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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龍族開始的次元之旅》第1029章 1022救贖
  “哇啊!班尼特先生變成路·希安了!”

  弗拉特對班尼特喊出某個專有名詞,但是他沒有回應,而是盯著逼近眼前的男人。

  對方留著顯得古風的平頭,但身著顯然出於專人裁縫的高雅服裝。

  雖然沒有戰士的氛圍,卻也散發著與魔術師、騎兵不同的氣息。

  “看那身服裝,你應該是一兩百年前的法國人?”說話的是變身成狼的班尼特。

  對班尼特這句充滿野獸特有的殺氣以及威勢的疑問,在他前方十公尺處駐足不動的男人一邊聳肩,一邊說道:“喂喂喂,沒人教育過你不要以貌取人嗎?我可是沒有那樣對你喔。就算你接著說自己喜歡吃科梅爾西的瑪德蓮蛋糕,我都不會驚訝呢大概吧。”

  “啊,那個很好吃呢!科梅爾西的瑪德蓮蛋糕!”

  弗拉特保持警戒,同時回應對方不明意義的發言。

  那名男人對於這樣的回應似乎也感到有些驚訝:“哦?這話題談得來呢。原來還是很有名嗎?科梅爾西的烤點心。”

  “對啊!我一位法國當地的朋友,常常當作伴手禮送給教授和朋友呢!”

  “這樣啊~真想嘗嘗看滋味,比較一下是不是已經和我活著的時候不同了呢。哎呀,結果剛剛的對話,不小心曝露我果然如外表所見,是出身法國的人呢。不過算了,和瑪德蓮蛋糕的滋味相較之下,我的事根本不重要啊。”

  神秘男人與弗拉特又聊到法國當地政府團體的話題,呈現談笑風生的氣氛。

  在他們身後上空,仍然有寶具流星不斷地從天而降,站在一旁的巨狼形態班尼特流露出不太自在的眼神,向弗拉特搭話:“喂,不是讓你聊那些事的時候了。誰知道警察隊還能應付那個怪物多久……”

  然而—

  “這個男孩有點難以揣摩呢。”

  隨著男人嘴角一揚,氣氛也改變了。他說道:“一邊和我暢聊點心話題,又一邊偷偷地在我的影子裡編入術式,這怎麽看都是魔術師的舉動。但是啊,術式明明已經完成,還是繼續大聊特聊點心話題,這種行為又不像個魔術師了。”

  聽完男人所言,班尼特驚訝地看向弗拉特。

  弗拉特則是感到莫名其妙,詢問男人:“咦?我編入術式,是顧慮到萬一你是敵人會有危險才這麽做的。如果你不是敵人,我發動不但浪費魔力,對你也不好意思,不是嗎?”

  “……”

  沉默地觀察一會兒後,男人看著弗拉特,愉快地繼續說道:“男孩……『你是什麽來頭』?”

  “咦……?喔,是在問我的名字吧!我叫做弗拉特!因為全名長得離譜,而且還要避免成為施咒的對象,所以我不能輕率地全部告訴你。但是,我平常對人自稱的姓名是弗拉特!現在是狂戰士先生的禦主!”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算了。還有,自己有全名的這件事,本身就是不能輕率說出的事喔。反正,你們都不小心報出名號了,那我不自報就不公平了呢。”

  聽完,班尼特懷疑地問道:“……報名號?再怎麽說都是個英靈的你,要向同為聖杯戰爭參與者的我們報上名號?”

  “像你那樣仿佛在宣言『我就是開膛手傑克啦~!』並揭露寶具的人,好意思說我嗎?不過,你大鬧社會的時候,好像是在我死後的事情就是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只是我混淆視聽的手段?實際上我並非真正的開膛手傑克,就像現在我能夠化身巨狼一樣。”

  “這樣嗎?不過無所謂啦。我的真名不管暴光與否,都不會改變我的弱點。腦袋被砍掉會死、心臟被捅會死、溺水會淹死、吃不飽會餓死、受寒會凍死、年紀大會老死——你瞧,一大堆弱點。你說說看,一個連簡單的詛咒都防不住的男人,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弱點好曝光的?”

  這名英靈看似毫無敵意,但班尼特礙於本身靈基的現況不能從容以對,又處於要保護弗拉特的立場,他還是不改警戒的目光。

  “我不懂。既然你毫無與我們為敵的意思,為何來接觸我們?”

  “喂喂喂,咱們的禦主都同盟了吧?『禦主結盟了,更何況英靈』——就是這麽回事。”

  “……原來如此,你是『那種立場』啊。那樣的話我就明白了……”

  班尼特與弗拉特,曾經聽與他們同盟的禦主,也就是史諾菲爾德市警的局長說過:“我雖然不會說出我的英靈真名,但是反正他隻專門安排後方支援,不會有機會與你們見面。”

  雖說組成暫時性的共同戰線,但因為最後還是要圍繞著聖杯爭奪廝殺,那當然不會說出真名。讓英靈之間毫無意義地接觸,稱不上是上策。

  正因為班尼特也如此接受,他才不得不認為,對方的英靈出現在眼前是極為不自然的狀況——

  “話雖如此,我是有相應的理由才自報名號。在戰鬥方面,我沒有義務擔保我們雙方能有正經良好的聯手關系,但是看到男孩的做法後,我判斷最能與男孩好好合作的步驟,是坦率地曝露我一部分的真心【髒腑】。”

  正因為很清楚班尼特會投以那樣充滿疑慮的眼神,那名英靈愉快地聳肩,同時報上了名號。

  “我的名字是——仲馬。不知為何就成為術士了。”

  “咦?”弗拉特不禁回以疑問。

  自稱仲馬的英靈聳肩問道:“男孩,你聽說過亞歷山大·仲馬嗎?”

  “咦咦!”

  這次弗拉特發出更明確的驚呼,大聲問道:“哪……哪位仲馬?”

  “哪位?”

  “是拿破侖部下中的超強將軍,老仲馬嗎!還是那位將軍的作家兒子,就是寫出《三劍客》、《Les Mille et Un Fantmes》等等著作的大仲馬?該不會是更下面的兒子,寫出《茶花女》的小仲馬?”

  “是第二個的大仲馬。姑且不論《三劍客》,你連更小眾的作品都知道呢。不過,比起我的作品,犬子的作品似乎更眾所周知,太好了。”

  術士——大仲馬自嘲似的笑道。

  弗拉特眼神閃爍地大喊:

  “什麽話,我當然知道你的作品啊!《三劍客》的電影、動畫、人偶劇我都看過喔!不會吧!你真的是本尊嗎?”

  “英靈就像拷貝般的玩意兒一樣,問我是不是『本尊』我也很難回答你。不過,就問我是不是大仲馬的意義而言,答案是Yes,不過,我原本以為我的書不會留存百年以上呢。不知道這算是好是壞,這表示無論經過多少年,人的本質還是不會改變太多吧。若你想憧憬誰,還是選我兒子比較好喔。他的才能保證貨真價實。”

  “別這樣!請別說得好像自己的才能是假的一樣!我待的那間教室,雖然同學們、學長姐們大家都是些書癡,但是都擁有幾本當時出版的原本喔!好厲害,太厲害了!班尼特先生,我們等於擁有了百人之力耶!啊啊,我真的好想和這個人再多聊聊,多打聽出一些他的情報,但是還得先去救那些警察才行。我們就拜托他幫忙吧!”

  “嗯……的確也沒時間了。既然禦主那麽說,我就暫且相信他吧……”

  說完,班尼特再度變回手表,系回弗拉特的手腕上。

  見到如此情況的大仲馬,咯咯笑道:
  “感激不盡。不過,要靠我一個人處理這個情況,怎麽說都太勉強了。還要特地變成可以不必自己行動的手表,就表示你的靈基相當糟糕了吧?”

  大仲馬的視線看向將教會夾在中間的更遠處,在大馬路那邊斷斷續續閃爍的閃光。

  不知何時,英靈們已經從教會屋頂上轉移戰場了。但是他們不曉得這些陣陣閃光,以及不斷響起的轟隆聲究竟是出自誰之手。

  “不過,即使如此你們還是希望我幫忙的話,我可以協助你們。”

  “真的嗎!”

  “小子,你啊……雖然看起來不像個魔術師……但為了達成目的,你做好覺悟要將自己的性命扔入大鍋了嗎?”

  “咦?”

  “放心,會采用最新式,而且附設計時器的壓力鍋來煮。不是那種煮完後,成果不穩定的魔女大鍋。”

  大仲馬一邊說著奇怪的話語,一邊對弗拉特與班尼特揚起無畏的笑容。

  “最棒的是,負責調理的人可是我呢。”

  ············
  “……好亂來的一群家夥。。

  即使臉上沒有流露任何感情,西格瑪還是有些傻眼地說出感想。

  在這次聖杯戰爭中置身“幕後黑手方”的這名青年,既是一名使用魔術的傭兵,更是原本應該要成為槍兵禦主的人。

  但是,受到身為神秘職階“守望者”的英靈附身後,處於這種狀態的他為了提升自己的生存機率,與劍士以及潛行者組成暫時的共同戰線。

  接著,西格瑪以“守望者”的影子們帶給他的情報作為基礎采取行動,前來觀察在醫院昏迷不醒的少女、與她締結契約的英靈,以及目標為少女的其他陣營的敵人。

  關於從自己的英靈手上得到的情報,西格瑪以“上層傳達給他的情報”說法,騙過劍士、劍士的禦主沙條綾香,以及潛行者。

  西格瑪的英靈是以居高臨下俯瞰的形式,一直掌握住這座城市目前發生狀況的神秘英靈。

  不但對“守望者”這個職階的特性不明所以,甚至沒有自己的明確目的就卷入這場聖杯戰爭的西格瑪,目前周圍的大多數人都將他視為“士兵A”來看待。

  不如說,就是將西格瑪帶進這場戰爭的弗蘭切斯卡本人,希望他能一直以“士兵A”的身分存在,有此結果自然是理所當然。不過,與西格瑪締結契約的英靈,正在逐漸將他改變成這場“虛偽聖杯戰爭”中的特別存在。

  話雖如此,西格瑪不可能具有與英靈相當的戰鬥能力。

  雖然西格瑪一直遊走世界各地,以使用魔術的傭兵身分累積實力,但實在不可能與英靈之類破格的使魔相提並論。再加上目睹到劍士與金色英靈的攻擊後,讓西格瑪領悟到自己是多麽不適合在這裡的存在。

  “那個人是英雄王吉爾伽美什,是最初的英雄之一喔。”

  持蛇杖的少年——“影子”之一那麽說道。

  這些影子既是“守望者”的裝置,也是僅會向西格瑪傳達情報的系統。

  或許是直接與大腦連結的關系,西格瑪以外的人都無法認知到他們的身形與聲音。西格瑪雖然想過,乾脆當作是自己看到的幻覺會比較輕松,但是他們傳達的情報不但準確,甚至還有靠自己的知識無法明白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西格瑪也不得不理性認識到那些真的是英靈的力量。

  “我斬釘截鐵地說,現在的你毫無勝算。”

  身形從蛇杖少年變成有著機械翅膀的少年“影子”說道。

  對於他的發言,西格瑪在內心嘟囔:“用不著你說。”

  看一眼就能明白,那個英靈從一無所有的空間射出的,都不是尋常武器。

  不是靠魔術或現代槍械就能勉強應付的對手。

  利用震撼彈或閃光彈應該可以讓對方在一瞬間分心,但是面對吉爾伽美什這名英靈,很難認為情況能因此好轉。

  要是至少能和劍士完美地聯手合作也好,但是和他才相遇不久,兩人沒有默契可言,再加上他的禦主沙條綾香非但不是正式的禦主,甚至不是魔術師。

  既然如此,此刻能成為戰力的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與劍士、吉爾伽美什同樣是英靈的那個人——站在一旁的潛行者少女。

  “你打算怎麽辦?”

  想不到明確的作戰計劃。

  可是,毫無行動地既不攻擊也不撤退的話,只會沉入這片殺戮的泥沼裡。

  那麽,配合身邊的牌行動就是上策。西格瑪如此判斷。

  潛行者聞言,淡淡地開口:“我要去保護幼童。你知道她的房間位置嗎?”

  “你真的要去?……或許會和那名變成惡魔般的弓兵,還有那個金色的格林機槍交手喔。”

  “……我不會從正面前往醫院。雖然不甘心,不成熟的我若要與他們對抗,必須拚盡全力,而且即使盡了全力,能不能抵達醫院還是很難說。如果隻關系到我自己,那還沒問題,但是救幼童才是目的,對吧?”

  “那個是那些警察的目的,不是你的。”

  “?”

  潛行者少女似乎聽不懂西格瑪的話中意圖,靜靜地表示疑惑。

  對於那樣的她,西格瑪淡然地述說:
  “對方是未曾見過面的小女孩,成為敵人或同伴的機率都不高。不如說,萬一那名重要的保護對象,以及與她締結契約的英靈視我們為敵人,將會陷入得與那名沒有交戰需要的英靈正面交鋒的狀況。合理地思考,去救那名少女對你並沒有好處。”

  “……原來如此,你這個人內心毫無信仰呢。”

  潛行者好像徹底明白了西格瑪這個人似的點點頭,直視著西格瑪說道:
  “對我當然有好處。而且理由很合理。”

  “合理?那理由是……”

  為什麽會想詢問那種事情?西格瑪自己也不明白。

  或許純粹是因為,他掌握不住潛行者以自身意志涉足麻煩事的性質才詢問也說不定。

  潛行者對做出那樣反應的西格瑪,以流暢的話語說道:“心靈尚未成熟的幼童能夠得救,就是『至高無上的好處』。”

  潛行者述說著,同時開始無聲無息地移動。

  仿佛要將這條“化為戰場的大馬路”的縫隙縫住一樣,潛行者應該是打算采取繞遠路的方式接近醫院。

  西格瑪一邊緊追在後,一邊像是半自言自語地說出疑問:
  “……?我不懂。雖然是小孩子,但她是陌生人吧?而且這孩子往後會不會與你步上相同的信仰之路都很難說呢。”

  如果是為了增加與自己同樣教派的信徒,倒還能理解潛行者為何這麽做。

  但是,那是不惜賭上自己的命都該拯救的嗎?
  “我還不夠成熟。若是那些信仰虔誠的人,本來就不會考慮有無好處這件事。就像呼吸一樣,只是生存於世、聽從偉大聲音的指示選擇該走的那條路。”

  “……雖然我本來就不太懂所謂平常的價值觀……不過,處於這種狀況下的你仍然想要拯救小孩,不就是因為你信仰虔誠嗎?”

  聽到西格瑪的話語,登峰造極的狂信者只看了西格瑪瞬間,就搖頭否認。

  盛滿潛行者眼中的感情,是對自己的忿怒以及哀慟。

  “我無法舍棄對那些異端者的憤怒。無法心懷寬容之情。現在步上的路也一樣,只要我還心存想要拯救他人的願望,便是在輕視命運——這只是傲慢,不是信仰虔誠。因為這樣的不成熟,我才無法獲得允許邁向通往山郭之中的道路。”

  “……”

  隨著兩人消聲匿跡地通過大馬路,又更接近了醫院。

  警察隊與弓兵的戰鬥已經開始,另一名弓兵——吉爾伽美什與劍士也進入了交戰狀態。

  先不論潛行者的狀況,那些人在交手間放出的流彈,哪怕只要挨中一發,西格瑪肯定會斃命吧。

  西格瑪一邊警戒著雙方的戰鬥狀況,一邊使用消音與強化肉體的魔術,才勉強能緊跟著謹慎前進的潛行者。

  潛行者淡然地對處於這種狀態的西格瑪繼續述說:
  “但是,那種事根本無所謂。我的不成熟,不能成為我不去拯救小孩的理由。”

  “……我懂了,是那種意思啊。”

  西格瑪此時微微低下頭,念著小孩這個詞匯,他曾經也只是個孩子,不如說現在也是,但卻因為不得已而踏上戰場。想到這裡,他不禁喃喃道:“我們……就沒有人來拯救啊。”

  突然——朝著醫院後門接近的潛行者停下腳步。

  察覺到自己失言的西格瑪,面無表情地將視線從潛行者身上移開。

  下一瞬間,西格瑪身後響起聲音。是由影子之一——曾經表示過“稱呼我為船長吧”的老人所發出。

  “唉唉~你怎麽說出來了呢……搞什麽玩意兒,你是笨蛋嗎?這是在對正打算去拯救他人的人哭訴『就沒有人來救我』嗎?還是嫉妒在醫院裡睡覺的小鬼?覺得開個玩笑停下腳步,讓那個小鬼遭逢與自己一樣的不幸是可喜可賀的大好結局?”

  西格瑪完全無法反駁陣陣嘲笑般的聲音。

  一個理由是,回應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會遭到潛行者懷疑。

  另一個則是——因為自己毫無能夠反駁的說詞。

  西格瑪沒有想祈求聖杯的強烈心願,也沒有必須活過這場戰爭的理由。

  他只是個單單憑著“沒什麽原因,就是不太想死”這樣的理由掙扎至今的傭兵。

  當西格瑪懷著此種心態活到現在的當下,對他而言那或許反而是自己的強項了——而且絕對不是能自豪的要素。聽聞潛行者的話語,西格瑪想起自己年幼時的往事—白天還坐在隔壁的人,當晚就成為毫無血液循環的“物體”遭到處理收拾,便自然吐露了剛才那句話。

  為什麽?
  為什麽,就沒有人來救我們?
  為什麽,在醫院的少女就能得到拯救?她和我們有什麽不同?
  若是此刻以前的自己,理應能用“不過就是運氣好才有那種機遇”來回答。

  既然如此,為什麽剛才的自己會吐露那種話?西格瑪察覺到自己這個存在,正在動搖不定。

  這是不好的傾向。

  對身為使用魔術的我、身為傭兵的我,都不是好事。

  死亡的降臨,會從內心動搖的人開始發生。

  在過去的工作中,自己已經親眼見證許多次那副光景。

  “抱歉,剛才是我失言-
  西格瑪想要中斷話題,借此恢復內心的平靜,但是他的話語被回過頭的潛行者打斷。

  潛行者直直注視著西格瑪述說道:“沒能拯救年幼的你,是我不成熟。”

  “……”

  “沒能在現場遇見你、拯救你,那正是我不成熟的證明。”

  西格瑪覺得潛行者這段話太不講道理,回道:“你是英靈。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死於什麽時候,但是我們的時代、所待之處都不一樣,你不可能遇見年幼時期的我吧?”

  “時間與地點的差異等等,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和你在此時此刻『像這樣處於同樣地點』就是明證。”

  站在西格瑪的角度,潛行者這段話根本脫離了常軌。

  倘若自己的信仰是完全的,應該就會站在年幼的西格瑪面前,拯救他才對。潛行者那段話就懷著這種確信。

  如果現在的自己是過得幸福的人,或許會對潛行者的發言感到憤怒。

  即使不幸,假如是自己選擇的道路,或許還是會反駁吧。

  會反駁“我很滿足自己的過去。也不記得自己曾經求過誰的憐憫,更不記得求你拯救我過”這種說詞。

  但是,心底湧現不出憤怒。

  因為西格瑪自己都不禁同意,認同了潛行者一半的說法。

  啊,原來是這樣。

  我……“曾經希望有人來拯救我”嗎?
  要是當時有某人……在那個地方拯救了我們,一切都會不同嗎?
  要是在弗蘭切斯卡滅掉國家的更早以前……趕在大家都死掉前出手拯救他們的話……

  又或者……到更早以前……

  拯救到我母親的話……?
  不,要是拯救了我母親,我也理應根本不會誕生。

  隨著想起自己的出生過程,西格瑪靜靜地低了頭。

  旦拯救一切,我的幸福、不幸,甚至起源都會變成——不曾存在過了嗎……

  “……挺有趣的想法呢。好像曾經有過那種喜劇。”

  “?”

  西格瑪的自言自語,讓潛行者感到疑惑。

  他並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只是自顧自的回答開始移動前對方詢問過的事情。

  “……警察的捕捉對象……繰丘椿住的病房,位於這邊看過去的最上層、最右邊的房間。”

  如此聽聞的潛行者靜靜點頭說:“感謝你,之後的我自己處理。”

  “等一下。”

  “?”

  留住潛行者的西格瑪仍然面無表情,他在瞬間思考後說道:

  “……我也一起去。要保護她雖然會不放心,但是或許我有能順利防止感染,並且帶走她的辦法。”

  根據守望者傳達的情報,“侵入縵丘椿的病原細菌,是不會經由空氣感染的類型”。

  但是這不表示今後也會一樣。

  畢竟,還有神秘的英靈依附著她。

  也有可能對椿的身體動手腳,讓細菌的性質突然改變。

  但是反過來說,只要能巧妙地使那名英靈成為友方,不但能成為強力的夥伴,也能輕松地移動椿前往安全的地方。

  剩下的就是按照當初的計劃,由警察相關的人士對付那名英靈,使其無力化就沒問題了。也能向法迪烏斯呈上還過得去的報告。西格瑪是這麽盤算的。

  “你不用勉強自己。萬一出事情,我會用扛的帶走她。”

  是以為自己不會跟到最後嗎?雖然潛行者如此說道,但是黑發青年靜靜地搖頭否決,回應她:“那女孩的身體狀況恐怕承受不住你的動作。長期陷入昏睡狀態的肉體,光是施加強烈的負擔也會導致心臟停止。我看過實例。”

  小時候,就有同胞是這麽死的。

  西格瑪並未說出那段記憶,而是提出一項提議。

  “附車輪的擔架【擔架床】我應該用得比你習慣。帶她出去後,我會把這件事告訴那名惡魔般的弓兵。那樣一來,醫院應該就不會成為他的攻擊對象了。”

  萬一保護了椿一個人,結果醫院毀掉就太淒慘了。

  “哦~真有意思。你現在是為了誰而提出那個作戰的?”

  外形是持蛇杖少年的“影子”詢問西格瑪,語氣不知為何似乎有些開心。

  為了……誰?
  “這件事無關你的任務。而且這樣做,就如你說過的一樣沒有好處。明明如此,你怎麽會打算輔助她的行動呢?”

  “影子”說出仿佛在測試西格瑪的話語。

  “……喔,沒事,抱歉。雖然我是影子,還是有受到生前的人格影響呢。要是以英靈的身分顯現,會成為別的姿態吧……不過,我們『影子』姑且算是個別意識的行動表現。就當作是留在我們影子中的殘渣在鬧著你玩,當作耳邊風吧。”

  蛇杖少年如此解釋,但是西格瑪無法輕易地當作耳邊風。

  因為——西格瑪自己都“無法解釋”是用什麽理由判斷後,才決定跟隨潛行者。

  這真的是不好的傾向。

  為什麽我不把事情交給她就好,自己撤退離開?
  迷失自己精神的方向性,對身為傭兵、使用魔術的人而言都是致命的瑕疵。

  西格瑪打算告訴潛行者,經過重新考慮後自己還是決定離開。

  但是……

  “感謝你。”潛行者低著頭如此說道。

  她的聲音,挽留了西格瑪的心。

  “你正試圖想要行善。比起我這種肮髒的人,你更值得獲得救贖。”

  “……”

  西格瑪有些無語,對方都這樣感謝了,如果他現在才說“我還是決定回去”的話,關系會惡化到無可挽回吧。

  這將會使他的任務成功率,以及生存機率出現障礙。

  一瞬間思考過那些事後,西格瑪沒有回應潛行者的話,只是沉默地追隨她。

  這一夜,響徹著英靈們激烈交戰的聲響。

  仿佛要暫時遠離那些聲響一樣,兩人繞到醫院的後門,確認四下無人後,邁進醫院的土地范圍。

  十層樓建築的醫院內部,已經由警察隊的魔術師之手鋪設了驅人結界,有病患入住的病房樓則是鋪設了睡魔的術式。

  值夜班的看護士已經暫時陷入沉睡狀態,也到了住院患者自然就寢的時間。

  由於要是就寢中的患者發生病狀惡化的情形,有可能產生不必要的受害者,所以魔術發揮效果的時間,已經設定在最低限度。

  從守望者那裡得知這些情報的西格瑪,認為既然如此發出一些聲響應該也沒問題,就嘗試從醫院的後方以最短距離邁進。

  然後,他們迅速地穿過醫院的後院,但是——來到一半的位置時,潛行者揪住西格瑪裝備的衣襟,一口氣將他拉到旁邊。

  “!”
    你做什麽——比西格瑪提問的速度更快,已有物體墜落到他剛才站的地方。

  大量插在地面上的金屬片。

  那些都是已經歪七扭八的凶器。

  是由許多半融的手術刀,以及剪刀融合在一塊兒的,成為長槍形狀的刃物集合體。

  看到那些凶器大量地墜落下來,西格瑪預想著——這座醫院裡的所有手術刀、剪刀,以及骨鋸之類的工具,該不會都將聚集到這裡吧。

  “答對了,小子。那家夥可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大量集合醫院裡的刃物喔。”

  變成船長的影子在稍微遠離西格瑪的地方笑道:“好了,『第二場考驗』來了。小子,克服這關,成長給我看看吧。”

  西格瑪不將其視為對手,他推測那些刃物的飛行軌跡,朝它們飛來的方向看去。

  接著——

  在刃物射來之處,也就是醫院五樓左右的位置,有個與白色牆壁垂直佇立的男人身影。

  “……唔!”

  一陣悚然。西格瑪的魔術回路頓時變得不安定。

  雖然處在一旁的潛行者的魔力也變得暴亂,但是—

  仿佛無視重力般地佇於牆壁上的“那個”所蘊含的魔力,其可怕程度更是凌駕潛行者之上。

  又或者,不只是魔力感知偵測到的感覺,以使用魔術的傭兵身分,長久戰鬥下來練就的本能來形容或許也可以。

  ——“那人”很危險。

  ——雖然聽影子提過這裡有“吸血種”存在,但是“那人”是即使在吸血種中也是屬於高階的存在。

  ——雖然不是“最高位”那類存在,但和尋常的魔物可是不同等級。

  ——“那人”原本就是人類不能為敵的對象。

  西格瑪僅有一次經驗。他曾經與類似的東西戰鬥過。

  那時候是與其他有名的魔術師、使用魔術的人,大家一起聯手才好不容易將其打倒,但是——此刻處於自己眼前的“那個”,是比自己打倒過之物更危險的存在。身為使用魔術的人,西格瑪累積至今的生存本能正在不斷地敲響警鍾。

  那人對瞬間僵,不是因為恐怖,而是受其魔力所震懾的西格瑪說道:

  “……你采取的判斷不錯,小鬼。”

  “……?”

  西格瑪對這句話感到疑惑。

  “那人”一邊慢慢地拍手,一邊繼續說下去。

  “要是剛才……你做出擱下令人憐愛的她一個人撤退離開的那類行為,我就會挖出你的心臟,弄碎磨成爛泥後和沙子混合在一塊兒,然後撒到養豬場的飼料箱裡喔。”

  男人一邊宣言著不知為何只有養豬場單方面會受損的話語,一邊滿臉笑容地降落到地面上。

  禮儀端正地行禮過後,他一邊怒瞪著西格瑪,一邊露出忘我的笑,做出這種怪異的表情說道:“但是,你現在做出的判斷也很糟糕,小鬼。”

  與剛才說過的話完全顛倒,男人說出極其不講理的發言。

  “區區的人類,居然做出與我親愛的人兒共步前進這般行為,這種事我絕對饒恕不得。說起來,光是我親愛的潛行者自然地與你這種家夥對話,我就已經『忍無可忍』了。”

  男人喀喀地弄響脖子後雙臂大開,伴隨著凶狠的笑聲與自身的激憤,放聲主張道:
  “我要讓你的身體死不了,再將你的魔力回路一條一條地『吸下來』。還要戳爛眼球粉碎骨頭剝下血肉侵犯腦髓冒瀆心臟攪拌肺髒,將五髒六腑蹂躪至徑寸大小。啊啊!啊啊!對了!就活生生地將身體剁成成萬上億條細絲,撒到養雞場的飼料箱裡吧!”

  男人隨著語調漸漸紊亂,拱下背仰望過反射著金色英靈的寶具光輝的夜空後——又切換成忘我的微笑,轉頭看向潛行者。

  “當內心能接納的僅有對象變成那樣子的時候,你會產生什麽樣的感情呢?啊啊……哦……太棒了!美人兒,你果然棒極了!光是想像你被自己的淚水弄髒身體的樣子,我就要飆淚了!”

  看到一邊說話,一邊當真流出歡喜之淚的男人——捷斯塔,潛行者早已展開行動。

  她抹除自己的感情,將累積到剛才為止的激憤附加到魔力上,朝身為自己禦主的魔物一躍而去。

  同時,從劍士借給自己,用來代替魔物之魔力的臨時魔力中——將大半的魔力量,注入進自己的寶具。

  “黑剡纏繞——”

  【非想巡靈(Zabaniyah)】——

  ············
  身穿金色盔甲的英雄王—“裁定者”吉爾伽美什仍然站在一開始佇立的教會屋頂上。

  已有數處插著寶具的教會屋頂,雖然到處都正在逐漸崩毀,或許是因為有鋪設牢固的結界之故,屋頂才勉強能維持住形體。

  在第三者的眼中,那仿佛是美麗的舞蹈。

  在生死夾縫間以不尋常的速度飛奔舞動的劍士,其模樣不禁吸引了正在實際觀測那副光景的緹妮,以及使用遠見術式的眾人的目光。

  王與王的鬥爭。

  但是,那絕非公平之戰。

  那副景色,看起來是一名王者,在伺機要對坐鎮高處的金色王者以下克上的構圖。

  反過來說,也能視為是居於高位的王者,正在製裁下位王者的畫面。

  但是,劍士也因此才要進擊。

  既然同為王者,優劣就會隨著時勢改變。

  這場以爭奪那優勢為理由掀起的戰鬥,讓兩人此刻的攻防可謂是在打一場仗——一場僅在王者的靈基之間進行的,世界規模最小的“戰爭”。

  不過,其中一名王者擁有子民打造完成,再由王搜集到的無數財寶。

  相對的,另一名王者卻只有七個“支援者”。

  裁定者一方,黃金色的王絕無一絲大意,認真地朝劍士傾注攻擊。

  但是,對於纏繞黃金的王之攻擊,過去人稱“擁有獅心”的王仍然沒有停止進擊,而且又讓身體更加速,穿過死亡的夾縫。

  神速。

  通常,英靈間的戰鬥看在人的眼裡,多的是脫離了人類范疇的表現。

  但是,即使將這點考慮進去,劍士的速度還是顯得有些異常。

  身為英靈的基盤性能,本身具有的速度。

  施加魔術性的增幅處置,得以達到的速度。以及只能說是得自英靈之座賦予的,與他逸事相關的某種“加護”造就的速度。

  將其一切都交錯組合後,具備了以英靈而言也是特異速度的劍士,在化為戰場的林立大樓間四面八方地跳來跳去,同時以圓形的軌跡一點一滴地縮短距離。

  —度行動過的獅心王的進軍,其威力的確相當於橫掃大地與海洋的暴風。

  ——“只有具備避風加護的將軍,才總算能阻止他。”

  令人如此傳頌,無與倫比的進軍速度。

  有“總是以平時行軍速度的三倍速奔赴戰場”這種逸事的獅心王,與對方的距離終於縮短到劍能觸及金色英靈的地步。

  “哦,即使不敬也要站到我面前來嗎?”

  總算能開始了——金色的王說出仿佛帶有此意的話語,施放“國王的財寶【Gate of Babylon】”,同時往身後飛去,打算再次拉開一大段距離。

  但是,那成為給予劍士大好機會的狀況。

  “——『恆久遙遠的……勝利之劍【Excalibur】』!”

  劍士奮力躍向飛舞於空的金色弓兵,以手中綻放光輝的劍,劈出化為巨大光帶的斬擊。

  “天真!”

  接著,吉爾伽美什在自己面前顯現出無數面盾牌,光帶在其抵禦下隨即霧散。

  “沒想到你會用那種模仿星之遺物的贗品來對待我。要不是我正在進行裁定,這已是足夠你死上萬次的愚行了,雜種!……唔。”

  當擴散開的光點消失,吉爾伽美什一讓浮著的無數面盾消散時,才發現一直處於前方的劍士竟然已經失去蹤影。

  而且還感覺到,在著地的自己身後,教會傾斜的屋頂下方傳出龐大的魔力。

  金色的弓兵雙眼一眯、轉頭看去,便見到架著劍的劍士身影。“——『恆久遙遠的【Ex】…勝利之劍【calibur】』!”

  由斜下往上的撈斬,擊出第二次的光帶。

  但是,那一擊也如剛才一樣,受到無數的盾牌抵禦住。不過——

  威力與先前的第一擊是不同等級。承受那波攻擊的盾牌被往上推起,使金色王者的身體浮上數公尺。

  “你……”

  金色的王從盾的隙縫間,確認到劍士的手中正握著自己射出的寶具。

  “我說過會跟你借用了吧?”

  劍士緊握住長劍寶具,同時鑽進浮起敵人的正下方,並且直接又讓劍纏繞光輝。

  劍士最初手握的裝飾劍,在他第一次解放真名時,就伴隨著那一擊粉碎了。

  但是,纏著神話時代氣息的寶具,即使在第二次解放真名後仍然健在,繼續擁有身為寶具的性質。

  劍士就這麽以仿佛噴出魔力般的形式,擊出了第三次的光帶。

  金色的王向正下方展開盾牌抵禦,雖然有防住這一擊,但是身體又被推上更高空。

  然後,劍士又往那裡擊出第四次的光帶。

  劍士從教會的屋頂接連地朝天擊出第五次、第六次的光之斬擊,完全不給對手重整態勢的時間。

  更恐怖的是,就在揮擊間的間隔緩緩縮短,斬擊次數超過二十次的時候,光的綻放已經毫無間斷,呈現一條從地面擊出、貫穿夜空的巨大光帶。

  簡直就是在宣言,這不僅是無限的連擊,也是永無止盡的強烈一擊。

  ············
  數分鍾前醫院前,停車場。

  時間回溯到稍早之前。

  在醫院與大馬路之間,設有一座停車場。

  那個具備適度寬敞空間的地方,因為驅人結界的影響,幾乎沒有車在這裡停放。從這裡到約翰被打飛到的醫院入口之間,完全沒有障礙物。

  由於約翰受到攻擊,導致還留有余力的所有警察一起展開行動。

  他們手上都各自握有不同的“寶具”。

  這些本來已經失去神秘或魔力,早就是單純遺物的武器,經由術士之手寫上傳承後,成為了“仿造品寶具”。

  他們的攻擊,可以說已經將所有想得到的作戰—舉凡佯攻、從死角偷襲等花招都加進去了。

  實際上,他們之間的合作,比起在警察局與潛行者交戰時的表現,可以說甚至有更高的水準。

  但是——奪走狂戰士的寶具,得手惡魔之力的弓兵,不但毫不回避,甚至也不用手裡的武器擊敗他們。

  他的身體雖然承受了一切擊向自己的刀、箭,以及槍彈,但是絲毫看不出有發揮效用。

  “可惡……這家夥,也和那個叫捷斯塔的死徒一樣嗎……!”

  其中一名警察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們的腦海裡,浮現了在警察局遭到蹂躪瞬間的記憶。

  雖然面臨到逐漸成為當時狀況的重演,但是每個“二十八人的怪物”的心裡都不存在逃走的選項。

  要是在這裡撤退,獲得“正義”稱呼的我們——自己的存在意義將會蕩然無存。

  他們與約翰一樣,體內都棲宿著那句出自局長之口,接近暗示的話語。話雖如此,他們也不期望犧牲生命,不斷地思考究竟該怎麽做才能阻止眼前的怪物。

  在他們思考的期間,化身成異形的弓兵邁步走來。但是,剛才瞄準要害的攻擊全部被他身上的布料擋住,伺機攻擊裸露的手臂或側腹時,雖然與擊中布料不同,的確有“攻擊命中了”的手感,但是仍然不及“成功給予有效打擊”的領域。

  不僅有那塊讓攻擊完全無效化的布料防身,裸露的肉體也有不尋常的強度嗎?
  而且,雖然警察隊還沒正確理解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考慮到他得到了惡魔之力這件事,其耐力與魔力抗性最好視為也有得到相應的提升吧。

  既然這樣,眼前的敵人不就已經沒有任何弱點可言了嗎?
  就在警察隊的腦中浮現出“放棄”這個詞的時候,異形弓兵正一步一步地確實邁步逼近。

  “……?這家夥,為什麽不一口氣攻過來呢?”

  一名警察提出疑問,其他警察則答道:
  “對耶,他明明可以瞬間就擊垮我們這些人啊……”

  這時候,在保持著距離的地方冷靜觀察狀況的女性——身為局長的副官,也是“二十八人的怪物”實質上的核心人物之一的貝菈·列維特說道:

  “我想,大概是在警戒狀況吧?”

  她身為警察的同時,也是純正的魔術師。

  雖然貝菈生為魔術師家系中的妹妹,但是由於姐姐的魔術回路貧弱,身為妹妹的她便繼承了魔術刻印,在母親的養育中長大。

  身為姐姐的艾美莉亞,就在毫不知情魔術世界之事的情況下,在史諾菲爾德從事醫生一職。

  由於貝菈的家系屬於肩負責任、必須協助這場聖杯戰爭進行的一方,所以繼承當家之位的她,便在繼承母親部分的魔術回路的狀態下,參與了這場聖杯戰爭。

  雖然尚未完成移植所有的刻印,還是個半吊子的繼承人,但是在“二十八人的怪物”中具備不可缺乏之實力的貝菈,確實可稱為是局長的心腹。

  那樣的她接著采取的動作,是從腰間的裝備腰帶,取出一支與現代裝備不搭調的小支玻璃試管。

  她將玻璃試管扔向為敵的弓兵面前,並且用手裡握緊的裝飾特殊的轉輪手槍狙擊試管。

  子彈準確地擊穿試管——下一瞬間,擴散出了廣范圍的煙幕。

  那不只是普通的煙幕。那陣煙充滿會隨機變化性質的魔力,可說是用於干擾魔力感知的煙幕。

  想當然耳,看到那陣連視線都會遮蔽住的濃密煙幕擴散開來後,弓兵低沉地喃道:

  “……竟然做這種可恨的事。

  接著,那副巨大的身軀仿佛像要避開煙幕一樣,大大地往橫一跳,移動位置。

  貝菈的預測是對的。

  異形的弓兵——阿爾喀德斯警戒著的是其他要素,並非警察隊。

  是突然出現的劍士,以及與他開始交戰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那兩人現在雖然正在互打,但難以預測何時會將矛頭指向自己。

  而且,阿爾喀德斯不只感覺得到劍士那邊還存在別的英靈的靈基,一開始以“水盾”抵擋住自己試圖摧毀醫院的攻擊的神秘魔物,其氣息也還沒有消失。

  這並非一場信守禮儀的決鬥,而是一場攻其無備,出其不意,連身後一點破綻都不能被看到的無盡混戰。

  清楚這個道理的阿爾喀德斯,雖能瞬間屠殺四散於周圍並攻向自己的警察隊,但既然不能露出任何破綻,也只能謹慎行事。

  這般狀況,正是因為警察隊具備一定以上的實力才得以造就。他們累積至今的事物,以及賭上性命的覺悟,絕非白費。

  在場的警察有二十五人。

  剩下的是局長的護衛以及搜集情報的人,他們都留在警局裡。雖然要讓先遣隊前往目標病房,但是由於出現了弓兵操縱的地獄魔犬——地獄三頭犬之故,目前仍然沒有任何人抵達病房。

  “要不要派幾個人繞去繰丘椿的病房?”

  手握弓之寶具的女警小聲說道,貝菈對此靜靜地述說自己的見解。

  “少少幾人過去的話,萬一附身操丘椿的英靈是敵對的,將會白白犧牲掉。要去的話,我希望由能靠一己之力應付狀況的狂戰士前往,不過他……”

  那個狂戰士的靈基身負重大損傷,也許已經在費拉特的令咒下脫離戰線了。

  “……如果那名英靈明白繰丘椿已經成為目標,應該會為了保護主人采取某些行動才對。她目前還沒有離開醫院,就表示可能還沒察覺到這個狀況,又或者是根本不想保護她.又說不定是擁有絕對的自信,不用移動燥丘椿也能徹底保護好她。就是這幾種可能性之一吧。”

  可以的話,希望是最後那個可能性。貝菈一邊這麽想著,又拿出幾支試管向周圍投出。

  才以為那些用魔術投出,飛上天空的試管是要廣范圍地包圍現場,卻立刻全部遭到子彈擊碎,同樣的煙幕又隨即遍布周邊范圍。

  貝菈原本打算用這陣煙幕阻礙敵人,並趁著這短暫的時間下指示,派誰當斥侯前往病房,但是——

  “白費功夫。”

  異形的弓兵將長在背上的惡魔翅膀一振,便在周圍刮起充滿濃烈魔力的風。

  帶有不祥魔力的風化作幾道小型的龍卷風,像要吃掉煙幕一樣開始捕捉煙幕。

  “這樣的怪物……到底要怎麽對付啊……”

  一名警察臉頰痙攣地說。就在警察們的臉上就要泛出絕望的色彩時—

  一道身影衝過了煙幕的空隙。

  “住手!沒用的!”

  雖然看不清楚在暴風與殘煙中的人的長相,但是察覺到那個人穿著與我方一樣製服的警察們,紛紛喊出製止的話語。

  實際上,連阿爾喀德斯也認定那是無謀的突擊。

  逼近自己的警察無論采取什麽攻擊,都不可能對自己管用。

  要是對方采取無視涅墨亞獅皮的加護,以拳頭實行毆打攻擊可能會管用。但是要那樣做,若沒有蘊含相當的魔力,就連造成擦傷都辦不到吧。

  阿爾喀德斯很明白,自己唯有在拉弓的瞬間會阻礙到雙手,而那將成為曝露給其他英靈機會的破綻。

  尤其是那個英雄王。即使他正在與劍士交鋒,還是有可能順勢朝自己擊出必殺的一擊。或者若“流彈”直擊到涅墨亞獅皮縫隙處的情況,甚至會直接成為致命傷吧。又或者,要是自己擁有留在變質前的,具備十二條命的寶具在身,或許就會不太介意地全力拉滿弓——但是,現在並非值得露出那個破綻的狀況。

  既然如此,就像最初打碎脖子的那名勇敢警察一樣,用揮舞手臂的一擊除掉吧,就這麽決定。

  阿爾喀德斯手臂舉高,等待躲藏於黑暗及煙霧中的警察向自己逼近的那一刻。

  接著——在那瞬間,阿爾喀德斯感覺到自己身後膨脹起龐大的魔力。

  “!”

  ——這股魔力是……劍士嗎?
  是正在與吉爾伽美什交手的那個劍士,擊出了什麽寶具吧?
  雖然感覺到那股魔力並非擊向此處,而是朝天擊去,但是阿爾喀德斯並沒有將目光從這個逼近眼前的小小威脅身上移開。

  這樣的行為,是否真的出自連對矮小的敵人,都有做好不容大意的心理準備之故?
  否。

  阿爾喀德斯並不是不移開目光。

  而是“無法移開”。

  那是他具備的“心眼”發揮作用的結果。

  並不是出自本能。

  是至今累積起來的技能、經驗、最後鍛煉出來的五感,以及構成他的血肉一切都支配了靈魂,拒絕移開目光。

  現在,在場真正應該警戒的,不是其他的英靈。

  而是迫近眼前的一名警察。

  他累積起來的一切都這麽告訴自己。

  而其理由,馬上就會明示。

  在阿爾喀德斯的身後,一道光柱貫穿天空,照亮了迫近眼前的警察的臉。

  此時,對方的臉正好從被龍卷風刮開的煙幕縫隙間露出,見到那張臉,阿爾喀德斯呻吟道:
  “什麽……?”那張臉無庸置疑,正是先前被他打斷頸骨,擊飛到醫院入口的男人的臉。

  “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男人發出不成言語的吼叫,用力往大地一踏。

  那瞬間的加速度已經超過自己的預測。

  比展開防禦的手臂到達定位的速度更快,男人矮小的身體以如同炮彈般的氣勢朝阿爾喀德斯一躍,來到布料上方——

  使出飛身膝擊,對著被布包裹著的異形弓兵的鼻梁全力撞下去。

  “約……約翰!”

  警察們發出驚呼。

  依他先前被打飛的方式,許多警察都想像到了“當場死亡”這四個字。

  即使約翰具備魔術回路,卻沒有一子單傳的魔術刻印。

  如果擁有能在瀕死狀態時行使魔術、修複自己的魔術刻印就是另一回事,但是並未擁有刻印的約翰竟然能夠得救,何況還是以具備了和先前判若兩人的力量的方式現身,根本沒有人想像到會有這種事。

  但是,約翰就是出現了。

  而且是纏繞著凌駕尋常魔術師的魔力,並且用那股魔力將肉體與神經強化了數倍的狀態。

  ——約翰。

  ——原來如此,這個男人叫做約翰嗎?
  承受了飛身膝擊的阿爾喀德斯,即使就這麽被往身後撞飛——仍然一邊冷靜地將對手的情報記在腦中,一邊在空中翻轉身體,雙腳朝下著地。

  但是,那雙腳卻被不知何時又繞到他身後的約翰掃開。

  “哦……”

  說出欽佩似的話語後,阿爾喀德斯單手撐住地面,用空著的手臂接下約翰迫近而來的追擊。

  肉與骨頭咯吱作響,衝擊竄過阿爾喀德斯全身。

  約翰就那麽直接赤手空拳地反覆連擊,完全不讓阿爾喀德斯有拿弓的空檔,持續加以打擊。—發生了什麽事?
  ——他與剛才簡直判若兩人……不對,應該說成長了?
  即使身為魔術師,也已經超越常人的領域。

  生前累積的經驗正告訴自己,眼前的警察體內充滿的力量,已經足以匹敵曾在古希臘之地戰鬥過的敵將膂力水準。

  ——是寶具的力量?還是術士做了什麽事?
  雖然阿爾喀德斯確認這波攻擊對自己的身體有造成損傷,但是還不到覺得有危機感。

  和遭到亞馬遜人女王用寶具毆打時相比,隻覺得這股疼痛就像是被幼童捶打一樣。

  但是——他對眼前的男人采取了最大限度的警戒。

  ——為什麽?
  阿爾喀德斯一邊卸開連擊,一邊思考。

  ——“我為何要警戒這個男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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