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本就沒個能頂事的人，傅周氏在給傅明遠娶妻的時候更不上心，擺明了希望三房後繼無人，到時候等著她撒手人寰的時候，就可以徹底將三房掃地出門了。

  也是，當初傅明遠的身份便不清不楚，到時候一句狸貓換太子弄錯人就能撇的一清二楚，傅國公府，還真的是想把三房的痕跡徹底的都抹掉啊。

  從前傅明嫻很不喜歡傅明遠。

  因為傅明遠不但是庶出，更是破壞了爹娘琴瑟和鳴的存在，就像一個病根蜿蜒在三房，可是如今她看開了，傅明遠雖是庶出，卻也身上流著傅政的血，和她血肉至親，也算是給父親留個血脈吧。

  不至於讓父親九泉之下連個披麻戴孝的人都沒有。

  不過，許是三房潦倒，除了傅明遠沒旁人的原因，三房的管制到是松懈，奴仆不曾遣散，還是從前那些，綠靈就在廚房幫襯著。

  她是她前世所救，傅國公府的旁人她說不準，卻是能信得過綠靈的，有些事情，一定要經過綠靈的口中確認才成。

  所以，她讓鵲之去找的人也是綠靈。

  “您……？”綠靈臉上帶著疑惑，看著愣神中的傅明嫻猶豫著不知道如何開口，她知道二爺出府帶回來了一個什麽遠房親戚在府中，看著鵲之面生的模樣就知道可能是那位遠房親戚的人。

  只是……為何來找自己卻不解。

  她只是一房不受寵的丫鬟，甚至是只能在廚房幫襯著的丫鬟，見自己有什麽用處？

  鵲之很坦然，見到綠靈也並未閃爍其詞，只是問了她一句，可還記得傅國公府從前三房的嫡女傅明嫻，若記得，便跟過來。

  若不記得，當做這話沒問過，算是留著最後的情面。

  綠靈瞬間紅了眼睛，救命之恩不敢忘，怎麽會不記得？

  只不過傅明嫻這三個字就好像是個忌諱，自打她和汪督主成為對食後，傅國公府便鮮少有人提起……

  如今……鵲之來的突然，綠靈心中忐忑，但她還是選擇來了，因為憋在心中的感覺太苦，來的路上她的心裡更是在不斷的想著，究竟這位遠方表親和從前小姐有何關聯。

  “請問您叫奴婢過來，有何吩咐嗎？”綠靈躬身。

  傅明嫻緩緩轉過頭，目光瞥著綠靈有好一會兒，才斟酌著開口，“這幾年，難為你了。”

  早些年，綠靈入府的時候，曾經對傅明嫻說過，要拋開心中芥蒂，同傅明遠相互扶持，三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若是再不同仇敵愾，只會處在被動任人宰割，但傅明嫻沒信……

  最後只能任人拿捏，三房名存實亡，傅明遠再據理力爭也無用。

  代價太大。

  大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綠靈是個死心眼的人，曾經傅明嫻被送去督主府上的時候房中丫鬟誰都不願意帶著，她覺得自己一個人跳進去火坑就夠了，不必再拖累其他人，綠靈也不願意離開傅國公府，她說這才是傅明嫻的家，哪怕傅明嫻不在這裡，她也要留在這裡幫忙照顧傅明遠，照顧三房。

  傅明嫻遲早都會明白她的用意。

  如今她明白了。

  有傅明遠在，三房就在，她三房嫡小姐的身份便做的數，若傅明遠不在，一個外嫁女還是那樣的身份，在傅國公府，便更沒有地位了，到了外頭又會好到哪裡？

  “您……”綠靈再度開口說了一聲，抬起頭的時候，看到傅明嫻的臉，那一刻，是愣在原地的，世上竟然會有如此相像的人嗎？

  一樣的眼神，一樣的語氣，只是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似乎年輕了許多。

  “我原來是打算放棄的，可是想想，憑什麽讓那些佔了好處的人還帶著人皮作威作福，名聲利益都被她們賺去了，平白的叫我們三房受過。”傅明嫻苦笑了一番，“你還願意幫我嗎？”

  “小姐……”綠靈這次的聲音卻是帶著顫抖，眼中淚水滾燙，頃刻之間跪在了傅明嫻面前，“大夫人不準二少爺和奴婢們去督主府吊唁，甚至連小姐出殯也不準去看。”

  “奴婢自然是願意的。”

  傅明嫻低著頭，唇角帶著一抹譏笑，“我現在是傅國公府的遠親，剛好，也叫傅明嫻，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一睜眼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本來想著就這麽認命的在傅家好好活著，誰想……二伯父竟然能陰差陽錯的找到了我，還想用我再去走一次當年大伯父走的老路。”

  “這群人真是不要臉，白白浪費了這生好身份和皮囊。”綠靈眼眶微紅，忍不住罵了一嘴。

  傅明嫻眼中的濕潤才稍稍緩解，嘴角帶著笑的看著綠靈，“會不會把你嚇到？”

  “有點。”綠靈忍著眼淚，“但嚇到比傷心要好得多。”

  “我當時也給自己嚇了一跳，在床上躺著好幾天才接受了這個現實……”傅明嫻自己小聲嘟囔著，要不是她親眼去看了自己的葬禮，絕對會認為自己是在做夢。

  “起來吧，叫你來是想要問你幾個問題。”傅明嫻轉過頭，不願意讓綠靈看到自己眼中的淚，在傅國公府這一場仗，不管將來誰輸誰贏，都注定會讓她心如刀割。

  “文竹的如何到了府上的？看著她有些陌生。”

  綠靈皺眉，“文竹是這幾年才來到府上的，聽聞她原本家境也是好的，祖上便是開藥材鋪的，可是幾年前她突然家道中落，為了給母親發喪和病重的父親買藥，便簽了賣身契到我們府上，之後便一直服侍在萬氏的身邊，是二等丫鬟……”

  “她這個人是不錯的，終日小心謹慎，不會去同別人嚼口舌是非，做事周到，升的很快，也因此被府中那些家生子有些妒忌，背後陷害也是常有的事兒，但她都沒有反抗，只是滴水不漏的化解，因為簽的不是死契，她怕是也在熬著出府的日子吧。”綠靈想了想，從傅明嫻開口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可是從文竹的家中情況或是她的賣身契入手，聽聞她在外面還有個青梅竹馬。”

  傅明嫻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家道中落，為了給母親發喪和病重的父親買藥，不得已為奴為婢，怕是身後也有不少心酸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