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傾君策,隱身貴女》第228章 天女臨(沐容卷結局)
  第228章 天女臨(沐容卷結局)

  沐容大罵:“耶律鳥,你個縮頭烏龜,你是天下最卑鄙、無恥的男人!丟盡了天下男人的顏面!就會拿箭射女人……耶律鳥,連個女人都鬥不過,還是別活著了。我給你出個主意,你買五文錢的豆腐回家撞豆腐自殺。死後還能留個美名:北齊耶律島,撞豆腐自殺身亡,當評為‘豆腐英雄,可名留千古……”

  有人聽了,不由笑了起來,聽月凰公主罵人,居然是這樣的,倒頗有些意思。

  沐容翻過山頭,在林間小路上行走著,慢慢的不再叫罵了,再叫罵隔了山頭的耶律島也聽不見。

  手裡的寶劍變成了她下山時的拐杖,沐容罵了那許久,又渴又乾,走近一條小溪,蹲下身子,正要取水,只聽一名士兵歡叫一聲:“公主!”

  梁宗卿不知是喜是悲,隻直直的望著沐容,他的眸子裡似有光亮在閃爍,那是淚霧,他一個箭步,近了她的跟前,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擁在懷裡。

  梁宗卿道:“容容,你怎來了?為什麽又撞進來,這不是平白送死?”

  沐容舉目望去,林間密密麻麻都坐著士兵,還有一些人已經病倒,其間更有負傷的士兵。

  “你看我像短命人?禍害活千年,活不了千年,活上一百年總還可以。”沐容眼有喜色,卻板著冷臉,推開梁宗卿蹲身捧水喝,潤濕喉嚨,“我去過軍營,如不出意外,沐五郎很快就會發兵。他敢不救我,皇叔、太后都不會饒他,整個皇族也不會饒他……”

  她在賭,賭沐五郎不敢不救她。

  沐五郎再猖狂,卻不會無視她的命。

  這裡的事鬧得多大,他日太后、皇上知道得越多。

  沐容道:“我過來的時候,瞧見耶律島帶人搜山,以我過來的速度,怕是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要搜到這裡。”

  梁宗卿眼簾一垂,神色裡露出幾許凝重:“不能等了,得盡快突圍。我們已被圍困於此,再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沐容張望四周的山野地形:“所有進山的路口都設有弓箭手。”她簡明扼要地說了外面的戰事及西梁人的兵力部署,來的路上但凡能留意到的,她都一並說了出來。

  梁宗卿被困山林,一直在等援軍,沒想等了三日,等來的隻沐容一人,其他幾路人馬戰況是勝是敗他不得而知。

  一名曹姓副將走了過來,“眼下情形,只能提前突圍。齊兵離我們越來越近,坐等援軍便是等死。軍師,不如我們三人各領一隊人馬,從不同的方向突圍……”

  沐容過來的東邊傳來一陣震天的廝殺聲,戰鼓震天,喊聲如雷。“軍師,援軍到了。我們還是快些從東邊突圍,接應援軍。”

  梁宗卿抬手示意眾人噤聲。

  兩軍交戰,場面震人心魄,但廝殺聲、叫喊聲卻不如這般響亮。

  梁宗卿道:“這是耶律島的誘敵之計。”

  這震天的喊聲是耶律島令士兵故意放聲亂叫出來的。

  沐容再聽,嗓門雖高,卻一點也不痛苦慘烈。

  梁宗卿問:“康王殿下、黃豹將軍他們……還好吧?”

  沐容答:“甚好!個個平安無事。”

  梁宗卿神色微凝,陷入沉思,大家都得手了,唯獨他領的人馬遭遇霍烈伏兵,還被團團圍困山野,半月不見援兵,這只能說明內裡有大問題。

  到底是誰在算計他?身邊的這些將軍沒這麽大的膽,張將軍是他的人,身邊的副將段將軍也是他的人。幾位兄弟個個都說要來助陣,沒有他們在時,一路順暢,有了他們反倒失手吃敗仗,為甚耶律島單單在白龍縣布下兵力,竟似一早就在等著他。

  梁宗卿眉宇深鎖,不再接話,就連段將軍心事重重。

  親兵道:“他們為何不派兵增援。”

  沐容低聲道:“聽說張高兩日前就領了援兵五千前來。”

  “我們並未聽到攻打、救援的廝殺聲。”

  有了沐容這些話,梁宗卿逾加能證實有人想置他於死地,不用出手殺他,他們只需坐壁上觀就可奪他性命,心莫名地冰寒到極點。

  段將軍道:“軍師,快拿主意。我們不如兵分三路,從三個方向突圍出去!”

  梁宗卿看著沐容,神色裡多了兩分責備,明知是死路,她偏還撞進來。

  沐容微微一笑:“車到山前自有路,誰勝誰負還不定呢。”

  梁宗卿對眾人道:“原地待命,且再等等看。”

  沐容解開包袱,從裡面取出幾隻饅頭、餅子遞給梁宗卿,他瞧了一眼道:“虎子,拿給將軍與眾人分吃。”他自己不吃,卻要給旁人吃。

  沐容與他在一邊枯草叢中坐下,他平靜如常地道:“你在賭?”沐容未答。他又道:“他們不肯真心援救,所以你進來,你要逼康王出兵救援?”

  他竟猜得分厘不差,沐容依是無語。

  “萬一……康王不出兵援救,你又如何?”這個可能連他都覺得很小,沐家太看重沐容了,晉帝更視沐容為祥瑞,認為沐容代表著沐家的好運。

  “大不了,與你死在一處唄。”她輕描淡寫,臉上洋著淡淡的笑容,仿佛無所謂生死。

  *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耶律島見計謀失敗,萬千士兵高呼大叫一陣,依不見半個人影。

  凝望山野,滿目青翠,眼前一片墨綠,松柏的枝椏生長得擠擠挨挨,半人高的雜草最易藏身,觸目之處皆是一片濃綠,綠得像是潑灑出的山水圖畫一般,人落其間,若水珠匯入大海,再難尋到蹤跡。

  沐容眾目睽睽地闖入包圍圈,一路叫罵,張狂得意,耶律島心中一驚,她的叫囂大罵家有用意。

  “報!”一聲高呼,信使快步奔來,朗聲道:“啟稟大將軍,晉兵開拔,正往滄州城方向移動。”

  耶律島一聲低罵:“可惡!”沐五郎答應過,這一役他隻作壁上觀。“繼續察探!”耶律島想保滄州城只怕不易,與滄州城同呼吸共存亡的三座縣城已然失守,丟失滄州不過是早晚的事,但他與沐五郎說好的,要借著這機會活捉梁宗卿。

  又有信使一路高呼,“稟大將軍,前方二裡發現齊兵,正火速向我方移來!”

  他原是與沐五郎說好的,現下晉兵將要攻來,氣得耶律島大罵:“沐五郎這小人,言而無信!”

  是繼續搜山,還是快速撤退?方圓數十裡的包圍圈慢慢縮小,從方圓數十裡,到眼下縮小到三四裡,眼看就要得手,只要活捉梁宗卿就可解恨,還能逼晉人退兵,不想現下晉人兵馬調動,瞧這模樣定是要攻打滄州城。

  耶律島左右權衡,當機立斷,“傳本帥命令,留下一萬人馬繼續搜山,其余人撤回南安!”

  不到一刻鍾,耶律島帶著數萬人馬撤離白馬縣山林,爬上山頭,俯瞰而下,官道上駛來一行人馬,定睛細瞧,不過五千余人,走在最前頭的是位年輕將軍,揚著一面藍底豹旗,上面用繡出白色醒目的“黃”字。

  耶律島罵道:“是晉國黃豹,他這是來增援突圍。”自與梁宗卿交戰,耶律島連連落敗,連最起碼的判斷力都失了,難不成真被那女子罵得亂了心神。

  黃豹領著五千人馬近了林間,振臂大喝:“增援軍師!殺啊!”

  喊聲傳來,梁宗卿起身辯清方向,道:“往東邊殺出活路!”

  一聲令下,已經在林間休憩許久的將士再也坐不住,這半月渴飲林間水,餓捕河中魚,不敢生火怕引來北齊搜兵,隻得生吞下腹。個個早就憋得難受,此刻一聽,精神大作,瘋了一般往東邊衝去。

  人潮滾滾,呼應著東邊傳來的廝殺聲,如潮水一般地飛奔而去。

  這是一場林間的激戰,隻驚得林間宿鳥撲啦啦地飛起,嚇得林間的野畜四處逃竄,只有殺紅眼的拚死一搏。

  高峭的山坡上,兩個戰袍男子並肩而立,正冷眼觀賞著林間血戰,任打得如何慘烈,仿若置身事外。

  淳於詳頗是失望,冷聲道:“康王答應過我,會將梁宗卿困死山中,可你……派了救兵。”

  沐五郎不能置沐容生死於不顧,如若沒了她,他就算屢立戰功,也會有無數的麻煩,更諻論得到太子之位。“你要瞧清,那不是我的人馬,是黃豹將軍領的援兵。”

  淳於詳冷聲道:“黃豹是你麾下的將軍。”

  他卻不能管住黃豹!

  黃豹立下的軍功比沐五郎還多,而且早前他原就是一軍主將。

  沐五郎冷聲道:“詳長老,我答應你暫不動兵,我可是給了你半月的時間。滄州城再不下令攻打,軍師一突圍,這功勞就真落到他身上。”軍師不在,功勞就落不到他身上,現在軍中隻知軍師,不知他沐五郎,再這樣下去,所有人心豈不被梁宗卿收買了去,抱拳道:“詳長老,就此別過。”

  風,拂揚起沐五郎身上的大紅鬥篷,妖治非常,他不能袖手旁觀,更不能置沐容的生死於不顧。

  黃豹不忍,是因他與梁宗卿都是未名宗的老人,算是同門弟子。

  沐五郎心下一沉,豈能就此認輸,他可答應了淳於夫人,讓沐容心甘情願地留在淳於瑾身邊。如若沒有梁宗卿,尤其讓梁宗卿死在沐容的眼前,她一定會心如死灰。

  沐五郎腦海裡隻一個念頭:梁宗卿必須得死!

  梁宗卿帶的人馬已有半月未食熱飯熱湯,殺起人來個幹練、利落,更有一股子狠勁,就似一匹匹餓狼見到了美食,瘋狂地吞食著北齊將士,梁宗卿的身邊圍饒著他最信任的護衛。

  沐五郎抬手,“取弓!”拉滿弓弦,目光久久地鎖定在梁宗卿身上,沐五郎身邊的人見他對準著的是梁宗卿,不由大駭:“康王殿下!”

  “本王殺的是北齊人。”

  他不會承認自己要殺梁宗卿,若是傳揚出去,刺殺軍師,定不會被晉帝所原諒。不冒大險,焉得虎子。梁宗卿,你不是命大麽?這一回,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救得了他。

  “嗖!”一箭射出,眾人瞪大眼睛,卻見離弦的箭快速以閃電之速往梁宗卿飛去,說時遲,那時快,被六名護衛護在中央的墨綠倩影瘋了般衝向梁宗卿,一把將梁宗卿推開,“撲!”一聲箭入肌膚的刺響,力道之大,梁宗卿突地回頭,卻見沐容護住胸口,表情凝固,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護衛望向利箭飛來的方向:“有人放冷箭!”

  “容容!”梁宗卿一聲高呼,身影一晃,擁住了將要倒地的她,“容容……”

  一股蝕心裂骨的劇痛襲卷而來,她是要死了麽?

  “容容。”梁宗卿死死地抱住沐容,幾名護衛將梁宗卿圈護中央。

  沐容含笑望著梁宗卿,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臉頰,可這一箭似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想抬臂都不能:“我要你好好的……我不負你心……”抬在半空的手臂突地一垂,梁宗卿撕心裂肺般地大吼起來:“容容!”這一聲大叫,似要震動穹寰,直驚得山鳥驚飛。

  晉兵頓時群情激憤:“可惡齊人!殺!”

  士氣高漲,山坡上的沐五郎倍感失望,更恍然若失:沐容怎的這般傻,要代梁宗卿去死,她這是要代他而死。他答應淳於夫人做的事只怕難以完成,如果沐容死了,他的麻煩更大。

  他要的是梁宗卿的命,哪曉得沐容居然會衝上去,甘受那一箭。

  林間一場激戰,晉國大捷。

  段將軍帶人繳沒西梁降兵的武器。一邊草地上,沐容靜靜平躺,胸前插著一支帶血的厲箭,雙眸緊闔,面容蒼白如紙,梁宗卿滿是痛色地凝視著昏死過去的沐容。

  黃豹走近梁宗卿,“軍師,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與你。”

  “說!”

  黃豹斥退左右,護衛們不敢離得太遠,站在梁宗卿的五六步開外,分站不同的方向,似要護住他的安危。

  黃豹將沐容進入帥帳,如何與沐五郎下跪求情的事細細地說了一遍。

  梁宗卿抬頭望著黃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月凰……有身孕了?”

  黃豹感動於沐容的果決,明知是死,還是在生死一線之際推開梁宗卿,為他受下一箭。殺手出生的他,看多了人情冷暖,多少兄弟情薄,多少夫妻緣淺,這樣的沐容令他感動、喜歡、敬重。

  黃豹道:“這是我無意間聽她對康王說的。她說,是生是死都要與你一處,現下想來,她來找你,是要逼康王派兵。康王雖沒派援兵,倒沒再繼續阻我前來救援,如果不是康王下令攻打滄州城,也不會引開耶律島,我不會這麽容易就打開突圍的路口。”

  梁宗卿俯下身子,將沐容橫抱在懷裡,看著陷入昏睡的她,“來人,備馬車!”

  虎子略懂一些武功,雖無護衛們武功好,也殺了幾個齊兵,此刻飛野似地奔來,顧不得手臂上的傷,訥訥靜立一旁。

  黃豹心疼梁宗卿,更心疼負傷的沐容,輕聲問:“軍師有何打算?”

  “攻滄州城!”他吐出幾字,身為軍師、智囊,不能因摯愛之人受傷放棄自己的計劃。“虎子,我把公主交給你。你要好生照顧,令郎中給她細細瞧傷。”梁宗卿俯腰橫抱起昏迷的沐容,親手將她交到了虎子手中,一聲令下,著段將軍快速整兵,“張淘,你帶一隊人馬前往白馬縣城,盡快備妥乾糧。”

  “是!”張淘領命,帶了二三十名士兵先一步往白馬縣城奔去。

  梁宗卿不舍地回頭,目光久久地停凝在沐容的臉上。軍務在身,他一時顧及不到她,待攻下滄州,他一定好好地陪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靜待著他們的孩兒出生。

  虎子高聲道:“軍師,我定會好生照顧公主。”

  “我走了!”梁宗卿騎上黃豹帶來的馬匹,縱馬而去。

  *

  夜,漫長而冰冷。

  沐容躺在長平縣郊外的軍營小帳內,爐火燃得正旺。

  郎中進入小帳,查看完傷勢,診脈之後,頗是意外地道:“公主……她有近三月的身孕?”

  壯實、伴夏、伴冬聽罷,幾人齊齊一驚。

  虎子一臉已知之狀。

  虎子道:“無論如何,你要設法保住她們母子平安。”

  “這……”郎中支吾起來:“她的傷勢極重,能不能保住性命尚且一說,草民……又怎能……”

  虎子倏地抓住郎中的衣襟:“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保她們母子平安。你若做到,軍師必不會少了你的好處,如若不然,哼!哼……”他露出一抹狠絕,他也是會殺人的,只不過要看殺的是什麽人。

  “從她脈象來瞧,受傷之前已然動了胎氣,當時若安心養胎,許還能保住,現下身負重傷,能保住性命便已不易,草民只能盡力而為。”

  因沐容身子損傷極重,郎中叮囑需得好生調理,將保胎藥與止血消炎治傷口的方子合到一處,又叮囑一日六次地服食湯藥。

  能否保住胎兒,連郎中都沒有把握,就算保住了,母親受此重創,生下的孩子是否健康亦難說得緊。

  梁宗卿與沐五郎等人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成功攻下滄州城,雙方損兵折將,死傷無數。待打開城門時,城中的一乾北齊貴族已逃無蹤影,留守城中的百姓站立街道兩側,引頸張望,數名在當地頗有聲望的鄉紳、富賈夾道歡迎,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百姓們竟比上回耶律島攻下滄州還要歡喜。

  第三日清晨,虎子得到消息,拔營前往滄州城與梁宗卿會合。

  伴夏、伴冬隨侍沐容,三人共乘一騎馬車。梁宗卿挑了五千精兵於城中駐守,其余將士一律在城外待命、扎營。

  馬車內的沐容,一張臉蒼白如紙,嘴唇皸裂,不過幾日未見,整個人削瘦一大圈,哪裡還是那日見面時的沐容,仿佛就余下半條命,雙眸緊闔,一路過來,她始終處於深度昏迷中。

  虎子揮手喚來自己府中的親信隨從,一聲令下:“入城!”

  虎子帶著不足百人的隊伍緩緩與南安城移去。

  *

  滄州城內,初春已至,萬年青球、常青松,長得鬱鬱蔥蔥,生機盎然。枝頭笑傲的薔薇花恣意綻放,杏花已開,桃花初放,渲染出百花盛開的模樣,可到底北方的春天比南方更晚些,如何渲染終是少了陽春的朝氣。

  街道兩側掛著各式各樣的燈籠,色彩各異,甚是喜慶,竟似要過節一般。

  壯實飛野似地近了,俯身稟道:“大爺,嗚嗚……”話沒說完,先稀哩嘩啦地哭了起來,竟比死了親爹老子還哭得傷心,嗚咽道:“公主傷勢太重,腹中的公子不知道還保不保得住……”

  梁宗卿微微皺眉,這個孩子是他此生的第一個,第一個孩子總是讓他歡喜,況他已近三十,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抑下心痛,“你要小心服侍。若是公主醒了,著人來報,需要什麽,派人醫館取。”

  他何嘗不想與時時刻刻膩在一處,他是軍師,攻下滄州城,還有事務要處理,接受降臣呈表、打理滄州城諸多事務,稍有不慎,就會給剛剛安定的滄州城帶來一場風雨,經歷過戰爭的百姓需要安撫,經歷換主的臣子需要平安降順晉國朝廷……

  雖還有沐五郎,對於這位主將,他關注更多的是如何打勝仗,而不是如何打理好已經攻下的城池。

  梁宗卿顧不得周遭有無數雙眼睛,輕柔地吻上沐容的臉頰,眸子裡掠過無限的柔情,仿佛是吻上最心愛的寶貝。當他的唇碰觸到她冰涼的臉頰時,聲音雖低,卻自有一股犀厲:“公主體弱,你們身邊侍候的人得多份心思,今晨天冷,也不知擋擋寒風,她如何受得。”

  壯實一怔,忙道:“奴才下次會記住的。”

  “若有下次,拿頭來見!處處都要我提點,要你們何用?”梁宗卿之前還笑意淺淺,頓時就凝成寒冰,讓人一望生懼。

  沐容昏睡幾天了,至今還沒醒來的跡象。

  梁宗卿抬手示意眾人離去,長身而立,眸光停落在沐容身上,望了一陣,經不住黃豹的催促,方起步往主將房中移去。

  伴夏、伴冬近來歇多醒少,衣不解帶地照顧著沐容。

  伴夏道:“伴冬,你且睡會兒,今晚由我來照顧公主。”

  伴冬輕聲道:“那我去廂房歇會兒,有事喚一聲。”

  伴夏坐在榻前,看了眼昏迷的沐容,轉身走到案前,倒了一盞茶水,剛喝了兩口,越發困乏。屋外,一個灰袍人正拿著一支小竹筒,往裡頭吹了煙霧,靜靜地等著裡面的伴夏睡去,不想壯實回了院子,灰袍人縱身一閃上了屋頂。

  壯實是奉梁宗卿之命回來取東西,他這裡翻看一下,那裡尋一遍,甚至還打開了箱子翻找,不經意間,撞倒了旁邊的燭台,而他竟未察覺,還在繼續尋找,終於,在一個包袱裡尋到了梁宗卿說的藍布包包著的東西,他小心地啟開,裡面是一張牛皮圖,他咧嘴笑道:“終於找到了!”裹好布包,轉身出了屋子。

  倒了燭台在他開門之時,被風一吹,火焰突高,跳躍之下點著了窗簾。

  灰袍人正思量著要不要下去,只見不遠處過來一列巡夜衛兵,這些衛兵一路走一路瞧。

  “可惡!”灰袍人啐罵一句,縱身離去,看來只有這隊巡夜衛兵離開,他才能下手了。

  夜,很靜。

  沐容躺在榻上一動不動。

  伴夏扒在桌上睡得正沉。

  火苗越來越大,順著自梁而下的輕紗燃到了屋頂,初春天氣,空氣乾燥,最易著火,不久後,整個屋子裡烈焰逾深。

  睡夢中的伴冬,正夢到一隻烤兔,香噴噴的兔子燒得又焦又脆。

  “伴夏,快!烤焦了,再焦不能吃了!”

  她吞咽了一口。

  伴夏分了一隻兔腿給她,她抱住大咬一口,這是什麽味?她再咬,還是咬不動,動是綿軟的,她睜開眼睛:原來在做夢!她正抱著被子咬。

  空氣裡有股焦味,這不是夢,伴冬揉著眼睛,她隻覺周圍紅通通一遍,天啦——著火了!她抓住自己的外袍,裹在身上就往外跑,但見正房裡火光衝天。

  沐容還在裡面!

  伴冬來不及細想,扯著嗓子大喊起來:“走水啦!公主屋子裡走水啦!走水啦!”

  一人起,在靜夜裡尤其明顯。

  伴冬想衝入火海,怎耐烈焰太大。

  伴夏還扒在屋子上睡覺,牙床帳頂已經著火,一屋的火苗,完了!

  昏睡中的沐容,突地覺得自己渾身被灸烤著,這滋味就像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個架子上的兔子,任人宰割,任人取斷生死。

  她很不喜這感覺!

  隱隱之間,她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月凰!月凰!容容……”

  無數個聲音夾雜在一起。

  梁宗卿望著烈焰,緊握著拳頭。

  壯實看著自家主子焦急而陰沉的面容,定定心神,顧不得多想,率先衝入了火海,他躲避著屋上落下的火苗、落下的木塊,小心走到了桌案前,用手一推,伴夏未動,想了片刻,取了桌上了茶水澆到伴夏頭上。

  伴夏打了個顫兒,正要大罵,一見周圍的大火,嚇了一跳。

  壯實道:“你怎睡這麽死?”

  睡得死麽?不,她是習武之人,不會睡這麽死的。

  “我中蒙\汗\藥了!”

  伴夏轉身,望向牙床處,立時嚇得不輕,有無數的火星子落到被褥上,立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再擴大,隻片刻就能化成拳頭、抱大的火,火星落到被褥上,不會生出火苗,卻以化燼之式變成黑灰。

  沐容還躺在床上,那化成灰燼的火星子也一並將她衣著的綢緞中衣破出一個又一個洞來,大的拳頭大小,小的綠豆、黃豆般大小,她靜默躺著,蚊絲未動。

  伴夏撲向床榻,一把抱住沐容,與壯實想衝出火海,只聽“砰——”的一聲,掉下一塊木頭,二人躲閃之間,伴夏摔了一跤,沐容跌落地上。

  梁宗卿看著烈焰中的情形,他不能坐以待斃,不能!

  此念一閃,他正要衝入火海,卻被一人死死地拽住,“軍師,火太大了,伴夏與壯實在,他們一定會把公主救出來!”

  那是她的妻!

  她為救他身負重傷,腹中還有他的孩子。

  梁宗卿大喝:“放開!”

  黃豹未放。

  沐五郎聞訊趕來,神醫谷的人今晚要下手,到底把沐容帶走沒有?他不知道,他只是將沐容與梁宗卿住的院子、方位繪製成簡要的地形圖交給了淳於詳。

  如果沐容已離開,屋裡的沐容就是假的。

  假沐容的身份,沐五郎卻是除神醫谷人之外唯一一個知曉,想到他往後能拿捏住“月凰”他就覺得歡喜。

  沐五郎心下歡喜著,對梁宗卿道:“這麽大的火,你進去也是送死!伴夏自幼習武,壯實又是你的心腹小廝,有他們在,月凰一定會沒事。”

  沐容脖子上的鈴鐺突地叮叮當當地響起,身子金光四射,這金光之中突地幻出一隻浴火鳳凰,她的嘴裡叼著一隻鈴鐺。

  伴夏、壯實立時被這景象驚住。

  所有在周圍救火的人也呆愣愣地看著,更有人驚叫大呼:“鳳凰!是鳳凰……”

  啾——

  一聲鳴叫,火鳳凰衝天而起,在空出劃出一條火光。

  沐五郎先是一怔,憶起沐家的傳言:

  “月凰乃我沐家的福星!”

  “我沐家能崛起,乃是天賜沐九娘……”

  難道這不是傳言,而是真的?沐容與沐家的氣運息息相關。

  沐五郎大喝一聲,“不惜一切,救出月凰!”

  他不能讓沐容的魂魄離去,否則沐家的氣運就會走到盡頭。

  空中,光芒四射,一隻拖著火光的鳳凰照亮了滄州城上空的大半片天空,鳳凰在圍著空中飛了一圈後,奇跡般地消失不見,只有一顆如星子般的流光掠過天際,空中現出一行火光大字:“鳳凰劫,天女臨,江山一統天下興!”

  不遠處,灰袍人愣愣地望著空中,“沐九娘是九天鳳女?天女又是誰?”他蹙著眉頭,隨著無數奔出火海的士兵投了火海之處,伴夏、壯實還在合力抬沐容,突地,沐容憑空消息,兩個怔了一下,明明在他們手裡,公主怎麽就不見了,不見了!

  正疑惑間,卻聽衝入火海的士兵道:“是公主!是公主……”

  伴夏面露疑惑,明明在他們手裡,怎公主出現在角落裡,拉了壯實去角落裡扶沐容。

  灰袍人閃出火海,看著所有人都拿假沐容當成了月凰,他的唇角溢過一絲笑意,手不由自己地落在了手腕上的儲物鐲子上。

  現在,他可以回神醫谷交差。

  灰袍人轉身奔去,行了不到十丈,沐五郎一臉慍怒地瞪視著他:“將月凰還給我。”

  “康王,你莫不是忘了與神醫谷的交易?”

  沐五郎為自己的返悔絲毫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可早前我不知月凰乃是九天鳳女,把她還給我。”

  沐容代表的可是沐家的氣運,他不能弄丟,否則,沐家做不了一統天下的皇帝,他也做不了晉國太子,就算當上了太子,一統天下的大皇帝不是晉國,他早晚都是一個亡國太子。

  沐容不可失,他錯了,他不該與神醫谷的人做交易。

  灰袍人拿定主意,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帶沐容回神醫谷,冷笑道:“康王,你忘了早前空中所示大字‘鳳凰劫,天女臨,江山一統天下興。’這是天降預言,沐九娘是九天鳳凰,可她不是天女,你現在該爭的是即將問世的天女,她才是江山一統的關鍵。”

  天女……

  幾年前,沈容遇難毀容之時,天上也曾出現大字“鳳凰難,天下亂,得天女者得天下。”

  兩次的事聯系起來,天女才是江山一統的關鍵。

  沐五郎愣怔之時,灰袍人已消失不見。

  灰袍人又如何會告訴他:九天鳳凰是沐容,天女也是沐容,若說實話,沐容不是指沐九娘,而是指魂附在她身的真命天女。

  這個魂魄方才是關鍵,這是一縷可以改命數的奇怪魂魄,因她擁有極高的氣運,帶著祥瑞之氣。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