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夜
  看老和尚的樣子不像是裝的，孫胖子愣了一下，對已經有些萎靡的上善老和尚說道：“不可能啊，在山上我們都吃了，我們這些人都沒事，怎麽就大和尚您吃出問題來了——不是我說，您不會都吃了吧。”

  老和尚恨恨地瞪了孫胖子一眼，說道：“你看佛爺我像是浪費東西的人嗎？施主們布施不易，我們出家人當然要吃乾淨，要不然的話，怎麽對得起施主們的布施？唉，這肚子拉空了就覺得又有點兒餓了，淨空，你把筷子遞給我，我嘗嘗雪裡蕻的鹹淡。”

  看到黃然投來詢問的目光，孫胖子對他恨聲說道：“不是我給的，是他自己搶的，你見過誰閑得沒事，給和尚布施香腸的？”孫胖子說話的時候，上善老和尚正從湯盆裡夾了一筷子雪裡蕻吃得有滋有味兒。

  餐包沒了，飯還是得吃，孫胖子氣哼哼地咬了一口饅頭，夾了一筷子雪裡蕻放進了嘴裡，隻嚼了一下，他的樣子就變得古怪起來，像是雪裡蕻裡混進了沙子。孫胖子捂著嘴四處觀瞧也沒找到垃圾桶，隻好一口把嚼了一半的吃食都吐在地上，隨後衝老楊說道：“老楊，切醃菜之前你不知道要洗洗的？不是我說，這哪是吃菜，簡直就是在吃鹹鹽嘛。”

  楊梟看了一眼默不作聲、正在用筷子尖蘸點菜湯下飯的淨空，說道：“我倒是想洗洗，不過淨空和尚說他們同佛寺的規矩是不洗醃菜，上善大師就喜歡這種風味……”說話的同時，楊梟學著淨空的樣子，用筷子尖蘸了蘸菜汁，用舌尖舔了一下，頓時楊梟先一閉眼，然後朝地上啐了幾口，尷尬地說道，“我也沒有想到這菜會醃得這麽鹹……”

  “鹹有鹹的好處！”上善老和尚咬了一口饅頭，說道，“你們以為鹹鹽便宜嗎？醃鹹菜不花錢嗎？菜鹹一點兒才更下飯嘛，而且還不容易壞，你說我為什麽不醃鹹一點兒？”說著，他端起湯盆喝了一大口菜湯。見孫胖子和楊梟都鹹得咧嘴了，我和黃然都沒敢下筷子，只能用饅頭就饅頭湊合了這頓飯。

  好不容易把這頓飯吃完，就在楊梟幫著淨空收拾桌子的時候，廟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野獸的吼聲。楊梟聽到之後愣了一下，第一時間就扭頭看向上善老和尚，像是有什麽話要問他。

  “荒山野地的，野貓野狗叫兩聲有什麽好奇怪的？”上善老和尚看了一眼大殿外漆黑的夜色，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們這是好日子過慣了，稍微有一點兒風吹草動就疑神疑鬼的，把心放在肚子裡面，外面大概是一隻野豬，它喊累了就消停了。”

  楊梟順著上善老和尚的目光向外面看去，等老和尚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是野貓野狗，還是野豬，都不是凡物，剛才的吼叫聲中分明帶有濃烈的妖氣，要說一兩隻妖獸出現在附近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我怎麽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就算是現在，我也只能聽出吼叫聲中有妖氣，卻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它們在什麽地方。”

  楊梟說完之後，除了淨遠之外（他是真聽不懂楊梟說的是什麽）我們幾個都一齊看向上善老和尚，想聽聽他怎麽回答。

  上善似笑非笑地看著楊梟，頓了一下，說道：“天底下你感覺不到的事情多了，我是不是還要提前告訴你，這半座昆侖山都被佛爺我下了禁製？只要在佛爺我的廟裡，你就感覺不到外面的野貓野狗，外面的野貓野狗也感覺不到你——淨空，誰讓你把菜撤了的？沒看見我手裡還有半塊饅頭嗎？”

  楊梟說到外面有妖氣的時候，我們幾個都變得緊張了起來。尤其是我，平時依仗的白頭髮能力沒有了，這趟又沒準備什麽特殊的裝備，現在只有一把左輪手槍，裡面的子彈還不全（上次消耗的子彈還沒來得及補充）；腰後雖然插著罪罰二劍，但現在我根本無法驅動指揮它們，如果真突發什麽情況的話，就只能看楊梟和上善老和尚的表現了。

  聽了上善老和尚的解釋之後，楊梟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他賠著笑臉看著上善老和尚，說道：“既然是大師您的廟，那自然是錯不了的，外面靜悄悄的，偶爾聽兩句妖獸叫喚，還真挺解悶兒的。”

  上善老和尚都沒搭理楊梟，他現在正忙著蘸著菜湯，將手裡面的半塊饅頭吃完。將饅頭咽下去之後，才對我們說道：“怎麽說這裡也是萬祖之山，有個把怪物有什麽好稀奇的？你們今天晚上只要老老實實待在我這座小廟裡，不出去亂跑，就算是龍種之類的妖來了，也不能把你們怎麽樣。”

  老和尚說完，孫胖子掏出來香煙，衝他客氣了一句：“大和尚，你們家佛祖讓抽煙嗎？”

  上善老和尚對孫胖子伸出了兩根手指頭，慢悠悠說道：“你說呢？佛門八戒有哪一戒不讓佛爺我抽煙了？”

  孫胖子哈哈一笑，抽出一根香煙放到上善老和尚的手指縫裡，隨後又將打火機掏出來，給上善老和尚點上了香煙，等老和尚吐出來一個煙圈之後，才說道：“大和尚，外面的妖獸越聚越多，萬一有一兩隻瞎眼的誤打誤撞闖進來怎麽辦？我們這次也不是衝它們來的，沒帶什麽稱手的家夥……”

  沒等孫胖子說完，上善老和尚就攔住了他的話：“你們怕個球，你當佛爺我是吃素的？要真有你說的那種情況，佛爺我就代表佛祖消滅它們。你們只要老老實實在廟裡面待著，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佛爺我替你們頂著！”

  上善老和尚說完，孫胖子衝他哈哈一笑，隨後說道：“大和尚，不是我說，有您這句話就夠了。今天晚上我們就住這裡了，就算死，我們也要和您死在一塊。”

  上善老和尚對上已經不說人話的孫胖子，嘴裡就蹦出了一個字：“呸……”

  幾乎就在上善和尚呸孫胖子的同時，廟門外又響起一陣野獸的號叫聲。有了上善老和尚的話，雖然明知道外面有妖獸遊蕩，多聽了幾遍之後，也不覺得有多嚇人了。

  孫胖子伸了個懶腰，對上善老和尚說道：“大和尚，吃飽喝足了，要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哥幾個就回去睡覺了，不是我說，明天還要趕路呢。”

  說完，孫胖子就準備走，我和黃然、楊梟也打算跟著回去休息。

  就在這時，上善老和尚突然說道：“誰說你們可以回去了？佛爺我把你們留在這裡費菜費飯的，就是為了讓你們呼呼大睡的嗎？”

  說到這裡，老和尚頓了一下，瞅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我們，說道：“佛爺我幾十年沒出昆侖山了，你們給我講講山外面的故事吧！小胖子，你最合我的脾氣，你來說……”

  誰也沒想到上善老和尚會讓我們留下來講故事，反正時間不算太晚，陪他聊一會兒也沒有什麽。孫胖子笑眯眯地看著老和尚，又將自己的椅子拖到老和尚身邊，說道：“大和尚，不是我說，您讓我從何說起呢？”

  沒等上善老和尚回答，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吼叫聲，隨後吼叫聲又變成了廝打聲，應該是幾隻妖獸在外面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