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庭裡,幾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洛麗的身上。
法官:辯方律師,你可以開始盤問證人。
洛麗仍然顯得異常緊張,她的手撐在桌子上:你們前往抓捕我當事人的時候,對案發現場的大廈是否做過現場勘查?
摩根警官:當時樓道裡昏暗,並沒有第一時間勘查現場。
洛麗:後來呢?
摩根警官:後來當然有。
洛麗:你對於大廈的構造肯定有過基本的了解吧?
摩根警官:是的。
嵐伽俐忍不住了:反對!為什麽?我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問題與本案有關系呢?
洛麗:法官大人,我有論點的。
法官:那就把論點說出來吧。
洛麗:請問你能不能說出財務大廈有幾個出入口?
摩根警官:三個,一個在東面,一個西面,另外一個在南面。
洛麗:還有呢?
摩根警官:財務大廈的逃生通道是雙向的,直到天台的位置均有著不止一條的逃生通道。
洛麗:你們當天趕到天台進行逮捕行動的時候,是否派人從兩邊的逃生通道進行圍捕呢?
摩根警官:沒有,我們都在同一條道路上。而且我們是坐電梯上去的。
洛麗:哦……那就是說,在天台上如果有人從逃生通道逃走,你們肯定是不會發現的對嗎?
嵐伽俐:反對!我反對辯方律師憑空猜測!
法官:反對有效。
洛麗:當你們對我當事人提出要逮捕的警告之後,他是否作出消極的抵抗,或者拒捕?
摩根警官:沒有。
洛麗:他有沒有承認推死者下樓的事實?
摩根警官:沒有。他什麽也沒有說,只是乖乖地讓我們拘捕他。
洛麗:在你們抓捕其他犯人的時候,會不會遇到抵抗呢?
摩根警官:不多不少都會遭受輕微抵抗,不然你以為聯邦警察真的那麽好當?
洛麗:所以我當事人絕對是一個罕見的例外,對吧?
摩根警官:是的。
洛麗: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法官宣布了審訊結束。
隨後黑澤明在洛麗的耳邊說了句:你今天的表現很一般嘛。
洛麗露出不失禮貌的笑容:我向來沒有很大的把握,你是知道的。
黑澤明看著辛波斯卡弗快要一個人離開了,他連忙跟了上去,在走廊裡,她在壓低著聲音:別走那麽近,不然我們的關系很容易暴露的。
他絲毫不覺得有問題,倒是給出了建議:反正我們也同居了,乾脆公布我們的關系吧,他們應該沒有問題的。
她覺得無所謂:你就公布吧,我早就知道你玩不起。
這下他變得很較真了:誰說我玩不起,我只不過不想隱瞞那麽多人罷了。
她決定轉移話題:你覺得你的實習律師怎麽樣?今天的表現。
他顯得很輕佻浮躁:老實說,她今天的表現真的很一般,盤問也問不到重點的問題上。
她恭維他:對哦,如果是你上前盤問,一定可以讓在座的所有人大吃一驚,眼前一亮。
他很囂張地說著:那當然,我的問題向來能給人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似乎在諷刺他:如果你這樣說,你的心情會好過很多,你就盡管這樣說吧。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法院。
他走在大街上,眼睛在環顧著四周的環境,側旁的小區雕刻著古老的裝飾,青草頻密地生長在樹根上,頑強地纏著樹的本身,掩蓋了樹枝;而她則站在距離他有好一段空間的位置上,兩人好像互不認識那樣,只不過一個站在前面,一個人則停留在後面悠哉悠哉地遊走著,她始終在惦掛著珍妮特,自從那天晚上她搬走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找過她,電話也沒有聯系過,她在擔心她是不是生氣了,這幾天都沒有她的消息,想去找她,又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珍妮特這幾天都有去教堂祈禱的習慣,或者說是懺悔吧?這很難說。
她想起了受傷之後,讓湯姆醫生幫她取出骨頭縫裡的子彈,但是她沒有錢,她只能以身體作為代價報答了他。
他們在房子裡做了一整天,最後她要求他保守秘密,不要記住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尤其是她中槍的經歷。或許是醫生多半都多愁善感,他問了她很多次,她都不肯說出自己中槍的原因,她還恐嚇他:如果他們之間的事情讓其他人知道了,他將會付出很沉重的代價。
他當然不會害怕,但也很有職業道德,畢竟他也明白,只能找黑市醫生治療的人,多半也是不方便在正規醫院露面,他完全明白她的感受。相反他還認為正規醫院太麻煩,很多事情都是先登記後救人,很多時候就是因為這些繁忙的手續導致很多人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而喪失寶貴的生命。
她對著上帝懺悔過後開始意識到,諾曼警官盡管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但是她的刺殺行動目前已經驚動了警方,引起了高度的戒備,她不可能繼續刺殺行動,諾曼警官將會得到充分的保護,她只能暫時放棄迫害諾曼警官的念頭。只不過還有一個更具威脅性的敵人出現了,就在她眼前。這個人就是黑澤明,她不明白辛波斯卡弗為什麽會突然與這個男人同居,兩人還因此相愛,沒想到她殺了一個猶文太,現在又多了一個黑澤明。她倒是沒有獵殺愛上辛波斯卡弗的男人,只不過黑澤明的存在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威脅,這讓她局促不安,她無法集中精神,她誓要將其除之而後快,但是她不能再如此魯莽,她一定會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出手。為此她已經委托了私家偵探私底下調查了黑澤明的背景資料,充分掌握了他的具體信息,她一直在研究他的生活圈子,希望能從中找到突破口。除此之外,她當然也知道辛波斯卡弗在找自己,可是她不敢見對方,因為襲擊醫院的事情剛剛發生沒多久,如果她出現了,加上她手臂裡的傷口,她的事情就會暴露。現在的她,無論任何時候,都是穿著長袖加外套,她根本就不敢露出自己的肩膀,紗布纏繞著手臂太容易引人注目了。她信奉天主教,有很多事情無法正常遵循,對此她除了祈禱與懺悔,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她還在祈禱上帝,別讓諾曼警官太快醒來,否則她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辛波斯卡弗從法院回到公寓,在門口遇到了摩根警官,她還很好奇:剛剛還在法庭看到你,你這麽快就來到了?找我有事?
摩根警官神色凝重地說著:昨晚有人潛進了醫院,意圖殺害諾曼警官,但是幸好被一個同僚及時阻止了,只不過很遺憾的是,那個同僚遇襲,頸動脈被割破,當場死亡。
她捂著嘴巴,表現得很驚訝,黑澤明緊隨其後,看到摩根警官,立馬躲了起來,恰巧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他很嚴肅地說著:我認為這件事並非普通的遇襲那麽簡單,諾曼警官被襲擊,凶手似乎還想置他於死地;現在我們已經有一個同僚不幸犧牲,殺警是一個很嚴重的罪行,是很惡劣的行徑,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讓那個凶手逍遙法外。我來找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你提供更多的線索給我們,我們希望盡快抓到凶手。
她覺得很痛苦,咬牙切齒地嚷著:我都告訴你們了,凶手肯定不會輕易放棄,他一定會有第二次行動,為什麽你們不能派更多的人手保護他呢?現在有人出事了,你們開心了吧?是不是覺得政府律師提供的意見就可以輕易忽視?
他強忍著心裡的不快:我希望你明白,我們沒有足夠的人手保護他,我們並不是不重視你的意見,只不過沒想到真的有人再次行動。
她問了句:諾曼警官現在怎麽樣了?
他回答著:放心,我們已經把病房轉移到其他安全的位置,並且增加了足夠多的警察日夜保護他,安全問題應該不存在隱患。相反的是,醫院的閉路電視在當晚出現了問題,信號干擾器中斷了監控的正常工作,其他沒有受到干擾的監控還沒有拍到可疑的人物。因此我絕對有理由相信,凶手是經過周詳的計劃行動,而不是衝動行為。他很熟悉醫院裡的每一條通道,很熟悉值班室的時間,更奇怪的是,他逃離現場的速度非常快,看來他肯定是在醫院勘察過逃跑路線,早就計劃好逃走的路線。
她哭笑不得: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我又不是警察。
他接著說:問題的重點就在這裡了,我們那個死去的同僚在遇害之前曾經開了一槍,在現場沒有找到彈頭,相信是射中了凶手的身體,子彈留在了體內。
她反應很迅速:那就對了,你們直接排查醫院的槍傷記錄不就好了,肯定能找到可疑的人物。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醫院方面的線索我們還在排查,暫時沒有發現。我估計凶手也猜到我們會從醫院方面下手,所以他不一定會選擇公立醫院接受手術,地下診所太多了,不可能逐一排查。
她越聽,心裡就越是混亂,她無力地靠在門上,手裡還拿著鑰匙,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問著:你來找我做什麽呢?
他還是那一句:我只是希望你提供更多的線索……
她搖了搖頭:很抱歉,我幫不了你,雖然我也很想抓到那個凶手,可是我對這宗案件的信息一無所知,我毫無頭緒,所以我幫不了你。
他提出了建議:諾曼警官之所以遇襲,是因為你委托他調查的事情有了線索,在他向你遞交這些信息之前,他就遇襲了,很明顯,他手裡掌握到的信息就是破案的關鍵。現在我們只需要按照諾曼警官調查的思路重新走一次,自然就能知道他究竟查到了哪些線索。
她這時候發現了在後面偷聽的黑澤明,她只能盡可能趕摩根警官離開,她故意擺著一副不可一世的態度:怎麽樣?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跟我說一大堆的廢話?你既然想到了查案的關鍵,你就應該去調查,而不是跑來我這邊浪費時間,你信不信我投訴你!
顯然他被嚇了一跳,他有些猶豫地說著:其實到現在為止,我仍然覺得你很有嫌疑,畢竟你是唯一有關聯的可疑人物。
她聽了之後很生氣,語速飛快地說著:所以,你來這裡就是為了抓我回去是吧?我告訴你,你的想法很愚蠢,首先你完全沒有證據證明我具備作案的動機,接著目前沒有任何的證據顯示諾曼警官的遇襲與我要調查的事情有關,所有的結論都是你的個人推測!如果只是憑空推測就可以把一個無辜的人入罪!那麽你簡直就是在詆毀律政司的形象!她喊完直接扔出了手裡的鑰匙,他閃過了飛過來的鑰匙,砸到了牆壁,反彈到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音,黑澤明躲在後面也被嚇了一跳。
摩根沒有理會地上的鑰匙,不服氣地說著:雖然我目前沒有證據你有份參與此案,但是我告訴你,我是一個很厲害的刑事調查員,我一定會找到充分的證據證明你是有嫌疑的!他喊完,就直接跑了。
黑澤明在摩根離開了以後,連忙跑了出去,問她:怎麽了?親愛的,幹嘛發那麽大的脾氣?
她捂著臉,勉強地笑著說:沒事,我不這樣,他估計就要進來坐,然後問我一大堆毫無相關的問題,你可就進不來了。
他撿起地上的鑰匙,打開了公寓的門,扶著她的肩膀走了進去,打開燈,發現客廳亂成一團,他不禁驚呼著:好亂的地方。
她自我嘲諷:亂的可不止是客廳。
他隻好開始收拾客廳的雜物,例如亂放的報紙,到處都有丟棄的《花花公子》;在整理茶幾上的書籍的時候,他留意到留言機上有新的留言信息,那是他在“1874”裝好的留言機,他想過了,如果搬過來,他肯定需要留言機,這樣才不會錯過重要信息。不過郊區的租房他沒有退掉,他仍然覺得男人需要擁有一個小天地,因此他還有一小部分的行李彌留在那裡,當他有需要的時候,他會回去。
他按下了留言機的留言錄音播放鍵。
此時客廳的電話留言機響起了一把甜蜜的聲音:
“我是珍妮絲,今晚有時間出來嗎?我們在午夜酒吧見面吧,我們聊幾句。”
聽到這段留言錄音,他機智地發出虛偽的笑聲來掩蓋尷尬的氛圍:這留言機肯定有問題了,幾個月之前的留言都能播放,對了,怎麽清理多余的留言錄音的……
她癱坐在地板上,伸長了雙腿,盡量使自己放松下來,捶了捶肩膀,漫不經心地說著:你不用那麽緊張,前女友約你出去聊天而已,去吧,不用那麽拘束。況且你們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的,難道我還要阻止你交朋友?顯然不現實。
他連忙洗掉了她的錄音留言,覺得很不可思議地問著:你真的不介意我跟她見面?
她懶得解釋,只是說著:去吧,你別那麽囉嗦。我最近也很心煩意亂,沒有時間鬧情緒。
他信了,蹲下去想親吻她的額頭,但是她閃開了,他親了個寂寞。
珍妮特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純外套,很大的一件衣服,內側可以放很多東西,她壓低了帽簷,戴著墨鏡,黑色的鞋子,她把自己匿藏在全身黑色的空間裡,像極了一個間諜,似乎在策劃某些驚天動地的行動那樣。首先,她在較早之前,潛進了珍妮絲的家裡,她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送花的店員,在其不注意的時候,在室內裝了偷聽器在電話裡以及花瓶裡,從現在開始,她正在全面偷聽珍妮絲的日常生活。原因很簡單,她通過調查,發現了黑澤明與珍妮絲的情人關系,但是兩人之間因為出現了第三者所以才會分手。很顯然,在她的邏輯裡,珍妮絲就是那個突破口,自然也成了她手裡的一顆棋子。她在尋找機會,等待時機成熟,然後策劃一系列的事情報復黑澤明。
今夜,她在偷聽設備裡得悉珍妮絲約了黑澤明在“午夜酒吧”見面,她決定埋伏在酒吧裡面,偽裝成酒吧裡的服務員,在桌子底下放了偷聽器,等到兩個人正式碰面的時候,她就可以躲在廁所裡偷聽兩人之間的談話。
黑澤明趕到酒吧裡的時候,珍妮絲已經喝了三杯瑪格麗特,他很熟悉她的個性,如果不是情緒上出現問題,她基本是滴酒不沾的,說起來她還是戒酒會的成員,她突然酗酒,讓他很不習慣,他剛剛坐下來就拿走了她手裡的雞尾酒,喊了一杯巴黎水。
她看到他出現了,很開心地站了起來,但是也站不穩,有一種隨時會摔倒的感覺,他連忙扶住了她:你沒事吧?
她很哀傷地問著:沒想到你還是那麽關心我,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
他沒有說話,摸了摸兜裡,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帶香煙在身上。
她問著:你為什麽不說話?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他玩弄著杯子裡的小冰塊:我為什麽要生氣呢?
她一會笑一會哭:因為你恨我!你恨我在與你交往期間竟然跑去結婚,出軌的對象還是一個女人,你愛上了一個同性戀,你覺得自己很可憐,覺得我很無情!
他簡單地回應著: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我沒有生氣,我甚至不覺得你有問題。很多人是意識不到自己真正的性取向,但是你真正意識到了,那是好事情,最起碼你不用沉浸在異性戀的痛苦之中……好吧,我覺得自己越說越離譜了。
她看起來真的醉得很厲害,趴在他的手臂上,口齒不清地嚷著:還是你最好……我跟卡爾都在一起了,她還覺得我對你念念不忘,我只不過是藏了你的照片,她就覺得我背叛了她!真是奇怪的家夥!我們……為了這件事都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早上我們吵得很厲害,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與她吵架,畢竟我在教堂宣誓過,我有權利維護神聖的婚姻,不能與她吵架。
他有些擔憂: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她好不容易被扶了起來,一下子又趴在他的身上,埋怨著:我覺得自己很奇怪哦,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我那麽愛她,為什麽她還要懷疑我的忠誠呢?我們的婚姻是合法的,我們明明得到了主的祝福,為什麽要互相折磨呢……
他無可奈何地抱住了她,想推開她又推不了,隻好把錢放在桌面上,艱難地扶著她離開。
就在兩人糾纏在一塊的時候,珍妮特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拍攝著兩人抱得很緊的照片……
到了這個階段,已經沒有人可以估計這個女人內心的惡念有多麽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