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虐待勞動,刻意增加工作時長,破壞革命成果等標題字眼在西布達拉美宮是特別流行的話題,福爾汽車聯合公司受到輿論的壓力,其余的汽車公司股價一路飆升,甚至董事局方面已經宣布,即將要進行大裁員,為了公司的前途發展,犧牲的一部分人是很難避免的,不過他們會賠償被裁員的人,賠償他們一大筆錢,對外宣布是如此,只不過這些錢最後是否落到他們的手裡,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黑澤明接了檢控工作之後他就不習慣在夜裡待在家裡,白天他們都要回律師樓,夜裡他們肯定也會處理法律上的問題。他們是夫妻,但是在勞工長期受虐待的案件裡,他們已經是敵對狀態,彼此的資料與數據都不能展示,他還臨時把書房改裝,擁有充足的辦公空間,問題是他那麽熟練,可能早就預測到敵對的狀態。總之到了夜晚,他就不能待在家裡,盡管她沒有明說,但是他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在嚴謹與專業這件事上,他從來都不如她,因此他選擇了外出。
他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酒吧,不過一路上的酒吧街變成了餐廳街,消費低廉,不過要給小費,基本是快速型餐飲,都市人習慣了快節奏的生活方式,仿佛有人在背後追趕他們似的,他們低著頭走路速度肯定很快,只是偶爾忘記與身邊的朋友打招呼罷了。
他站在十字街頭,不知何去何從,他發現到了夜裡還是有很多白領職員還沒有正式下班,他們的領帶亂了,外套髒得不行,他們只是為了匆匆消化眼前的食物,然後又趕回去繼續上班。他猜是這樣的,要不然附近這幾棟辦公高樓大廈就算到了夜晚九點鍾仍然燈火通明,閉而不暗。此等現象該如何解釋呢?難道說他們是自願加班的?強迫加班是犯法,但是自願加班不就不違法了?他突然領悟到一條公式,他認為這是一個了不起的發現。
他看夠了都市人的繁忙生活,他選擇去了酒吧消遣。
整條街道就只有一家酒吧,門口還特別注明:生意不好,不另招聘。
委婉的意思大概是:我們這裡生意不好,找工作別亂進來。
門口還放有很陳舊的報紙,他隨手抽了一份,然後他進了酒吧,開了一瓶威士忌酒,百般無聊地閱讀著手裡的陳舊報紙。
這一份報紙的印刷日期是7年前,其中最醒目的標題莫過於貝克姆·查理被指控性騷擾女下屬的新聞。
他觸碰到這一份報紙,想起了曾經的昔日往事。
貝克姆·查理案件在當時是轟動整個社會與司法界的風化案件。本來性騷擾的現象在當時的社會環境是常有的事情。工作壓力太大,權力令人迷失,不能自已。一般的性騷擾案件通常會快速處理,能夠庭外和解,賠償對方的精神損失費基本就能結案,也沒有人太在意性騷擾那個與性騷擾別人那個是誰。輕率判案是很常見的事情。但是貝克姆·查理性騷擾案件完全不一樣,它的性質都不一樣。首先,貝克姆當時是社會的中上階層,他主持了不少的兒童節目、綜藝節目以及采訪了不少的名人,他還很擅長表演風趣幽默的歌劇,他的表演方式總能引起現場觀眾的笑聲。總之他就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津津樂道的公眾人物。他還參加過議員的競選,不過後來輸掉了。他繼續他的演繹生涯,在電視台負責教導新來乍到的電影演員以及新晉歌手,他把自己的生活弄得很忙碌,還經常召開講座,分享他的成長經歷。他當時已經結婚,有一個3歲的女兒,他與妻子的生活過得非常幸福。他成了行業內的偶像也成了社會上值得學習的對象。因此很多大學就會找他當導師,每年畢業季就會有很多大學實習生被安排到他手下,為他處理一些簡單的工作。通常是分為接線員與私人秘書還有表演助理。如果從表面上來看,貝克姆無疑是當時社會上最成功的人士之一。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2017年的復活節上卻遭到他的女下屬的控告。
她的名字叫阿瑟·哈索,是他的私人秘書,偶爾會負責接線員的工作,但更多的是為他預約與電視台明星的見面時間以及日常的工作處理。阿瑟·哈索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平時上班也很受規矩,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突然會在復活節之後報警,控訴貝克姆多次對她提出性暗示以及辦公時間對她性騷擾等行為。
警察很快找到了貝克姆,把他帶回了警局,在哈索的強烈要求下,律政司沒有辦法,只能落案起訴他。當時負責為他辯護的律師就是黑澤明。
其實當時那個案件很容易洗脫罪名,由始至終哈索都沒有辦法甚至沒有實質的證據去證明貝克姆真的對她有過性騷擾。控方可以傳召的證人少之又少,證物方面更加是零。要繼續起訴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正當貝克姆即將因為證據不足而無罪釋放的時候,哈索居然玩起了輿論戰爭。她接受了多家媒體的采訪,在采訪的過程中,她哭得很可憐,向記者哭訴她一直被上司性騷擾,但是又無法擺脫他,久而久之還患上了抑鬱症。長期的性騷擾壓迫使她無法從陰影中走出來。她有想過要辭職,甚至要報警,但是她害怕遭到上司的報復,她一直忍氣吞聲,直到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決定要揭發他。
她的采訪視頻很快就傳遞了網絡上的每一寸角落,不少的女性對她都產生了同情與憐憫,本來還嘗試相信貝克姆的女性轉變了態度,不再支持與信任他。她們開始在網絡上對他口誅筆伐,以謠言攻擊他與妻子的性生活不和諧,因此需要性騷擾女性來發泄內心的不滿,還指控他性變態、過分的性幻想以及手淫佬還有異服癖。多個版本的謠言散播得到處都是,對他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困擾。
輿論可以摧毀一個人,同時也能影響司法判決。
貝克姆那個案件本來是證據不足,法庭方面已經準備宣判他無罪釋放。但是檢控官卻提出了足夠令人深思的觀點:既然他不是色情狂,更加沒有夫妻生活不和諧的現象。那麽他的妻子為什麽到現在為止仍然拒絕為他出庭作證呢?她只需要說一聲,她們倆婚姻生活很正常,完全沒有出現問題,他的生活作風更是正人君子一個。如此簡單而已,就是那麽一段話。但是他的妻子仍然拒絕為他出庭作證,這說明了什麽?是不是說明了她其實已經默默承認他的罪惡行為呢?
就是檢控官的一番話以及女性在輿論上造勢,製造更多的謠言完全帶偏了整個司法觀點以及判決等邏輯思維。而且黑澤明當時以為這個案件很普遍,根本不需要做什麽準備工作就能贏這個官司,但是他沒有想到後面所發生的變化完全無法預料,他的結案陳詞也很敷衍,根本沒有正確引導法官以及陪審員,最終貝克姆·查理被宣判性騷擾罪名成立。在輿論壓製下,性騷擾通常是入獄兩年,但是在輿論影響了判決基礎上,貝克姆被判了7年。後來黑澤明也不斷的提起上訴,但是總是失敗。他慢慢意識到,女性的輿論戰爭的確很可怕,社會風氣一時半會還不能改變太多,對此他完全無能無力。在上訴多次遭到駁回之後,他也徹底絕望了,後來就再也沒有想起上訴的事情。
直到現在,他這才想起這個曾經轟動一時的案件。他喝完最後一滴酒之後,他就獨自離開了酒吧,遊走在那條僻靜的小巷子裡。其實他有點疲倦,每次想起昔日往事,他總是感覺到內心特別的沉重,這樣就會導致他不快樂。他走著走著,突然意識到背後有人跟著他,他故意加快了腳步,走進了拐彎處,接著他就在拐角口等待著。
在黑夜中果然出現了一個人,他立馬拿出玩具槍開玩笑的說著:別亂動!你為什麽要跟著我?是不是想打劫?我身上只有支票,沒有現金,可能幫不了你,找別人吧。
沒想到對方突然發難,把他按到在牆上,死死壓緊著他的喉嚨,他幾乎喘不過氣,在月亮的微弱光線下,他分明看到了貝克姆的臉龐,雖然老了很多,但是他依稀能辨認。貝克姆應該是他印象最深刻的當事人了,唯一一個明明是無辜的,可以無罪釋放的,最後還是含冤入獄。可憐的當事人他是不會忘記的。
他艱難地發出聲音:貝克姆··查理……是你,我一直都記得你。
“原來你還記得我!我入獄的時候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麽?你說過會幫我上訴!說了那麽多年,結果呢?我待在監獄裡足足七年!就是為了你那句上訴的諾言!我坐了七年的冤枉牢!”他很激動地喊著,他越是激動,壓著黑澤明喉嚨的力度也就越大。黑澤明快要翻白眼,用手勢表示他無法呼吸,即將要陷入死亡。
貝克姆雖然很憤怒,但是他內心還是很善良,也沒有想過要殺死曾經幫助過自己的律師。他下意識放開手,黑澤明立馬貪婪地呼吸著,聲音有些顫抖地說著:當時那個環境很難上訴,我試過,失敗了無數次。後來我手裡還有別的案件,我就不記得了。
貝克姆提高了聲音的分貝:我是無辜的!就算你再忙你也要為我上訴!
黑澤明嘗試著令他冷靜下來:你看,你已經出來了,就當是重新開始,慢慢回歸到社會上,你還是很有前途的。
貝克姆反問著:前途?我出獄了,我的妻子要與我離婚,法院方面因為我有過性騷擾的案底記錄,不願意把女兒的撫養權判給我,女兒也疏遠我,不願意與我接觸。
黑澤明反應很快:沒錯,就目前來看,你的家庭已經毀了,但是你還有事業,對吧?你的那些有趣歌劇我到現在都很喜歡!
貝克姆既憤怒又悲傷,幾乎是哭著訴說:事業?我出來以後,電視台的人都拒絕與我合作,那些女助理一看到我就遠離,我今天還被保安驅趕,被一群女性毆打!我上網搜索了我的節目作品,發現全部被封禁,全部下架,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視頻網站還能看到我的作品,但是底下全部罵我是色情狂、性變態!我除了滿身疲勞的軀殼,我還剩下什麽?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不知道將來的路應該怎麽走!
黑澤明也心軟了:你如果真的不知道將來要做什麽,你就不可能來找我,你來找我肯定不是泄憤那麽簡單。
貝克姆收拾了心情,控制好情緒,平穩了心態,這才對他宣布:我要恢復我的名譽!我要高等法院恢復我的聲譽!我不想背著‘色情狂’這個標簽!我的聲譽無法恢復,我是無法過正常生活的!
黑澤明意識到他可能不懂法律的程序,他科普了幾分鍾:首先你要求恢復聲譽,在理論上你需要向法院證明你是無辜的,當日法庭對你的宣判是一種主觀上錯誤。案件需要重審,一旦陪審團認為你是無辜的,你這才可以恢復聲譽。政府會賠償你7年的損失,為你恢復聲譽。但是一切要在客觀存在的基礎上一定要滿足一個條件:法院允許你上訴。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恢復聲譽需要重新上訴!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我要求你幫我上訴,我一定要向全世界證明我是清白的。”
黑澤明強顏歡笑:你可能沒有聽明白我剛才說過的話。我不是沒有幫你申請上訴,而是我的上訴多次被法院駁了回來,法院不予受理,我沒有辦法。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我已經出來了,我可以慢慢等!”
黑澤明咬牙切齒,抱怨著:真該死!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那麽多呢?
“有問題?”貝克姆問著。
黑澤明笑著說:當然沒有問題。不過月黑風高,我們在這裡聊上訴的事情其實也不適合,要不這樣吧,你明天來我的律師樓,我們再聊聊案件上的細節吧。
貝克姆以受害者的角度看待問題,他很尊重他的律師,盡管對方看起來不是很專業的樣子,但是他也搞不明白,為什麽會那麽信任他。他很輕易就妥協了,從黑夜中褪去,逐漸消失在他的視野范圍內。他頓時就嚇得腿軟,三更半夜遇到這種事情,還別說不刺激。他回去以後,她已經躲在被窩裡看雜志,電視機開著,全是西班牙的電視廣告。她看到他故意找話題聊:你回來了?你的脖子好像紅了一大片,被女生親了?
他不想搭話,從衣櫃裡找衣服更換,先去洗個澡。
洗完澡之後,他整個人都累得不行,躺在小枕頭上,閉目養神。
她試探著問:該不會真的被別的女人搞得身體都虛了吧?
他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女兒睡覺了?
“噢,沒有,她還在溫習功課呢,明天教會學校要考試。”
“我今晚遇到以前的當事人,他剛剛出獄,找我麻煩。”他簡要說明了今晚的情況。
她倒是不覺得奇怪:你以前的客戶多半是黑手黨,她們找你麻煩,你還能活著回來也算是運氣不錯的了。
的確,他以前有一段時間很落魄,專門為黑手黨辯護,涉及到高層的,他就得找替罪羔羊;涉及到殺人的,他盡量把死刑變成有期徒刑。為黑手黨做事存在很大的風險,幾乎是冒著生命危險賺錢,不過倒也還好,他的做事方式比較溫和,很少得罪人。幫黑手黨做無罪辯護做多了也就不怕死,最起碼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他跑起來也很迅速。因此為黑手黨做事對於他來說算是一個人生的汙點,也可以說是他律師生涯的黑歷史,他很少提起這段經歷,他也很不樂意有人提起他的黑歷史。當你落魄的時候,多不願意做的事情,你都要學著去接受。這就是他在律師生涯中悟出的真理。
“還記得貝克姆的性騷擾案件嗎?”他的聲音很疲勞,幾乎要睡著了。
“記得,我更記得的是,你輸掉了官司,他可是我最喜歡的幽默歌劇演員。”
他點了點頭,很慶幸,她還記得這些事情。
“他今晚來找我,他還想著上訴,他要求法院恢復他的聲譽。”他簡單的說著。
她聽了之後選擇了沉默,調節著電視頻道,仿佛轉移了注意力。
他等了半天沒有回響,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他問著:發生了什麽事情?到底怎麽了親愛的。
“他可能不了解我們的時代。一個男人要求一個女權社會為他恢復以前的聲譽,那樣根本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