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佛寺的晚飯
  淨空忙活晚飯時，上善老和尚拉著我們到了後面的院子，給我們安排了睡覺的地方。後院只有三個房間，老和尚自己住一間，淨空和松島介一郎住一間，我們四個隻好在剩下的最後一間擠擠了。

  黃然收拾好了之後，就趕去一線天通知頓珠和桑吉，讓他們先下山，等明天上午再來和我們會合。趁著這個空隙，孫胖子嬉皮笑臉地向楊梟問道：“老楊，不是我說，外面的老土匪是什麽來歷？當年你怎麽惹著他了？還把你扔進了無邊冥界。”

  聽了孫胖子的話，楊梟的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回答之前，他先打開了房門，確定上善老和尚沒在外面偷聽之後，楊梟才虛掩房門，對孫胖子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我們下山之後再說吧。”

  除了吳仁荻和歸不歸、任叁以外，我還沒見過楊梟這麽怕過誰。

  他這麽一來，我就對這上善老和尚的來歷更感興趣了，當下我接著孫胖子的話頭問道：“老楊，沒讓你全說，你挑點兒能說的，或者透露個名字也行呀。當年你跟老和尚打交道的時候，他應該不叫上善吧？”

  楊梟歎了口氣，說道：“你們也不用問了，在他的一畝三分地，就沒有能說的話，以後有機會再說吧……”楊梟都這麽說了，我和孫胖子也就沒有再問。

  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上善老和尚的聲音：“我說你們幾個都收拾好了嗎？收拾個房子這麽半天，跟個小娘們兒似的，還有完沒完了？”這院子不大，說了一半時，老和尚已經到了門前，他一腳將虛掩的房門踹開，進來之後說道，“面都發上了，淨空、淨遠正忙著拾柴刷籠屜。你們幾個也別閑著，把外面缸裡的雪裡蕻撈出來，兌點兒辣椒切好。一會兒讓淨空炒了，晚上讓你們嘗嘗饅頭就雪裡蕻……”

  一邊說著，老和尚一邊不住地咽口水，好像這饅頭和雪裡蕻是多少年沒吃過的山珍海味似的。

  楊梟聽了之後，馬上就出去找老和尚說的鹹菜缸去了。孫胖子沒事人一樣坐在土炕上，不知道他心裡打什麽主意。我索性也沒動，看孫胖子想要做什麽。

  孫胖子衝老和尚齜牙一笑，說道：“大和尚，不是我說，您還真是不見外啊，怎麽說我們也算是客人吧？哪有這麽指使客人乾活的？
  更別說我們剛才還布施了一百萬呢，結果就換了倆饅頭……這樣吧，您也別跟我們客氣，一會兒開飯的時候，給我們倆饅頭，我們幾個在廟外面開火，雪裡蕻什麽的大和尚你們自己留著過年吧。我們自己有下飯的東西，不過在廟裡吃不方便，有點兒對不起佛祖了。”

  “你們帶著葷菜了……哪兒呢？”老和尚眉毛一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孫胖子。我還以為他這是要翻臉了，想不到的是，上善和尚下一句話是，“你們還想吃獨食嗎？看在佛祖的面子上，這次佛爺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快點兒拿出來吧，還要佛爺我親自動手翻你們的包嗎？”

  嘴巴上說不翻包，但老和尚說完之後，根本沒給孫胖子留反應的時間，他徑直走到了我們放背包的地方，一下就將背包帶扯開，將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倒在了床上。在裡面扒拉了半天，找到了黃然準備的軍隊餐包。

  老和尚可能沒見過這樣包裝的食物，他把餐包放在鼻子底下聞了半天，將包裝袋撕開，這才聞到了裡面香腸的味道。上善老和尚將整塊的香腸都塞進了嘴裡，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對孫胖子說道：“把混菜狗給佛爺耐出來……”

  孫胖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老和尚這是在說，讓我們把葷菜都給他拿出來。當下我和孫胖子一起，將幾個背包裡的餐包都拿了出來，扔在了老和尚的面前，孫胖子笑嘻嘻地看著老和尚說道：“大和尚，不是我說，您這算是酒肉穿腸過……”

  還沒等孫胖子說完，上善老和尚的眼睛立刻瞪了起來，他將嘴裡的碎肉蛋卷咽下去，衝孫胖子大聲吼道：“還有酒？拿出來！”

  孫胖子被老和尚這一聲吼嚇得一哆嗦，緩過來之後，才苦笑著對上善老和尚說道：“就那麽一說，誰爬山的時候還帶著酒？打個比方明白嗎？大和尚，不是我說，您這麽吃葷不怕佛祖收拾您？”

  老和尚又撕開一個香腸餐包，一邊把香腸塞進嘴裡大嚼，一邊有些不耐煩地對孫胖子說道：“我還管他那個？佛爺我自打主持了這座同佛寺，幾十年都沒有再沾過一點兒葷腥。別說那麽多的廢話！再找找，看看還有沒有了！就帶這麽一點兒，你們也好意思進廟裡拜菩薩！”說話的同時，老和尚把沒吃完的餐包一股腦兒地塞進了自己的袈裟裡，然後開始在幾個背包裡尋找有沒有漏網的餐包。

  扒拉了半天也沒有再找到其他餐包，上善老和尚雖然還有些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他摸著袈裟裡不舍得一次吃完的餐包，有些意猶未盡地直咂巴嘴。

  孫胖子看著老和尚的樣子笑了一下，說道：“大和尚，您先嘗個鮮兒，等這次完事，送淨遠回來的時候，我再給您整點兒實惠的。到時候您把這房間都空出來，我給您置辦一屋子的火腿，您就天天蒸饅頭就火腿燉雪裡蕻吧。”

  上善老和尚想象著孫胖子說的場景咧嘴一笑，但馬上又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哪有那麽好的命……”說完之後，也不管我和孫胖子聽沒聽懂，對我們倆說道：“你們倆去幫淨空忙活一下吧，想吃饅頭的話就出去搭把手。”

  說完之後，也不再理會我和孫胖子，他轉身出了我們房間，回到他自己的房間，又將房門關嚴實了，也不知道準備在房間裡做什麽，孫胖子的猜測有點靠譜：“這老家夥應該是躲起來吃獨食了……”

  差不多一個小時，黃然才回到同佛寺裡。這時，淨空的饅頭剛剛出籠，他正忙著盛已經燉好了的雪裡蕻。飯菜端上桌之後，淨空去請上善老和尚過來一起吃飯，見到被他扶著的上善老和尚時，我們著實都被嚇了一大跳。

  也就一個來鍾頭不見，老和尚竟忽然脫了相：他本來就夠老的了，現在臉上的皺紋憑空多了一倍不止，滿臉都是褶子，臉色變得蠟黃，冷汗一個勁兒地往下流，身子也微微哆嗦起來。看起來跟剛才抽淨遠嘴巴子的上善大師分明就是不同的兩個人，這麽點時間，上善老和尚怎麽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我們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孫胖子第一個問道：“大和尚，您這是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忽然變成這副樣子了？”

  上善老和尚瞪了孫胖子一眼，說道：“還有臉問我，小胖子，你剛才給我吃的是什麽？我就吃了那麽兩口，從剛才一直拉肚子拉到現在。本來佛爺我早該出來了，但是拉得腿軟，要不是淨空來找我，我拉死在裡面都不會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