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都市,燈紅酒綠,都市人走在路上仿佛都是匆匆而過,他們手裡永遠都拿著智能手機,永不停歇地互發短信,拍照以此交流彼此的信息;一分幾十秒的短視頻被反反覆複地播放數十次,內容除了低俗,毫無營養之外,一無是處,但是布達拉美宮的合法公民偏偏就喜歡沉浸在這樣低級趣味的氛圍內,還樂此不疲,全然不顧身邊所發生的事情,對身邊的事物漠不關心。
他們擁有的除了手機之外,其余的仿佛什麽也沒有了。
失業的失業,破產的破產,房子被銀行收走。
一下子破產者多不勝數,失業率大大飆升。
早期的通貨膨脹使人們鼓起勇氣大量入股樓市,導致樓市的價格水漲船高,接下來就是人人恐懼的通貨緊縮。
這個國家的政策仿佛一直在跟他們開玩笑似的。
麵包零售店的商品產量一天比一天少,賣出去的麵包一天不如一天。
曾經排隊購買麵包的畫面不再出現,仿佛在昨日已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麵包零售店倒閉,政府低價收購麵包,統一分發糧食。
800g的麵包;500ml的巧克力牛奶成為合法公民的每日配餐。
通貨緊縮時代帶來的是一片荒涼的景象,非法集會的現象越來越頻繁。
偶爾會傳來叫囂聲,爭吵聲,惡毒的咒罵聲。
小孩永遠在哭泣,成年人永遠在沉默。
他們沉淪在沼澤裡,無能為力,無人問津。
一切的困難由他們這個可憐的弱勢群體集體承受。
處心積慮搞垮經濟的上層階層拍拍屁股就消失不見,遭到懲罰的卻是無辜老百姓。
朱迪斯在今早的七點鍾就已經醒了過來,她獨自坐在梳妝台面前,對著鏡子發呆,透過鏡子的折射面,她看到了自己充斥著哀愁的臉龐,除了情緒消極化的一面,她還看到了臉上的淤青,其實就是一小部分很簡單的傷痕,這是她走路經過一條商業街道後巷的時候遇到了搶劫犯,最初的時候,搶劫犯態度溫和地向她索要錢財,她也願意配合,但是對方發現她的富裕情況,頓時就產生了深深不忿的情緒,隨手拿起棍子朝她臉上一砸,淤青就現在形成了,對方也沒有搶到錢,就在咒罵的同時離開了後巷。
她壓根就不知道經濟危機爆發帶來的通貨緊縮已經釀成了犯罪率飆升,仇富的心態也在強烈地加速,尤其是對上層人士的怨恨,無非就是階級分明帶來的禍患吧。
她摸著臉上的淤青,不禁望向自己的床上,還躺著另外一個女人—克裡斯仃·斯圖邇特。
自從她接手了群毆謀殺案的辯護工作以後,克裡斯仃一直在為她工作,她脫離了律師樓,理論上是沒有助手的,克裡斯仃自告奮勇,主動成為她的助手。在案件審訊的期間,克裡斯仃一直為她找尋該案件所有細節的線索,包括當事人的背景資料以及其余兩名被告的背景審查。
不得不說,克裡斯仃毫無疑問是一名非常稱職的事務律師,任何的事情她都能辦妥,遇到的所有問題都能順利地解決,做事有頭有尾,從來不用別人善後沒有完成的工作。但是她有一個地方非常令人感到困惑,她不願意出現在開審法庭裡,她隻負責幕後工作,其他的一概不予理會。盡管稍微動點腦筋都能想到,她這樣做是為了躲開黑澤明,但是她還是很希望她能夠在今天的庭審出現,這是她衷心希望的一件事。
九點鍾就要開庭審理了,她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來勸服克裡斯仃。
其實她也想過偷偷通知黑澤明,克裡斯仃一直跟她住在一起,但是又怕對方不開心,只能順著對方的心意。
畢竟有時候女人的心態是很奇怪的,一般人無法觸摸,尤其是男人。
過了一會,克裡斯仃慢慢地醒了過來,眼睛緩緩地睜開,此時她調好的鬧鍾響了起來,她關掉了鬧鍾,然後便下床到洗手間洗簌。
這讓朱迪斯很意外,以往的克裡斯仃除了有重要的事情的時候才會特意調鬧鍾,而這些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會寫成備忘錄粘貼在電腦屏幕上。現在電腦的屏幕很乾淨,空空如也,沒有貼紙粘著,也就是說,她沒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今天要上法庭的文件都已經準備好,她的工作已經完成,她根本沒有必要那麽早起床,隨著聽到她在房間裡翻箱倒櫃的聲音以及她在房間裡呆的時間越長,漸漸地說明了一個事實。
朱迪斯當然意識到了,她準備了兩份熱牛奶,拿起今天的意大利雜志,漫不經心地翻閱著。
二十分鍾後,克裡斯仃從房間裡出來了,她穿上了只有事務律師才會穿的黑色職業裝,還有一個久違的公事包。
朱迪斯盡量隱藏著臉上的喜悅,裝傻充愣地問起來:怎麽?你今天要上法庭啊?
克裡斯仃一下子就拆穿了對方:別裝了,我想做什麽,你難道還不知道嗎?我現在總算明白了,明知故問是女人的天賦技能,與生俱來就懂得的東西。
朱迪斯嗤之以鼻:之前我喊了那麽多次,你都不願意跟著我去,我怎麽知道今天你會自告奮勇地上法庭呢。有時候我真的實在是猜不透你。
克裡斯仃顧左右而言他:今天是最後一次開庭審理,接下來就是結案陳詞階段了,我當然要象征性地出現了,做事要有始有終,有儀式感嘛。
朱迪斯不禁笑了起來,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克裡斯仃很緊張地問著:你打電話給誰?
“助手啊,另外一個助手啊。你突然出現,另外那個後備助手當然不用出席了。我總不能比其他的辯護律師還要囂張吧?帶兩個助手。”
克裡斯仃拿起杯子,喝著杯中的熱牛奶,腦袋裡正在思考著其他的問題。
過了一會,通話結束了。
朱迪斯漫不經心地陳述著:待會黑澤明看到你出現,他一定會非常意外,非常開心!
克裡斯仃突然噴了一口鮮奶,連忙道歉著,拿出毛巾擦乾淨桌子上的水跡。
朱迪斯好奇地問著:我只不過不經意提起他的名字而已,你不用那麽激動吧?反應那麽大。
克裡斯仃還在忙著手上的清潔活:沒有啦,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突然提起他,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吧?
朱迪斯拿杯子去洗,來回在客廳走動著:你不去法庭多半是為了躲開黑澤明,這一點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一個女人不願意見一個男人,很大程度上是要麽喜歡他,要麽是討厭他,無論是喜歡還是討厭,有感覺是肯定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躲避始終都是解決不了問題。
克裡斯仃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他身邊都有小聰明這位那麽聰明的助手在身邊,他又怎麽會想起我呢?
朱迪斯的手撐在椅子上,好奇地問著:你不試著去問他,怎麽知道他最希望誰在他身邊呢?
克裡斯仃還想著反駁,但是被朱迪斯痛快地中斷了: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討論,差不多要去法庭了,今天是我們的主場,我們不能遲到,快去準備吧。
克裡斯仃不以為然地說:我早就準備好了,就差你而已。
朱迪斯慢悠悠地說著:不得不說,你有時候真的很令人討厭。
高等法院
朱迪斯與克裡斯仃出現在法庭的外面,黑澤明果然一下子就走向前,拉著克裡斯仃的手,很平常地問著:你跑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克裡斯仃連忙松開他的手,簡單地解釋著:我現在是朱迪斯的助手,在該案件完結之前,我們不可以有親密接觸的,有什麽事,等案件完結了再說吧。
黑澤明看著朱迪斯,朱迪斯無可奈何地笑著,表示這件事與她無關。
小聰明提醒著他: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是時候進去了。
他迫不得已與克裡斯仃分開,設立在不同的位置,有著一定的距離。
距離產生的不僅僅是美,更多的是遺憾。
法官進來了,檢控官也跟著進來,她的樣子看起來胸有成竹。
書記員:COURT!
所有人紛紛起立,鞠躬著,隨後便坐了下去。
書記員:群毆謀殺案召開第六次審訊。有請第三被告辯護律師傳召相關的證人。
法官:第三被告辯護律師,本席已經翻查過你遞交的證人名單,只有一位,就是被告自己。你確定不再要求傳召更多的證人或者證物?本案件起訴的是謀殺罪,一旦成立是很難上訴的。本席有責任提醒你,現階段你仍然可以傳召其他的證人。
朱迪斯站起來,突然咳嗽了幾聲:法官大人,辯方沒有異議,接下來我要求傳召本案的第三被告作為證人。
法官:本席批準。
庭警:哈姆·雷蒙請上證人欄。
他從外面被庭警帶了進來,依次順序,進入了證人欄。
一如既往,他根據法庭的程序宣讀了誓詞:
“本人謹以真誠致誓,所作之證供均為事實以及事實之全部,如果有虛假或者有不真實的成分,本人願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製裁。”
朱迪斯站在原來的位置:麻煩你向我們描述案發那天所發生過的事情。
哈姆·雷蒙:那天我接到第一被告的電話,在電話中他告訴我,他很不開心,於是我們就去了酒吧喝酒解悶,他一直在向我訴苦,說死者對他女朋友的行為有多麽的變態,說著說著,他心裡就萌生了報復死者的念頭,我當時想阻止他,可是他一意孤行,並且強調要跟我一起去。我當時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於是我們就準備去找死者,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第二被告也被第一被告拉了進來,我們三個就結伴而行,一同去了停車場。
朱迪斯:換言之,從一開始你是沒有想過找死者麻煩的是嗎?
哈姆·雷蒙:是的。
朱迪斯:在凶案現場找到的攻擊性武器也是由第一被告提供的,對嗎?
哈姆·雷蒙:是的。
朱迪斯:你可以繼續。
哈姆·雷蒙:接下來的事情,其實第一第二被告之前就已經說過,我最開始只是想著隨便教訓一下死者,讓他吃點苦頭就算了,可是那家夥身手敏捷,而且顯然是力量型的角色,我們都處於下風,一直都奈何不了他。後來他終於體力透支,支撐不了我們對他的襲擊,滾到了牆的後面,當時我已經想停下手了,因為他已經奄奄一息,沒有還手的能力。但是第一被告的情緒異常憤怒,不斷地呼喊我們繼續毆打死者。
朱迪斯:結果呢?你有沒有繼續毆打死者?
哈姆·雷蒙猶豫了幾分鍾:有,可是我隻踢了他幾腳,在死者放棄掙扎之後,我就已經停下手沒有再打他,唯獨第一被告繼續對死者進行毆打,直到他沒有生命反應為止……
突然,旁聽席上的一位中年男人大喊著:臭小子!你不要亂說話!你想害死我啊!
哈姆·雷蒙固執地假裝若無其事,當作沒有聽到。
法官維持著秩序:肅靜!肅靜!
小聰明在黑澤明的耳邊說:那家夥就是哈姆·雷蒙的父親。沒想到他居然也會來聽審。
朱迪斯:你很肯定,在死者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之後,只有第一被告還在不斷毆打死者。
哈姆·雷蒙:是的。
朱迪斯:如果不是第一被告,那晚你是不是一直會在酒吧喝酒?
哈姆·雷蒙:是的,我根本沒有計劃惹是生非。我本來只是為了開解他,沒想到會成了幫凶。
朱迪斯: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在法庭上撒謊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哈姆·雷蒙:我很清楚。
朱迪斯: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開始盤問證人。
帕特麗夏站起來,手裡握著一支筆:證人,為什麽當第一被告要找死者麻煩的時候,你會跟著他一起去?
哈姆·雷蒙: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本來只是想開解他,接著就神推鬼使那樣跟著他去了停車場,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帕特麗夏:是嗎?就是那麽簡單?請問你跟第一被告之間有沒有財務糾紛?
哈姆·雷蒙:我有欠他的錢,數目還不小。
帕特麗夏:請問你有沒有按時還款?
哈姆·雷蒙:沒有。
帕特麗夏:為什麽沒有?
哈姆·雷蒙:因為第一被告並不急著要我還錢,所以我就不著急還款。如果我要還,隨時都可以還給他。
帕特麗夏假裝恍然大悟那樣:哦,原來是這樣的。你覺得第一被告對你好不好?
哈姆·雷蒙:挺好的,最起碼他還願意借錢給我。
帕特麗夏:就是因為你覺得第一被告對朋友慷慨解囊,當他宣布要找死者麻煩的時候,你為了跟他保持良好的借款關系,於是你就願意跟他同流合汙,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是?!你所說的開解朋友壓根就不存在,你只不過是為了圖謀利益。
朱迪斯: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控方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作出主觀的猜測。
法官:反對有效。
帕特麗夏: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想過要傷害任何人,說得好像這一次的毆打事件是無心插柳那樣。但是你承不承認自己是一個極度暴力而且喜歡惹是生非的人?
朱迪斯: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控方在毫無事實根據的情況下對證人的人格作出毀謗。
帕特麗夏:法官大人,證人的個人經歷以及成長背景是直接影響該案件的重要參考。
法官:反對無效,證人請回答控方的問題。
哈姆·雷蒙:我想,每個人都有心情暴躁的時候。
帕特麗夏:是嗎?但是在我手上有一些關於個人的記錄,就足以說明,你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心理不正常的人。這一份記錄是你讀高中之前的時候所犯下的傷人記錄。小學三年級,與同桌發生不愉快的爭執,你打傷了對方的左眼,縫了五針;五年級你在校外與同學發生打鬥,對方的左腳被你打斷,你父親賠了對方五十萬;中學二年級的時候,因為隔壁班的同學偷了你的單車,你獨自攜帶攻擊性武器,襲擊對方的頭部,使其頭部嚴重受傷,留下了一大攤血。每一份記錄文件都很詳細地記錄了你的犯案累累,上面還有現場的照片。校方曾經要求你接受心理治療,心理醫生對你作出了大致上的心理評估: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具有毀滅一切的意念,典型的反社會人格。
哈姆·雷蒙很沮喪地辯護著:是!我的確很不懂事,傷害了很多人,但是不是就代表著我以後都會繼續傷害別人,做過一天的小偷就代表那個人永遠都是小偷?人是會變的,他今天可以是壞人,明天也一樣可以是好人!為什麽你們不願意相信我!你們所謂的法律精神,難道是不給一個犯過錯的人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以前有暴力傾向不代表我現在也有!我沒有話好說了,你再問我,我也回答不了你。
帕特麗夏:你可以為了金錢去找死者麻煩,也可以為了金錢打破人家的頭部,更加可以為了錢去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你更加可以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而撒謊!你現在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在撒謊!
朱迪斯:反對!法官大人,一個有犯罪記錄的人,不代表他不誠實。
帕特麗夏: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疑問。
法官:到目前為止,控辯雙方的證人、證物都已經傳召完畢。首先本席很感謝控辯雙方這些日子為我們帶來如此精彩絕倫的辯論。該案件的審訊環節已經徹底結束,接下來就是控辯雙方的結案陳詞,陪審團將會根據結案陳詞所提出的結論去決定三名被告是否有罪。
今天的庭審到此為止。
書記員:COURT!