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珊卻反覆用著傅明嫻的關系借口去見趙長安，有一次還被趙長安的未來夫人給瞧見了。

  無奈，趙長安隻得找到傅明嫻，希望從傅明嫻的口中說出拒絕的話。

  趙長安本意是希望給傅明珊留下面子，讓她知難而退的，但是不想傅明珊根本就會錯了意，以為是傅明嫻從中作梗想要羞辱自己。

  後來……

  趙長安成了親，自第二天起，傅明珊便同傅明嫻針鋒相對，再後來，孟嘉宏突然來提親，左右都是嫁人，趙長安是不會娶她了，她的身份也不允許給別人做小，傅明珊便同意了。

  或許剛開始傅明珊對孟嘉宏只有利用，但這利用過了這麽久，也該是到了真心的程度了，當然，這都是後話。

  不管現在的傅明珊心中是否還記掛著趙長安，她討厭傅明嫻總是不會錯的。

  誰當年沒有個曾暗戀過的青蔥時代呢，有人留下來的是美好，是酸甜苦辣，而傅明珊對那段感情就只剩下了恨……

  正如現在傅明珊看到阿衡那張熟悉的臉，也不會不由得想起當年趙長安的事情，連帶著那份厭惡，也都加注在眼前的這個女子身上。

  傅明嫻眼底不由得氳起一層水霧，但看著傅明珊的怒意卻是沒有半分的退讓，她二表哥曾經也是個風華絕代的少年，應天中閨閣少女的意中人，可惜……

  趙國公府被判定叛亂，她的親人們也隨之葬身黃土。

  “傅明嫻，你知道你這是什麽態度。”傅明珊咬著牙。

  傅明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止住了眼中的想念趙家的淚意，目光幽幽的看著傅明珊，“傅明珊，你還是那樣的蠻不講理。”

  傅明嫻也免去了推脫，直接稱呼了傅明珊的名字。

  “如果不是你想要先陷害我，我也不會順水推舟成全了別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你別忘記了，是你大吵大鬧，逼得事情鬧大，逼得孟嘉宏非娶老四不可，難道你們夫妻十年，你還不了解孟嘉宏是什麽人？”

  若是當時的傅明珊能冷靜，怕是讓孟嘉宏迎娶傅明喬還要頗費一番功夫，只是沒想到，傅明珊才是真正的順水推舟，讓這件事情進展的出奇順利。

  傅明珊一頓。

  “你拿了別人的東西，遲早都會有還回來的那天，何況這十年已經是你多得。”傅明嫻不去看傅明珊，轉而帶著鵲之回了房間，留下傅明珊卻是在強行壓製著心中的怒火。

  “好一個傅明嫻，那咱們就等著瞧！”傅明珊恨恨的看著傅明嫻離開的方向，雖然不懂傅明嫻說話到底是何意思，但仍舊眉頭緊促起來，“我們走！”

  ——

  “汪督主，您看……”傅祁卑躬屈膝，“還有沒有什麽需要吩咐的地方，您盡管開口？”

  小年之後便是新年了，這段時間是最後的空閑，倘若能一直和汪延拉近關系，順道再確定了和傅明茹的親事，那便是順水推舟的事情了。

  盧氏暗中掐了傅明遠一下，傅明遠這才有些不情願的皺眉上前，“倘若督主有些吩咐，直接喚明遠便是。”

  汪延好似沒見到傅明遠臉上的不情願一般，很是客氣的嗯了一聲，“勞煩。”

  “那，我便不多打擾了。”傅祁有些被無視的尷尬，但還是陪著笑意，心中卻是在思考著，三房今年的供給，怕是要多一點了。

  而且茹姐兒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

  “似乎還有話要說？”汪延略微皺眉的看著欲言又止的傅明遠率先開口，“如果要攆人的話怕是不必再說了。”

  “幾日後皇上要出行，汪延自會陪同，不會多耽擱太久。”

  傅明遠皺了皺眉，“不敢。”

  兩人倒是沒有交談幾句，但是在一旁聽著的盧氏卻覺得膽戰心驚，不知道為什麽，傅明遠對汪延一直親近不起來，而讓人唏噓的事情是，汪延這樣身份尊貴的人，面對傅明遠的敵意竟也不惱，還能很好的說著話，真是……

  搞不懂這位權勢滔天的汪督主心中究竟作何感想的。

  “那妾身便退下了，汪督主若是有事盡管吩咐。”

  汪延沉聲嗯了一聲，便轉身去了內室，閑亭閣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對汪延來說都很熟悉，若是去過督主府上的人便會驚訝，這裡的裝飾竟於督主府上的玉嫻閣一模一樣。

  汪延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拂了在了大理石圓桌上，嘴角掛著一抹譏笑。

  當初傅明嫻從傅國公府離開，什麽都沒有帶，更什麽都沒有說，汪延卻已經默默做好了一切。

  有的時候人心都是黑的，可有時候明明知道人心是黑的，卻還願意赴湯蹈火。

  他這雙手看起來真不像是沾滿了鮮血的手。

  ——

  年節越來越緊，大宅子的忙碌並沒有因為汪延的到來減緩，反而變得更加兢兢業業。

  傅祁這段時間臉上是常帶著笑容的。

  當朝權赫的汪延小住在傅國公府，用的是探親的由頭，明眼人的心中便瞬間清楚了局勢，那就是哪怕哪位夫人過世，汪延心中也是承認自己是傅國公府姑爺的身份的。

  於是，道賀的人也便多了起來。

  傅國公府一派喜氣洋洋，傅周氏近來的病情也好了許多，人變得有精神起來了，天氣好的時候還能在許嬤嬤的陪同下出門看雪曬曬陽光。

  原先還擔心汪延入府是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事實證明是傅明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汪延這段時間連朝政也沒有理會，仿佛真的像探親一般的回來，鵲之總會來匯報，經常能看見汪督主站在閑亭閣的院子中，看著梅園的那些紅梅花發呆，一看就是半晌。

  這倒是也對傅明嫻是最好的辦法，她也不用來的莫名緊張了。

  傅明嫻私下拜托傅明元打聽的事情終於有了回信。

  皇上會在年底前去城北狩獵，巧了的事情是，傅明嬋被罰的莊子也在那附近。

  原先傅明嫻只是大概知道皇上有這個喜好，會喜歡在年底的時候微服私訪，四處巡視，這還是從前在府上聽李生提起過，只不過傅明嫻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她連活都不想活了，又何必會在乎一個不相乾的人。

  所以具體的哪一天記不清了，才會讓傅明元打聽許久，如今有了消息，便可以實施行動了。

  “鵲之，你去悄悄的給青小姐傳個話，年節將至，傅明嬋一人在城北莊子莫名有些孤單，讓她念及姐妹之情前去作陪。”鵲之聽得雲裡霧裡，但還是點頭答應。

  傅明嫻皺著眉，雙手不住的在紅木桌上敲打著。

  她來傅國公府是想要報仇的。

  報當年傅明珊和傅明湘的陷害。

  想要報仇，最痛快的方法就是奪了她們最在意的東西。

  毫無疑問，傅明珊所在意的，便是同孟嘉弘的親事，如今孟嘉弘已經知道當年傅明喬的實情，又定了迎春三月將傅明喬以平妻之禮迎娶過門，想必傅明珊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那麽對付傅明珊也算是成功了。

  剩下的便是傅明湘了。

  她在宮中為妃，從前在府中的時候她便是心高氣傲，如今最在乎的當然是權勢了。

  傅明嫻雖然身在宮外，但也並非觸之不及，有了傅明青，怕是傅明湘日後也會添堵，本就近日惹了聖顏，再有個同樣樣貌出挑的，又沒腦筋的，到底扶持誰打壓誰，就算傅明嫻幫不了什麽忙，也會算出宮中那位萬貴妃如何選擇。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只是她有些惶恐不安的，是曾經文竹口中所說的她父親的死另有隱情。

  當年三房的那些奴仆在父母雙雙歿了之後便被遣散回鄉，如今要再找回來也需要一段時間，左右等了這麽久，傅明嫻便交給文竹去打聽了。

  傅明珊心中對傅明嫻記恨，幾番派人在傅明嫻的飲食上做手腳，甚至還意圖陷害傅明嫻靠近汪延，但都以失敗告終。

  傅周氏當初既然將傅明嫻接到了自己的院子，那必然是做好了打算。

  雷霆手段哪怕振作了的傅明珊也隻得眼睜睜的看著傅明嫻活的肆意，心中鬱悶越來越多，孟嘉弘又是鐵了心的要迎娶傅明喬。

  傅明珊報復傅明嫻不成，又阻礙不了自己的夫君娶平妻，最後還是鄭氏開口勸到，即便多了個平妻也阻礙不了她正妻的地位，但若是再鬧小性子，怕是整個撫遠侯府的人都要有微詞了。

  若是傅明珊連年節都不回去，怕是外界要傳言的就不只是孟嘉弘要娶傅明喬這麽簡單的事情了。

  而是傅明珊這個曾經的撫遠侯世子夫人要下堂了。

  不得已，傅明珊隻得在鄭氏的催促下收拾東西灰溜溜的自己回去，聽聞撫遠侯夫人在見到傅明珊回來的時候可是給了好大的臉色。

  畢竟……

  在一個母親的眼中，兒子的後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傅明珊遲遲未曾生育下嫡子，而孟嘉弘好不容易開了竅，她竟然如此不識大體的使小性子。

  這婆婆自然會有諸多不滿。

  傅明珊如此也就是傳說中的不作死就不會死。

  陰晴多日的天也在今日變得晴朗起來。

  傅明嫻將身邊的灰鼠色鬥篷披上，便出了門，去了傅周氏處請安。

  杜嬤嬤不愧是宮中的老人了，一手茶藝讓傅明嫻這個懂行的人都忍不住稱讚，學了這麽久，傅明嫻也不需要再對自己的手藝進行隱瞞了，總是會替傅周氏煮上一壺好茶，然後再說一會兒話，難得有的溫馨。

  來到青桐院的時候，許嬤嬤身著茶色薄襖，正站在院子裡薄雪，見傅明嫻來了，很是歡喜的開口，“小姐來了。”

  “老夫人正念叨著小姐的手藝，催促著奴才趕緊出來乾活，小姐便來了。”

  傅明嫻笑笑，將許嬤嬤手中的雪罐接過，“我也正想著該是來見老夫人的時候，便來了。”

  傅周氏正半依靠在臨床大炕，半眯著眼睛，身上蓋著織錦繡的薄毯，見傅明嫻來了便睜開了眼睛，什麽也沒說，只是布滿皺紋的眼眶下，一雙眼睛笑眯眯的彎成了一道縫隙。

  傅明嫻目光淡然，將身上的鬥篷解下，又清了手，這才掬一捧無暇的白雪，傾入釜甑，投茶入水。

  恰逢窗外一陣微風輕拂，樹枝上的碎雪紛紛揚揚，茶壺中飄著淡淡的梅花香，好像是歲月慌了神。

  傅明嫻頭也不抬的笑道，“您在看什麽？”

  “莫非是明嫻的臉上出了花？不會厭煩嗎？”

  傅周氏雙眸眯的縫隙更深了，“我的明嫻怎麽看都覺得不厭煩。”

  “您這是什麽時候學會了貧嘴，說的怪叫人心裡歡喜的。”說話間，傅明嫻已經將濾好的普洱遞到了傅周氏的面前，“上次您說的事情，我想好了。”

  傅周氏先是一愣，繼而眼中帶著笑意。

  傅明嫻說的想好了那件事，是指上次傅周氏問她願不願意嫁。

  親情果然是件好東西，尤其是對於傅明嫻這種從小便缺愛的人來說，是味毒藥。

  祖母慈祥起來沒有比外祖母趙秦氏差太多。

  傅明嫻突然不恨她了。

  或許當年傅周氏總是會有苦衷的吧，否則如今不會處處小心翼翼想要討好自己，她不只是自己的祖母，還是整個傅家的祖母，汪延一直都將傅明嫻看的很透。

  她所有的堅強倔強不過是將自己偽裝起來的武器，私心裡她還是個善良的人。

  一個人的性格如何，同從小所受的教育不可分離。

  趙瑾秀自是不必說了，溫柔賢淑，知書達理，趙秦氏更是為人好強，卻心地善良，傅明嫻將養育她這兩個人的優點都繼承了去。

  何況，傅周氏說的也很有道理。

  她不可能不嫁人，這是不現實的事情，若是她不嫁，怕是何氏都要跟著著急，與其將來受製於人，還不如現在先發製人。

  可以挑選一個自己中意的，然後和他相處白頭到老。

  也免去了傅祁和傅鈺的算計。

  傅周氏笑的神秘，“早先就給你準備好了，已經挑好了人選不會錯。”

  傅明嫻無奈笑笑，“還真是算不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