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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血江山》第九十五章 華氏之死
  第九十五章 華氏之死

  蘇儀得意萬分,一日在禦花園賞花的亭中,見四周無人用團扇半遮了面笑道:“這下我不信這華皇后不倒!”

  衛雲兮看了她一眼,盛了一杯梅子酒遞到了蘇儀面前,淡淡道:“也許沒那麽快。看皇上如何抉擇了。”

  蘇儀抿了清冽爽口的梅子酒,杏眼中的得色一掠既過:“皇上到頭來還不是得嚴懲惡凶,難道就真的庇護那殺人的凶手嗎?”

  衛雲兮聞言,垂首淡淡地笑,不管慕容修如何取舍,華家注定成了這一場博弈的犧牲品了。

  長褚二年炎熱的五月就這樣一晃而過。慕容修終是向文官妥協,削去華將軍一身官職,一紙聖旨令他好生在京中養老。而把八萬兵權統統給了衛雲衝,令他去西北軍營就任。華皇后受了雙重打擊,病了又好好了又病,起起伏伏,最後令慕容修徹底生厭。一紙罪詔,把人心動蕩,朝中不穩的一切都歸罪在封後大典上的不祥預兆。皇上自然是天命所歸,不會有錯,錯的只是女人。

  華皇后廢為華嬪。沒有封號,令人想起了前一任皇后周燕宜。那被關入冷宮不知是死是活的——慕容修的發妻。

  過了幾日,慕容修頒下聖旨,封衛雲兮為南楚的皇后。聖旨中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形容女子美好的詞,衛雲兮跪在冰冷的金水磚上,聽著內侍拔尖著聲音在念著。

  “接旨吧。皇后娘娘。”內侍面上皆是阿諛奉承:“奴婢恭喜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四周的宮人紛紛跪下,衛雲兮木然地看著他們,那一聲聲千歲的聲音像是隔了老遠傳來那麽的不真切。

  她從未想過是這樣的結果。華氏被廢,這鳳位竟落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她怎麽能要?她一點都不想要這皇后之位!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就要刻入慕容家的族譜與他生同寢死同穴,她就從心底泛起深深的寒氣。

  “娘娘……”身後的秦七提醒她。

  衛雲兮看著那明黃的聖旨還有四周一張張洋溢著阿諛奉承的笑容,猛的站起身來。

  “本宮要見皇上!”她不顧傳旨內侍陡然變色的臉,向外奔去。秦七一驚,急忙跟上。

  衛雲兮匆匆來到禦書房,猛的跪下道:“臣妾……請皇上收回成命!”

  龍案後的慕容修神色平靜,看著她伏地的嬌柔身影,許久才揮了揮手命宮人退下。

  “不想要嗎?”不知什麽時候,她的跟前停下一雙明黃繡龍紋錦靴。

  衛雲兮抬起頭來,看著慕容修冷峻的俊臉,不發一聲。

  “為什麽?”慕容修俊顏上似笑非笑,可是她看出他眼底的怒意已風起雲湧。

  衛雲兮肩頭一顫,心中的一句話滾燙得令她無法抑製,她道:“臣妾……實在是……不堪重任。”

  “是不堪重任還是你根本就不願意?”頭頂上,慕容修的聲音已然憤怒得微微顫抖。

  衛雲兮渾身一顫,是的,她不願意!她不願意與他發鴛盟,共白頭!她本就是前朝逃過死劫的清雲公主,而他則是仇人之子。兩人的一場孽緣,如何能有好的結果?

  更何況,她的心早就不在了。

  她的沉默令慕容修心底的猜測越來越變得篤定,越來越絕望。她,真的愛著那個陰冷孤傲的殷凌瀾!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成親那一夜,她半夜哭泣,被那人看見?還是兩人之前早就熟識?種種可怕的猜測湧上心頭,每一樣都足以令他想要發瘋。

  “嘩啦”一聲巨響打破了禦書房中死一樣的寂靜。衛雲兮猛的抬頭,慕容修臉色鐵青的嚇人,手掌已高高揚起。

  他臉上的怒色洶湧得令人膽寒,百戰沙場淬煉出來的殺氣令她覺得寒毛根根倒立。過往愛憎在眼前一幕幕掠過。她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眼中同樣的絕望。兩個無愛的人終究漸行漸遠,再也騙不了彼此。

  慕容修一把拉起她來,衛雲兮跪得腳發麻,一個踉蹌撲入了他的懷中。他冷冷箍緊她的腰肢,冷冷咬牙:“從此以後,你便是朕的皇后,朕的妻子!旨意已出無從更改!”

  衛雲兮一怔,紅唇邊溢出絲絲絕望的笑:“這便是皇上想要得到的結果嗎?要的便是臣妾的人?”她看定他,美眸幽幽:“百年之後,你我躺在同一處棺木處,皇上不會覺得這是世上最諷刺的事?”

  “你不愛我,我亦不愛你。同床異夢,連過奈何橋都無法釋然。”

  慕容修薄唇邊扯出一絲森冷的笑,他看定她幽冷的美眸,一字一句地道:“百年之後的事誰能知道呢?”

  他冷冷推開她,喚來宮人,冷冷道:“從今日起,她便是朕的皇后,楚國的一國之母!”

  宮人聞言,立刻跪下大聲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長長的賀喜聲聲傳得老遠,老遠……

  ……

  不過是兩三月間,皇帝便兩廢兩立新後,這在南楚開朝以來都從未見過。封後大典因聖旨下的日子短所以匆匆舉行,三天裡整個皇宮人仰馬翻,為了防止出現如華氏那樣的事,所有大典用的器皿都再三檢查務必確保萬無一失。

  那一天清晨,衛雲兮頭上戴上鳳冠,由宮人扶著踏出了長明宮。她透過垂在眼前明晃晃鳳冠珠簾,看著眼前巍峨宏大的重重宮闕,嫣紅的唇慢慢勾起了一抹濃濃的嘲諷。

  這樣的笑一直帶到了封後大典上。慕容修握住她冰冷的手,看到明珠簾之後那一張傾城面容,不由冷冷問道:“你笑什麽?”

  他的手握得很緊,令她的手微微地疼。衛雲兮聽著禮官念著長長的祝禱文,她不看他,一雙美眸隻冷冷地看著那巍峨聳立的太廟。

  “臣妾在笑終有一天皇上會後悔娶了臣妾。”她紅豔豔的唇唇邊甚至帶著令他膽顫的怨毒。

  慕容修聞言,更緊地捏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大力傳來,痛滲入骨髓。衛雲兮唇邊的笑意卻越發地濃,這樣充滿了怨毒與戾氣的衛雲兮是他從未見過的。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還想再問的時候,禮官已念完了長長的祝禱祭文。

  “帝後對拜!——”

  慕容修坐北向南,衛雲兮在女官的引領下遙遙向他拜下,一拜,再拜,三拜。鳳冠霞帔,鳳服加身,絕美的她是天邊第一縷的晨曦之光。兜兜轉轉她是他第一個女人,如今終於成了他的結發之妻慕容修心中複雜難辨,不由緊緊握住了手心的玉環。

  衛雲兮拜完,對面慕容修再拜下。如此禮成。此時天邊晨光猛的一盛,紅彤彤的朝霞頓時被晨光一染,遍布太廟上方的天空。長長號角吹起,沉鬱的聲音和著鍾鼓齊鳴。

  衛雲兮看著天邊一片殷紅似血的紅霞,眼中灼熱一片。蒼天若有眼,父皇母后若有靈,這是他們不息的怨恨嗎?她手中的玉環頹然落地。“嘩啦”一聲脆響,慕容修猛的回頭,只見衛雲兮緩緩昏倒在地……

  滿宮上下都不敢議論那一日封後大典上她昏倒之事,隻說著那一日紅霞遍天,是大大的吉兆。

  帝後兩人手握玉環,喻示著帝後姻緣圓圓滿滿。只是她的那一只在昏倒之時已碎裂成了三片。衛雲兮看著妝台上的碎的這一隻,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動。碎了就是不吉,慕容修知道後肯定會異常生氣,可是奇怪的是,自封後大典那一天之後,慕容修卻再也沒有踏入長明宮中。意料中的怒火也沒有向她發泄。

  “啟稟皇后娘娘,重華宮淑妃求見。”宮人輕聲說道。

  衛雲兮回頭,半晌才道:“傳吧。”

  不一會,蘇儀款款而來,只是眉間多了幾分失落與不甘。她上前拜見過衛雲兮,這才道:“臣妾還未恭喜皇后娘娘呢。”

  衛雲兮微微一歎:“我並不想要當皇后。”

  蘇儀杏冷冷一笑:“皇后想什麽臣妾可不知道。只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再相信你!”

  她說罷毫不客氣地轉身離開。衛雲兮看著她傲然的身影,終是深深皺起了眉鋒。

  ……

  后宮中有了皇后一切似乎有了嶄新的開始。慕容修賜給衛雲兮鳳印,執掌六宮。所過之處,宮人皆伏地迎接。關於皇后再小的一件小事放在宮人眼中便是天大的事。漸漸的,衛雲兮發現自己到哪都聲勢浩大,更不必說避開宮人的視線清淨一會,這簡直是難上加難。

  這樣的日子過一天都是漫長無比。宮人見她鬱鬱寡歡,說了上林苑中有白蓮盛開,衛雲兮賞了一次就莫名喜歡上那一池盈盈的白蓮花,隔一兩日就路過順便瞧一瞧。過了幾日,忽的,她看到華嬪與雲貴嬪兩人在池邊賞蓮說話,狀似相熟。衛雲兮冷眼旁觀幾日,每次都見華嬪笑語晏然,根本不像是被廢落魄之人。

  華嬪與雲貴嬪在白蓮池見了衛雲兮幾次後,都前來相陪說話,表面上看起來後妃一團和氣,其樂融融,沒有什麽不對。

  只是回到了長明宮中,衛雲兮殿中踱步,秀眉緊鎖,心中越想越是不對。華氏此人不會做無目的事,看樣子還隱約扯上了雲貴嬪。

  過了幾日天氣越發熱了,白蓮池的一池白蓮花爭先恐後地盛開,連蘇儀也前去觀賞。衛雲兮在在白蓮池碰見她。

  “好幾日不曾見到淑妃了。”衛雲兮客氣道。

  蘇儀臉色隻作淡淡,施禮道:“是臣妾這幾日身子不適,倒讓皇后娘娘掛心了。”

  衛雲兮心中了然一笑,蘇儀哪是身子不適分明是心裡不舒服。兩人面和心不合地說著話,忽地衛雲兮看到華嬪臉色焦急地走上前來,身後還跟著挺著四個月肚子的王子貞。

  “見過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兩位娘娘萬福金安。”華嬪施禮道。

  衛雲兮見她神色微微焦急,不由看向王子貞,問道:“兩位行色匆匆,到底是怎麽了?”

  王子貞聞言絞著手中的繡帕,咬了咬牙,這才艱澀道:“是……是不見了雲貴嬪。”

  華嬪道:“是啊,今日臣妾還要約雲貴嬪來這裡消暑,沒想到去了雲貴嬪的宮中卻發現她一大早就出來了,也不讓人跟著。不知去了哪裡。”

  衛雲兮聞言微微皺了秀眉,一旁的王子貞卻已慢慢紅了眼,悄悄扯了衛雲兮。衛雲兮知她有話要與自己說,便握了她的手,笑道:“也許是貪看了哪裡的風景,還未回宮呢。又或者回了宮,你們恰好出來了。沒事的。一個人能丟哪裡去呢。”

  華嬪聞言笑道:“皇后娘娘說得有道理,方才臣妾也是這麽跟順充華說的。”

  蘇儀不喜華嬪,冷冷一笑:“既然都這麽想了,又大驚小怪地作什麽。”

  華嬪不由噤聲。

  衛雲兮握了王子貞的手,笑道:“順充華既然來了,陪本宮去前面走一走。”

  王子貞連忙點頭稱是。衛雲兮拉了她慢慢走到遠處,等到離了蘇儀與華嬪的視線,這才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王子貞眼眶一紅,半晌才道:“皇后娘娘,雲貴嬪有孕了!”

  衛雲兮微微詫異,隨後淡淡道:“有孕是好事。順充華何必如此驚慌?”

  王子貞咬了牙,拉了衛雲兮到了僻靜之處,看了看無人這才撲通一聲跪下,哀哀地求道:“皇后娘娘,實不相瞞,雲貴嬪根本不想懷上皇上的子嗣……”

  衛雲兮一驚,失聲問道:“為什麽?難道……她心裡另有別人?”

  王子貞含淚點頭,半晌才道:“她喜歡的是殷統領!”

  衛雲兮怔忪半天,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可是事到如今,已由不得她任性了。”

  就算天之驕女也要長大。並不是人人都能隨心所欲,入了宮再也沒有別的退路,除非她真的有辦法逃出這牢籠。

  王子貞淚水漣漣:“臣妾自小與雲貴嬪情同姐妹,她的心事臣妾也知道。只是她是個剛烈的性子,臣妾恐怕她會出了意外。”

  衛雲兮想起王子貞曾經說過雲貴嬪當初為了不進宮還曾自盡過一次,如今她懷上自己不喜歡人的孩子,還不知會做出什麽事來。

  衛雲兮想著不由皺了眉頭:“這可難辦了。為今之計只能先找到她在慢慢勸導。”

  王子貞含淚點了點頭,拽住衛雲兮的一角道:“總之娘娘一定要幫幫忙。千萬不要讓她做了傻事啊!”

  衛雲兮點頭,回頭對秦七道:“秦公公,你帶人悄悄去找一找,對了,雲貴嬪喜歡上林苑的鏡湖,那地方你帶著人多找幾圈。”

  秦七皺了皺眉頭,看得他心中甚是不同意衛雲兮的決定,但是還是領命退下。衛雲兮扶起王子貞好言寬慰了許久這才讓她回宮去。

  華嬪站在池邊,看著王子貞抹著眼淚走了,而衛雲兮面上憂色重重,眼底翻湧出一抹陰鬱。

  到了晚間,她正用完晚膳,在長明宮後的小花園裡散步消食,忽地有宮人前來稟報:“啟稟娘娘,華嬪娘娘求見。”

  衛雲兮聽了心中微微詫異:她來做什麽?

  正思慮間,宮人又道:“華嬪娘娘說,她有密報要呈給皇后娘娘。”

  衛雲兮秀眉微微顰,問道:“秦公公呢?”

  宮人道:“秦公公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出去了,現在還未回宮。”

  秦七不在身邊,倒是少了個商量對策的人。衛雲兮看了看時辰,對宮人道:“去請華嬪吧。”

  不一會,華嬪匆匆上前,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遞給衛雲兮,俏麗的面上有些緊張之色:“皇后娘娘,這是方才有人給臣妾的,說是雲貴嬪想要見皇后娘娘。”

  衛雲兮看著上面的筆跡娟麗,上面寫著她有話要單獨與衛雲兮說,字裡行間十分語焉不詳,看起來十分費力。

  衛雲兮沉吟一會,看定華嬪,問道:“你可知道雲貴嬪為何要見本宮?”

  華嬪搖頭:“臣妾不知,也許雲貴嬪有什麽難言之隱吧!”

  衛雲兮想起了今日王子貞說的話,心中微動,難道雲貴嬪是因為不想要慕容修的孩子所以想要找她商量不成?她又問道:“你是哪裡得來的消息?”

  華嬪搖頭歎息:“臣妾也是心憂雲貴嬪,所以去了上林苑鏡湖邊,有個陌生的宮人給了臣妾這一張紙條,臣妾還要再問那人就跑了。總之臣妾也是十分糊塗呢。皇后娘娘,你說著可怎麽辦呢?”

  她看著衛雲兮,眼中皆是殷殷之色。

  衛雲兮猶豫一會,這才道:“既然她要見本宮,本宮便去瞧瞧吧。”

  “這到底是什麽事值得雲貴嬪如此興師動眾的不成?”華嬪問道。

  衛雲兮心中輕歎,估計雲貴嬪是想與自己傾吐心中的憤懣吧。她愛上的人是她一輩子都無法嫁給的男人啊。

  “走吧。到了就知道了。”衛雲兮說道,便匆匆走出了長明宮。

  按著紙上的地方便是白日裡相聚的白蓮池。是個熟悉的地方,衛雲兮也不擔心,便與華嬪匆匆來到了白蓮池邊的亭子。可是等了許久,等到了月兔東升都不見人影。衛雲兮心中疑慮重重,問道:“交給華嬪的宮人真的是說這是雲貴嬪給的嗎?”

  華嬪點頭,她見衛雲兮不耐,忽地道:“或者是雲貴嬪已來了躲在哪哭呢。”

  衛雲兮一聽,也覺得有道理。說到底初聞自己有孕,懷的又不是自己喜歡人的孩子,心情一定十分複雜。

  華嬪說著便下了亭子四處去找。夜間的白蓮池邊昏暗異常,就著月光那一朵朵白蓮聚攏了荷瓣,一切靜謐而安詳。四周還能聽見草蟲的啾啾之聲。這雲貴嬪到底搞什麽呢?衛雲兮心中疑惑道。

  正在這時,忽地不遠處聽見華嬪驚呼一聲:“娘娘,你快來看,雲貴嬪昏倒在這裡了!”

  衛雲兮一聽,不由心中一驚,連忙走了過去。華嬪從喬木後扶著一個人。衛雲兮就著月光看到那人的面容,正是一天不見的雲貴嬪。她連忙上前扶著雲貴嬪,急道:“雲貴嬪!快醒醒!你……”

  她發出的聲音頓時頓住,一把利刃正從背後抵在她腰間。

  背後一道森冷的聲音響起:“衛雲兮,你也有今天。”

  衛雲兮一顆心頓時跌入了深淵中。她看著手中昏迷不醒的雲貴嬪,這才發現她的喉間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原來這從頭到尾都是華嬪的一場局!

  衛雲兮慢慢放下雲貴嬪,華嬪在身後冷笑連連:“衛雲兮,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麽就想不出這是一個圈套呢?”

  腰間的利刃緩緩加重力道,挑破了她身上的衣衫。衛雲兮一動也不敢動,背後冷汗涔涔。她千防萬防竟還是中了華嬪的道。原來這便是華嬪的計謀。

  她故意接近心無城府,又是出身南楚貴門的雲貴嬪,然後一步步尋找機會,不知她怎麽探得雲貴嬪有孕,在嫉恨交加中,她索性誑了雲貴嬪失蹤,然後引得衛雲兮一腳踏入這個圈套中。只要雲貴嬪身死,而此時此地的衛雲兮又被她暗中殺了,便是一石二鳥之計!

  “本宮知道你在替雲貴嬪隱瞞她有孕在身的事,但是本宮竟不知你膽大妄為到了這個地步!”衛雲兮冷冷道。

  衛雲兮腦中飛快轉動,平日的疑惑現在都一一解開,只是現在才想通實在是太晚了。看華嬪這個樣子是打算孤注一擲了。

  華嬪眼中掩不住的得色,她哈哈一笑:“怎麽樣?衛雲兮你以為你就能坐穩這個皇后之位了嗎?我被你害得好慘!今天不過是把當日你害我的討回來罷了!”

  衛雲兮心中一歎剛想說當初她封後大典上並不是自己做的手腳,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便是那出了主意之人,想罷也就閉緊了嘴。

  華嬪看著她沉默不作聲,冷笑:“衛雲兮,我不得不說你厲害。好好的玉牒也能被你做了手腳,然後讓皇上厭惡了廢去我的皇后之位,自己就取而代之!但是你以為你就能從此安穩了嗎?你做夢!”

  衛雲兮一聽,冷笑一聲:“皇上立你為後,不過是因為你的華家八萬兵馬,而廢你後位,不過是因為你們華家已毫無價值!”

  華嬪聽得她的冷嘲熱諷,不由一把狠狠揪住衛雲兮的長發,怒道:“你個賤人!你胡說八道!”

  衛雲兮被一把推到了地上,劇痛鑽心。她回頭怒視著華嬪,冷笑連連:“你為何不想想為何你會落到了這個地步?”

  “我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華嬪步步逼近,臉色陰沉,她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起泠泠寒光。

  衛雲兮看著她手中的匕首,不由連連後退,她背後的冷汗涔涔而出,這個時候她做什麽都沒有用了,華嬪敢如此行事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上林苑本就偏僻,更何況她這次出門又沒有帶上宮人隨行,怕他們知曉了雲貴嬪的秘密引起日後不必要的是非。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被華嬪算在其中。

  她心中湧起說不出的悔恨,厲聲道:“華嬪,你想要怎麽樣?難道殺了本宮你就可以安然脫身?”

  她揚了揚手中的紙條,月色下她的笑容詭異異常:“今夜約皇后娘娘來這裡的可不是臣妾,是雲貴嬪。”

  衛雲兮心中一涼,臉上陡然變色。身後已是白蓮池塘,前有利刃,後無退路。她心頭砰砰直跳,不知接下來等著自己的是什麽。

  華嬪已逼到了近前,她笑得冰冷,一字一頓道:“我等今天已經等了很久了。衛雲兮,那一日在上林苑的馬場中你早就該死了!”

  衛雲兮看著眼前晃動的刀尖,心中千百個念頭掠過。她忽地一指雲貴嬪:“雲貴嬪,救我!”

  華嬪驚了一下,手微微一抖。衛雲兮猛的推開她向外就跑。華嬪回頭一看,雲貴嬪還好好躺在草地上,而衛雲兮早就躥了出去。

  華嬪出身將門,自小也隨父親兄長學了幾手武藝,在同是大家閨秀中算是身手矯健的人。當下她立刻回頭,手中匕首狠狠向衛雲兮後心扎去。衛雲兮隻覺得一股利刃破空的聲音傳來,她情急之下撲倒在地,那匕首就失了準頭“撲”的一聲輕響***了她的後肩。

  衛雲兮隻覺得後肩劇痛難忍,不由驚叫一聲,捂住肩頭拚命向後縮去。

  華嬪一擊不中,面上掠過森冷的笑意一步步逼近:“想要跑?別做夢了!”

  衛雲兮咬緊牙關,渾身簌簌發抖。華嬪看了一旁的荷池忽地咯咯笑了起來:“皇后娘娘不是喜歡白荷嗎?死在了荷池中也不冤枉!”

  衛雲兮心中一涼,華嬪已一腳把她踢入了荷池中。冰冷的水漫上心口,衛雲兮冷不提防連連嗆了好幾口水。華嬪隨即一把上前把拖住她的頭髮死死把她按在水中。

  溺斃?!衛雲兮心中驚起千層巨浪,比起死在匕首下,死在荷池中更像是兩女相爭的後果。華嬪死死按住衛雲兮,面上猙獰。衛雲兮努力要掙扎起來,卻無處借力。冰冷的水不斷地湧入口鼻,令她心肺都要炸了。

  自己就要死在今夜了嗎?衛雲兮腦中模糊湧過這麽一個念頭。心底灰涼如斯。在快要湮滅的神智中,一張清冷如魅羅的臉在她腦中掠過。

  “……活著,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報復!”他涼薄的唇一開一合,此時她這才明白他話中的最深沉的真理。

  不!——不可以就這麽死了!衛雲兮猛的驚醒。

  她屏住呼吸,在慌亂中猛的身子一沉,向池底沉去,華嬪不提防被她拖了下水。兩人同沉入水,荷塘中頓時激起一片水花。華嬪掉入荷塘,被冰冷的水一激,不由松開了衛雲兮。衛雲兮急忙劃出水面,拚命呼吸。

  現下實在是唯一的生機,衛雲兮拚命向岸邊劃去,肩頭的劇痛還有那憋得生疼的心肺都令她無比痛苦。她咬緊牙關向著岸邊而去。可是當她的手堪堪夠到了那荷塘邊的山石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股力道,把她死死的按在水中。

  “衛雲兮,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死!”耳邊響起華嬪惡狠狠的聲音。

  衛雲兮手胡亂摸著,手中一痛,她竟摸到了岸邊的華嬪丟棄的匕首。在無法呼吸的水中、在這最後生死一刻的驚恐中,她的心底湧過沉沉殺意。她不由握緊了匕首,猛地回身刺向身後的華嬪。

  “撲”的一聲,她手中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華嬪的心口。華嬪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看著她。

  衛雲兮死死捏緊了手中的匕首,匕首破入皮肉的感覺這麽真切,令她從心底蔓延恐懼。

  “你……”華嬪緊握著她的手,想要拔出,但是衛雲兮卻著了魔一樣用力繼續刺入。

  “你說過的……今日不是你死就……就……就是我亡。”衛雲兮牙關咯咯作響。

  終於匕首一點點沒入華嬪的心口。一切歸於死寂。滿荷塘的荷香中帶著刺鼻的血腥味,中人欲嘔。衛雲兮靠在山石邊看著華嬪漸冷的屍體在荷葉間沉沉浮浮,這才後知後覺地驚恐地抱緊自己。

  “娘娘!”有人尋來,低聲叫道:“皇后娘娘……”

  衛雲兮腦中混亂一片,許久才哭一般的低聲回應:“我……我在這裡。”

  那人尋來,聞到血味,大驚失色:“皇后娘娘,你怎麽樣了?”

  衛雲兮從山石後探出頭來,月色下她的臉蒼白如雪,她抖抖索索地道:“我……我殺……殺了華嬪!”

  那人正是長明宮的秦七,他聞言神色一驚,但是看到了衛雲兮的樣子頓時明白了方才發生的一切。他急忙上前把衛雲兮從水中拖出。

  衛雲兮不知是冷還是害怕早就手足酸軟,無法再挪動一步。她緊緊揪住秦七的袖子,顫抖地道:“怎麽……怎麽辦?她死了。”

  秦七急得滿頭是汗道:“娘娘先回宮吧,接下來的事奴婢處理便是。”

  他說著上前扶起衛雲兮向長明宮走去。衛雲兮緩過神來,急忙對他道:“還有雲貴嬪,你……”

  秦七惱道:“娘娘還要關心她的死活嗎?”

  衛雲兮歎了一口氣:“她也沒甚大錯,說不定還是被華嬪利用的。”

  秦七見她意思堅決,應了一聲,衛雲兮這才松了一口氣。

  華嬪死在鏡湖的消息立刻傳遍了宮中上下。宮中議論紛紛,人人都在猜測其中的隱情。華嬪可是曾被封為皇后之人,更何況她還是華將軍之女。華嬪身死的消息一經報到內務府,華家便匆匆入宮。慕容修從禦書房趕來,華將軍領著一乾兒子跪地痛哭不止,定要讓皇上嚴懲惡徒。

  慕容修看了看華嬪早已僵硬的屍身,深眸微微沉了沉。他好言寬慰了華將軍,又準了他所奏,命刑部督查此事。結果找到一位離鏡湖不遠自盡而死的內侍,他身上有不少首飾,皆是華氏宮中的。看樣子是因盜劫殺人。

  華將軍在宮中親眼看著驗屍,那致命一刀就在華嬪的心口,看樣子也不是有武功之人所傷,只能草草了事。慕容修為了安撫他,特封了華嬪為敬敏皇后,擇日葬入皇陵。宮中為華嬪之死,縞素三日。

  這已是華嬪最好的結果。衛雲兮領著眾宮妃看著那楠木棺木緩緩合上,華嬪那張毫無生氣的臉終於也被隔絕在了眼前,

  ……

  華嬪被殺的事很快塵埃落定。但是過了不到半個月風波再起,衛雲衝到了西北就任鎮西將軍之時,軍中有人不服,在半夜突然嘩變,一千多人士兵受人煽動,竟逃了。身為鎮西將軍的衛雲衝當機立斷,連夜派兵封住了各個要道,緝拿嘩變士兵。那一千多人與衛雲衝手下的士兵們短兵相接,死傷一百余人,活捉三百多人,其余的都作鳥獸散逃了。

  此事非同小可,以往也有軍心不穩殺一儆百的先例,但是這一千多人若是沒有周全的煽動造謠,怎麽能如此聲勢浩大?更何況這次軍中嘩變,謠言紛起,形勢越發對衛雲衝不利。

  衛雲兮在宮中得知此消息,不顧忌諱,命人去傳了衛國公進宮。衛國公亦是愁容滿面,思附半晌才道:“你的大哥一定要控制住西北軍營的八萬兵馬,不然的話不用說報仇了,就是身家性命都難以保全。”

  “那怎麽辦?父親可有良策?”衛雲兮心中一驚,急忙問道。

  “為今之計,只能請一個人襄助了。”衛國公長歎一聲。

  “是誰?”衛雲兮問。

  “殷凌瀾。”衛國公緩緩道。

  衛雲兮眼前陡然一亮,但是片刻之後心中酸又澀。自從封後,她已好久不曾見到他了。她和他之間心已許,但卻橫隔了萬丈溝壑無法越過。前路更是布滿了荊棘,連想一想都覺得害怕。

  衛國公看著她眉間的黯然,心中亦是無奈道:“殷凌瀾此人不知來路,我行我素。已求得他幫忙過一次,他可願再幫?”

  衛雲兮點頭,美眸中神色複雜:“他說他是我曾經的故人。”

  衛國公聽了,沉吟半晌才道:“他也這麽跟我說過,只是實在是龍影司手中殺孽太重,殺了不少前朝的遺臣遺民,不敢令人全盤信任。”

  衛雲兮想起殷凌瀾那一句“我的殺,是為了你的不殺”心中越發難受。她道:“其實他也有苦衷的。”

  衛國公自是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眼中冷意掠過:“殷凌瀾不可恨,可恨的是慕容拔。當年慕容拔斬草除根殺了那麽多無辜的人,總有一日要以血還血報了這個仇!”

  衛雲兮看著他眼底深深的恨意,許久,慢慢道:“那父親就安排一下,我想見見殷凌瀾。”

  衛國公看著她眼底的堅決,欲言又止,半晌才道:“為難公主了。”

  衛雲兮看著面前養育自己十年的衛國公,眼中的淚緩緩滑落:“我不為難,能為父親做一點事,雲兮已是心滿意足了。”

  過了兩日,果然衛雲兮在上林苑中見到了殷凌瀾。他正順著那鏡湖出神。衛雲兮揮退身邊的宮人,慢慢上前。

  她看向那一抹紋絲不動的濃灰重影,緩緩流連。殷凌瀾似也察覺到了她的眸光,微微側頭看著她。

  這還是自封後之後兩人第一次相見。清晨的上林苑中人跡罕至,一層薄霧籠罩在鏡湖的湖面上,飄渺如紗。

  “你不怕被人瞧見?”殷凌瀾淡淡開口。

  衛雲兮搖頭:“瞧見又如何?總之不過是偶遇罷了。”

  殷凌瀾側頭看著她,眸色如琉璃,半隱在狐裘領中的俊顏如魔似魅,越發清冷孤高:“你來是為了衛雲衝?”

  衛雲兮心中苦笑,果然還是瞞不過他。

  “我想讓你去西北軍營看看,最不濟也不能讓我的大哥有事。”衛雲兮說道。她聽了衛國公的分析,知道此事不是那麽簡單。華氏已死,華將軍又被文官們參奏奪了兵權。慕容修對華家的許諾轉眼成空。身為在西北一帶盤踞幾代的華家勢力定是不甘願一個毫無根基的衛雲衝前來就任。

  兵變只是個由頭,更大的嘩變可能還在後面等著。慕容修就算知道但是亦不會輕易去挑起這西北一帶的矛盾。所以此事只能殷凌瀾出馬。

  殷凌瀾看著平靜的湖面,輕咳了幾聲,這才淡淡道:“好。我去。”

  衛雲兮雖知他十之八()九會答應,但是卻沒想到他這麽毫不猶豫。她心中一熱,不禁道:“會不會有危險?”

  殷凌瀾轉頭,靜靜看著她,輕聲一笑:“我們已經在險地中,如何還去擔心危險?”他看著她眼底的水光,眸色漸漸緩,輕聲道:“我沒事的。你在宮中一切小心。”

  衛雲兮想起華氏那一刀,眼中一熱,淚水奪眶而出。原來他早就知道,只是她不說,他亦不會問。

  兩道目光隔空相視,仿佛就在那一刹那看盡了花開花落,日升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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