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奸案件的起訴似乎早已注定失敗,在陪審團面前一敗塗地。
詹斯很是失望,不過他並沒有要責怪嵐伽俐的意思。
“我覺得你這一次是輕敵了,你覺得呢?”
嵐伽俐自知理虧,也沒有打算為自己辯解,隻說了聲抱歉就離開。
辛波斯卡弗回到家裡,意外發現黑澤明還在沙發上睡覺,她覺得很奇怪,蹲下去撫摸著他的頭,看上去他很疲勞,溫柔地問著:你怎麽會在這裡?你不用回去?
他閉著眼睛說話:不回去了。這裡就是我的家,我還能去哪裡。
聽到這一番話,她心中暗喜,但是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假裝不在乎:你們男人不是一直吵著鬧著要有自己的小天地嗎?怎麽?你也想家?
他輕輕摟著她,不讓他離開,無恥地承認了。
她很欣慰地給予回應,剛要脫他的衣服,卻被他攔住了,她有些驚訝,在以前他常常很主動,現在卻不願意了?
“我們說好要個孩子的。”她提醒他。
他用最疲勞的語氣說著:“有些事情不用一夜之間全部做完,我們又不趕時間。”
第二天晚上,她與珍妮特約了在書店見面。
這家書店的裝修風格與柏林赫塔附近那家是幾乎一樣的,有複古的氣息,擺放了大部分較為珍貴的書籍,包括歌德的詩歌還有莎士比亞的歌劇作品。其他最多同一種類型的書籍就是法律詞典。包括了《民事訴訟法》、《檢舉法》、《判例法》、《司法上訴》、《調查與仲裁》、《駁回以及再上訴》
就半個小時,珍妮特的小型籃子裡全塞滿了厚實的法律詞典,多半出自英國、美國還有德國,還有波蘭的《檢控法則》
在購書的期間,兩人聊著家常。
她向珍妮特表示,強奸案的辯護可能是她暫時來說,最後一次處理的案件。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就準備專心備孕,一心一意當母親。
珍妮特雖然嘴上沒有反對,可是內心卻是十分煎熬,她發現自己無法阻止她跑去教堂嫁給另外一個男人,還無法阻止她為其生孩子,像極了生孩子機器。所以她的內心是很難過,就是不表現出來。
在結帳的時候,她還好奇地問著:你買那麽多法律的書籍做什麽呢?我們都是律師,司法考試早就通過,不再需要這些材料了。
珍妮特很吃力地抱著超過9本的書籍,艱苦地喊著:總有人要看的。
深夜裡,珍妮特的桌子上疊起好幾本書,她目光呆滯,注意力集中在夜景裡。
阿瑟的案件再次開審,黑澤明也做好了準備,唯獨海倫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在書記員的宣布下,案件開始審理。
傑克·雷曼是相對年輕的法官,臉容也較為慈祥,比較隨和,他還很客氣地詢問:黑澤明檢控官,請問你是否還有其他的證人需要傳召呢?
黑澤明:法官大人,暫時沒有。
傑克·雷曼:很好。辯方律師,你可以開始傳召證人。
海倫忐忑不安,站了起來,陳述的期間有些恍惚。
“我的當事人是一個臥底多年的警察,他一直堅信正義會為充滿活力的世界帶來意想不到的新希望。這個世界不是你消除了舊勢力就能防止新勢力的出現。歷史在輪回,我們也總是在重複犯錯。唯一可以繞開犯錯可能的就是……相信正義帶來的世界秩序。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召我的當事人阿瑟出庭作證。”
傑克·雷曼:本席批準。
於是,阿瑟便一副滿是虔誠的樣子,在法庭上宣誓,只可惜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全是假的,只不過沒有人知道,他就可以繼續欺騙所有人。
“IswearbyalmightygodthattheevidenceIshallgiveshallbethetruth,thewholetruthandnothingbutthetruth”
“我向萬能的上帝起誓,我提供的供詞,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珍妮特早就選了一個好的位置,滿心歡喜地欣賞這一場鬧劇。
她的視覺就是上帝視覺,她就像一個獵人那樣,靜靜看著獵物掉進陷阱裡。她很享受那樣的感覺,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她可以操控棋盤上,屬於別人的命運。
她房間裡的書籍就是作為一種勝利品送給阿瑟的,對阿瑟來說就是禮物,但是對於黑澤明來說絕對是噩夢的開始。
她要不顧一切破壞他們。
要說執著這種事情,她還是最擅長的。
海倫:請問你是否認識傑克·帕克森?
阿瑟:認識。
海倫:請問你們是什麽關系?
阿瑟:我們是同學,同樣是警察,同樣是如此不幸,無緣無故在街上被強行抓走,參與了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愚蠢戰爭。然而同樣幸運的是,我們倆都僥幸活了下來,我活得無聲無息,而他卻被人當成了行屍走肉,沒有人說他是英雄。
海倫:最近你們有見過嗎?
阿瑟:有。
海倫: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阿瑟:半個多月之前的一個晚上。。
海倫: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阿瑟:我找他借錢,他很委婉拒絕了我,我當時很生氣,認為他冷漠無情,連朋友也不幫,在情緒激動的驅使下,說了氣話,我摔門而去。
海倫:我是說,你們最後一次見面的那個晚上。
阿瑟:那晚他很不開心,我開著車帶著他到處去,然後就在西區范圍的城市裡放下他。那一次也是我最後一次見他,沒想到,那竟然是訣別。
海倫:之後你去了哪裡?
阿瑟:回家,懺悔。
海倫:為什麽你要懺悔?
阿瑟:他是我的好朋友,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我竟然無法幫助他。我覺得自己很無能,所以就跑去懺悔。
海倫:所以你是天主教徒?
阿瑟:當你的內心真的敬仰一個神的時候,你才算是虔誠的教徒;然而當你嘴裡滿是萬能的上帝,內心想的卻是利益,喊著空洞的內容,做著不切實際的行為,那樣是最愚蠢的。
海倫:你好像跑偏了。
阿瑟:你也從來沒有步入正軌。
海倫:你的朋友失蹤了,警方卻告訴你,他已經遇害,你是否相信這個事實?
阿瑟:一天看不到他的屍體,我是絕對不會說服自己去相信他已經死亡的事實。雖然很離譜,但是事實就是這樣,你要我相信他已經死了,你就必須拿出屍體。
海倫:警方有資料顯示,你欠了他很多債。
阿瑟:現在誰不欠債?要是欠債也能作為殺人動機,那麽滿街都是疑犯。說不定你也不例外。
海倫:你能不能虔誠而且認真地告訴所有人,你沒有殺人。
阿瑟幾乎是扯著嗓子喊: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珍妮特內心暗喜,他越是竭斯底裡,後面的效果就會更加完美。
海倫:謝謝你。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黑澤明很迅速地發問:請問你有沒有想過殺死死者?
海倫: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控方在企圖擾亂我當事人的情緒。
傑克·雷曼:反對有效。檢控官,請你注意你的言行舉止。
黑澤明:請問你是不是染上了毒癮?
阿瑟猶豫了(當然是假裝的)
黑澤明很凶地敲響了桌子:被告!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在完成任務之後,因為被上司遺忘與遺棄,接著自甘墮落,染上了毒癮!
阿瑟:是的。我染上了毒癮,我成了癮君子,不過這不是社會的問題,我相信是一個非常哲學的問題思考。
黑澤明:你染上毒癮之後,大概隔多久一次就要吸毒。
阿瑟:一天4次,如果運動量大一點就需要6次。
黑澤明:我當你是一天4次,一包毒品的價格是700美金,一天就要2800美元……慢著,再仔細看清楚,你壓根就沒有工作,那麽你的收入是從哪些途徑獲得的?打劫?還是打爆別人的腦袋?
海倫: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控方在毫無證據的情況胡亂猜測以此毀謗我當事人的聲譽。
傑克·雷曼再次提醒著:檢控官,注意你的用詞。
黑澤明:很抱歉,今天你是主角,我不應該讓你尷尬。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所有人,你的收入來源是怎麽一回事呢?東區政府的政策肯定沒有失業救濟金,你臥底了那麽多年,還不會給自己留後路。你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呢?
阿瑟:找朋友借的。
黑澤明:也就是剛才提及到的那個……
阿瑟:沒錯,就是失蹤的傑克·帕克森。
黑澤明:願意接濟一個癮君子可是一個無底洞,他願意那麽大的犧牲?
阿瑟:沒錯,就如你所說,長貧難顧,他借了幾次給我以後,就再也不願意接給我,我也因此與他吵了一次。不過我們之間完全沒有問題,男人才不會將仇恨記在心裡。
黑澤明故意壓低聲音說了句全部人都聽得很清楚的話:你當然不會記恨,你只不過直接殺了他而已。那麽……當他不願意借錢給你之後,你是如何解決毒癮發作的問題呢?
阿瑟:很小事情。沒有錢我就被迫解除毒癮。這不挺好。
黑澤明:當晚你開車接他出去,你們去了哪裡?
阿瑟: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
黑澤明:我們很願意相信你,但是在西區的郊區的泥土裡,發現了大量的血跡是屬於你的朋友,凶刀上有你的指紋,還有在泥土裡也發現了你的項鏈。你如何解釋?
海倫:反對!法官大人!
黑澤明驚訝地看著她,她洋洋得意地反問:很好,我們好像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屍體,難道我們就如此輕率地認為某人已經死亡了?而且還在沒有看到屍體的情況下認定他是死於凶刀?
傑克·雷曼:很好,檢控官先生,辯方律師看來及時抓住了你的語法錯誤。
黑澤明:我修正我的用詞。在一把染滿你朋友鮮血的刀上面發現了你的指紋,你如何解釋?
阿瑟:一把水果刀誰都有機會接觸到,有什麽好解釋的。
黑澤明:在泥土裡還發現了一條屬於你的項鏈。
阿瑟:我的項鏈遺失了,在他身上找到,我可以解釋為,他拿走了我的項鏈。
黑澤明:警方在你的車裡找到了屬於他的毛發以及衣物纖維還有血跡。你如何解釋?
阿瑟:他上過我……的車,當然會有這些東西遺留。
黑澤明:血跡你怎麽解釋?
阿瑟:誰不會受傷。
黑澤明:但是有目擊證人親眼看到了你謀殺他的過程。
阿瑟:就她一個人看到,誰可以證明?
黑澤明:你說你那晚回去懺悔,有沒有人可以證明?
阿瑟:懺悔那麽神聖,當然不會有人監視。
黑澤明:也就是說,沒有人可以證明。
阿瑟:沒錯。
黑澤明:但是有一件事卻非常巧合,在他失蹤以後,你的銀行帳戶突然多了一筆來歷不明的收入;而事後警方在他的家中也沒有找到任何的現金,他的銀行帳戶裡的錢湊巧被轉走。你多出來的那一筆錢剛好是他不見的數目。難道真的有那麽湊巧嗎?
阿瑟:就算是巧合,你也只能相信。
黑澤明:我當然不會相信,因為這等於是在侮辱我的智慧。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突然多出來的那一筆錢是怎麽一回事?
阿瑟:我之前做臥底的時候,手腳不乾淨,在上繳的帳目裡做了手腳。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愚蠢。
黑澤明:哦,那就是說,關於你之前那些偉大的形象其實也就那麽一回事嘛。
阿瑟急了。
黑澤明:你無法合理解釋湊巧的現象,我相信會有人幫你解釋的。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傑克·雷曼宣布:今天的庭審到此為止。
海倫還在收拾東西,黑澤明突然想單獨與一位較為陌生的女孩吃飯,他的記憶力並沒有那麽好,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正準備擔當做父親的責任.然而海倫壓根就沒有心情,她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的,一點也不尋常。
說完,她就離開了他的視線,他的一番好意被無視了。
晚上,她在狹窄的房間裡辦公,電腦開了很久,快要沒電了,她顧著簽署一部分法律文件,壓根就沒有心思想別的事情。
莫裡亞突然在她的視線范圍裡出現了,當然那只是記憶宮殿的想象模樣。
“你做事不夠專心,一晚上就知道簽署法律文件,其他事情不用考慮了?”
“明天就要結案陳詞了。”
“我知道,然後呢?”
“我覺得我的當事人很有問題。”
“哦,是嗎?我怎麽還記得你之前曾經說過,你甚至可以永遠相信你的當事人。”
“這一次不一樣,我感覺到我的當事人可能真的有罪。”
“所以,你想怎麽樣。”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他很奇怪,他明明被人控告謀殺,卻堅決在顯而易見的罪證面前否認一切,態度冷淡、輕佻浮躁。別人都渴望無罪釋放,他卻是希望早點進去。”
“你是否還會繼續為他辯護呢?”
“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很快就要結案陳詞。”
“我覺得他好像上帝,似乎在控制著你們的命運。”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