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寶石案[89]
《王冠寶石案》也是第三人稱創作的,這點和《最後致意》一樣。不過,因為開頭一段談到華生的想法和感情,大部分學者認為是他撰寫了這篇故事。事件完全發生在貝克街寓所的一間屋子裡,有些人認為這篇故事是改編自阿瑟·柯南·道爾爵士的劇本《王冠鑽石》(由他本人改編),這是一部還算成功的舞台劇,當時尚在演出。福爾摩斯全集似乎成了沒有什麽特色的諷刺人物。故事的一部分看似源自華生的《空屋》,而關於貝克街起居室的布局與華生在其他故事中的描述並不一致。格林納達電視公司將《王冠寶石案》製作成電視片的時候,傑裡米·布雷特(他已經在之前的三十九集片子中出演過)病情嚴重,不適合扮演歇洛克·福爾摩斯全集,因此製片人重新改編了故事,讓麥克洛夫特兄長成為偵探。考慮到《王冠寶石案》可能是一篇純粹的虛構作品,他們的做法也就可以諒解了。
華生醫生[90]很高興重新回到貝克街二層這間凌亂不堪的房間——有許多非凡的歷險都是從這裡開始的。他環顧室內,牆上貼著科學圖表,地上堆著被強酸燒焦的化學品陳列架,角落裡斜放著小提琴盒子,煤鬥裡依舊有煙鬥和煙草。最後,他的目光落到畢利神采煥發、微微含笑的臉上。這個少年年紀雖輕,卻聰明伶俐,有他在身邊,有助於這位著名的偵探消除形單影隻的孤獨之感。
“一切都是老樣子,畢利,你也沒變,我看他也是老樣子吧?”
畢利略顯憂慮地瞅了瞅那緊閉的臥室門。
“我想他大概是上床睡著了。”畢利說。
那是一個明媚夏日的傍晚七點鍾。但是華生對他朋友不規律的作息早已習以為常,不會感到現在睡覺有什麽奇怪的。
“我猜目前正在辦一件案子,是嗎?”
“是的,先生。他近來精神十分緊張。我對他的健康狀況很揪心——他眼看著蒼白消瘦下去,什麽也吃不下去。哈德森太太總是問他,‘福爾摩斯全集先生,您何時需要吃飯?’而他總是說,‘後天七點半。’他專心辦案的時候是怎麽過日子的您最清楚。”
“是的,畢利,我知道。”
“目前他正在跟蹤一個人。昨天他化裝成一個找工作的工人,今天他又裝扮成了一個老太太。差點兒把我也騙了,可我現在應該算是了解他的習慣了。”畢利一邊哈哈大笑著一邊用手指了指斜立在沙發邊的一把皺巴巴的女用陽傘,“這是老太婆的道具之一。”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畢利放低了聲音,就像要談論國家秘密似的:“跟您說倒沒關系,先生,但不能再告訴別人。就是辦那個王冠鑽石的案子。”
“什麽?——就是那樁10萬英鎊的入室行竊案嗎?”
“是的,先生。他們必須要找回寶石。嘿,那天首相[91]和內政大臣[92]親自來了,恰好就坐在那個沙發上。福爾摩斯全集先生對他們態度挺好,他很快就讓他們放心了,並且答應一定盡全力去辦。當時還有個坎特米爾勳爵——”
“噢!”
“就是他,先生。您明白那是怎麽回事兒。他是一具活僵屍,如果我能冒昧地這樣說的話。我可以跟首相談得來,也不討厭內政大臣——他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好好先生,但是我可受不了這位勳爵大人的貴族氣派。福爾摩斯全集也一樣。先生,您瞧,他根本不相信福爾摩斯全集先生,極力反對聘請他辦案。他甚至巴不得他辦案失敗。”
“福爾摩斯全集先生知道這個嗎?”
“福爾摩斯全集先生自然是無所不知了。”
“好,我們希望他辦案成功,讓坎特米爾勳爵見鬼去吧。怪了,畢利,窗子前邊的那個簾子是幹什麽的?”
“三天以前福爾摩斯全集先生讓掛上的,那背後有一個很有趣的東西。”
畢利走過去把遮在弓形凸肚窗凹處的窗簾布一拉。
華生醫生禁不住驚異地叫了一聲。那是他老朋友的蠟像,穿著睡袍,裝扮得栩栩如生,臉朝向窗子,微微下垂,仿佛在讀一本書,身體深深地坐在一個帶有扶手的椅子裡。畢利把頭摘下來舉在空中。
“我們把頭擺向各種不同的角度,這樣就更加像真人。要不是窗簾放了下來,我是不敢碰它的。當窗簾打開時,你在馬路上就可以看見它。”
“以前有一次我和福爾摩斯全集也使用過蠟人[93]。”
畢利走過去把遮在弓形凸肚窗凹處的窗簾布一拉。華生醫生禁不住驚異地叫了一聲。那是他老朋友的蠟像,穿著睡袍,裝扮得栩栩如生。
A.吉爾伯特,《海濱雜志》,1921
“那時候我還沒來呢,”畢利說,他隨手拉開簾子看著窗外,“有人在那邊較遠的地方監視著我們,我現在就能看見有一個家夥在那邊窗口,您自己過來瞧瞧。”
華生剛邁了一步,臥室的門就被打開了,露出福爾摩斯全集的瘦高身材,他拉長的臉上面色蒼白,但步伐和體態仍像往常一樣矯健。他一個箭步衝到窗口,立刻把窗簾拉上了。
“不要再動了,畢利,”他說道,“剛才你有生命危險,我的孩子,而我此時還不能沒有你。華生,很高興又在老地方見到你。你來得正是時候,現在是關鍵時刻。”
“我估摸也是這樣。”
“畢利,你可以走開了。這孩子是個問題,華生,能有多少道理證明我讓他冒險是說得通的呢?”
“什麽危險,福爾摩斯全集?”
“突然死亡的危險。我估計今晚會有事。”
“什麽事?”
“被暗殺,華生。”
“不,不,你在開玩笑,福爾摩斯全集!”
“用我有限的幽默也開不出這種玩笑。但眼前還是先消遣一下吧,對不對?允許我喝酒嗎?蘇打水罐[94]和雪茄都在老地方。讓我再看看你坐在那個坐慣了的扶手椅子上的樣子。我希望你不會討厭我的煙鬥和我的糟糕煙草吧?這些天抽煙成了我的一日三餐。”
“為什麽不吃飯呢?”
“因為饑餓可以改善人的能力。哦,我親愛的華生,你作為一個醫生當然會承認,消化過程需要大量的供血,這樣就大大地減少了給我腦部的供血。我靠的就是這個腦袋,華生,身體的其他部分僅僅是附件而已[95],所以,我首先應該考慮腦的需要。”
“不過,這個危險……到底是怎麽回事,福爾摩斯全集?”
“對了,趁著還沒出事的時候,你最好把凶手的姓名地址記在腦子裡。你可以把它交給蘇格蘭場,連同我的愛和臨終祝福。名字是西爾維亞斯——雷格瑞托·西爾維亞斯伯爵。寫下來,夥計,寫下來!莫爾賽花園街136號,N.W.。記下了嗎?”
華生那誠實的臉在焦慮地顫動著。他知道福爾摩斯全集面臨著多大的危險,也明白他剛才說的話不僅沒有誇大其詞,簡直可以說是有意輕描淡寫。華生一向是個行動家,這時他當機立斷。
“算我一個,福爾摩斯全集。我這一兩天沒什麽事做。”
“我說華生,怎麽你的道德水平不但沒有提高,反而多了說謊的惡習。你明明是一個工作繁忙的醫生,每個小時都有人來看病的。”
“那都不是很要緊。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叫人逮捕這個家夥呢?”
“我可以這麽做,這也正是使他擔心的緣故。”
“那你為什麽不下手呢?”
“因為我還不知道鑽石藏在什麽地方。”
“對了!畢利跟我說過——那個丟失的王冠寶石。”
“對,正是那顆碩大的黃色馬薩林[96]寶石。我已經撒下網了,也逮住魚了,可就是沒拿到寶石,把他們抓來又有什麽用呢?當然鏟除他們能讓我們的這個世界更加美好、安寧,但那不是我努力的目標。我要的是寶石。”
“那個西爾維亞斯伯爵是你的魚之一嗎?”
“是的,而且他是個鯊魚,是咬人的。另一個是薩姆·莫頓,一個拳擊手。薩姆倒不是一個壞人,但是伯爵利用了他。薩姆不是鯊魚,他是一條大個的長著大頭的傻鮈魚[97]。不過他也同樣在我的網裡撲騰呢。”
“這個西爾維亞斯伯爵在什麽地方呢?”
“今天整個上午我都是在他身邊。你以前也看見過我裝扮成老太婆,華生,但以前沒有這麽逼真過。有一次他還真替我拾起了陽傘。‘對不起,夫人。’他說。他有一半意大利血統,在他高興的時候很有一點兒南方人的禮貌風度,但情緒不好的時候簡直就是魔鬼的化身。人生真是無奇不有,華生。”
“人生也隨時可能發生悲劇。”
“是的,也許可能。後來我一直跟著他到了米諾裡斯的老斯特勞本茲車間。斯特勞本茲是做氣槍[98]的,做得相當精巧,我推測現在就有一支槍在對面的窗口。你看見蠟人沒有?當然,畢利給你看過了。這個蠟人的漂亮腦袋隨時可能被子彈打穿。啊,畢利,這是什麽?”
男孩手裡拿著一個托盤再次出現,盤子上面有一張名片。福爾摩斯全集瞅了它一眼就抬起了眉梢,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他來了。我倒真沒料到,華生,抓住這網繩拉網吧[99]!這家夥是個有膽量的人。你大概聽說過他作為一個大獵物射手的名聲吧[100]。如果他能把我也收在他成功的運動記錄裡面,那將是一個勝利的結尾。這說明他已經感覺到我的腳趾碰到他的腳後跟了。”
“叫警察!”
“我想我會叫警察,但不是此時。華生,你能不能仔細地看看窗外,街上有沒有一個人在閑逛?”
華生謹慎地從窗簾邊上望了望。
“不錯,在門口有一個粗野的家夥。”
“那就是薩姆·莫頓——忠心而愚蠢的薩姆。畢利,來訪的那位先生在什麽地方?”
“在會客室[101]。”
“等我一按鈴,你就帶他上來。”
“是,先生。”
“如果我不在房間裡,你也同樣讓他一個人進屋。”
“是,先生。”
華生等畢利出去一關上門,就立刻對他的同伴誠摯地說:
“聽我說,福爾摩斯全集,這可不行。這個人是個亡命之徒,是個什麽都不顧的人,他可能是來謀殺你的。”
“我並不感到奇怪。”
“我要堅持跟你在一起。”
“你只會礙事。”
“礙他的事?”
“不,我的夥伴,是礙我的事。”
“噢,我也不能離開你。”
“你離開沒關系的,華生。你會走的,因為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我相信你會這樣做到底的[102]。這個人雖說是為了他的目的而來,但是也可能反倒幫我達到目的。”說著他掏出筆記本,匆匆寫了幾行字,“請你雇輛出租馬車,把這個送到蘇格蘭場交給偵查處[103]的尤格爾。你和警察一起回來,接著就可以逮捕這家夥了。”
“我樂意這麽做。”
“在你到來之前或許我剛好有時間找出寶石的下落。”說著他按了一下鈴,“我想我們最好從臥室門走出去。這個旁門非常有用[104],我想看看我的鯊魚,但他看不見我,你知道我有自己的一套。”
於是,一分鍾以後,畢利把西爾維亞斯伯爵引到空屋子裡來了。這位有名的狩獵家、運動員兼花花公子,是一個身材魁梧、黑黝黝的家夥,留著威武的黑胡須,胡須遮掩著凶殘的薄嘴唇,上面伸著一個長長的、呈曲線形的鷹鉤鼻。他穿著考究,但是色彩燦爛的領結以及閃閃發光的別針和那金光閃閃的戒指給人一種華而不實的感覺。當他身後的門關上的時候,他用凶惡而驚詫的目光到處掃視一遍,就像懷疑每走一步都會掉進陷阱似的。當他突然發現映射在窗前扶手椅子上方冷漠的人頭和睡衣領子時,著實嚇了一跳。開始他的表情只是詫異,接著恐怖的光芒在其昏暗、危險的眼睛裡閃現出來。他再次環顧四周,確保沒有其他的見證人,於是半舉粗手杖、踮起腳尖悄悄地朝著那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蠟人靠近。當他正準備蜷身躍起一擊時,突然從臥室門口傳來了冷靜而諷刺的一聲:“不要打壞它,伯爵!不要打壞它!”
凶手嚇得跌跌蹌蹌地縮了回去,痙攣的臉上充滿驚恐之色。瞬間他又半舉起那根加鉛的手杖,就像要把行凶的目標由蠟人轉移到真人似的,但是福爾摩斯全集那鎮靜的灰眼睛和嘲弄的微笑使他的手又放到了他的身邊。
“這個玩意兒不錯,”福爾摩斯全集說著朝蠟人踱過去,“是法國塑像家塔韋尼爾做的[105]。他做蠟像的水平和你的朋友斯特勞本茲做氣槍的水平不相上下。”
“氣槍!先生,你是什麽意思?”
“請把帽子手杖放在桌子上。謝謝!請坐。你願意把左輪手槍也拿出來嗎?哦,好吧,你願帶著槍坐也隨你的便。你的到訪正是時候,因為我非常想跟你聊幾分鍾。”
伯爵那粗壯可怕的眉毛一皺。
“我也是,想和你談幾句話,福爾摩斯全集,這就是我來這兒的原因。我也不否認剛才想揍你。”
他半舉粗手杖、踮起腳尖悄悄地朝著那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蠟人靠近。當他正準備蜷身躍起一擊時,突然從臥室門口傳來了冷靜而諷刺的一聲:“不要打壞它,伯爵!不要打壞它!”
A.吉爾伯特,《海濱雜志》,1921
福爾摩斯全集擺動了一下靠著桌邊的腿。
“我看出來你的腦袋裡有這種想法,”他說,“但是,為什麽關心到我本人呢?”
“因為你不做你的正事,跟我搗亂。因為你派出你的爪牙跟蹤我。”
“什麽?我的爪牙?我向您保證沒有!”
“別裝蒜!我也叫人跟著他們。我們兩方面都可以玩這個遊戲,福爾摩斯全集。”
“這是小事,沒什麽,西爾維亞斯伯爵,不過請你叫我名字的時候加個稱呼。你應該知道,我的日常工作中,只有流氓才像熟人那樣直呼我的名字,我想你也會同意我的看法,除非我很惹人討厭。”
“好吧,那麽就叫你福爾摩斯全集先生吧。”
“好極了!但是我向你保證,你說我派人跟蹤你的話是不對的。”
伯爵輕蔑地笑了。
“別人也會像你一樣做監視工作。昨天有一個愛運動的老頭子,今天又是一個老太婆。他們整天都盯著我。”
“說實在的,先生,你可真誇獎我了。道森老男爵在上絞架的前一天還說,我這個人,幹了偵探,是舞台的一大損失。怎麽你今天也來稱讚我小小的化裝術了?”
“那難道——是你本人?”
福爾摩斯全集聳了聳肩:“你看牆角那把陽傘,就是你在開始懷疑我之前,在米諾裡斯很有禮貌地替我拾起來的。”
“要是我曉得是你,你可能就別打算——”
“再也回不到寒舍了。我很明白這一點。你我都很後悔不該忽視了機會。你當時不知道是我,因此我們才能在此相見。”
伯爵那險惡的眼睛上方的眉毛聚合得更攏了:“你這麽說只能將事態變得更加嚴重——那不是你的探子而是你本人演的戲,你這個愛管閑事的!你承認你跟蹤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得了,伯爵,你曾經在阿爾及利亞打過獅子的。”
“那又怎麽樣?”
“為什麽打獵?”
“為什麽?為了運動——為了刺激——為了冒險。”
“並且,毫無疑問,也為了給國家除掉一害吧?”
“不錯。”
“這也正是我的理由!”
伯爵一下跳起來,手不由自主地朝臀部的後褲袋摸去。
“坐下,先生,坐下!還有一個更現實的理由,我想要那顆發黃光的寶石。”
伯爵往椅背上一靠,邪惡地一笑。
“原來如此!”他說道。
“你明知道我是為了這個才跟蹤你的。你今晚來的目的就是摸清我到底掌握你多少情況,消滅我有多大必要。好吧,我告訴你,從你的角度來說那是絕對必要的,因為我知道一切,隻除了一點,這是你即將告訴我的。”
“好哇!請問,你要知道的這點是什麽呢?”
“王冠鑽石現在什麽地方。”
伯爵用銳利的眼光警覺地看了他一眼:“哦,你是想知道那個,是嗎?但我怎麽能告訴你它在什麽地方呢?”
“你能的,並且你也一定會這樣做。”
“哼!”
“你騙不了我,西爾維亞斯伯爵。”福爾摩斯全集兩眼凝視著他,越盯越亮,直到最後成了兩個有威力的鋼點一般,“你絕對是一塊玻璃板。我能看透你的腦袋。”
“那你當然能看出寶石在哪裡了。”
福爾摩斯全集興奮地把手一拍,然後伸出一個指頭嘲笑道:“這麽說你的確知道了,你也已經承認了。”
“我什麽也沒承認。”
“我說,伯爵,你要是放明白些,我們可以打打交道。否則,你要小心點。”
伯爵把他的眼光轉移到天花板。“你不用詐我!”他說道。
福爾摩斯全集像一個象棋大師一樣地仔細打量著他,考慮著怎麽弈出關鍵的一著。然後他拉開抽屜取出一本厚厚的日記本。
“你知道這裡面記了些什麽嗎?”
“不知道,先生。”
“是你!”
“我?”
“是的,先生,正是你!你的全部經歷——每一件罪惡的冒險勾當以及罪惡的一生。”
“他媽的,福爾摩斯全集!”伯爵兩眼冒火地喊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全都在這兒,伯爵。比如哈羅德老太太的死亡真相,她把布萊莫產業留給了你,而你卻很快就賭光了。”
“你在說夢話!”
“以及米尼·瓦倫黛小姐一生的故事。”
“哼!那你撈不到什麽!”
“還有很多呢,伯爵。這裡是1892年2月13日在利維艾拉豪華列車上搶劫的記錄。這個是同一年在裡昂銀行的偽造支票案。”
“這個你說得不對。”
“這麽說別的都對了!嗨,伯爵,你是一個會打牌的人。當對手掌握了全部王牌的時候,扔牌投降是最省時間的了[106]。”
“你說這些和你剛才講的寶石有什麽關系?”
“慢慢來,伯爵。冷靜一下!讓我用我一貫簡單的方式把話說明白。我掌握著這些針對你的情況,除此之外,我還清楚地掌握著你和你那個打手在王冠寶石案中的情況。”
“真的?”
“我掌握著送你到白金漢宮的馬車夫和那個帶你離開的馬車夫。我還掌握著在出事地點附近看見過你的那個門衛。我有艾奇·桑德斯的情況,他拒絕為你切割寶石。艾奇已經自首了[107],那麽遊戲也應該結束了。”
此時伯爵的額頭上青筋暴起,緊張地搓著兩隻毛茸茸的黑色大手。他試著要說話,但就是吐不出字來。
“這就是我的牌,”福爾摩斯全集說,“現在我都放在桌上了。但是缺一張牌,是那張方塊K(鑽石王)。我不知道寶石在哪裡。”
“你絕不會知道了。”
“不,伯爵,放明白點,你考慮一下當前境況。你將會被關押20年,薩姆·莫頓也一樣。那你要寶石有什麽用呢?毫無用處。而如果你老實地把寶石交出來——那我就私了這個案件,不給你重罪。我們的目的並不是想抓住你或薩姆,我們要的是寶石。交出寶石,那麽,我考慮給你自由,只要你往後能規規矩矩。如果你再出亂子——那就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這次我的任務是拿到寶石,而不是抓住你。”
“如果我拒絕呢?”
“那樣的話,唉!很遺憾,那要抓住的就是你而不是寶石。”
這時畢利聽到鈴聲走了出來。
“伯爵,我覺得不如把你的朋友薩姆也找來一起討論討論。不管怎麽說,為了他的利益他會發言的。畢利,前門外有一個大個子凶巴巴的先生,請他上樓來。”
“如果他不來呢,先生?”
“不要用暴力,畢利[108]。不要跟他動粗,只要你告訴他西爾維亞斯伯爵找他,他自然會來的。”
“你現在想做什麽?”畢利一走,伯爵就問道。
“我的朋友華生剛才跟我在一起。我對他說,我網裡有一條鯊魚和一條笨蛋;現在我要收網了,它們都一起浮起來了。”
伯爵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隻手伸到背後。福爾摩斯全集握住睡衣口袋裡的一個半鼓起來的東西。
“你會死得很慘,福爾摩斯全集。”
“我也曾時常這麽想。這有多大關系嗎?說實話,伯爵,你自己的退場倒是躺著比立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109]。但是預料未來是病態的,為什麽不讓自己去享受無拘無束的今天呢?”
突然,從這位犯罪高手凶狠的黑眼睛裡閃出一股野獸般凶殘的光芒。當他變得緊張和戒備時,福爾摩斯全集的身影顯得更高大了。“我的朋友,別動手槍,那是沒有用的,”福爾摩斯全集鎮靜自若地說,“你自己非常清楚,就算我給你時間去拿槍,你也不敢用槍。手槍是噪音很大、肮髒的玩意兒,伯爵。最好還是別用槍。噢,我想我聽見你那可敬的搭檔的腳步聲了。你好,莫頓先生。在街上很無聊,不是嗎?”
這位曾獲獎的拳擊運動員是一個體格十分健壯的小夥子,長著一張愚蠢、任性的扁平臉。他笨拙地站在門口,帶著迷惑不解的表情四下張望。福爾摩斯全集這種溫文爾雅的態度對他來說是新鮮事兒,雖然他模糊地意識到這是一種敵意,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對付。於是他就向他那位更狡黠的夥伴求助了。
“現在唱的是什麽戲,伯爵?這個家夥想幹什麽?出什麽事兒了?”他的嗓子低沉而沙啞。
伯爵聳了聳肩,倒是福爾摩斯全集答了話。
“莫頓先生,要是我可以簡要地說明一下的話,那叫做露了餡兒啦。”
拳擊運動員還是跟他的同夥講話。
“這小子是在說笑話呢,還是有別的花招?我可沒有心思開玩笑[110]。”
“我看也是,”福爾摩斯全集說道,“我看我可以保證,你今天傍晚會越來越笑不出來。嗨,西爾維亞斯伯爵,我是一個大忙人,不能浪費時間。我要去那間臥室。我不在的時候,請你們務必不要拘束客氣。你可以把事情跟你的朋友解釋一下,不必拘著我的面子。我去用小提琴拉一首霍夫曼的《威尼斯的船歌》[111],五分鍾以後再回來聽你的最後答覆。我想你聽明白了我剛才所說的選擇吧?我們是得到你,還是得到寶石?”
“我要去那間臥室。”福爾摩斯全集說。“我不在的時候,請你們務必不要拘束客氣。五分鍾以後再回來聽你的最後答覆。”
A.吉爾伯特,《海濱雜志》,1921
說完,福爾摩斯全集就順手從牆角拿走了小提琴。不一會兒,就從那閉著房門的臥室裡傳來了悲怨連綿的曲調。
“到底是怎麽回事?”莫頓沒等他朋友來得及跟他說話,就著急地問道,“難道他知道寶石的底細啦?”
“他掌握的實在他媽的太多了。我不敢保證他是不是對寶石的事情了如指掌。”
“我的老天爺!”這位拳擊運動員灰黃色的臉更蒼白了。
“艾奇把我們給賣[112]了。”
“他把我們賣了?真的嗎?我非宰了他不可[113],我豁出去上絞架了!”
“那對我們也沒有多大的幫助。我們得立刻決定怎麽辦。”
“等一等,”拳擊運動員猜疑地朝臥室望了望,“這小子是個精明鬼,我們得提防他,他是不是在偷聽?”
“他正在演奏音樂怎麽能偷聽呢?”
“倒也是。但也許有人藏在簾子後面偷聽呢。這屋的掛簾實在是太多了。”說著他向四周望了望。這時他第一次發現了那個蠟像,吃驚得伸出手來指著它,驚異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噓,那是蠟像!”伯爵說。
“假的,是嗎?好家夥,嚇壞了我啦。杜莎夫人[114]都做不出來,跟他一模一樣,還穿著睡衣哪。但是,伯爵,你看這些簾子!”
“哦!別扯什麽簾子不簾子了!我們正在耽誤時間,沒多少時間了。他馬上就可能為寶石的事兒把我們抓起來[115]。”
“他媽的這小子!”
“但是只要我們告訴他贓物藏在什麽地方,他就放開手不管我們了。”
“什麽?要我們放棄寶石!交出10萬鎊?”
“兩條道兒挑一條。”
莫頓用手抓抓自己參差不齊的短發。
“他是一個人在這兒,我們把他乾掉吧。要是這家夥閉上了眼,我們就沒什麽害怕的了。”
伯爵搖了搖頭。
“他有槍,有防備。要是我們開槍打死他,在這種地方也很難逃走。再說,很可能警察已經知道他掌握的證據。喂!什麽聲音?”
一聲模糊不清的聲響好像是從窗口傳來的。兩個人立即轉過身來,但什麽也沒有,一切都很寂靜。除了那個怪像坐在那裡之外,房間的確是空的。
“是街上的響聲,”莫頓說,“喂,掌櫃的,你是有計謀有腦子的人,你當然能想出辦法來。要是動武行不通,那我聽你的。”
“比他更強的人我也愚弄過,”伯爵答道,“寶石在這兒,就在我的暗口袋裡——我不能冒險把它亂放在別處。今晚就能將它送出英國,在星期天以前就可以在阿姆斯特丹[116]把它切成四部分了。他對范·塞達爾這個人毫無所知。”
“我以為范·塞達爾下個禮拜才走呢。”
“本來是的,但現在他必須立即動身趕下一班船。你我必須有一個人帶著寶石溜到萊姆街去告訴他。”
“但是假底座還沒準備好呢。”
“那他也必須帶走它。冒險去辦,一刻也不能延誤。”他再一次像一個運動員本能地感到危險時那樣,停頓了一下,並凶狠地看了看窗口。沒錯,剛才那模糊的聲響的確是從街上傳來的。
“至於福爾摩斯全集,”他接著說道,“我們可以很容易地哄騙他。知道嗎,這個該死的笨蛋只要能拿到寶石就不逮捕我們。那好吧,我們承諾給他寶石。我們誘騙他,給他錯誤的線索,不等他發現上當我們已經越過國界到荷蘭了。”
“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薩姆·莫頓咧嘴笑道。
“你去告訴荷蘭人趕緊行動起來。我來對付這個幼稚的傻瓜,假裝供認——我就說寶石在利物浦。這種哀鳴一般的音樂真煩人!讓我精神緊張!等他發現寶石不在利物浦的時候,寶石已經變成四塊啦,我們也在藍色的大海上了。過來,躲開門上的鑰匙孔。給你寶石。”
“我非常吃驚你竟然真敢把它帶在身上。”
“還有更加保險的地方嗎?既然我們能把它拿出白金漢宮,別人也同樣能把它從我的住所拿走。”
“讓我仔細看看。”
西爾維亞斯伯爵漠然地瞅了一眼他的同伴,不理會那伸過來的髒手。
“怎麽著?你以為我會搶走它嗎?喂,先生,你那一套我受夠了!”
“行了,行了,別動火,薩姆。我們現在可千萬不能爭吵。如果你想把這個寶貝兒看得更加清楚,到這邊窗口來。拿它迎著光線,給你!”
“多謝!”
福爾摩斯全集從蠟像的椅子上一躍而起,一把奪過了那顆珍貴的寶石。他現在一隻手攥著寶石,另一隻手用手槍指著伯爵的腦袋。這兩個惡棍完全不知所措,驚詫地往後踉蹌了幾步。他們還未回過神來,福爾摩斯全集已經按響了電鈴[117]。
“不要動武,先生們,我求你們不要動武,考慮考慮這滿屋子的家具!你們應該非常清楚,反抗對你們來說無濟於事,警察就在樓下等著。”
伯爵的困惑、慌張蓋過了他的憤怒和恐懼。
“你是從什麽地方——?”他氣喘籲籲地說著。
“你的驚訝很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你沒注意到,我的臥室還有一個門直通這簾子後邊。我還懷疑在我搬走蠟像的時候你們一定聽見聲響,但幸運在我這邊。這樣我就有機會來傾聽你們的生動談話,要是你們意識到我在場,那談話就沒這麽自然了。”
伯爵做了一個順從的手勢。
“有你的,福爾摩斯全集。我相信你就是魔鬼撒旦。”
“也許離他不遠吧。”福爾摩斯全集很有禮貌地笑道。
薩姆·莫頓的遲鈍腦袋半天才回過神來。直到樓梯上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了,他才最後開了口。
“沒的說[118]!”他說道,“不過,這個拉琴聲是怎麽回事?現在還響呢!”
“啊,不錯,”福爾摩斯全集答道,“你想得很對。讓它繼續放吧!如今這現代的留聲機真是一個了不起的新發明[119]。”
警察衝進來,手銬“哢嚓”銬上犯人以後,就給帶到等在門口的馬車上去了。華生留了下來,祝賀福爾摩斯全集在他光輝的探案史上又添了燦爛的一頁。談話間,畢利沉著地拿著盛有名片的托盤進來了。
“坎特米爾勳爵,先生。”
“請他上來吧,畢利。這就是那位代表最高階層的顯赫貴族,”福爾摩斯全集說道,“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忠心耿耿,但是有些迂腐。要不要捉弄他一下?冒昧地開他一個玩笑如何?我們可以推測,他對剛才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門開了,進來一位清瘦嚴峻的人,消瘦的臉上垂著維多利亞式的光亮腮須,這與他圓肩弱步的姿勢頗不相稱。福爾摩斯全集殷勤地迎上前去,握住那雙反應冷漠的手。
“您好!坎特米爾勳爵,今年天氣真夠冷的,不過屋裡還比較暖和,我可以幫您脫下大衣嗎?”
“不必,謝謝。我不想脫。”
但福爾摩斯全集硬是拉住袖子不放手。
“請讓我來吧!我朋友華生醫生可以擔保,這種氣溫的變化是要引起高度重視的。”
這位勳爵急躁地掙開他的手。
“我這樣很舒服,先生!我不需要在此逗留。我只是進來打聽一下你自願接手的任務進行得怎麽樣了。”
“真是很難——非常棘手。”
當時的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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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如此。
在這位老臣的語調之中有一種明顯的譏諷意味。
“每個人都有局限,福爾摩斯全集先生,但是這樣至少可以治療我們自鳴得意的毛病。”
“是的,先生,我已經不知所措了。”
“那是自然。”
“尤其是一點。也許在這一點上您能幫我一點忙。”
“你現在求我幫忙有點為時過晚了,我還以為你有十足的辦法呢。不過,我還是準備好了幫你忙。”
“你看,坎特米爾勳爵,我們無疑對實際盜竊者是可以立案起訴了。”
“那要在你捉住他們之後。”
“當然。但問題是——對於收贓者我們將如何起訴呢?”
“這是不是有點兒為時過早?”
“最好計劃周密點。那麽,現在對收贓者采取行動的確鑿證據是什麽?”
“實際佔有寶石。”
“據此你會逮捕他嗎?”
“毫無疑問。”
福爾摩斯全集很少笑出聲來[120],這次卻是他老朋友華生記憶中幾乎近於笑出聲的一次。
“那麽,我親愛的先生,我將不得不痛苦地建議逮捕你。”
坎特米爾勳爵非常生氣。老年人的火氣一下閃現在他那黃色的面頰上。
“你太冒失了,福爾摩斯全集先生。在50年的公職生涯中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事。先生,我是一個公務繁忙、職責重大的人,沒有時間和興趣來開這種愚蠢的玩笑[121]。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我一向不信任你的能力,我總認為把這案子交給正式警察去辦要安全妥當得多。你剛才的行為證實了我的結論。晚安先生,再見。”
福爾摩斯全集立刻轉身站到這位貴族與門之間的位置。
“等一等,先生,”他說,“把寶石帶走比暫時佔有它將構成更嚴重的犯罪。”
“這太不像話了!讓我過去!”
“請你摸一下大衣右手口袋。”
“你是什麽意思,先生?”
“來,別急,照我的話去做。”
頃刻之間這位勳爵驚訝地站在那裡,呆若木雞,那顆碩大的寶石在他顫抖的手掌上放射著黃光。
“嘿!嘿!這是怎麽回事,福爾摩斯全集先生?”
“真抱歉,坎特米爾勳爵,真抱歉!”福爾摩斯全集大聲說道,“我的這位老朋友將會告訴你,我這個人像頑童一樣有一種愛惡作劇的壞毛病。還有,我酷愛戲劇性效果。我冒昧地——非常冒昧地——在我們剛剛會見的時候把寶石放在您口袋裡了。”
老貴族凝視著寶石,又看看福爾摩斯全集的笑臉。
“先生,我腦袋迷糊了。不過——這的確是王冠寶石。福爾摩斯全集先生,我們不勝感激。你的幽默感,正如你自己所稱,確乎有點兒太怪異,而且表現得又特別不合時宜,但不管怎麽說我收回我剛才所說有關質疑你的職業才能的話。但是你到底是怎麽——”
“案子才辦了一半,詳情請等一等。坎特米爾勳爵,您無疑現在可以回去向上邊報告好消息,這就當做對我的惡作劇的贖罪吧。畢利,送送勳爵大人。還有,告訴哈德森太太盡快送兩個人的晚飯來,越快越好。”
《王冠寶石案》的作者
誰撰寫了這篇故事?在整個正典中,只有《王冠寶石案》和《最後致意》是以第三人稱撰寫的。很奇怪,這兩篇故事發表的間隔期內(《最後致意》發表於1917年,《王冠寶石案》發表於1921年)沒有再發表過其他正典故事。大衛·齊澤爾等人在《〈王冠寶石案〉的另一個看法》中提出了一個不大確定的觀點,他們指出,《王冠寶石案》的寫作風格(篇幅更短,句子也不複雜)更像是一出劇本而不是華生撰寫的短篇小說,因此認為很可能某人——最有可能是阿瑟·柯南·道爾——根據《王冠鑽石》寫出了《王冠寶石案》。
克裡斯托弗·莫利在《時髦的華生》中推測,華生夫人執筆創作了這篇故事(“這是她的處女作同時也是封筆作”),但是他堅持認為“華生夫人”就是瑪麗·摩斯坦·華生(而不是《皮膚變白的軍人》中提到的“第二任”華生夫人)。O.F.格拉茲布魯克認為作者是年輕的威爾納醫生,而埃德加·史密斯推測阿瑟·柯南·道爾才是那位作者。G.B.牛頓提出另外一個關系人物,即小聽差畢利。
蓋文·布裡德和另一些人提名華生是《王冠寶石案》的作者,他撰寫了這篇故事以及第三人稱敘述的《最後致意》,其目的是避免他的新妻子禁止他繼續寫作。朱恩·湯姆森也順著類似的思路提出進一步看法,她相信華生顧慮的不是他和妻子之間的關系,而是和福爾摩斯全集之間的關系。“雖然裂痕[證據是華生住在自己的房子裡,可能這是因為他結婚引起的——參見《顯貴的主顧》]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彌補,”她思索道,“但是兩人之間的冷漠態度仍然存在,這樣的情況下使用較為疏遠的第三人稱更為合適。”保羅·哈登布蘭德加入華生說的隊伍,他指出醫生在《雷神橋之謎》中的說法反映這件案子他“未曾參與,或僅僅略知一二,所以只能以第三者的身份描述”。約翰·哈爾在《福爾摩斯全集雜聞》中認為華生使用第三人稱敘述是有必要的,當西爾維亞斯伯爵和薩姆·莫頓討論他們的計劃時,華生並不在現場。“但是,福爾摩斯全集在[屋子裡],”哈爾指出,“一旦案子結束了,福爾摩斯全集會告訴華生那兩人說了些什麽。然後華生就能告訴我們,也就是他的讀者,這就是一種漸降法。這是兩件案子中較早[發生的],華生在其中不得不以第三人稱敘述。”
但是,D.馬丁·達金不讚成將華生當作作者的說法,宣稱“不可能到令人氣憤”。他挑出了故事細節中許多不協調的地方,諸如通往起居室的旁門,霍夫曼的船歌錄音直到1907年才出現在倫敦,不過,最後一個場景即福爾摩斯全集將鑽石偷偷塞到坎特米爾勳爵口袋裡似乎讓人想起福爾摩斯全集——他喜歡戲劇性地揭開真相——這是華生的讀者所知道的。達金猜測,華生聽到了西爾維亞斯伯爵和薩姆·莫頓的談話,也許記錄了有關這件案子的不完整的筆記;之後被第三人發現了,他費盡全力將故事寫出來。當然,達金認為這種能力是不出色的,他帶著輕蔑態度說道:“福爾摩斯全集的諷刺是精明的,不會挖苦一個敵手,從他和塞巴斯蒂安·莫蘭上校的談話中可以看出;但是和伯爵談話時他卻開起了玩笑……閱讀這種拙劣的模仿作品,一定讓所有福爾摩斯全集愛好者的耳根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