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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壓力大》197.第193章 欺軟怕硬是人心
  梅平猛的抬起頭,卻是帶了驚恐。他當然不會糊塗的懷疑桂五不要地是嫌棄少,想要跟梅童生似的再多要幾畝。

  桂五說的不要,肯定是真的不要。

  這官司,竟是沒有撤訴的可能嗎?

  那樣的話,連累到一族名聲,梅青樹夫婦就是梅氏一族的罪人。到時候別說官府怎麽判,怕是梅家也不會再容他們這一房在族中。

  當年因被杜裡正排擠,兩戶村民成了過街老鼠,最後不得不背井離鄉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難道自己也要如此麽?

  “都是小老兒教子無方啊!要殺要剁,你說個準話吧!”梅平起身,老淚縱橫,就要下跪,卻被桂秋、桂重陽兩人給扶住。

  桂五臉色難看,隻望向梅安道:“梅大伯,梅三叔這是要逼小子麽?莫非這世上還沒有天理了,明明做錯事是梅家,桂家是受害者,作甚倒像是桂家欺負人似的?”

  梅安黑著臉,呵斥梅平道:“胡鬧什麽?早先你能將家當起來,也不至於到了這個地步!你想清楚,今天是來求情的,還是來得罪人的?”

  梅平神色恍惚,卻是聽進去了,不敢再鬧騰。

  杜七站在父親身後,很是不以為然。

  上梁不正下梁歪,只看著梅平這糊塗說不到點子,就曉得那梅青樹也不是個明白人,會知錯就改長記性。幸好桂五是個明白人,否則真收了那十五畝地,說不得在梅家人嘴裡就真成了桂家人仗勢奪產,這可不是小人之心。

  杜裡正卻是心中可惜不已。

  梅家有梅安壓著,要不然與桂家就能鬥起來了。

  梅安之前想過桂五不收這個可能,倒是並不算太意外,隻懇切道:“小五,是老頭子提出用地補償重陽小哥,也想著正好讓那混帳行子得個教訓,再也不敢犯,卻是思慮不周了!”

  莊戶人家,土地就是命根子,十五畝中田,真是能要人大半條命。梅安做主的這份賠償,不可謂不厚。

  桂五卻依舊不松口,隻道:“梅大伯是曉得小子我的,雖是笨拙,如今也讀了幾日書,知曉讀書人最重清白,也明白梅大伯看重的是什麽。且放心!”

  如何能放心?梅安直直地望向桂五,不想聽這些虛話,還是想要一句實話。

  桂五卻已經端起茶來,望向手中茶杯,不吭聲了。

  梅安心中著急,卻也顧忌多,不敢逼迫,杜裡正卻是全無顧忌,道:“桂迅,你既是明白讀書人最重清白之名,就當高抬貴手放過梅青樹這一遭才對。梅青樹罪有應得,怎麽罰都不無辜,可要是牽連到梅青柏、梅晟叔侄兩人清白名聲,豈不是壞了兩人前程?那樣的話,未免太可惜了!說不得還會引來非議,曉得內情的知道你是為侄子做主,不曉得內情的說不得誤會你。”說到最後,帶了惋惜。

  桂五抬頭望向杜裡正,似笑非笑:“杜裡正這話,倒是高看小子了!要是小子是秀才公,哪怕是個童生,還能背背這個嫉賢妒能的嫌疑;如今小子一介白身,縣試都沒有下場,與兩位梅相公中間還隔著好幾場考試,外人誤會小子什麽?”

  杜裡正打著“哈哈”道:“誰不曉得你跟著袁相公學習,縣試自不在話下!”

  這是要將“妒賢嫉能”的帽子扣在桂五頭上了。

  卻是聽惱了桂二爺爺,直接道:“裡正的意思,我們老五不撤訴,就是害人了?如今梅童生家都沒有人露面,裡正倒是真護著女婿!”

  杜裡正是擺出調解的姿態來的,可說的話卻是偏幫梅家,這是什麽道理?

  杜裡正還想要說話,桂重陽已經上前一步道:“外人誤會不誤會五叔小子不知道,杜裡正卻是誤會了!五叔的狀子已經撤了,現下是小子狀告梅青樹並馮氏夫婦‘盜竊’、‘行凶傷人’!小子並無名師,才開蒙讀書,總不會因對梅家兩個相公‘妒賢嫉能’才故意構陷梅家!”

  少年的話,聽得屋子裡眾人驚呆。

  桂五面上,帶出不讚成來。

  之前就搶在桂重陽之前在狀子上署名,桂五就是不想要將桂重陽推到前面來。畢竟桂重陽以後還在木家村,年歲又在這裡,打官司未免顯得咄咄逼人。換做桂五,顧忌就少許多。

  只是在梅家兩個老頭與杜裡正父子跟前,桂五沒有說什麽指責的話。

  倒是桂二爺爺著急道:“胡鬧!你還是個孩子,挨欺負了有你五叔出頭是應當的,這個時候長輩不露面,還什麽時候露面?別人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去!”

  桂春也道:“就是撤下五叔的狀子,還有我這當哥哥的,也不用你自己上狀子!”

  桂秋將眾人反應都看在眼中,卻是明白一個道理。

  小堂弟是個主意正的,且小堂弟與縣令的關系比表現的還要親近些。

  這衙門打官司不是兒戲,撤狀子再上狀子這聽起來像兒戲,可既然並不是兒戲,就足以看出縣令對小堂弟的親近與縱容。

  桂秋能想到的,杜裡正與梅安自也想到了,兩人都沉默了。

  杜裡正不敢再挑撥,怕引火燒身;梅安也多了顧忌。

  倒是梅平,之前對於桂五多有顧忌,換成桂重陽倒是少了許多,立時轉身哀求道:“重陽小哥,只看在你姑姑與小八的份上,這官司也不能打下去啊。”

  桂重陽沒有像桂五那樣無視梅平,而是看向梅平,正色道:“要是那烏發方子是我五叔的,馮氏可會生出盜竊佔有之心?”

  梅平怔怔,好一會兒搖頭道:“她不敢……”

  馮氏只是貪財小氣,又不是瘋了,怎麽會主動招惹桂五。

  “那要是我五叔拿著證據去與梅青樹對峙,梅青樹可敢行凶傷人?”桂重陽繼續問道。

  梅平臉色灰敗的搖搖頭。

  桂五如今“凶名”在外,連杜裡正都要避讓,何況梅青樹一個尋常村民?

  “要五叔堅持打官司,尊駕可敢繼續求五叔?”桂重陽淡淡的說道。

  梅平神色訕訕,說不出話來。

  桂重陽這才一一望向在場眾人道:“這就是我非打這官司的理由!若是人善被人欺,那這善人不做也罷!”說到這裡,對桂春道:“春大哥,莊子打井的事作罷!”

  北直隸地界,素來是十年九旱。

  桂重陽做了小地主,卻也沒有指望這些租子過活。

  地租都是有行情的,就算是自家的地,也不好隨意增減,否則要得罪了別的鄉紳,桂重陽自不會犯蠢,可也是想著略盡棉力,才想要在莊子裡打幾口深井,防備旱災。

  如今打井的地方已經測好,幫忙的人手也通知下去了,就是打井隊那邊的定金也交付過了。

  折騰了半個月,這說不打就不打了?

  眾人都望向桂春,桂春卻是沒有猶豫,直接點頭道:“好!”

  除了桂家人臉色未變之外,其他人都變了臉色。

  桂秋冷眼旁觀,心中嗤笑不已。難道大哥長得忠厚老實些,大家就當他是心軟糊塗的老好人了?

  難道他們忘了,桂家是經過世態炎涼的?桂家被村民欺凌排擠了十幾年,大人還罷,小孩子受的欺負最多,桂家沒有清算就是厚道,還想要厚道成什麽樣?

  梅安皺眉道:“重陽小哥,勿要置氣,這打井是關系多少家生計的大事,豈可兒戲?”

  “地是小子的地,井是小子的井,自然是小子做主!”桂重陽淡淡的道。

  並不是桂重陽任性,要得罪其他村民。

  而是桂重陽發現,人心貪婪,做的多了,就成了理所當然。

  井還是要打的,畢竟地是自己的地,收成多了也是自己的收益,總不會虧了,卻是要讓那些佃戶明白沒有什麽是必須的。

  杜裡正想拿著梅青柏、梅晟叔侄的名聲說話,壓著桂家;那桂家自然也能捏著那三十多戶佃戶的命脈,反壓梅家。

  正如同在桂五與桂重陽叔侄之間,梅安、梅平兄弟兩個隻敢撿桂重陽這個軟的又求又勸一樣;在桂重陽這個地主與梅青樹這個尋常鄉親中間,那些被牽連的佃戶也只會怨恨梅青樹。

  欺軟怕硬,這就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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