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噩夢（二）

  我們就這麽一直守在這群逃荒的人附近，而這些人完全看不到我們。現在我們就像是在看一場3D電影，只是這樣的畫面實在太過震撼，除了孫胖子偶爾發一兩句感慨以外，我們幾個都看得目瞪口呆，就連錦衣衛出身的楊軍都半晌說不出話來。

  沒過多久，老六和那個說話的人開始張羅隊伍起程。孫胖子回頭看了我們幾個一眼，說道：“跟著走吧，不把這一段看完，魘恐怕不會出來。”說到這裡，孫胖子長長地出了口氣，隨後又自言自語地說道，“唉……希望當年的孽造得不是太深吧……”

  逃難的隊伍行進了沒有太久，剛才跟老六說話的那個人帶著兩三個人走出了隊伍。他們幾個在隊伍後面交頭接耳了幾句，幾個人默不作聲，遠遠地跟在了隊伍的後面，好像在等著什麽。這時在前面領路的老六突然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沒有多久，便將隊伍裡的十來個老人甩出了隊伍。

  被落在後面的老人們罵了幾聲，咬著牙繼續拚命向前趕去，還抱著一絲能趕上隊伍的希望。不過這些老人誰也想不到，他們再也不可能趕上前面的隊伍了……

  沒過多久，後面的幾個人趕了上來。見到隊伍裡的同伴，這些老人還有點欣喜，其中幾個老人還能叫出這幾個人的名字，和他們打著招呼。但沒有想到的是，後面這幾個人走近之後，之前和老六說話的那人突然從背後掏出了一把尖刀，朝距離最近的老人小腹捅了過去。

  老人沒有防備，當場就倒在了地上。那人怕他不死，接著又捅了幾刀。等這個老人斷了氣，他又揮舞著尖刀衝向另外一個老人。和他一起的幾個人也紛紛抽出了尖刀，朝其他的老人衝去。轉眼之間，掉隊的老人便少了一半。

  見到自己的老哥們兒被捅死之後，其余的老人馬上明白出了什麽事。幾個人大叫一聲，紛紛朝四周逃去。只是這些老人經過連續數月的長途跋涉，加上年老體衰，跑了沒幾步，就被追上來的人攆上。十幾分鍾之後，所有掉隊的老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當第一個老人遇襲的時候，我腦袋一熱就要衝上去製止。就在我要衝過去的一瞬間，孫胖子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這一抓讓我瞬間反應過來，沒等孫胖子說話，我先回頭對他說道：“不用說了，我明白這是在夢裡，現在過去也沒有用……”

  孫胖子苦笑了一聲，說道：“現在還只是剛剛開始，不是我說，看來我們不把整場戲看完，魘是不會出來的。”

  說話的時候，我們已經親眼見到了一場針對十幾位老人的屠殺。

  雖然只是夢境，但這個場景實在太過真實。本以為他們殺老人是為了減輕隊伍的負擔，接下來卻發現他們竟喪心病狂地將老人們的屍體當作了食物。

  過了沒多久，前方老六親自推著一輛獨輪車趕了回來。見到了這裡的慘象之後，老六將獨輪車推到了一邊，他自己蹲在草叢中哇哇大吐起來。剛才動手的那幾個人也不說話，等到老六吐完之後，帶頭動手的那人才湊過來說道：“喃想開點，就算俺們不動手，他們幾個老家夥也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再說了，還有幾百口子人馬上就要斷頓了。現在他們少遭點罪，那幾百口子人還不至於餓死。要不然的話，餓死的人就更多了。老六，這筆帳可是不虧。”

  老六抬頭看了看這人，嘴巴抽動了半晌，無力地揮了揮手，說道：“造孽也是造了，先顧那幾百口子人，都裝車上吧……”說到這裡，他又將目光轉到了身邊那人的臉上，說道：“秋福啊，就這一次，可再不敢這樣了。”

  那個叫作秋福的人點了點頭，連聲說道：“就這一次，就這一次……”說話的時候，這些人將老人們的屍體都裝到了獨輪車上，隨後幾個人一起將獨輪車推了起來，在十幾裡外的一條小溪邊上追上了前面的隊伍。他們誰都沒有看到，就在獨輪車上老人們的屍體中，不斷有絲絲的黑氣冒出來。這些黑氣冒出來之後，慢慢地在他們的身後凝結。沒有多久，就凝結出一個西瓜大小的黑色氣團，氣團久聚不散，飄蕩在他們幾個人的身後。

  我們幾個人默默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嘴巴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情緒壞到了極點，就連平時最話癆的孫胖子都閉上了嘴巴。

  當天晚上，這支逃荒的隊伍就支上了幾口大鍋。老六他們回來說打到了幾隻“黃羊”，今天晚上喝肉湯。大半年沒有見過葷腥的難民們臉上都流露出興奮的光芒，自打逃荒的那天起，隊伍裡面就不斷有人掉隊，故而那幾個老人的失蹤也沒有引起來大家的懷疑。當天晚上，除了老六推說惡心不想吃葷，所有的人都難得地打了回牙祭。

  三天之後，“黃羊”被吃得乾乾淨淨，而這支逃荒的隊伍還是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到了第四天，幾百個人徹底斷了頓，餓了一天之後，當天晚上，那個叫作秋福的，帶著之前動手的那幾個人又找到了老六……

  一見到秋福，老六馬上就猜到了他們來的目的。老六二話不說，轉頭就走，不願搭理他們幾個。他本來想找人多的地方，讓這幾個人開不了口。無奈眾人走了一天的路，加上都沒吃東西，不是餓暈了就是累暈了。所有的人都躺在地上休息，根本沒人注意到老六。

  秋福幾個架起老六就往外走，老六雖然喊了幾聲，但周圍的人都餓得有氣無力，也沒有人過來攔一下秋福他們。將老六遠遠地架到了離隊伍幾百米遠的地方，秋福他們將老六扔到了地上。

  老六從地上爬起來，衝秋福大聲喊道：“秋福，喃們這是想弄啥啊！”

  “弄啥裡？喃不知道？”秋福一聲冷笑，看著老六說道，“別以為俺們不知道，喃這幾天一口肉都沒有吃過，就是吃點草根樹皮了。

  這塊肉是俺們嘴裡省下來的，今天讓喃開開葷，省得說俺們幾個吃獨食，不講義氣……”

  說話的同時，身後幾個人一起按住了老六，秋福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拇指大小的肉塞進了老六的嘴巴裡。隨後有人按住了老六的嘴巴，秋福伸手硬生生地將肉塊塞進了老六的食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