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臨走到馬車前，腳步微頓，唇角壓著，眼中有幾分複雜糾結在作怪。

  這時，便見雲玖掀了簾子，臉上還帶著沒有隱去的決心。

  一抬眸卻看到了他，她一個愣神，便踩著馬車的橫木扭了下腳——

  “小心！”

  衛長臨瞳孔一睜，心中恐慌不已，身形已經一閃，飛身上前伸開雙手將她抱住。

  心裡的恐懼不安在接到她柔軟嬌小的身子之後才，一點一點，歸於虛無。

  “衛長臨——我……”

  雲玖被他眼底顫顫的眸光嚇了下，而後眨了眨眸子，怯了些，有幾分無辜但又坦誠地開口，只是沒有說完，便被衛長臨緊緊抱緊了。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衛長臨橫抱著她在懷，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頭，眼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帶了幾分自責，語氣也是，聲音很溫柔，閉上眼睛，心頭的悶鈍之氣也沒了。

  “額……”雲玖有些沒反應過來，隻本能地反手回抱他，而後唇角翹起，難得溫順又乖巧，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讓人哭笑不得。“雖然很是感人，但是……你這個姿勢不累嗎？畢竟是兩個人的重量。”

  衛長臨：……

  尷尬了一下，耳根有些紅，這會兒才覺周圍屬下們的視線都焦灼在他們身上，帶著戲謔豔羨等等色彩，不免咳了聲，然後一臉正色地掃了周圍人一眼。

  直到看到其他人都掩著唇忍著笑移開視線，才悠悠然抱著她上了馬車。

  “不怕，你就是懷的雙胞胎、三胞胎我都抱得動。”彎唇笑，眼裡細碎的流光閃爍。

  前不久才鬧紅臉的兩人，這會兒卻又一瞬恢復蜜裡調油，拎著兩隻野鴨子一身濕漉漉，十分狼狽地爬上岸走來的青風，便是這樣的反應。

  一臉的錯愕茫然，看著周圍輕松調笑的小夥伴們，他甩了甩頭髮上的水珠，問，“怎麽回事？皇上呢？不是還讓我抓鴨子給大家烤著吃嗎？”

  這話一出，原本只是忍著笑的眾人，瞬間捧腹。

  十二月都不禁彎了彎紅唇，別開頭，眼角都露了笑意。

  “清風。”

  這時，衛長臨突然掀了車簾，露出半截雕刻般，迷人又自然的弧度，揚了聲喚了清風一句。

  清風傻乎乎地回頭，額前的頭髮上還沾了一根水草，瞧著十分滑稽，偏偏他完全不覺得。

  “皇上，怎麽了？”

  手裡提著的兩隻野鴨子還特別配合地跟著一道，傻兮兮地叫喚了兩聲。

  這畫面……

  衛長臨掩在車簾後的唇角勾了勾，聲音中帶著淺淡的笑意，卻是緩緩道，“這鴨子雖不是鴛鴦，可成雙成對的，你怎麽好意思將它們給拆散了呢。放回去。”

  車內的雲玖：……野鴨子和鴛鴦是什麽鬼==

  哀嚎一聲，清風不禁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懷疑，“不是……皇上不是您說……”

  “哦？朕說了什麽？”衛長臨大抵是心情好了些，生出了逗趣之意。

  清風摸不清衛長臨的心思不說，更是不敢對他的命令有任何反抗，隻好喪氣地垂下頭，朝湖邊走去，歎氣不已，“好，屬下遵命！”

  他怎麽就這麽可憐呢TUT

  車簾放下，衛長臨伸手將雲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中，細細順著她手心的紋路摩挲，也不說話。

  這樣的沉默，卻叫雲玖到了嘴邊的話，不知道怎麽開口。

  咳了咳，還是說道，“衛長臨，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想跟你解釋清楚。”

  衛長臨手一頓，唇角翕了翕，心裡震動了一瞬，但還是道，“我隻想確保你平安，至於你心裡的顧慮，沒關系，我可以等。

  等你想好了，等你想說了。”

  雲玖搖頭，目光清亮沒有一絲為難和猶豫，直直地看著他，“不，你已經因為我荒廢了太久的朝政，總不能一直讓衛晞頂替你受累吧？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做不了賢後，但也不願意當禍國妖姬，你不做庸君昏君……”

  聽她嬌軟溫語，衛長臨覺得是種享受，仿佛聽了人間仙音，隻溫溫柔柔，安靜地聽著。

  “你接下來聽到的可能很……等下，十一，可以麻煩你先規避一下嗎？”

  雲玖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來外頭還有人，不由揚了聲，對外面的十一月如是道。

  十一月自然沒有異議，“好。”

  等了會兒，雲玖才鄭重地看著衛長臨，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甚至帶了幾分凝重和不易察覺的不安。

  但是心裡卻告訴自己，沒關系，她也就這個秘密了，如果衛長臨不能接受她身上匪夷所思的事情，那麽正好，他只要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喜厭惡害怕，她就帶著這個孩子直接走就是了！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這樣了，他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情這麽多，生死都不怕了，她應該對他對她自己有信心。

  見雲玖端正神色，嚴肅以待的樣子，衛長臨也不由得正襟危坐，認真等待雲玖接下來的話。

  “我接下來的話可能你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和相信，但是，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雲玖深吸了一口氣，便不緊不慢地開了個頭，“你應該聽說過異人的傳說，只是你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異人不只是被天道選中，氣運非凡這麽簡單。還有一個共同點，比如我和女帝，其實，我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不敢置信，可世上就是有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九州大陸之外另一個時空存在另一個世界，我本來只是一個普通人，出了一場意外神死成為一縷孤魂野鬼……

  因緣際會之下居然穿在了剛剛出生的雲國公主身上。我以為我是徹底成為了雲玖，可是妙手老人的話卻讓我開始恐懼不安……甚至噩夢中都是那個真正的雲玖在控訴我鳩佔鵲巢……我很害怕，害怕哪一天不留神她就回來了……所以才想要瞞著你一個人行動，我想順利生下孩子，和你一輩子在一起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所以，為了我們的孩子為了我們，我都必須去一趟。”

  她說完，久久都沒有聽到衛長臨的聲音，甚至呼吸聲都靜止了似的。

  心裡不禁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