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陸路提前回到京師,駐蹕圓明園的四天之後,亦即四月二十五日,婉兮終於陪著皇太后從水路回鑾。
皇太后禦駕回到暢春園之前,皇帝先趕到了三間房(地名,朝陽區東,有過去的朝陽門)前去問安。
見了皇上,婉兮卻不由得朝皇帝後頭看。
已在京師,說不定皇上此來,會將小十六也給帶來啊!
從種痘之始,到此時都四月底了,已經是三個月去了。再怎麽著,小十六也該已經平安送聖去了。皇上自是知道她心下有多著急,那以皇上的性子,怕是必定又要給她藏著個意想不到的驚喜去……
那是不是說,最可能的驚喜,就是皇上乾脆直接將小十六給帶到三間房來了呀?
為了這個,婉兮在今天一大早就囑咐小十五,將從山東地界上帶回來的石榴給預備好了,等小十六來了,就正好叫他捧著,看看到底是哪個“石榴”更好看。
可是婉兮望盡了皇帝身後所有隨駕之人,卻終究沒有看見小十六的身影。
小十五因早早兒得了額涅的這個囑咐,他心下跟額涅是一樣的著急,這便隻簡單跟皇阿瑪行了個禮,這便趕緊跑出去親自尋找去了。
他知道,額涅想弟弟想得,這幾個月來時常掉淚。尤其是後頭這幾天,越是要到京了,越是就要看見弟弟了,額涅反倒越是情急不已,這便更是只要一提到小十六,額涅的眼圈兒就會泛紅去。
可是這會子在皇阿瑪和皇瑪母面前兒,額涅自然是不能親自跑出去找去,那就該由他去。
他仗著自己小,皇阿瑪和皇瑪母自都不會給他立什麽規矩去。
瞧小十五偷溜了出去,皇帝便是給皇太后問安呢,也坐不穩當了。
毛團兒瞧見,忙單腿跪安,說有件差事急著辦。皇帝點頭,“快去吧。”
毛團兒抹頭就跟出來,在回廊下攆上了小十五。
毛團兒不由分說,將小十五直接就給抱了起來。
“十五阿哥這是幹什麽去啊?見了奴才都不容奴才給小主子請安,難道忘了奴才不成?”
小十五一見是毛團兒,這便滿面含笑,趕緊抱著脖兒說好話,“圓子怎麽會忘了諳達?圓子也十分想念諳達呀!”
毛團兒心下安慰,不動聲色抱著小十五就要往回帶,嘴上故意嬉笑著說,“我的好阿哥,快隨奴才來,奴才還給十五阿哥存著好玩意兒呢!”
小十五卻不上當,腿上踢蹬著,“我這一路上吃了那麽多好吃的,額涅都說我又胖了。諳達快放我下來,別將諳達的手臂給壓壞了。”
毛團兒心下暗道:真是人精兒似的小主子!
毛團兒忍住歎息,柔聲哄,“不管小主子又胖了多少,奴才都抱得動。奴才啊,就想趁著小主子年歲還小,還想多抱抱小主子呢。等回宮了,小主子這就要進學了,那奴才便是想抱著小主子,怕是都抱不著了。”
小十五心下也是感動,這便只能直說了,趴在毛團兒耳邊嘀咕,“諳達,我是出來找小十六的。我額涅啊,可想小十六了。額涅今早上還囑咐我將從山東帶回來的石榴給小十六留著呢……”
“諳達放我下來,我找見小十六,先帶給額涅瞧瞧去。等額涅放下心來,我再來跟諳達討那好玩意兒來!”
這世上,最叫人猝不及防的,其實就是這樣滿懷真摯的童言童語。
若是面對大人,還能虛與委蛇;偏是這樣純真的童心,叫毛團兒都不知道該怎麽去遮掩和隱瞞去。
毛團兒的眼圈兒都紅了,鼻尖兒一陣發酸,心頭更是苦澀。
他也愧對令主子,愧對皇上,尤其是愧對——十六阿哥啊。
皇上將他給留在京裡,沒叫他跟著去南巡,又何嘗不是將十六阿哥也托付給他了!
可是他……
他又哪裡還有臉去見令主子?
只是再不敢見,令主子也已經到了眼前。
毛團兒已經想好了自己未來的路。
毛團兒緩緩吐了口氣,哄著懷裡的小十五,“哎喲,倒是貴妃主子誤會了,咱們十六阿哥壓根兒就沒來啊。還是等回到圓明園去,到時候就自然什麽都見著了。”
小十五聽了也鼓了鼓腮幫,“原來真的沒來呀?哎,怎麽不來呢?都到眼前兒了,早點到這兒來見額涅不好麽?”
毛團兒不敢再多說,他不敢在面對這樣純真的小主子。毛團兒只是趕緊與小十五說,“十五阿哥先去回了貴妃主子,叫貴妃主子就別等了。也免得貴妃主子這會子心下還不安定不是?”
小十五乖巧點頭,“好,諳達放我下來,我這就趕緊告訴額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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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五回到婉兮身邊兒,咬耳朵將小十六沒來的事兒說了。
婉兮又忍不住愣了一愣,隻好強笑,“……沒事兒,反正咱們待會兒就能回到園子裡,就能見著了。已經近在眼前,在哪兒見都是一樣。”
小十五為難地指了指自己揣在懷裡的大石榴,“那這個石榴……”
婉兮深吸一口氣,卻是將那石榴從小十五的懷裡取了出來。
“額涅不叫兒子拿著了麽?”小十五有些不解,揚起黑白分明的眼,“額涅放心,兒子必定不會偷吃的。兒子會留給弟弟,兒子也可想念、可想念弟弟了!”
婉兮竭力地笑,然而面色卻點點蒼白了下來。
“額涅知道圓子是給弟弟留著的。額涅從不擔心圓子會偷吃……額涅是覺著,這大石榴好沉啊,放在圓子的衣服裡,肚子便更是鼓鼓的了。回頭你瑞姨娘和你姐姐她們見了你,又該說你胖了。”
婉兮擁著小十五的肩膀,滿是慈愛,可是她的手卻是忍不住地顫抖。
“額涅先替你拿著……啊。”
小十五額涅描述的情形,姐姐們又要笑他吃多了好東西,他這便抱著肚子大笑,“那好吧!額涅拿著,等回了園子去,兒子再摳開給石榴吃!”
婉兮示意玉蟬,玉蟬連忙將小十五給哄走。
語琴不由得小心打量婉兮,伸手過來握住婉兮的手,“哎喲,怎麽這麽涼?”
容嬪也聞聲過來,看見婉兮的面色,也是忙問,“貴妃娘娘,你這是,怎麽了?”
婉兮笑,極力地笑,不知為何地忍不住一直搖頭。
“沒事,我沒事。”
心中那個越來越濃的預感,她不想說,更不想信!
她覺著,還是都守在嘴裡,守口如瓶,那便都不會是真的。
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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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管再如何,這日午後,婉兮隨著皇太后鑾駕,終是回到了京裡。
皇帝帶婉兮,兩人一起送皇太后回暢春園。
從暢春園回圓明園,距離其實很近。
皇帝特地下了馬,叫儀仗都先撤去,隻留福隆安帶著鑾儀衛在周遭護衛;身後伺候的太監,也隻留下毛團兒一人。
皇帝挽著婉兮的手,忽然說想這麽走走。
婉兮極力地想撐一抹笑,卻終究還是辦不到。
她便垂下頭,不敢讓皇上看她的眼。
她便想起那一年皇上回盛京,也曾在那個月夜,就這樣挽著她的手,在盛京故宮裡兩人並肩而行。
那一次,她也是不敢抬頭,只能垂首悄然分揀著自己的心事。
不同的是年歲,還有——彼時是羞澀,是對未來的不敢想象;而此時,是不敢碰觸的……哀傷啊。
皇帝深吸一口氣,搖了搖兩人握緊的手。
“九兒啊,既是南巡歸來,小十五就也該預備進學的事兒了。雖說還不到十月,可是爺覺著,是該叫小十五先正式從慶妃那邊挪出來,單獨住了。”
這都是大清皇子養育的規矩,五歲就該從內廷裡挪出來,住進阿哥所去了。
婉兮倒也不意外,靜靜點頭,“爺安排就是。早在南巡途中,慶姐姐早已跟圓子說下了。再說到時候兒圓子身邊兒還有從小就伺候他的諳達、嬤嬤們呢,他不害怕。”
總管桂元是早就經過歷練,能放心的人;乳母孫氏、張氏,媽媽裡崔氏和朱氏,更是從小就伺候在小十五身邊兒的,婉兮倒不擔心。
皇帝卻笑,垂眸深深凝注婉兮,“爺的意思……叫小十五住毓慶宮吧。”
婉兮都是一怔。
皇子五歲挪至阿哥所是定例,宮內又有多處阿哥所,將小十五放進南三所,或者北五所去皆可。婉兮都沒想到皇上是特地將小十五放進毓慶宮去。
毓慶宮雖也是皇子住所,但是地位特殊——因為毓慶宮,原本就是當年康熙爺為六歲的廢太子胤礽而特地修建的!
從康熙年間開始,這毓慶宮就是太子東宮了。
到了雍正朝,雖說不明立太子了,可是乾隆爺小時候兒從十二歲到大婚之前,也都是住在毓慶宮裡的。
如今,皇上更是要小十五直接住進毓慶宮去了。
雖說,從雍正朝時候起,為了對應不明立皇儲的規矩,故此毓慶宮並非隻給一個皇子居住,以免被前朝后宮從中窺出端倪來……但是此時的皇子裡,成婚的都已經另外分了所兒;而永瑆和永璂兩個,今年也要指婚了,故此若小十五搬進去,那將在未來的許多年裡,都將是小十五一個人獨居毓慶宮。
那這特殊的意味,便又重新浮上水面來了。
皇上為何這樣決定,婉兮心下未嘗不明白去。婉兮垂著頭,努力地想笑。
……她的爺啊,這是已經費盡了心思在討她的歡喜。
這一路上,先叫福隆安來將繼後回宮之事告知,要她寬心;緊接著又要叫小十五挪進毓慶宮去……她的爺,這個天縱帝王,此時其實都已經顯露出些許的笨拙來。
惟其笨拙,才越發看出真心實意所在。
婉兮努力點頭,“奴才知道了。奴才替小十五,謝皇阿瑪。”
“還有!”皇帝仿佛怕話就這麽落到地下,叫婉兮又想起小十六的事兒來,“爺還準備,呃,給婉嬪和咱們小七也挪個住處。”
婉兮不由抬眸,“爺要怎麽挪?”
皇帝搓了搓手,“你的儲秀宮啊,挨著最近的就是翊坤宮了;翊坤宮再南面兒就是你的永壽宮,如今啾啾也在裡頭住著……那就叫婉嬪和小七挪進翊坤宮來住,好不好?”
“這樣兒你的儲秀宮,小七的翊坤宮,啾啾的永壽宮,這便南北連成一條線了,叫你想見她們兩個的時候兒,隨時都能看見!”
婉兮眼中越發沉甸甸了,她都不敢再低頭。就怕再一低頭,淚珠兒就掉下來了。
皇上他……真的真的是,笨拙到不知該做什麽了……
婉兮用力搖頭,別開眼去看旁邊兒。
那長長的宮牆,那靜靜佇立的一草一木。
它們都不會說話,可是有誰能說,它們無情?
“皇上不必如此……翊坤宮,終究是皇后娘娘的中宮。”
“翊坤,如何能為中宮?!”皇帝仿佛變成了執拗的少年,用力攥著婉兮的手,“爺要把她挪走,省得還擺在翊坤宮裡,倒叫我礙眼!”
婉兮想笑,卻終究笑不出來。
只是婉兮終於高高抬起頭來,靜靜看皇帝的眼睛。
“爺……奴才也不想待會兒回到自己寢宮掉淚。那奴才便在這兒問爺一句:石榴他,是不是已經……?”
皇帝訝然一怔,一垂眸,眼中已是通紅。
“爺是太自以為是了,才會想著瞞住你……爺其實就是個大笨蛋!竟怎麽都找不到一個最好的法子,能叫你不用面對回京來的這一刻。”
他深深吸氣,愴然欲淚,“爺是天子啊,爺一言九鼎可決斷人命生死,可是爺卻如此沒用——竟然都護不住咱們的老兒子……”
婉兮雖說心裡早有預感,可是當這一切終於被證實,婉兮的腿還是一軟。
縱然她竭力想要站穩,可是也不知怎的,這腿腳啊就像被抽去了骨頭一般,只剩下軟軟的一團,怎麽都撐不住自己的身子。
她整個兒向下癱去,偏還穿著旗鞋,這便所有的重量都壓在腳踝上去,身子一歪,眼看著腳踝就要支撐不住,唯有崴了腳去。
皇帝忙一把將婉兮的身子給撈住,緊緊抱在懷裡。
“九兒啊,你千萬別倒下……爺說過,咱們還會有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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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眼前的天地,旋轉,倒置,漸漸分不清黑白明暗,變成混沌一團。
這是回到混沌初開之時了麽?
她伏在皇帝懷裡,頭靠著皇帝心口。
皇上的心跳就那麽近在耳邊,一聲一聲,噗通噗通,那聲音也鼓舞著她的心,叫她的心沒辦法就這麽沉寂下去,反而要隨著耳邊這心跳聲,而不由自主地跟著一點一點恢復跳動。
她不想哭,不想哭。
她至少不能回到自己宮裡去哭。要不,不說穎妃、豫妃她們一定會難過,玉蕤便自是第一個自責的。她若當著她們的面去哭,難道是要叫她們難受去麽?
那她就也只能在這裡暫且拋下貴妃的身份去,就在這裡,哭一回吧……
可是卻又不能放聲大哭,她便張口咬住了皇帝的衣襟……隻叫淚水奔流而下,卻不準口中發出悲聲。
不是她放不下這貴妃的身段,是因為她自己心下明白,哭又有何用!
便是能叫悲傷宣泄,卻不能挽回小十六的性命啊!
她得將放聲大哭的勁兒都留下來,她得去弄清楚小十六究竟是怎麽走的……若當真只是小十六福薄,沒能熬得過種痘,那倒也罷了;倘若不是那樣簡單,而是又有人動了手腳去,那她得將那股勁都留下來,留著,給小十六報仇去!
“爺……你告訴我,小十六是什麽時候走的?”她哽咽著,將臉埋在皇帝臂彎裡,顫聲問。
皇帝猶豫,繼而緩緩道,“呃,小十六是,呃,三月十七去的。”
“三月十七?”婉兮眯了眯眼,心中暗自算了算日子。
福隆安說,那拉氏是三月三十前後才進宮的。
難道,竟不是那拉氏?
難道,小十六當真只是沒能熬過種痘去?
婉兮在想什麽,皇帝心中都明白。他隻緊緊抱住婉兮去,柔聲道,“……你別胡思亂想了,隻管養好身子,等著再給爺誕育一個孩子去。其余的事,都交給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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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這一晚,都沒敢回天地一家春去。
她留在九洲清晏,有皇上陪著,雖說她肝腸寸斷,可是好歹一切還有人可以寄托,不用自己苦苦強撐。
可是次日,有哈薩克使臣入覲,皇帝不能不去盡天子之責。
婉兮終究還是回到天地一家春來。
婉兮真是,有些不忍心面對玉蕤。
果然,玉蕤來時,已是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原本那般年輕靈動、嬉笑怒罵的玉蕤,這一刻除了還有一口氣在,其余的都已經看不出來她還活著。
玉蕤跪倒在婉兮面前,不管婉兮怎麽使勁拉,都拉不起來。
婉兮竟然也做不到,就是因為玉蕤的整個身子都是沉的。便是婉兮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沒有玉蕤的半點配合,也是拉不起來的——這一刻玉蕤仿佛竟是,半點求生的心氣兒都已經沒了。
婉兮原本強撐著,這一刻卻是忍不住落下淚來,抱緊玉蕤,婉兮哽咽道,“你千萬別這樣!小十六的事兒我都知道了,我沒什麽扛不過來的。反倒是看見你這樣兒,我就當真扛不住了。”
“傻玉蕤,你千萬別將這事兒都賴在你自己身上!我又何嘗是糊塗人去,我怎麽會不明白這與你半點乾系都沒有啊!”
玉蕤卻依舊還是愣愣跪著,只是眼底終究閃過了一絲漣漪。
她的唇都是乾澀的,一呼吸都起了皮。
“姐……我已經死了,我不過留著這一口氣,就是要等你回來,向你磕頭拜別。姐……我去陪十六阿哥了,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就那麽走了。”
婉兮又驚又痛,忍不住劈手打在玉蕤肩膀上,“玉蕤你趕緊給我醒過來!石榴已經沒了,我不能再沒了你去!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你也沒有半點對不起我,我更不可能對你有半點的埋怨去!”
“玉蕤啊,我要你好起來,趕緊好起來。你得繼續陪著我,你得還跟往日一般,每日裡在我面前嬉笑怒罵去才好……唯有這樣,我才能熬過眼前的日子去。你不能這麽著,你要是還不醒過來,我就也只能陷在眼淚裡,也一樣會好不起來了。”
玉蕤一顫,眼波隱隱流動起來,極緩極緩地抬頭。
雖還是有些呆滯,卻比之前多了一點生氣兒,再不全像是行屍走肉了。
婉兮含淚點頭,伸手去搓玉蕤的面頰,去拍她的肩膀。希望這樣的動作能讓玉蕤的血重新流動起來,讓她的面色重新紅潤起來。
“我與你說……我啊,我會拚了命地再要孩子去。玉蕤你聽見了嗎,你得陪著我,你還得繼續幫我照顧那個未來的孩子呢!你忘了,我今年已經多大了,我三十九了,若是有孩子,最快也得明年才能下生——我明年啊,都四十歲了!”
“這個年歲,已是當祖母的了。若沒有你陪著我、照顧我,我做不到的……玉蕤啊,你不能跟著石榴去,你本與我的情分更深,你得留下來陪著我才行啊!”
玉蕤麻木的身子,終於在肩頭那兒,微微一顫。
婉兮忍住悲傷,繼續急促地說,“……佛家講輪回,無辜的孩子不會就那麽遠去。就像小鹿兒離去之後,圓子就來了;我想盡快再有一個孩子,說不定那就會是石榴的重續母子緣分。”
“玉蕤你若是真的舍不得石榴,那你就更得幫著我,讓我早些懷下胎來。等一切都準備好了,那石榴他,才能回得來啊……玉蕤你說是不是?你趕緊醒過來,你趕緊回答我啊!”
這世上是否真的有轉世重來?婉兮也不敢確定。
可是這樣話,卻是唯一能將玉蕤留下來的吧?
良久良久,玉蕤終是一聲長長的哽咽,呆滯的面上終於湧起悲痛的波瀾,她僵直的身子終於向前投進了婉兮的懷中。
“姐,姐——為什麽死的不是我,為什麽?我寧願替十六阿哥去,可是卻為什麽偏偏走的,是那個可憐的孩子……”
婉兮緊緊抱住玉蕤,淚落無聲。
“我們一起,等著他回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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