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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第六十一章:良與莠(2)
  柳哲見蘇璿受罰就覺快心,一句句連譏帶刺,“不外是被江湖上一些沒見識的東西捧得的太高,得了些名頭就骨頭髮輕,連自己幾斤幾兩都不清楚——”

  蘇璿懶得理他,倒想起別的,同樣傳音道,“請師兄給阿落弄些吃食,找個暫歇的地方,她一個人呆了大半天,怕是有些慌了。我先跪一夜,明天再去看她。”

  葉庭本想勸止,再一想跪求也不是全無用處,總要顯得受了些苦頭,才好去跟師父和長老開口,於是悄聲應了,一轉頭打斷柳哲,“柳師弟回去歇著吧,誡台冷得慌, 我們又不比師弟才修了洗髓經,耐得住霜雪,還是回房烤火的好。”

  幾句話說得柳哲臉色驟變,愕道,“你說什麽?洗髓經不是少林的——”

  葉庭神色和悅,語氣格外輕快,“洗髓經確實是少林的不傳之秘,不過師弟得澄海方丈青眼,單人匹馬闖過了六合塔的三名高僧試煉,居然學成了。方才長老們在氣頭上,我也沒敢說,如今師弟身兼兩派絕學,功力又上了一層,這真是旁人想也想不到的機緣。”

  柳哲呆住了,一張臉驚疑與嫉恨交錯,異常精彩,葉庭強忍著才沒笑出來,硬將他拉走了。

  蘇璿結結實實跪了一夜,不過也不寂寞。

  天黑之後不斷有師兄師姐來給他遞吃食和氅衣,送完東西還不肯走,在一旁陪著聊江湖秩事,人越聚越多,黑夜比白天還熱鬧,及至天明怕長老發現,才漸漸的散了。

  葉庭早上來轉了一圈,見誡台周圍的雪踩得七零八落,少不得折根枝子掃去痕跡,剛歇手道童就過來傳話,讓蘇璿不必再跪。

  蘇璿領著阿落,回到了從前所居的山巔小院。

  這裡是鏡玄真人的息隱之所,普通弟子不得踏足。蘇璿隨之學劍,在此住了十余年,見景致依然,碧池如舊,唯獨少了池邊垂釣的老者,不免些許悵然。

  久無人居,院內外積了不少灰,蘇璿汲起井水取出桶巾,挽起袖子開始打掃,一轉頭見阿落抱著竹帚出來,立時喝止了她。

  孩童不懂厲害,她傷勢初愈,骨頭尚未長合,哪能隨意勞作,蘇璿將她送回屋內,囑咐小徒弟坐好不準擅動,這才繼續掃塵拭案,整理庭院。

  勞作未歇,小院已來了訪客。

  來者是一位年約六旬的老道,白發高冠,神色倨傲;在他身後還隨著一名女孩,生得秀麗白皙,簇新的弟子服外裹著軟茸茸的裘衣,精致而不俗。

  蘇璿一眼望見,放下竹帚一禮,“東垣長老。”

  東垣長老與南谷長老一樣,都是北辰真人的師兄弟,平日氣性頗大,小輩都有些怕,一來就劈頭道,“聽說你要收一個胡姬為徒?”

  蘇璿知道這位長老準沒好話,垂手應道,“是。”

  東垣長老怫然不快,神情嚴肅,“你到底年輕,擇徒一事關聯極大,正陽宮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收,更不容莠草充作良材。”

  蘇璿不卑不亢的回道,“多謝長老提醒,我自會慎思。”

  東垣長老當他退讓,面色稍霽,示意身後的女孩上前,“你既然想收女徒,這個是沈國公的孫女,天生的金枝玉葉,還是個肯吃苦的,三年下來學得極好,無論家世相貌與根骨秉質,皆是無可挑剔。”

  女孩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禮,“末學弟子沈曼青,見過師父。”

  蘇璿看著她秀雅的儀態,想起的卻是阿落。阿落其實也生得很美,胡人的血脈讓她比中原女孩更多了一份深遂,卻得不到半分善待,這個世界對她滿布荊棘般的惡意,不容她獲取任何希望,隨時要將她踩踏為泥。

  女孩躬身半晌得不到回應,悄悄抬睫,瞥見了屋內的小身影。

  蘇璿一拂袖將女孩扶起,道,“長老的好意心領了,我德行不足,不敢誤人子弟,有阿落當徒弟就夠了。”

  東垣長老大怒,“我看你是發了昏!也不怕臉都丟盡了,本派絕不容胡姬混入門牆,縱然北辰再疼你,也不會容你胡為!”

  蘇璿淡淡道,“阿落心性單純,我瞧著並無不好,只要將來行得正、坐得直,有什麽沒臉的。”

  東垣越加惱怒,方要重斥,忽然一個聲音插話,“還請長老稍息雷霆,師弟跪了一夜才從誡台下來,總不好讓他再去跪一日。”

  蘇璿聞聲一喜,就見葉庭帶了幾名道童,攜了新的被褥鋪卷和用具進了院子。

  一眾長老中私心最重的就是東垣真人,葉庭心中有數,掃了一眼沈曼青,吩咐道童將東西放入進屋內,分頭清掃,而後才道,“長老不必急怒,師弟是個直性子,臨事了難免執拗,讓他多想想也不是壞事,大不了晚幾年再收徒弟。”

  東垣長老受了沈國公的重禮,要將沈曼青放在門派中最受矚目的蘇璿名下,不料威壓無用,肝火正旺,惱得一語不發。

  葉庭笑了一笑,不輕不重的拋了一句,“長老的眼光好,這個孩子我也聽人讚過,確是難得的良材,可惜師弟近年在江湖上飄,根本無暇指點。與其浪費了好苗子,不如放在我名下,長老覺得如何?”

  東垣一僵,發現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局。

  萬一蘇璿倔著不應,拖個幾年,國公府那邊難以交待;葉庭作為北辰首徒,已有未來接掌正陽宮之勢,確是最佳的替代。然而如此應下,東垣真人又不甘心,他不好說行,也不好說不行,挾著一肚子火氣拂袖而去,“都是些不曉事的,我去和掌門分說!”

  這場爭執在正陽宮反覆拉扯,足足磨了一冬。

  北辰真人到最後也不曾明確小胡姬的身份,僅是默許她留在山上,與其他弟子同等供給。蘇璿堅持不再收徒,東垣長老所薦的沈曼青與練拳的男孩殷長歌一道,歸入了葉庭門下。

  池畔的小院成了正陽宮上下的秘密,一師一徒住了數月,阿落適應了山巔的生活,蘇璿也將再度出山遠行。

  臨去前,他將學劍的根基要領編寫成書冊,布置了課業,又給小徒弟安排了一個老婦人陪伴。小胡姬一路送出很遠,她不願師父下山,卻不能出言挽留,或許太明白自己的微小,只有默默的順應,接受所有分離。

  天都峰的春天也是冰冷的,新芽遲遲未萌,層層松針如千萬根利刺,蒼綠而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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