退下。

  蘇儀坐在椅上,看著殿外的白雪皚皚,腦中不由掠過衛雲兮那傾城的容光。她就是那雪後的寒梅,清冷孤高,但是她卻忘了,寒梅屹立寒冬少不得有在逆境中錚錚不屈的意志。

  是她太小瞧了衛雲兮了。

  她定了定心神,心念電轉,凝思了片刻對一旁的宮女道:“去,備兩份厚禮,一份給長明宮新冊封的賢妃娘娘送去,另一份……”她唇邊溢出絲絲陰冷的笑意:“另一份等明日,本宮要親自送給在元芳宮的錦嬪去!”

  ……

  長明宮中,寬敞明亮,處處雕梁畫棟,難得是奢而不華,匠心獨具。衛雲兮由小香扶著四處走走看看。在長明宮的後面還有小橋流水,假山池藻,想必等了來年開春,這長明宮後一定是處處生機勃勃,幾可入畫。這長明宮與朱華宮看來果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衛雲兮一路走一路看,面上卻看不出喜怒來。一旁領著的長明宮內侍總管看看得她沉靜的樣子,不由心中惴惴不安:“娘娘看著可滿意?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一聲吩咐,奴婢們會命禦匠們改過來的。”

  衛雲兮這才回頭,淡淡一笑:“都很好。本宮十分滿意。”她看著惴惴不安的內侍公公,溫聲問道:“公公怎麽稱呼?”

  那內侍公公連忙道:“娘娘客氣了,奴婢姓秦,在家排行老七,娘娘叫奴婢小七便是了。”

  衛雲兮客氣一笑:“原來是秦公公。”

  秦七見她容色絕美,說話又溫和,心中便有了十二分的好感,笑著道:“娘娘還有什麽需要,告訴奴婢一聲,奴婢定會妥當安排。”

  衛雲兮看了一眼奢華的宮殿,微微一笑:“這裡應有盡有,哪還需要什麽呢。”她最後一句很輕,說話間人已慢慢離開。

  一股淡香隨著她的離開已飄然運去,秦七看著她窈窕修長的身影,不由覺得有些失魂。這麽美的宮妃他也才今日才見。只是為何她看著分明是笑著的,卻覺得她內裡這麽蕭索淒然呢。

  宮人忙碌著,內務府搬來了很多事物,一人高的銅鏡,蹭亮得可以照見人臉上的纖毫。三尺多高的通紅珊瑚樹枝,多寶格上各色翡翠玉器,玉如意,玉色瑩然,還有那案幾上通徹水潤的羊脂玉雕成的美人觚,盈盈插著一枝臘梅,令整個殿中似都飄蕩著梅香。

  炭盆裡燒著上好的銀碳,整個殿中溫暖如春。衛雲兮攏了一身雪白狐裘,靠在美人榻上看著一卷書冊。她看得很認真,以至於沒有瞧見緩緩走來的慕容修。

  慕容修走近她的身邊,看著她慵懶地靠著,心中那一塊空蕩蕩的地方頓時滿了一般。他上前問道:“在看什麽書?”

  衛雲兮回過神來,把手中的書冊一按,放到了一邊,抬起頭來看似漫不經心地道:“不過是雜書罷了。”

  慕容修看著她眉間的倦意,一把把她打橫抱在懷中:“今日搬了過來,可累了嗎?”

  他的懷抱一如往昔結實溫熱,衛雲兮看了他一眼,這才低了眼:“不累。”

  她還是這麽冷淡而疏遠。慕容修眼中掠過一絲黯然,但轉念一想,她的沉默和不抗拒便已是接受了他給的一切。

  他不由靠在她的肩頭,輕笑:“那喜歡嗎?這個宮殿,還有朕給你的。”

  他的鼻息噴在了她的耳邊,撩得衛雲兮耳邊不知不覺紅了,她掙了掙,想要掙開,但是他卻緊緊箍住了她的腰肢,令她無法動彈。

  “喜歡。”衛雲兮低聲道。

  “當真喜歡?”慕容修眼中不由帶了笑意,衛雲兮看了他一眼,眸色複雜。他的眼眸深邃,平日總是陰沉犀利,可是他問這一聲“當真喜歡?”的時候他卻是笑得熠熠有神,仿佛是做了一件得意事的頑皮孩子,等著她的誇獎。

  這個樣子的慕容修,她從未見過。

  衛雲兮連忙掙脫開,坐得更遠一些。

  慕容修見她抗拒,心中一黯,但是卻笑道:“隨朕用晚膳吧。”他說著拉著她走入殿中,早有宮人呈上熱騰騰的禦膳,珍饈美味,擺滿了一桌。宮人垂首恭立,整個殿中氣氛肅然。

  慕容修以為她會不習慣,卻沒料到衛雲兮舉手投足皆是貴氣,仿佛她生來本就是如此。那是從小養成的矜貴與天生的傲然,令人心悅誠服的氣勢。就連蘇儀與他第一次用膳,都不曾這般從容大方。

  他的眸中掠過激賞,問道:“衛國公果然調教出來的好女兒。”

  衛雲兮手中微微一頓,她已很久不曾見到父親了。自那次叫父親去尋衛雲衝,隻斷斷續續收到一兩封信,說道他已去往北漢去尋,聽說衛雲衝到了北漢去當兵了。她當時在建王府中過得並不如意,於是也沒有催促衛國公回來,怕他回來不過是乾著急而已。後來發生了宮變,她更是無法顧及衛國公。如今終於等到自己又有了自由身,再回頭看卻已是滄海換桑田,人事全非。

  諸多滋味一起湧上心頭,衛雲兮不由黯然。慕容修見她出神,不由問道:“在想什麽?”

  衛雲兮看著他,慢慢說道:“皇上提到了父親,所以臣妾想到了父親了。”

  慕容修一怔:“朕以為他是去遠遊了。”他手中還有衛國公給他的朝政要言。字字句句分析朝堂局勢,他又提到了南楚固有的朝政頑疾,言簡意賅。他時常沒事的時候翻閱看看,獲益良多。不得不承認,衛國公曾是前朝最年輕的左相,才情滿天下,並不是虛有其名。

  可惜他是出賣了前朝皇后的人!慕容修不由捏緊了銀筷,半晌道:“用膳吧。”

  一頓晚膳用完。慕容修匆匆走了。衛雲兮也不挽留。小香等著慕容修走了,不由問道:“娘娘,你怎麽不留住皇上呢。”

  衛雲兮不回答,隻依在美人榻上翻開未看完的書,書冊上寫著赫然幾個字《黃帝內經》,這是她能找到的第一本孤本醫書。從今日起,她要好好學學醫術。

  她翻了一頁,看著窗外簌簌落下的白雪,眉宇間籠上了化解不開的陰霾:“這雪怎麽下得這麽大,這麽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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